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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送葬上山

    天才蒙蒙亮时,老屋里就已经吹起了唢呐,拉起了二胡,哀乐的声音也更大了。

    不多时,在哲铭的房间内,哲熙最先醒了。哲熙醒后,在床上动来动去。不多会,哲熙把哲涵弄醒了。

    哲涵醒后,对哲熙说:“你醒啦。”哲熙点着头,说:“涵哥哥,我想下去找妈妈了。”哲涵听后,只好先坐起来了,并顺手把哲铭给推醒了。

    哲涵坐好后,就准备给哲熙穿衣服了,怎料哲熙竟说:“涵哥哥,我自己会穿衣服。”说完便自己慢慢穿起了衣服。哲涵见状,也开始穿着衣服了。一旁,哲铭也懒洋洋地说:“阿涵,你不用帮他穿衣服,他老早就知道自己穿衣服了。”哲涵笑着摸了摸哲熙的头。

    三人下楼后,屋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洗漱完,哲涵走到哲铭家门前的空地前。初升的阳光透过其左手边的那棵大樟树,零零碎碎地照在哲涵身上。只见,哲涵转过身,接着抬头抬手,透过手指间的缝隙及树枝树叶间的错落,久违地看着这光怪陆离的阳光,感受着阳光温和的光温。

    过了好一会,哲涵才转过身来,看着前方。在左手边土坎的背阴处,枯草上覆盖着的白皑皑的霜丝毫没有消融的迹象,在土坎的尽头,那片以前的荒田如今多了一栋坐东北朝西南的类似大队屋的房子,门前还有一对石狮子。在石狮子的不远处,深水圳的那座石板桥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只是石板桥两头的泥石路变成了水泥路。

    没多久,哲熙屁颠屁颠小跑着跟着哲铭过来了。哲涵先是转头看了看哲铭与哲熙,然后转正头去,看着那栋房子,问道:“哲铭,那是什么房子?”哲铭说:“是村里新建的庙。”哲涵说:“这庙怎么建你家门口了?不是说庙建在家门口不好吗?”哲铭说:“我也问过我我妈妈,她说也没什么不好的,而且我家建房子的时候,专门找人看了地的。”哲涵听后,只是简单地哦了一声。

    哲铭却看向了空地下方与村庙间的那块荒地,然后指着荒地说道:“我家建房子的时候,这块地本来已经谈好了,我家以现金一万块加等面积的田的方式把这块地换给我家,结果他们家就因为旁人说了一句:先不要换,等我家房子建好了后,没了出路,我家肯定会出更高价来找他们换的。打那之后,不管我家怎么说,他们家就是不愿意。最后,不得已,我爸找了旁边的那户人家,和他们家商量,让他们家把他们家门口空地的院基往里缩一点,把那条小路的宽度空一点,人家满口答应了。”说着,哲铭便转身指了指那条通到他们家门口的小路路口。哲涵说:“旁边那户人家是谁家?”哲铭说:“从外地迁回来的,好像是二妹子家的人,说是他妈妈当初改嫁时就怀了他,现在回来认祖归宗了。”哲涵说:“二妹子就是那个李礼良的爷爷吧!”哲铭听后,笑着说:“我们村还有第二个二妹子吗?”哲涵说:“也是,记得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我们都以为是个女的。”哲铭笑着说:“但凡是个正常人都只会觉得是个女的。”哲涵接着说:“那这块荒地是谁家的?”哲铭说:“是村副主任李贤生家的。不过,他们家这两年也确实是运势不好了。前年,两人的独子在学校突然过世了,葬礼后没多久儿媳就走了,只留下一个不到六岁的孙子。现在,他们两人都七十多岁了,还得照顾孙子。”哲涵说:“这白发人送黑发人,也真的是会要了命的。”哲铭说:“其实这几年内,村里发生的事情还是挺多的,应该说以前也有事发生,但我们不知道或者没关注。”哲涵说:“肯定的,什么时候都会有事发生,只是没在自己头上,就不会那么去关注了。”

    这时,小路处传来了哲方的声音,说:“哲涵,你们两个又在说啥大事了?”在一旁玩的哲熙也抬头看向了小路口。

    哲涵说:“正谈论着你了,你就来了。”哲方说:“我有什么好谈论的?”哲铭说:“谈论你厉害啊!”哲方说:“赶紧的,正儿八经说你们在讨论什么?”哲涵说:“其实我们也没说什么,就是刚刚和哲铭说到这块荒地,便谈到了李贤生他们家。”

    哲方在哲文去了BJ后,就取代了哲文的位置,成了几人中的百事通了。只见哲方看着哲涵说:“就在你去上海后,没多久他们家那个教授儿子就在学校突发疾病过世了。自打那时候开始,他们两老口也彻底没了生气了,而他们那个孙子也在各项事务尘埃落定后被他们儿媳带去深圳了,这两年都没回来了。”哲涵说:“怎么是把小孩子带去深圳了?”哲方却说:“要不是因为赔偿款,他们家的儿媳都不一定会要孩子了。听我奶奶说,是他们家的儿媳答应了不再婚,并抚养孩子到十八岁,他们儿子留给孙子的赔偿款才全部给他们儿媳。”一旁的哲铭却有些不解地说:“不是他们两老口在照顾那个孩子吗?”哲方反问说:“那你这两年见过那孩子吗?”哲铭说:“你会不知道我吗?我对村里这些事情没有兴趣,村里人也大都知道我爸妈是谁,很少有人知道我的名字。”哲文说:“也是,村里四百来号人,除了我们一大家的,你还认识几个。”哲涵笑着说:“这不是我们家的传统吗?除了你和哲文,好像我们几个都不怎么认识村里这些人。”哲方开玩笑地说:“你们都是书呆子,所谓埋头只知死读书!”哲铭毫不客气地说:“但我们都成绩比你好。”一句话就让哲方不知该如何反驳了,便只好继续说:“村里这几年的事何止这一件了。”哲涵说:“那你说来听听。”哲方说:“李辉知道吗?”见两人点了点头,哲方继续说:“他们的儿子去年在外面被人打死了,李辉独自领回来了他儿子的骨灰。没多久,他们儿媳也不知道去哪了。”哲铭说:“他们家败得太快了,以前祖上还是地主,现在家里穷不说,人丁也不兴旺了。”哲涵说:“他儿子李先文不是精神病吗?怎么还去外地打工了?”哲方说:“是在医院治疗后,有好转了才去外面打工的。”哲涵说:“那他们家真的是不走运。”哲方说:“村里人都说,他们家自从被批斗后,就没落了。他们家除了李辉他自己正常健全外,他老婆马本花是个瘸子,儿子的精神时好时坏,儿媳也是个病秧子,唯一的孙子也是痴痴呆呆的,站在哪里都是发呆,这样的家庭怎么能不没落。”哲铭说:“他那个孙子确实是痴痴呆呆的,一副憨样。”哲方则直接说:“好听点叫痴痴呆呆,难听点就是个傻子。”哲涵也自念道说:“原来人生百态不止说的是外面的世界,在我们身边也有不少。”哲方说:“这些事一直都在不断发生着,只不过那个时候我们都不会去注意,成天不是学校就是到处玩。”哲铭看了看正蹲着玩地上石头的哲熙,说:“就好比现在的哲熙,连地上的小石子都可以让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在这里玩这么久。”哲方看着哲熙,若有所思后,继续说:“四年前,在砖厂烧砖被烧死的李哲故,辛苦劳作了一辈子,哪怕最后被烧死了,他家里那个生病的儿子还是因病过世了,现在只留下他老婆一个人孤苦伶仃守着那个破败不堪的家。”哲涵说:“是啊!有时候,人真的是没办法去改变很多事情,哪怕尽了全力去做,可能都会没有结果。”哲铭听后,忙说:“尽力而为就好了。”哲铭这话是说给哲涵听的。哲方说:“不管怎样,人还是得为自己!他们两夫妻为了儿子辛苦了一辈子,不仅自己没了,儿子也还是没了,完全不值的。”哲铭说:“哲方,你这是在为自己感慨吗?”哲涵也说:“哲方,三年不见,你好像经历很多,也懂得多了。”哲方笑了笑,说:“是经历多了,长大了!”哲涵连忙点头,说:“是的!我们几个都经历不了不少事了。”三人对视一笑。而后,哲方先开口说:“我们还是先去老屋吧!”

    从哲铭家里上来,哲涵在经过他叔叔家时,刚好他爸爸也在。哲涵对李智明说:“爸,你把车钥匙给我一下,我拿一下相机。”哲铭与哲方先是一惊,然后一喜,哲方率先说:“你还带了相机回来啊!干嘛昨天不拿出来了?”哲涵说:“昨天不是刚回来嘛!”哲涵接过钥匙,便与哲铭、哲方、哲熙走向了停在院子内的车子旁。见着哲涵从后备箱内,拿出一台佳能的单反相机。

    哲铭松开哲熙的手,从哲涵手里拿过相机,在手中端详了一会,便开始拍起照了。只是摆弄了好一会儿都没弄明白怎么弄,只是随手拍下一一张模糊的自己家旁的樟树的照片。哲方看着,便说:“你这拍的是啥?树都被你拍的模糊一片了。”哲涵从哲铭手中接过相机,开始讲解着怎么拍照,并随手拍下了一张哲铭认真看着他讲解的照片。哲方从哲涵拿过相机,对着三人说:“给你们三个照张相。”哲铭说:“那你稍等一下,我们站好一下姿势。”说完便把哲熙抱在了怀里,并与哲涵紧挨着,背景是哲铭家房子的一角及樟树的半身。随着快门的按下,这刻被定格了。

    在车旁摆弄了好一段时间后,四人才想起来要去老屋。

    从后中巷出来,哲涵便开始了拍照。中陵山的竹海,宽陡的青石台阶,老屋门前空地下的墙基及那棵高大的银杏树,这应该是它们第一次被定格在相机了。哲涵走在最后面,哲方、哲铭及被抱在怀里的哲熙在上青石台阶的背影,也被他定格了下来。

    哲涵走上台阶,先是以仰望的姿势拍下了银杏树的层层叠叠枝桠,接着,哲涵对哲方说道:“哲方,你给我和哲铭拍张照。”哲方听后,走到台阶处,从哲涵手中接过相机,哲涵在把相机递给哲方后,则是小跑着走到银杏树下,与哲铭分别单手扶着银杏树苍老的树干,哲熙则是站在两人中间,位于树干的中间,并露出两边没能遮挡住的树干。随着快门的按下,这刻被定格了。

    哲涵走到哲方身旁,看了看哲方刚刚拍的照片,对哲方说:“哲方,你拍得不错哦。”看了一会,哲涵继续说:“哲方,你也站过去,我给你和哲铭也拍一张。”哲方听后也小跑了过去,并站在哲涵刚刚站的位置处,照片里定格下来的画面由哲涵变成了哲方。在哲涵拍完后,哲铭抱着哲熙,跟着哲方走向了哲涵。三人看了看拍好的照片。一起看完照片,三人便转身看向了村里及田野;四人站在空地边上,哲涵则是开始了一阵狂拍,快门按下的声音一声连着一声,阳光下的村里老房子及田野远处泛着粼粼波光的高渠,显得格外美;哲铭与哲方则是站在哲涵两旁,看着前方。

    接着,哲涵走到了老屋的正前方。

    这时,老屋门前正好没有人进出,这给哲涵拍照提供了便利。哲涵从空地边沿一路拍到了老屋跟前,老屋的院墙、马头墙、青砖门楼、大门及门前石狮等,哲涵都无一遗漏地拍了下来。

    走到大门前,哲涵对两方石鼓进行了非常细致的拍照,石鼓上方的光亮如镜及下方的青石原色的精美雕刻,都被哲涵拍了下来。

    哲涵拍完,对着哲铭说:“哲铭,那个石蒜与掌叶半夏你种哪里了?”哲方忙问:“石蒜?掌叶半夏?”哲铭说:“在静园里。”哲涵向哲方解释说:“就是我家窗户上的那几盆花草。”

    过前院走进天井,哲涵也依旧抬手拍照起来。天井在艳丽的花圈陪衬下,古朴中多了一份活力,尽管花圈是为送叶老太最后一程准备的。天井里的变化,也在相机里被哲涵察觉了。天井里所有的盆栽及青石承柱都被移到了东北角的水缸旁了,这是哲涵昨天走进老屋所没发现的。哲涵对这些盆栽及青石承柱进行了全方面的拍照。可见到落叶的盆栽已经看不出状态了,倒是万年青那墨绿色的叶子明显有些蜷缩了,这应该是叶老太摔倒后,无人照料的结果。

    哲涵在堂屋门外,对堂屋的人群简单拍了一张照片,便与哲铭、哲熙从人群中穿过堂屋,过西侧中门走进了后堂,哲方则是留在了堂屋,并没有跟着来。

    走出后堂,可见隔巷里有些荒凉了,地上石板两侧厚厚的成片翠绿青苔,青苔上及中间石板上还覆盖着不少的枯枝落叶。哲涵拍着照片,与哲铭哲熙一前一后,踩着石板上的枯枝烂叶,走进了静园。

    静园内也是一片荒凉了。

    穿过洞门,可见到洞门后两侧的假山上,在那些凹陷处,堆积着从中陵山上飘落过来的竹叶及樟树林吹落过来的枯枝落叶,凹陷处的周边及下方,还布满着黑色的水渍。倒是右手边的假山处的老梅树,枝丫上还零星地开着鲜艳的红花,在这枯败里显得十分突兀。

    三人沿着青石板路往里走着。哲熙不愿意下来走路,抱着哲熙的哲铭说:“我种在了登月楼的后面。”哲涵说:“这静园也算是彻底荒废了,太婆过世后,会更加破败了。”哲铭说:“老屋这两年已经在破败了,只不过平常有太婆照应着,才没有看起来更加荒废。”

    这时,哲熙伸手拽着身旁的树叶,树枝轻打在哲铭脸上。哲铭说:“哲熙,你不要去扯那个叶子了,都打到我的脸了。”哲涵听后笑了笑,并把这一幕拍了下来。

    走到了一棵枯死的柚子树下,石蒜已经是翠绿的一大丛了。

    哲涵看着石蒜蹲了下去,哲熙也有样学样地在哲涵身边蹲了下去。只见,哲涵先是用手摸了摸叶片,随后便是静静地看着。哲熙也伸手去拨弄着叶子,他觉得甚是好玩,还加快了拨弄的节奏,玩得不亦乐乎。过了好一会,哲涵才拿去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对这丛石蒜拍照。

    站着的哲铭则是自顾自地环顾着四周,他也有快近一年没有来这里了。哲铭的目光先是看向了右手边的那棵古老的紫藤。这两年,这棵紫藤在没有人为的干预下肆意生长着,无数的藤蔓从廊道顶部垂了下来,纵横交错的藤蔓犹如褐色幕布般,快要淹没整个廊道了;并且,紫藤的藤蔓从八角亭东北处的柱子,蔓延到八角亭的顶部了,也在顶部往下垂了,快见不到八角亭的顶部的模样了,在亭子下方,只有五根柱子还能看得通透了,东北处的三根早已被紫藤连成一片了,看不到全貌了。哲铭抬头看着登月楼,才发现不知是何缘故,登月楼竟破了很多,顶部的琉璃瓦间不仅有不少瓦片掉落了,还长了不少枯萎了的半米高的杂草,高处的窗户也破败了,不仅是玻璃破碎了,最西侧的连窗棂都不见了,只剩下窗框了,低处的窗户处更是落满了枯叶,被樟树遮掩下的墙面上,大片的青砖上长满了青苔。这令哲铭不禁感慨,说:“其实,老屋的变化真的很大了,貌似还跟以前一样,细看却会发现它真的是在慢慢破败了。”

    哲涵说:“老屋不再像以前看着是古朴,而且充满荒凉破败了。”哲涵说完,便站了起来,对四周一阵快门。哲铭则是伸手牵起蹲着的哲熙,然后抱着哲熙往登月楼门前走去,哲涵也跟随过去了。

    走到楼前,哲涵抬头看着门框上方悬挂匾额处,说:“这匾额是什么时候拿下来的?”哲铭抬头看了看那空缺处,说:“这个我也不知道了,我也有差不多一年没来这里了。”说完便推开门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放在东侧墙边的“登月楼”匾额。不过,里面除了这块匾额,也就只剩下空荡荡了。

    哲铭转身向哲涵询问道:“要不要上楼去?”哲涵说:“算了,就不上去了,我们去后院祠堂看看。”哲铭说:“嗯!”哲铭便转身出来,然后把门拉上了。

    三人从静园出来,进入中院,三人在中院并没有作过多的停留,哲涵也只是边走边拍了些照;过中院走进后院,那座影壁映入三人眼前。这座影壁似乎没有多大的变化,整体上并没有多大的破损,已经可以说是老屋保存最好的建筑。

    哲涵对影壁的四面都进行了拍照。

    一旁,哲铭抱着哲熙站在祠堂门口,看着哲涵拍着照。哲涵拍了影壁后,还走进了祠堂。这时,祠堂的供桌上正点着蜡烛及香。哲铭并没有抱着哲熙走进祠堂,只是在祠堂门口站着。

    祠堂里面的停寿石,哲涵也拍了好些照片,这些是他最想留下影像的。哲铭在门口说:“哲涵,里面那么暗也拍的清楚吗?”哲涵说:“拍的清楚。”

    没多一会,三人从后院回到了堂屋。

    此刻,堂屋里、天井里都已经站满了人了,堂屋西侧的中门处,村里的乐队正在吹奏着,外面喇叭里的哀乐也还在哀怨地响着。三人打算到门外去,正欲穿过人群时,哲铭的奶奶看到了哲铭,便从人群中走了过来,在哲铭耳边说:“哲铭,你带着哲熙先去门口,他还小。”哲铭说:“嗯嗯,我这就带他出去!”赵三妹继续说:“待会盖棺的时候,我会去叫你们进来,你们也不要下去了,就在门口待着。”哲铭点了点头,便抱着哲熙与哲涵走了出去。

    出了大门,三人便见到哲方、哲乐,还有哲博在一块说着话。三人走上前去,哲博率先向着哲涵喊了声:“哲涵哥哥!”哲涵笑着对哲博应了声嗯,并随手对哲博拍了张照。哲方带着询问的语气,对着哲涵、哲铭说:“这哲博与哲川完全不像是两兄弟,一个是本分老实,温和有礼貌,另一个则是胡作非为,不做人事,。”哲博笑着对哲方说:“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了,我和我哥只是性格不同,其他地方还是蛮像的,别人一看我们就知道我们是两兄弟。”哲涵则是说:“三年没见,哲博长高了不少了,也比以前更帅了。”这是哲涵回来后,首次见到哲博。哲博带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说:“还是涵哥哥更好看些!”哲涵说:“哲博,你成绩怎么样?”哲博说:“一般吧!班上能排在前十名上下。”哲铭问:“哲博现在是几年级了?”哲博说:“五年级了。”哲方则是打趣着说:“哲博也长大了,几年前还是个小屁孩。”哲铭说:“哲方,你这话就显得你很大了一样。”哲方说:“我们确实不小了啊!”哲涵说:“我们现在还十五岁都没有满,好不!”不料,哲博却说:“我就比哲乐小一岁,那时也没有很小啦!”一旁静默的哲乐,则有些莫名地说:“你们咋就扯到我身上来了。”这话把几人逗笑了。

    哲涵抬头看了看四周。

    这没多久,老屋门前的空地上已经站了不少村里人了,并且不停有人进出老屋,是进去拜送叶老太的。在中陵山旁的台阶处,也陆陆续续有人上来着,也是来拜送叶老太的。

    在老屋内,家里长辈都在为盖棺之事忙碌着,村里那些辈份高的的老人也都围在了堂屋内,送叶老太最后一程。

    在硕大的棺材前,三个专业哭孝的孝女正跪哭着孝。

    在棺材旁,披麻戴孝的李秋来、李润月、李白霜、李爱秋、李寒梅五姐妹从叶老太房间进进出出,把早已准备的陪葬物放入棺内,都是些叶老太生前之物,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而最为贵重的是叶老太脖子上佩戴的那串三十六颗硕大的祖母绿翡翠项链,不过这串项链刻意佩戴的很隐蔽,隐藏在凶服内,并且,为了避人耳目,这串项链是昨夜守夜时半夜佩戴在叶老太脖子上的,只有家里少数几人知道。这是作为长子的李昌仁力排众议,给叶老太最大体面,希望叶老太能带着早年身份的荣耀魂归天国,也是带走了叶老太那一代的家族最后荣耀与辉煌。

    好一会后,随着陪葬的东西都已安妥地放入了棺内,李昌仁、李昌岚、李昌安、李智辉四人在众人的注视下抬起沉重的棺盖,随着棺盖的合上,世上再也见不到叶老太这个人了。

    这时,堂屋内的哭声顿时扩大般地传了出来,李润月、李寒梅、李秀花、赵三妹四人更是直接趴在棺材上哭着,家里的妇女们都眼角流着泪,男人有些也湿了眼眶。

    在堂屋的门槛处,哲涵带着哲博,哲方与哲乐,还有孚仁,五人挨着站在人群外围,看着堂屋内。这时,哲涵四人头顶已经系了一条白布,不过,孚仁并没有头系白布,因为他不是这一大家的。哲铭抱着哲熙站在堂屋的人群中间,跟在赵三妹身后。

    随着智辉拿着一卷鞭炮从人群中走出来,堂屋内,门槛处,天井里,人群都纷纷往外走去。在智辉走到大门口,点燃手中的鞭炮后,堂屋里,八个抬棺人便抬起了棺材,慢慢地出了堂屋,过天井与前院,出大门。

    棺材刚出大门,站在老屋门前的村里人纷纷点燃了手中从家里拿来的鞭炮,顿时门前硝烟弥漫,鞭炮声不绝耳,同时,抬棺人也更换了棺杠及棺罩,见棺罩上是仙鹤祥云图,三十二抬棺算是周边近几十年来最大的场面了。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尺声,众亲属纷纷痛声齐哀,杠夫们开始迈动步伐,整个送葬队伍便动了起来。哲涵在葬礼的过程中,拍了不少照片,他想记录一些东西;但随着队伍开始出发,哲涵也就没再拍了,只是把相机挂在了脖子上。

    随着队伍下了台阶,走进后中巷,棺材每经过一户人家门口,这户人家都会打一挂鞭炮,有些还拿着鞭炮到村中巷来,在叶老太棺材经过时,点燃手中的鞭炮,都是最后送叶老太一程。在大队屋门前,罗老太在孚仁的搀扶下目送着叶老太。

    整个队伍浩浩荡荡的,这场面是周边几十年来都难得一见的。走在前面的是,李昌仁打着幡,李智辉抱着灵牌,接着是李昌岚、李昌安、李智达、李智全、李智琛、李智明等人紧随旁,村里的乐队在他们几人后,接着是抬棺人,在棺木两旁,熊惠来、钱钟国、陈敬生、万世仁四人边走边撒着纸钱,在抬棺人后面是李秀花、赵三妹、李秋来、李润月、李白霜、李爱秋、李寒梅,最长的便是手拿花圈与哭丧棒的送葬亲属及村里也来送葬的人,差不多上百号人。跑前跑后,负责路上燃放鞭炮的的李智丰与李智宏。

    队伍出了村子后,沿着县道北行,走向村里葬人的山头。

    快到山头时,队伍在一个岔路口处停了下来。按照习俗,得在此停棺叩拜,进行路祭。抬棺人放下棺材在事先准备好的长条凳上,一旁,许凤与刘满月两人把手里提着的稻秆解开,铺在棺材前方。在棺材前,李昌安摆着铜炉,并插着蜡烛与香,李昌仁则把手中的幡插在棺材旁,并教着李智辉在铜炉前摆好灵牌。做好这些,随着一挂鞭炮的响起,送葬的人按序跪拜。

    结束后,送葬队伍才重新出发。到达山上后,大部份送葬的亲属便纷纷往回走了,包括哲涵一家与哲方一家。哲新、哲铭他们家则还留在了山上,他们作为叶老太的直系,接下来还得他们在场。

    在风水先生找好的墓穴前,风水先生的一番操作,哲铭完全是懵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只得跟着家里的大人做,具体做了什么,他做完就忘了。最后,在抬棺人把棺木放下去后,在风水先生的口令下,只见他们一圈人先是围着墓穴顺时针转圈,转完顺时针转逆时针,转完圈后,才由李昌仁领头,走下山去,往家里走去。

    在路上,哲铭忍不住回头看看了叶老太墓地的方向,却被万苏雪严厉说:“别回头,那样你太婆的灵魂不能跟我们回家了。”哲铭只好立马转过头来,这时哲铭才知道还有这么一说法,之前他爷爷过世时,他在回去的路上,还时不时转头看向他爷爷的墓的方向。哲铭想了想,觉得这一说法有些似真的了,因为这两年,他从来都没有梦到过他爷爷。

    回到村,哲铭并没有随着哲新他们去老屋,而是跟着万苏雪及赵三妹走进了哲新家。

    这会,哲新家里正忙碌着中饭,很多亲戚下午都得回去了。

    哲铭在哲新家里转了一圈,没有见到哲涵,便出来了,出来便碰到了哲博。

    哲铭问道:“哲博,你看到哲涵没?”哲博回道:“好像去了孚仁家,你去看看。”哲铭应了声好,便跑着往孚仁家方向去了。哲博看着哲铭背影,笑了笑,便转身走进了哲新家。

    在孚仁家门口,哲涵、孚仁、还有孚仁妈妈尚伯安,三人正站着聊着天。

    先见哲涵说道:“婶婶今年好像比前些年瘦了些。”尚伯安听后,先是看了看自己,接着双手收紧了一下身上的羽绒服,然后对着哲涵夸道说:“还是哲涵有心,孚仁都没发现我今年瘦了。”说着便瞅了一眼孚仁,又接着说:“今年八月份的时候,我身体突然急病了一趟,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的院。”哲涵问道:“是什么病了?”尚伯安说:“急性胰腺炎。现在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完全好了。”孚仁听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妈,我都不知道你生病了,怎么没听你们说过。”尚伯安笑着说:“这有什么好说的,又不是什么好事。”哲涵则打趣地说:“孚仁,这就是你不对了,都没看出来你妈妈身体的变化。”尚伯安看了看孚仁,然后对着哲涵说:“他啊!你应该我还了解他,他就是这个样子。”哲涵笑着说:“是啊!他这个人就是有心也不会说出来的。一点都没有变。”孚仁说:“变化还是有的,只是没你变好那么大。”尚伯安也说:“哲涵的变化确实是很大了,我第一眼都没能认出来。”哲涵说:“婶婶这话说的,我也没有那么大的变化吧!不就是长高了点,孚仁也长高了不少。”说着便往孚仁身边靠了靠。

    尚伯安笑看着两人,孚仁在哲涵面前确实有些相形见绌了,比哲涵矮了差不多半个头,皮肤黝黑,杂乱的头发,一身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衣服,丝毫谈不上好看了。尚伯安看着,笑着说:“哲涵,你就别靠着孚仁了,与你一比较,他真的是差太多了,我都没眼看了。”说完,看着哲涵,然后继续说:“不仅是孚仁,我们村里应该也没有比你好看的年轻人了。”孚仁听后,笑着对尚伯安说:“妈,要不让哲涵认你做干妈得了。”尚伯安说:“孚仁你这家伙我都顾不过来,让你去BJ都不去,我那还能分身去顾着哲涵了。”哲涵笑着说:“就是,本来就是婶婶,何必还要认个干妈,那不更见外了吗?”尚伯安说:“就是,看看哲涵说的话,多厉害。”孚仁说:“这还需要说吗?这家伙从小就说话厉害。”哲涵看着孚仁,然后询问道:“对了,孚仁,你干嘛不去BJ读书了?”孚仁听后,并没有急着回答,先是愣了愣,然后说:“可能是不太想重新去开始吧!老家读书也一样。”尚伯安也说:“他就在这个问题上怎么也说不通,我和他爸爸都和他说了好多次了,他就是不一样去BJ读书。”哲涵只好说:“孚仁有自己的想法也不错,我去上海重新开始,也真的让我在刚开始的那个学期内很累,因为很多东西都不一样。”

    这时,罗老太颤颤巍巍从屋内走了出来,孚仁见状,急忙跑了过去,搀扶着罗老太走了过来。哲涵喊了声:“太婆。”尚伯安说:“哲涵,你得大点声音,太婆她耳朵不太好了。”哲涵便加大了声音,再喊了一声。罗老太听到后,先是仔细看了看哲涵,然后转头向孚仁询问道:“仁仔,这是?”孚仁底下头靠着罗老太耳旁,说:“是叶太婆家的哲涵。”罗老太听后,打量着哲涵,然后说:“这孩子长得真秀气。”这话让哲涵与尚伯安都笑了。尚伯安笑着说:“奶奶,哲涵是个男孩子,不是女孩子。”罗老太说:“就因为他是男孩子,我才说他秀气的。”哲涵看着罗老太及孚仁,见孚仁搀扶着罗老太,非常有细心,对罗老太真的是十分有耐心。这时,哲涵似乎明白了什么。

    尚伯安说:“那奶奶不应该说秀气,说帅气或好看都行啊!”罗老太继续说:“他确实是长得秀气,比我们家仁仔可秀气多了。”哲涵与孚仁对视后,都微微一笑。

    罗老太继续说:“这孩子我好像没怎么见?”孚仁说:“太婆,他是在上海读书的,已经快三年没有回来了。”罗老太说:“哦哦哦,你再看看你,人家都去外面读书了,让你去不去,非要陪着我这个老太婆。”孚仁说:“我才不要去外面读书了,人生地不熟的。”尚伯安不好气地说:“就你人生地不熟,其他人都熟。你看看我们家,就你不愿意去BJ读书。”罗老太听后,白了一眼尚伯安。

    这时,哲铭跑了进来。

    哲涵看着跑过来的哲铭,说:“你怎么来了?”孚仁说:“肯定是过来找你的。”哲涵说:“我看也是。”哲铭毫不客气地说:“我过来找你啊!”尚伯安说:“你太婆送上山了?”哲铭说:“嗯嗯,我们都回来了。”罗老太听后,有些伤感了,便说:“上山了就好了!也让她走得安安稳稳。”尚伯安说:“孚仁,你们三个聊着吧!我扶着太婆进屋吧。”说罢!尚伯安便搀扶着罗老太走向了屋内。

    哲铭看了看哲涵,没看到相机,便说:“哲涵,你的相机了?”哲涵说:“放车上了,我也不能一直挂在脖子上啊!”孚仁说:“哲涵,你还带相机回来了啊?怎么没拿过来了,拿过来了我们也可以合张照。”哲涵说:“送太婆上山回来后,感觉脖子都酸痛了,就把相机放下了。待会我再去拿过来吧!对了,哲铭,你找我有事吗?”哲铭忙说:“事倒没有,就是单纯找你。”孚仁说:“你是不是怕哲涵一声不吭就跑去上海了?”哲铭说:“也不是,我从山上回来,就看到他妈妈在哲新家里。”哲涵却问:“哲熙了,你怎么没有带着他?”哲铭说:“我没看到他,应该被家里谁带着吧。”孚仁说:“你亲弟弟没见到,你不去找;哲涵没见到,却立马跑来了。”哲铭这下不知道说什么了,倒是哲涵见状,说:“我们去外边走走,边走边说。”

    三人说着走了出来。

    院子旁的围水塘里面一眼望去全是水葫芦,加之现在的季节,除了进出水的两条水沟口,基本上已经见不到水了。

    一路走到深水圳的石桥旁。深水圳里也没了以前的光景,不见了清澈见底的河沙,取而代之的是枯萎的水葫芦。

    三人走过石桥,看着新修的水泥路,水泥路贯穿了整个田野,一直到了高渠下方。

    哲涵指着深水圳两旁的樟树,说:“这些樟树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说完,也随手拍了照。孚仁说:“听我爷爷说,我们村好像要搞土地规划了,到时候田间这些高低不平坎头要被推平,村前那些荒废的水塘也要填满,大小不一及不规整的水田也要规划方正,还有那些弯弯曲曲的水沟和深水圳也将被拉直,到时候这些樟树可能全部会被砍掉或者移走。”哲涵看着眼前熟悉的田野,略带无力地细声说:“那岂不是完全变了样!”孚仁说:“差不多吧!现在很多村子都在搞新农村建设,我们村也得跟上,到时候村里的那些老房子可能也得重新规划,甚至是拆掉重建;村里那些石板路也将铺成水泥路。我爷爷说的。”哲铭说:“我也听我奶奶说过,到时候去镇上的那条路也会铺成水泥路,说是要做到家家户户门口通水泥路。”哲涵说:“现在发展都挺快的,不止是城里了。”哲铭说:“我们记忆里的东西都将不复存在了!哲涵你再过几年回来,可能就完全不认识了。”哲涵说:“可能吧!也可能我接下来每年都回来了。”孚仁笑着说:“我看你是不会每年都回来的。”哲铭抢着说:“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孚仁听后,微微一笑,说:“人都这样,出去了就不想回来了。”哲涵则是询问道:“那你怎么不去BJ了?是不是因为你太婆?”孚仁说:“也有那个原因吧!但主要是我自身的原因吧!”哲铭看着孚仁,期待着他继续说。倒是哲涵追问道:“那你说说你太婆的原因。”孚仁说:“你们也知道,我奶奶并不是很喜欢我家,对我和我弟弟都不怎么上心。那个时候家里也穷,我家与我太婆住同一栋屋,所以在我太婆的这些曾孙里面,只有我和我弟弟是从小被她带大的。其中,她也最喜欢我,我小时候,她有什么吃的都会留给我;我上了初中后,我每个礼拜放假回来,她都会在村中巷等我回来,我不想她年纪这么大了,还少了一份期盼多了一份挂念,所以我不太愿意去BJ读书。”哲铭说:“确实是,能陪着就陪着,人走了就真的是再也见不到了,我爷爷过世后,才知道什么是死亡。”哲涵说:“孚仁,你真的是很有孝心。”孚仁说:“谈不上什么孝心不孝心吧!只是对于我来说,我太婆比我爸妈还要重要些,因为太婆陪伴我的时间比我爸妈多太多。从我一岁开始,我爸妈他们都去了BJ,我就被留在了老家,这些年我人不舒服的时候大都是我太婆陪着照顾着!”哲涵说:“这点还是很钦佩你的,比我们几个都强。”孚仁听后也只是略带羞涩地笑了笑。

    这时,哲铭家门口处传来了叫喊声,是万素雪正喊着哲铭的名字。三人只好往回走了。走到路口,孚仁便也回去了。

    刚到路口,便听见万素雪说:“你们两个走快点,上面都开始吃饭了。”两人便加快了步伐,但万素雪并没有等他们,而是快他们一步往哲新家去了。

    在哲涵奶奶家门口的院子内,也摆了八桌。因为村里的每家每户都被邀请来了一人,是家里为了感谢村里人送了叶老太最后一程。

    哲铭与哲涵从桌子旁走过,进了哲新家。两人刚走上台阶,便碰到哲方、哲乐、哲博,哲川,哲泰、雨燕、哲宇、雨芬,八人从屋里出来了。几人只是简单打了个照面,不过也被哲涵用相机拍了下来。

    到了屋内,便见哲新、哲谭正在靠着门口东边的那桌旁吃着饭,打个招呼。在屋内正桌上,则是村里有头有脸的人,正热闹地在喝着酒。两人在东侧的新开的桌子旁坐了下来,很快与家里远方亲戚坐满桌了。

    两人并没有与桌子上其他人说话,甚至都没有目光接触。这些亲戚两人从来没见过。哲涵吃着,也抬头看着喧闹的正桌,见自己的父亲李智明正被那桌的其他人纷纷敬着酒。

    哲铭说:“看你爸,今天肯定得喝醉。”哲涵说:“他高兴就好了,也难得他这么高兴。虽然在上海,他也经常应酬喝酒,但那种酒局跟这种是完全不一样的。”哲铭说:“这些人都是敬着你爸,被他们捧着,你爸肯定是高兴的。”哲涵听后,看着哲铭,然后细声在哲铭耳旁说:“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是‘不信且看杯中酒,杯杯先敬有钱人’?”哲铭听后,只是微微笑了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哲涵拍了拍哲铭的肩膀,笑着说:“你也没说错,这个就是事实了。”

    就在两人说着时,钱悦娟突然走到了哲涵身旁,俯身在哲涵耳旁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哲涵听后表情有了些许变化,哲铭见状,问道:“你妈妈和你说什么了?”哲涵说:“我妈说,我回来这两天都没去看看我爷爷奶奶和叔叔婶婶,他们都在问我在干嘛,说没见到我人。”哲铭说:“那你看看什么时候去陪他们坐坐,聊聊天。”哲涵说:“等晚上吧!现在他们也不一定有时间。”哲铭说:“那你就晚上去你叔叔家坐坐就好了。”哲涵只是点了点头。

    饭后,两人从哲新家出来,走向了老屋。

    刚走到银杏树下,便见到空地边上站了一排人,哲铭一看,都是家里的孩子,这也可能是第一次人到了这么齐了。

    几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上来的哲涵与哲铭。两人挑着哲新身旁走了过去。

    率先开口的是哲泰,他是家里年纪最大的孩子了,是哲文大伯的儿子,见他说:“我们家现在最陌生的人便是哲涵了,我看到是完全不认识。”哲涵笑着说:“也没有那么陌生吧!至少我看到你还是认识你的!”雨燕笑着说:“哲泰,你看你,你说话还没有人家哲涵说话技术含量高。再说,他们比我们小,自然和我们不熟,但你看看他们几个还不是很熟的。”哲方的堂哥哲宇也说:“哲涵不愧是成绩好的,说话也确实够厉害。”哲涵说:“宇哥过奖了,我说话也是没头没脑的。”哲方探头,看着哲泰,说:“你比我们大,确实没有我们几个之间那么熟悉。”哲泰说:“这个不可否认!”

    这哲泰今年已经高三了,与哲宇是同一年的,比哲宇要大几个月;并且两人的各自的妹妹雨燕与雨芬也差不多大。四人都已经在县城读书了。其中,哲宇是在县一中的尖子班,成绩还算拔尖,家里对他考上名牌大学的期望是很高的;雨燕和雨芬在县二中,成绩也还算不错,考大学没什么问题;只有哲泰是在县技校。

    哲新说:“哲泰与哲宇今年要高考了吧!”哲宇说:“嗯,六月份了!太婆过世,我都请不到假的,我去找我班主任请假,他直接不批,最后还是我老爸打电话给我班主任,我班主任才批了假。”哲新说:“你们班主任也是担心回来会耽误你学习。”哲泰说:“还是我们学校好,想回来就直接可以回来。”这话让众人都笑了。

    哲宇则说:“你们也是今年中考吧!”哲新说:“嗯嗯,比你们高考晚几天。”哲宇又对哲涵问道:“哲涵,我听哲方说你拿了全国初中数学联赛初三卷的一等奖,你可真的是太厉害了。”哲涵说:“也还好啦!我在我班上成绩并不是最好的。”哲宇说:“我们这边跟上海那边真的是没法比。”哲方说:“这个肯定,我们这边是完全比不了的。而且这家伙说话太谦虚了,他现在读的学校在上海都是数一数二的。”哲川说:“比学习,我们家确实没人比得过他。”哲川这话把哲涵、哲铭、哲方、哲博四人的目光死死吸引了过去,四人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哲川,倒是哲川并没有理会他们四人投过来的目光,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田野。

    哲新说:“哲川这点确实是没说错,哲涵这家伙确实很厉害。”雨芬说:“他在老家的时候,成绩不就是最好的吗?”哲新打趣地说:“他一直是第一,我一直是千年老二。”哲方笑着说:“看样子哲新对以前还是耿耿于怀啊!”哲新说:“这话说的,你咋不说我现在更加羡慕嫉妒恨了。”哲铭说:“哲新是不喜欢被人压过一头。”

    哲涵听他们说趣着,没去搭话了,倒是把心思放在了哲川身上了。哲涵看着哲川,哲川依旧是看着田野,并不关心身边这些人说的话。哲涵心里想道:“哲川他还是变了,对我的态度也有了很大的改观了。可能是他经历了这么多事,或许真如他自己所调侃的那句‘泥鳅变黄鳝’,他变得明白与珍惜身边的人了。”哲川或许感应到有人在注视着他,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转向了哲涵,并对着哲涵轻轻一笑。

    哲涵也回以一笑,不过两人的目光只是短暂接触,便都匆匆移开了。随后,哲涵缓缓转过身来,他的目光从小陵山上开始,看着老屋的厚重的院墙,最后目光停留在了银杏树上。

    哲涵看着眼前的景象,看似整体没变,却又在大中见小地变了样:小陵山上的那条通往小陵山帽檐的小路,也许是因为少了他们的踩踏从而被杂草淹没不见了;老屋院墙的斑驳更加严重了,大门也变了形了,特别是东边大门上方已经滑脱往内靠了,看着已经经不住几次开合就要倒了;中陵山的竹林已经在侵蚀空地的西北角了,在樟树林前方,稀稀疏疏地有着十来棵竹子,最远已经长在了老屋院墙边上了;看起来唯一没变化的也就只有银杏树了,依旧是老样子,甚至它最外侧的枝桠都没什么变化。

    在众人的说笑声里,哲涵的目光一直看着银杏树,哲铭则是注视着哲涵,只是其他人都未察觉。

    随着银杏树下石梯处传来了大群脚步声。没多会,走在前面的是李秋来五姐妹,后面便是家里的那些妇女们,基本都来了。

    其中,赵三妹抱着哲熙走到了哲铭面前,把哲熙放到了哲铭怀里,然后说:“你带着哲熙,不用跟着我进老屋了。”哲方的奶奶也让哲方四人不要跟着进去。走在后面的哲涵奶奶见状,也朝着哲涵说:“哲涵,你也不要跟进去了。”见哲涵听后点了点头,又见着哲川、哲博,接着又说:“还有哲川、哲博,你们俩也不用跟着进去了。”

    杜桂英对着哲新,说:“哲新,你得跟着我们进老屋。”万蓉芳也说:“哲谭,你也跟着进来。”童小陈则是对着哲泰、雨燕兄妹俩说:“你们两个也跟着我们进去。”

    看着他们走进老屋。

    哲方询问说:“他们这是进去干嘛了?”哲铭回着说:“听阴阳先生念经!”哲涵则好奇地说:“还有这么一流程吗?”哲铭继续说:“我爷爷过世的时候,也是这样,而且时间很长,最起码两三个小时。”哲方听后,则打趣地说:“你要不是得带哲熙,你也逃不了了!”哲铭却说:“这也不能说逃吧!去屋内听诵经也是为了太婆。”哲宇说:“哲铭说话也还是蛮高明的。”哲涵说:“他也就这次带脑子说话了。”哲方说:“哲涵这是夸哲铭了还是在损他?”哲铭说:“这明显是在损我啊!”

    几人说着,哲宇与雨芬、哲方与哲乐,哲川,哲博,六人便先后离开了。

    在只剩下哲涵、哲铭、哲熙三人后,哲涵从哲铭手里抱过哲熙,然后,哲涵说:“阿铭,我们去后面走走。”哲铭说:“你这打算要去哪里走走?”哲涵说:“老屋后面的樟树林,去那个方池转转。”哲铭说:“抱着哲熙过去不太好吧!”哲涵说:“这有什么不好的。”哲铭说:“里面阴森森的,哲熙还小,怕他怕。”哲涵听后,指着樟树林,笑着对哲熙说:“哲熙,你要不要去那里转转?”哲熙笑着说:“要去!”哲涵继续说:“那哲熙怕不怕了?”哲熙说:“不怕!”哲涵说:“阿铭,听到没?”哲铭说:“好吧!那走呗!”

    三人走向樟树林,越靠近老屋,老屋里面传来的阴阳先生超度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还伴随着一声声清脆的敲击罄的声音。

    走进樟树林后,老屋内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小了,三人也静静地走在阴森森的樟树林,没过多会,方池出现在了眼前。

    豁然开朗的阳光稀疏地照耀着,方池里的水还是一如既往地清澈,里面竹叶枯枝也依旧堆积着不少,周边的石头上,青苔也翠绿如毯,厚厚一大片一大片的。

    抱着哲熙,两人走到方池的北面,哲涵看着大陵山与中陵山的山谷处,如今已经完全被竹子覆盖了。哲涵放下哲熙,哲熙一个人沿着方池边上跑着,自个玩着。

    哲涵看着北面的竹林,开口说:“这片也变化挺大的,都长满竹子了。”哲铭说:“竹子本来就长得快!不过好像还是上不了大陵山山上去。”哲涵说:“确实!这大陵山也确实挺奇怪的,竹子过不去,大一点的树也没有!”哲铭说:“可能山体是岩石呗!所以不长树。”哲涵听后,突然冒出来一句:“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个陵墓了?因为全是夯土所以不长大树了。”哲铭立马来劲了,说:“还真不会是吧!它不是叫大陵山吗?名都对了。”哲涵说:“不过我也是那么一说,要真的是陵墓,国家早来保护了。”哲铭说:“或许国家也不知道了。”哲涵说:“不只是我这么猜想。你还记得章穆岩和王佑庭吗?其实,他们也觉得这大陵山就是一座古代的大型陵墓。”哲铭说:“看样子,我们家里还是有不少秘密是我们不知道的。”哲涵说:“历史总是在慢慢遗忘的,人也都会消失在时间的洪流里,能留下姓名与事迹的,中华上下五千年也就那么些人。”哲铭说:“这个是。现在太婆过世了,他们那一辈人的事迹也就成过去了。”哲涵说:“嗯嗯嗯,太婆过世,老屋空了,他们那一辈人就成了记忆了。”

    哲铭看着跑来跑去的哲熙,然后说:“时间既在过去,同时也在到来。”哲涵听后,看了看手中的相机,然后只是对着哲铭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