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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后来者

    直到晚上近八点时,李智明才把车开进了上海的家所在的别墅小区。

    小区位于黄浦江畔,与外滩隔江而望,既可以眺望外滩万国建筑群绚丽的夜景,还能看到没完工却已是上海最高大楼的上海环球金融中心,及灯光璀璨的金茂大厦及东方明珠塔,地理位置是绝佳的。

    随着李智明把车开到家门口,可见到是一栋三层楼的独栋别墅。借着别墅屋内通明的灯光,及屋檐下略带暗沉的小路灯,可看到在院墙内是个不小的院子。

    随着院子大门打开,待车子刚停稳,哲涵率先从车上下来了。可见到,有些急促的哲涵先是走到车子的后尾箱处,打开后尾箱,从里面拿出自己的书包;哲涵提着书包,转身快步走到大门处,推开大门后便走了进去。这时,在哲涵身后传来着钱悦娟的声音,说:“你慢一点,这才刚好八点,来得及。”

    透过开着的大门,见哲涵进屋后,先是脱鞋换鞋,然后背着书包跑向了楼梯,往二楼去了。

    哲涵刚进去没多一会,屋檐下就亮起了明亮的灯光,接着便见到家里的保姆方姨走了出来。方姨名叫方芳,是个看起来非常干练,略带清瘦的中年妇女,见钱悦娟手里提着从车上拿下来的装着老家土特产的塑料袋,连忙笑着从钱悦娟手里接过塑料袋,并走到了车后,继续从车里拿着东西。一旁,钱悦娟与李智明一前一后走进了家里。

    进门后,钱悦娟也上了二楼,并来到哲涵的房间,帮哲涵收拾着东西,因为哲涵待会还得赶去学校;这时哲涵正在卫生间洗澡;李智明进屋后则是半仰着躺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闭着眼睛休息。

    哲涵在洗完澡后,走进房间。钱悦娟见哲涵进来了,边继续整理着密码箱的东西,边说:“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拿的?”哲涵见钱悦娟收拾的差不多了,在吹着头发的同时,说:“该拿的东西你都帮我收拾好了,没什么要拿的了。”钱悦娟说:“那我就把密码箱拿到客厅去了。”哲涵急忙阻止地说:“妈,我自己拿!你放房门口就好了。”只是哲涵还没说完,钱悦娟已经提着密码箱出了房间,并下楼去了。这时,方姨还在从车上把东西拿进屋。

    钱悦娟把哲涵的密码箱提下楼后,就在客厅的沙发坐了下来。坐了一天的车,她一路也没怎么休息,都陪着李智明聊天,她也累了。

    只是没多一会,见到哲涵背着书包下楼了,钱悦娟起身走到了李智明身旁,俯身拍了拍智明,说:“你先去送哲涵去学校,回来再休息。”李智明起身揉了揉眼睛,看了看正在门厅处穿鞋的哲涵,只是简单地说了句:“我这就去。”说完,便从钱悦娟身旁走向了门口,钱悦娟朝着李智明,说:“你开车注意点精神,要不你在外面买杯咖啡提提神。”李智明回头平静地说:“知道了。”

    这会,哲涵已经穿好鞋,背着书包起身,手推着密码箱,紧随着李智明出了门。在门口,哲涵慢下来脚步,打量着李智明,说:“爸,你还好吧!”李智明转头看了一眼哲涵,笑着说:“没事,八个来小时的车程而已,还不至于开车送你去学校也送不了。”

    哲涵加快走上李智明身旁,拍了拍李智明的背,笑着说:“爸,你现在也老了,没以前那么精神与帅气了。”李智明听后侧头看着哲涵,脸上一笑,说:“你都这么大了,我老了也是应该啊!”哲涵继续说:“老是老了点,不过你和妈妈是越来越有夫妻相了。”李智明说:“我和你妈都老夫老妻了,还谈什么夫妻相,那东西是刚认识的时候谈的。”哲涵说:“就是因为老夫老妻了,才越来越有夫妻相啊!”李智明说:“不和你说这些了,你好好读书就可以了。”哲涵说:“知道啦!”

    父子俩慢悠悠地在门口亲切地说着,直到屋内传来声音,说:“你们两父子还在门口说什么了,快去快回,你今天开车还没累到啊!”两人这才赶紧走向了车子。李智明打开后尾箱后,从哲涵手中接过密码箱。哲涵先一步上了车,李智明则是在车尾放好密码箱后,迅速来到驾驶室,发动了车子。

    随着车子开出小区,坐在副驾驶的哲涵看着外面的车来人往,霓虹灯光,然后转头看着李智明,轻声地说:“爸,我决定放弃国内高中,去英国读高中了。”李智明听后,先是一惊,然后笑着说:“你确定下来了就行,我还一直为这事操心着了。不过你怎么会突然决定下来的了?”哲涵笑着,说:“回老家这一趟感触颇深的,特别是看着哲铭他们学校,感觉学校差异造成的学习差异还是很大的。”李智明说:“这是肯定的,上海的孩子肯定比我们老家的孩子强不少,至少在见识上就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了。”

    两人一路谈论着,很快到了哲涵所读的育华中学门口。

    在哲涵下车的同时,李智明也在车子熄火后下了车,并把密码箱从后尾箱拿了出来。哲涵接过密码箱,说:“爸,开车慢一点,回到家了早点休息。”李智明说:“你在学校也早点休息,少熬夜。”父子俩道别后,各走各的了。

    夜色下,校园里宁静而惬意。在宽敞而两旁被高大树木遮挡下的道路上,隐匿在大树间的暗黄色的灯光下,稀疏而又行色匆匆的学生走着。

    哲涵走进宿舍楼,来到位于五楼的宿舍。推开门,便见到费权卿正坐在床上看书。权卿抬头见是哲涵,就立马从床上下来了,并跑到哲涵面前,从哲涵手中接过密码箱,微笑着说:“你终于回来了,我等得黄花菜都凉了。”可见到权卿的身高比哲涵还要高些,并且权卿的长相不是如哲涵那般带着南方人的书生气息,而是一副北方人的俊俏净朗模样,看着比哲涵要壮实些,但又不是孔武有力的那种。哲涵笑着说:“什么跟什么,你又犯迷糊了?”正在书桌前看书的栗羡嘉转头说:“他这是望夫石终于盼来夫了。”哲涵说:“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成他夫了?”羡嘉说:“权卿,你就说是不是吧?”权卿说:“是个屁!我也和你一样一直在看书好不好?”另外一个刚刚从卫生间出来的舍友蔡惠博,对着三人说:“你们三人之间的三角恋就不要在宿舍里闹得这么轰轰烈烈了,低调一点。”羡嘉听后,直接把手中的书本扔向了惠博。惠博并没有闪躲,而是顺手接了书本,并走到羡嘉书桌旁。然后把书轻放在桌子,对羡嘉笑着说:“羡嘉,你太没君子风度了。”

    一旁,哲涵正放着东西,权卿说:“你们老家怎么样?是不是特好玩?”哲涵抬头看着权卿,略带严肃的表情,说:“我是回家参加我太婆葬礼的,不是回去玩的。”权卿说:“我知道啊!我只是想问问你老家是什么样的?”一旁,羡嘉却说:“太婆是什么意思?”哲涵说:“就是我曾祖母。”羡嘉说:“我那边叫太奶奶。”羡嘉是正儿八经的天津人,也和哲涵一样,小升初才来到上海读书的。惠博说:“我那边也叫太婆。”羡嘉说:“广州那边也叫太婆?”惠博说:“很奇怪吗?我和哲涵都是南方人。”惠博又不同,他是生在广州,四岁时随爸妈来了上海,然后长在上海的。权卿说:“羡嘉,我们是北方的,不跟他们南方人一般见识。”哲涵说:“你个地地道道的上海人冒充什么北方人?”羡嘉说:“就是!我们宿舍就你一个上海人,你瞎参合什么。”惠博说:“他这是要搞特立独行的节奏。”权卿见状,只好妥协着说:“没有没有,我只是想热闹一下气氛。”惠博说:“你个墙头草,以后别说是我们宿舍的。”羡嘉说:“你们别这样,怎么说我们宿舍就他一个地头蛇,我们这三个过江龙还是得给他一点面子的。”权卿也不示弱地说:“你个矮子就别说话了,正儿八经的北方人竟然没有我们三个南方人高。”此后一出,宿舍里顿时笑声一片,只留下羡嘉无法反驳地,傻愣愣地看着他们三个傻大个大笑。

    哲涵收拾好东西后,就在自己床边坐了下来,接着对着他们三人说:“我决定去英国读高中了。”宿舍三人都惊讶了,特别是权卿。因为除了哲涵,羡嘉与惠博早就决定出国读高中了,而权卿则是因为哲涵,才没有决定下来的,但也和哲涵一样,做了准备的。见权卿说:“你怎么突然就下定决心去国外读书了?”哲涵说:“也不是突然,就是回老家之后想通了。”权卿说:“那我也决定去英国读高中了。”惠博说:“权卿,你这还真是妇唱夫随啊!”权卿说:“我这叫兄弟情深,我们又不是女孩子。”羡嘉则是带着羡慕的语气,对哲涵说:“哲涵,你出国后,还有权卿这个跟班跟着,我和惠博出国后就是孤家寡人了。”哲涵笑着说:“你们两个不都是去美国嘛!只是不在一个地方,但要见面也不是很难啊!而且,到了那边,你们也很快就会有新朋友的。”惠博也附和着说:“哲涵说得对,新环境就会有新朋友。”权卿说:“就你们两个的性格,到哪不是朋友一大堆的那种。”羡嘉说:“这话不假,但这只是我羡慕哲涵的有感而发。”权卿说:“你们两个托福考那么高的分数,也成功拿到了学校的录取通知书,等我们初中一毕业,你们就可以随时过去了。我和哲涵这才刚刚开始。”惠博说:“是啊!我在洛杉矶,羡嘉在纽约,隔得还是蛮远的。”惠博这话是回应哲涵那句同在美国而没在同一个地方的。权卿说:“你们两个都不以麻省理工大学为目标大学嘛!高中之后,可以考同一所大学读大学啊!”惠博说:“那也得一段时间了后,才提前毕业进入大学。”哲涵则是打趣地说:“或许将来我和权卿也去麻省理工念大学了。”三人听后,相识一笑。羡嘉说:“确实,我们到时候再同一个学校。”四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在安静一会后,权卿说:“哲涵,你家的老屋怎么样了?可惜你没带相机回去。”哲涵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了?”权卿激动地说:“赶紧给我看看。”哲涵只好把相机拿了出来,惠博与羡嘉也围了过来。

    哲涵刚从包里拿出相机,还没等哲涵打开相机,权卿就从哲涵手中抢过相机,接着就在哲涵床边坐了下来。打开相机后,除了哲涵,其他三人十分好奇地对相机的照片一张一张看了起来。

    惠博与羡嘉倒是对照片里的老屋喜欢到不行,权卿则是不停地询问着照片里的人都是谁。三人不停地向李哲涵说着。

    惠博说:“哲涵,你老家的老屋很有年代感,也很精美,祖上应该是权贵之家吧!”权卿说:“他家祖上是正四品大官,还有巨富之家。其实他家与上海的根源,比我家还早,他家祖上在百年前就在上海经商。”羡嘉说:“这么厉害!那哲涵你家怎么又回现在的老家去了?”哲涵说:“家道中落,我的家族就回到老家了,那些散落的家族人员也很早就没了联系。”惠博笑着说:“有机会想去你老家看看老屋。”哲涵听后,看了看惠博,说:“我这次回去,见到老屋已经在荒废了,里面随处可见着破败之相了,加之我太婆过世了,老屋已经没人住了,可以说是彻底荒废了。”权卿道了句意味深长的话,只见他说:“新旧交替乃世间常态,珍惜当下才是最重要的。”哲涵看了看权卿,然后低头细声念叨说:“有古才有今,有先才有后,顺序真的能注定很多东西。”这是哲涵的偏执。权卿听后,拍了拍哲涵的后背,说:“但在路不同时,就应该选择和自己同路的人。”惠博看着两人说着奇怪的话,说:“你们两个在说什么了?”羡嘉笑着说:“他们两个在打情骂俏。”哲涵说:“我和他在讨论新旧与古今。”权卿也笑着说:“是新旧交替与古今次序。”惠博抬头看着权卿,说:“权卿,哲铭就是哲涵一起长大的堂哥吧!”哲涵听后,从权卿手中拿过相机,翻出自己与哲铭在银杏树下的合影,说:“他就是哲铭,小孩是他弟弟哲熙。”惠博说:“长得比权卿好看不少。”这下权卿不乐意了,说:“我比他好看行不行?”羡嘉笑着推了推惠博,说:“惠博,看你把权卿气得,咱们权卿也是校草一枚,怎么会没有他人好看了。”权卿说:“还是羡嘉对我好。”哲涵说:“怎么?我对你不好吗?”权卿脱口而出,说:“更好。”四人都纷纷笑了。

    随着权卿翻到相机内的最后一张照片,站着弯腰看照片的惠博站直了腰板,伸伸腰,口中缓缓说:“终于看完了,我的小腰都快受不了了。”说着便看了一下手上的手表,继续说:“已经十点五十了,我们该熄灯睡觉了。”羡嘉也从哲涵床上下来了,并说:“那我们确实该睡觉了。”说完便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哲涵说:“权卿,你也赶紧回自己床上去,早点休息。”权卿听后,不情不愿地从床上下来了,然后在回到自己床上后,说了句:“睡就睡!”哲涵看着权卿,只得笑了笑。

    这时,权卿见都回到了自己床上,便伸手关了灯。

    只是关灯了没多一会,宿舍楼里便传来其他学生的脚步声,说话声及追逐声,这是刚刚下晚自习的学生,有初一初二的学生,也有初三的学生。至于权卿他们为什么这么早在宿舍,一是因为他们是学校的精英班,班里的老师及学校领导都不太管他们,他们除了正常的上课时间外,其他时间都是由他们自己安排;二是因为他们今天才从新加坡结束交流会,回到学校。

    哲涵在床上翻了身,然后看着权卿的床铺,说:“权卿,你们去新加坡参加交流会感觉怎么样?”权卿说:“还不错!你又不是没参加过这种交流会。”哲涵说:“只是没过新加坡而已。”惠博说:“只是地方不同,但其他都差不多。”羡嘉说:“哲涵,不至于吧!你家那么有钱,你没去新加坡玩啊?”哲涵说:“羡嘉,你这就太肤浅了。我并不是那种喜欢去旅游的人,就连上海很多地方我都没去过。”权卿说:“羡嘉,你是不是去了很多地方玩?”羡嘉说:“这个确实,我奉行的是读万卷书,也得行万里路。”惠博说:“还是你们家里优渥,想干嘛就干嘛。”羡嘉说:“这跟家里没什么多大的关系;有个词叫穷游,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重点在于走出家门,在外面增加见识,感受生活百态,及接触各式各样的人。”权卿说:“羡嘉说得对,既要从书中看不同作者描述的万千故事,也要从生活中体验真实的百态人生!”哲涵说:“那我的视野就有点狭隘了!”惠博笑着说:“那我就是百无一用是书生了!”羡嘉说:“你两个一个比一个谦虚,我要是学习有你们厉害就好了。”权卿说:“你的学习也不差啊!咱们四个里面,学习最不好的就是我吧!”哲涵笑着说:“那你还不好好学!”惠博与羡嘉听后,也纷纷笑了。这时,惠博重复一遍哲涵刚刚说的话,“那你还不好好学!”

    权卿带着不屑的语气,笑着说:“我要是好好学,你们仨都不是我对手。我是让着你们,让你们在学校出些风头。”羡嘉说:“权卿,你这话的水分就有点大了。”惠博说:“权卿,你接下来还是努力搞定英国那边的学校吧!不然你就没办法和哲涵同一所学校读高中了。”权卿说:“我绝对能搞定的。”羡嘉说:“你可别动用你家的特权。”权卿说:“这是什么鬼!我家是英国女王的亲戚吗?”羡嘉说:“差不多了!”惠博则故意问道:“权卿,赶紧说你家和英国女王是什么亲戚关系?”权卿笑着反问说:“惠博,这个你们应该有所耳闻啊!何必明知故问了?”权卿的话音刚落,羡嘉笑着说:“权卿,你爷爷真的有特权吗?”惠博故意非常惊讶地说:“不会吧!真还假?”其实,惠博对权卿的家庭还是有所了解,也去过权卿家好多次了。权卿只好说:“惠博,你别听羡嘉瞎说。”羡嘉说:“哲涵,你说我说的事实还是瞎话?”只是羡嘉的话,久久都没有等到哲涵的回应。羡嘉继续喊了几声哲涵,但依旧没有得到哲涵的回应,倒是权卿说:“羡嘉,你别叫哲涵了,他应该睡了。”羡嘉这才没再继续喊哲涵了。

    三人也开始安静下来了,很快就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没多会,整栋宿舍楼也静了下来。

    周五下午放学后,四人便一起从学校来了权卿家。

    权卿家是栋三层的老式洋房子,非常高墙深院。最外面是朱砂红的外墙,颜色类似故宫,只是如今有些泛白了。在外墙内侧,遍种着高大的树木,有广玉兰,也有樟树,更加显得神秘不可观了。只是,由于有些年代的缘故,房子看起来有些老旧了。可见到,在夕阳余晖的照射下,更显古朴了。

    四人背着书包,拉着密码箱,从红色的大铁门右侧的小铁门进入院内。铁门内是一片花园式空地,在空地中央是一座喷水池,水池中央是汉白玉制的九瓣莲花,莲花如今依旧是非常精美漂亮,在水池边沿有五只青铜金蟾喷水入莲花花芯。在铁门的对面及左侧,在紧密挨着的高大茂密的广玉兰的后方是院墙。

    四人从右手边走进差不多十来米,才到了权卿家房子门前。

    还没等权卿开门,门就开了。从屋内走出一位十分精致的老太:头上是梳戴整齐的银发,慈眉善目的脸庞画着略显精致的妆容,还戴着一副玳瑁色的圆框老花镜,纤瘦的身上穿着一件石青色素衣旗袍,犹如一位迟暮的民国时期的贵妇。对于奶奶,权卿只知道奶奶姓宋,奶奶的过往甚少被谈及过,甚至连奶奶的名字也从未听家里人喊过,包括他爷爷也从来都不喊他奶奶的名字,只是一直称呼为夫人。

    宋老太见权卿,便笑着说:“权卿,回来了啊!奶奶就盼着你今天放学回家了。”权卿听后,说:“知道奶奶等着我回来,所以我一放学就赶回来了,还把他们仨拉了回来。”宋老太接着又看向了权卿身后,笑着说:“人多热闹,奶奶更喜欢了。”见着哲涵,宋老太继续说:“哲涵,听说你回老家参加你太婆葬礼去了。”哲涵急忙回道:“是的,奶奶。”羡嘉与惠博也纷纷喊了一声奶奶。

    四人进门后,除了权卿,其他三人则是把密码箱放在了大门的后。权卿见状,对着宋老太说:“奶奶,我们有事情要商量一下,就先上楼去了。”说完,就提着密码箱走上了楼梯,三人紧随其后,

    来到权卿的房间。

    推开房门,可见到房间内的陈设很具中国式古典。在走进房间后,可看到在进门的左手边,摆放着一顶黄花梨品字栏杆架格,里面放了不少权卿的书;在架格前,房间北面紧挨着墙壁处,摆放着一座硕大的黄花梨带门围子架子床;在进门的右手边,是浴室的房门;在浴室房门的东侧,靠着房间东侧墙壁,摆放着一对素面黄花梨四件柜;在东侧墙壁的窗户前,靠近柜子处,摆放着一张明式黄花梨书桌,在书桌前,还摆放着一张黄花梨四出头官帽椅;除此之外,房间内就连目光能见到的墙壁,也都饰了黄花梨木,含蓄中透露着极致奢华。只是,整个房间的装饰与权卿好动的性格是不符的,而权卿也对着这些家具完全没兴趣,因为从他记事以来家里就是这般模样的。

    哲涵率先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权卿、羡嘉、惠博只好在床沿坐了下来。哲涵仰坐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说:“权卿明天生日,我们要怎么为他庆祝了?”惠博说:“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吃个饭?”羡嘉说:“我们也可以先去外滩转转,然后再去吃饭。我这边要提前去美国,在下个礼拜,所以这个周末过完,我就不去学校了。”惠博随即也说:“我也快了,我爸妈让我早点过去那边,差不多也就要过去了,不会等到中考了。”权卿听后,看着两人,惊讶地说:“那我的生日聚会不就成了我们各奔前程前的一次相聚了。”羡嘉则是笑着说:“也不能这么说,只要我还没去美国,我们随时可以聚。”哲涵依旧仰躺着,淡定地说:“过了这个周末,你下个礼拜就要去美国了,可我们仨在学校是不能随时出来的!”羡嘉继续笑着说:“我也可能是下个周六或周日走了?”惠博却是一本正经地说:“你不能还没有确定时间吧?”羡嘉听后,只好直说:“是周三,机票也已经买好了。”权卿则是询问着说:“那你什么时候回学校收拾东西了?”羡嘉迟钝了一下,以不太确定的语气说:“周一或者周二吧!”惠博看着权卿与哲涵,说:“你们两个是不是得等到中考完了?”这时,哲涵从椅子上坐正了,看着惠博说:“差不多得到那个时间了!”羡嘉说:“也快了,那你们对于接下来的一些竞赛,你们还打算参加吗?”哲涵说:“尽量都参加吧!对我们的入学有帮助的。”

    这时,宋老太敲了敲门,并在门外说道:“我切了一些水果,你们把门开开,我拿给进来给你们。”权卿听后,赶紧起身跑去开门了。

    开门后,权卿从奶奶手中接过水果盘,而宋老太在房间并没有逗留,就转身下楼去了。

    惠博手里插着一块苹果放进嘴里,边看着宋老太离去的背影,边向权卿询问着说:“权卿,怎么没见你爷爷了?”权卿停下手里的苹果,抬头看着惠博,笑着说:“我爷爷应该没在家。他虽然上年纪了,但也有他要忙的事,甚少会待在家的。”羡嘉嚼着一块芒果,说:“我好像每次来权卿家,都没见到过他爷爷。”哲涵没吃果盘内的水果,只是坐在椅子内,看着三人吃着,然后他笑着说:“别说你们了。三年内,我是来得最勤,但我见过他爷爷的次数也没超过三十次。”权卿听后,一笑,忙解释说:“我爷爷只是闲不住,他不喜欢待在家。”惠博说:“老一辈的人都这样,我爷爷奶奶怎么说都不来上海,就要在守着老家的那口鱼塘和几块菜地。每天早上我爷爷还要去卖菜。”这时,羡嘉自语着说:“我倒想知道我爷爷奶奶是不是也像你们爷爷奶奶这样,可惜他们在我还没出生时就都过世了。”惠博看着羡嘉,并没有过多惊讶,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羡嘉家里的事,不只是他,权卿与哲涵也知道些,惠博便说:“老一辈人都一样的。”羡嘉继续说:“你们知道唐山大地震吗?”哲涵说:“你爷爷奶奶过世于那次地震吗?”羡嘉说:“嗯嗯嗯,我爷爷奶奶就是死于那次地震。”惠博说:“你家不是天津吗?”羡嘉解释说:“我奶奶的娘家是唐山,那次刚好我奶奶回娘家。”权卿说:“那你爷爷奶奶过世的时候,你爸的年龄应该不大吧!”羡嘉说:“我爸那个时候才六岁,我爷爷奶奶过世后,我爸是被我大爷爷和大奶奶带大的。”哲涵说:“大爷爷与大奶奶也是爷爷辈了。”羡嘉说:“但我很少和他们接触。从我记事开始,我就没怎么见过他们。我出生是在市里,初中又来了上海,他们则是一直在乡下,而我又很少随我爸回乡下,因为我妈妈不喜欢,所以那个时候每年都是我爸一个人回去。”哲涵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权卿说:“确实!不说这些了。你们在我家吃了晚饭再回去呗。”

    惠博起身说:“不了,到时候我妈肯定会打我电话找我的!”羡嘉也站起来说:“我也不了,也差不多得回家了。”哲涵说:“看样子只有我可以留下来吃饭了,我爸妈肯定没时间管我晚饭的。”惠博拍了拍哲涵的肩膀,说:“你也别那么说叔叔阿姨,他们还不是在为你的未来打天下。”哲涵笑着说:“我只是说我可以留下来吃饭,又不是在抱怨什么。”权卿微笑着,看着哲涵说:“他啊!缺爱!”哲涵急忙反驳,说:“我才不缺爱了,我博爱得很。”权卿说:“是啊!对谁都博爱的很,惹人喜爱,却又那么专情。”哲涵故作惊讶地说:“什么鬼,专情是什么鬼?”惠博说:“权卿的意思就是,你对谁都太有爱,太好了。”羡嘉说:“就是,你不仅对我班里的同学好,对学校的其他同学也是好。”哲涵说:“多谢赞许!”三人听后一笑。

    惠博打趣着说:“好与坏都听不出来,还多谢赞许。”哲涵笑着看了看惠博,然后说了句:“我又不猪。”羡嘉来了句:“谁知道了!”

    四人笑着下楼了。

    来到客厅,宋老太正坐在椅子看着书。权卿朝着宋老太说道:“奶奶,哲涵会留下来吃饭。”宋老太抬头看着权卿,微笑着说:“好,我待会让黄妈准备。”权卿继续说:“奶奶,我和哲涵先送惠博与羡嘉出去。”宋老太看着四人点了点头。

    出了大门,惠博拉着密码箱,对权卿说:“权卿,怎么过你的生日,我们明天再商量。”权卿说:“那你们明天早点过来。”在送走羡嘉与惠博后,权卿与哲涵并没有折回,而是来到了附近的麦当劳。

    这是哲涵说要来的。其实哲涵对汉堡、薯条这些并不怎么喜欢,他只喜欢麦当劳里面的可乐。所以两人只是点了一份套餐,外加多一杯饮料。

    两人在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只见哲涵微微俯着头,双手抱着饮料,轻缓地吸着饮料,看着玻璃窗外的人来人往。权卿则是侧头看着哲涵并微微笑着,虽然没露着笑声,但权卿的目光还是引起了哲涵的反应。哲涵先是停下了动作,转头看着权卿,说:“权卿,你在傻笑啥?”权卿听后,转过去头,说:“我只是看你傻傻的,觉得有点可爱。”哲涵说:“你越来越没个正经了。”权卿说:“在你面前我不需要正经。”哲涵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车流,缓缓地说:“时间过得真快,我们也认识快三年了。”权卿说:“是啊!三年了,再冷的心也该热乎了。”哲涵听后,猛地看向权卿,浅笑着说:“你这是在说我吗?”权卿听后一笑,然后低头念叨:“我只是在说一颗虽然专一却又食古不化的心而已。”哲涵听后,微微一笑,然后看着手中的饮料,说:“我回老家参加我太婆的葬礼,第一次感受到世事无常及沧海一粟。在我的记忆里,太婆的身体一直很好,她那和蔼亲切的面容,可是,我回到老家,见到的却是她躺在地上的冰冷的尸体;老屋的变化也令我感到了沧桑变化之大,才几年的时间,房子已经完全破败了,与我印象中的完全变了样。”权卿说:“很正常了,不说其他地方,你看看浦东这几年的变化,可以说是翻天覆地了。”哲涵说:“我那些堂兄弟的变化也挺大的,他们的人生轨迹都在发生着变化,有朝好的方向,也有朝坏的方向。”权卿说:“除了哲铭,你还有哪些堂兄弟?”哲涵说:“我出生的那年,在我老家那栋老屋里出生了八个小孩。最大的叫哲新;哲铭老二;我老三;老四叫哲方;老五叫哲文;老六是个女孩子叫雨桐;老七是我亲叔叔的儿子,叫哲川;第八个也是个女孩子,叫霍玲玲,是哲方姑姑的女儿,因为计划生育,没办法才在她外婆家出生。”权卿说:“那你们一大家的小孩挺多的。”哲涵说:“确实,与我一辈的小孩子,有十五个。不过,雨桐过世了,现在只能算十四个了。”权卿说:“你家的人真不少。”哲涵说:“一大家子,人肯定不会少。”权卿说:“我家真的是人少,到了我这一辈,就我自己了。”哲涵笑着说:“你以后的担子可不轻,得担起你家的大业,还得传宗接代,为你家开枝散叶,继续兴旺下去。”权卿藐视了一眼哲涵,说:“看看你说的是什么狗屁话,都什么年代了,还兴那一套,他们没办法强迫我做什么,就好比我要读什么学校一样,只要我不愿意,他们就拿我没辙。”哲涵说:“之前不是听你爷爷说,让你将来读军校嘛。”权卿说:“我爷爷确实是那个意思,但是我爸妈想我出国读大学,最好是去美国。”哲涵说:“其实,我也觉得你去部队锻炼一下也不错。不过,各有各的好吧。”权卿说:“不说那么远了,你去哪读书,我就跟着去哪。”哲涵说:“我的规划是去英国读高中,而我最向往的大学是斯坦福。”权卿说:“大学,我真心是和你想到同一所去了。”哲涵说:“我在想,走太远到底好不好?”权卿听后,他知道哲涵这话是什么意思,也知道他这话考虑的是谁,但见权卿看着哲涵说:“一个人有能力有条件能够走得远点,对这个人来说是百利无一害的,出去走走,不说功成名就,但至少能感受一下国外的人文趣事及生活百态。”哲涵说:“这些我都懂,我就是因为见到老家的变故太大,才决定要出国读书的,但有些东西不是说割舍就能放下的。”权卿说:“放不下又能怎么样了,有些东西是没办法跟随自己一辈子的,他们有自己的价值,有自己的路要走;就好比雨桐,她选择自杀,那也是她的人生道路,没人能替她去做出选择。”哲涵听后,一笑,然后用力吸完了杯子中的饮料,说了:“不早了,改回去了,等一下你家人还得等我们两个吃饭了。”说完,便站了起来。

    权卿见状,也拿着饮料起身了。两人肩并肩走出了麦当劳。

    走进客厅,权卿的爸妈及爷爷都在。哲涵打了招呼后,便与权卿上楼去了。

    回到权卿的房间。哲涵说:“今天你爸妈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权卿说:“不知道他们,也确实是比较难得都回来了。”

    在两人正聊着时,房门被敲响了,门外是权卿的妈妈叶向梅。

    权卿随即起身去开门了。

    权卿开门后,往后退了两步,而叶向梅只是站在门口,并未走入房间,并说:“哲涵,你们两个下楼准备吃饭了。”哲涵起身回道:“好的,阿姨!”权卿看着叶向梅笑着说:“妈,你今天很漂亮哦!是有什么喜事吗?”叶向梅听后,抿嘴笑了笑,说:“你妈就今天漂亮啊!还说是不是有什么喜事。”权卿先是说:“您哪天都漂亮!”接着又说:“不怕害臊,都快四十岁了!”叶向梅撇了一眼权卿,便转身下楼去了。

    权卿与哲涵并没有急着出门,倒是权卿随手关上了门,然后坐到了哲涵身边。权卿说:“要不你今天就在我家住得了,省的你明天得早起,还得跑来跑去。”哲涵听后,说:“嗯,我待会打个电话回去跟我妈说一下,再决定吧!”权卿说:“嗯,吃了饭之后再打,我相信阿姨会同意的。”哲涵说:“那可不一定哦,我来上海之后就没独自在外面睡过。”权卿说:“那我们打个赌,我赌阿姨会同意。”哲涵说:“这个我不和你赌,因为我也知道我妈肯定不会说什么,特别是我决定的事。”权卿听后,笑了笑,便起身说道:“那我们现在现在下去吃饭吧!”

    来到楼下,便见到权卿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已经在饭桌旁坐下了。哲涵率先打了声招呼,然后跟随着权卿,在权卿身旁做了下来。

    权卿的爷爷费文伯端坐着,微笑着对哲涵说:“哲涵也在啊!”哲涵说:“是的,费爷爷,明天是权卿的生日,所以我们几个要给权卿过个生日,不止我,还有惠博和羡嘉,只是他们俩回去了。”费文伯听后,转而看着权卿,说:“明天你生日啊?”宋老太立马说:“你看你这个爷爷称职吗?自己孙子的生日都不记得。”费文伯说:“谁天天去记那些,权卿你说是不?”权卿说:“是的,爷爷也有自己的事要忙。”权卿的爸爸费国平说:“权卿现在是满十五岁了吧!”叶向梅白了一眼费国平,说:“是满十四岁。”宋老太说:“那我们明天也得准备一下了。”权卿立刻说:“奶奶,明天白天我们得出去玩,晚上我再在家庆祝吧!”宋老太说:“嗯嗯,那就明天晚上。”

    这时,权卿说:“我宣布一个消息,那就是我已经决定去英国读高中了。”权卿说完,第一眼就看向了费文伯,因为他知道他爷爷一直想他在国内读书,不想他出国去读书。但费文伯在听后,脸上既没有喜悦也没有不悦,也没有说什么了,只是端起了饭碗,开始吃饭了。倒是费国平说:“你之前一直只是做着准备但一直没有决定下来,我还以为你是想留在国内读书了。其实,早点去国外也是对的,以后欧美的顶级大学就可以随便选择了。”叶向梅看着费国平及费文伯,立马说:“你还是先吃饭,这些待会再说,这菜都凉了。”这餐饭多多少少有些不愉快了。因为费文伯没几口便离开了饭桌,回房去了。

    饭后,哲涵在权卿的陪同下,在客厅的电话旁,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只是,两人很快便上楼去了,并没有在客厅停留。

    回到房间,在权卿打开灯后,可见到房间的灯光是明亮的,不像客厅的灯光带着些许暗晕。哲涵还没来及的坐下,便对着权卿的后背,说:“你爷爷很不高兴你要出国去读书?”权卿没有转头,只是边走向窗户,边说:“他确实一直都希望我在国内读书,不想我出国。”就在权卿准备拉上窗帘时,哲涵先是说:“先别拉上窗帘。”说完,哲涵便快步走到了权卿面前,然后趴在窗户上,说:“要不你就满足一下你爷爷的愿望。”权卿也趴在窗户上,看着窗户外远处的绚丽霓虹及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说:“我是我,不能因为我爷爷而去做我不愿意做的事。再说,出国的影响肯定比留在国内对我的成长大。”哲涵说:“我之前不愿意出国,是想留在国内,从而让我爸妈能够因为我在身边而一直好好下去,最起码能维持目前的状态。但我在回了一趟老家后,一些事让我明白得以自己为重,所谓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因为有些事不是我能掌控的,我只能让我自己变得更好,能力足够大,才能给别人保障。”权卿听后,看着哲涵,以略带好奇又小心翼翼地问:“你爸妈是不是感情出了问题?”哲涵则是非常轻松地说:“早就出了问题了。在我来到上海没多久,我就感觉到他们的感情出了问题。”权卿说:“大人的事不是我们孩子能控制的,特别是感情。”哲涵说:“我只是担心我妈,她不像我爸,她在上海除了有我爸和我,就没有其他人了。”权卿说:“女性在这一方面确实是处于弱势的一方。”哲涵说:“我妈没读什么书,更多只是操持家务。”权卿说:“你的意思是你爸在外面有人?”哲涵说:“不单单是有人,而且我都快有弟弟妹妹了。”权卿听后,有些惊讶,继续说:“你怎么知道的?”哲涵只是笑着说:“我这么聪明,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权卿看着哲涵说:“你一直都是深沉敏感的,有什么事都是自己扛。”哲涵说:“我又不是你,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有些人用童年治愈一生,有些人则需要用一生来治愈童年。”权卿说:“所以让我来治愈你的童年呗。”哲涵笑着说:“我的童年不需要治愈,我能掌控好我自己的人生。”权卿听后,笑着说:“你啊!嘴硬得很。”

    两人在窗户旁聊着,不多会,叶向梅走了进来,说:“权卿,你下来一趟,我们有事和你商量;哲涵你要是不下楼,可以先去洗澡。”哲涵说:“好的,阿姨。”权卿说:“好的。”然后对哲涵说:“那你先洗澡吧!”哲涵说:“好的。”

    权卿说完便跟着叶向梅下楼去了。

    哲涵见权卿下楼去了,便从书架前拿过来自己的密码箱,从里面拿了衣服,便往浴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