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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风玉露一相逢

    越青那日脚下一滑,就掉了下去,当然她有很大程度上是故意的,她以为自己会摔死。结果半空中树枝救了她一命。然后她就听见黑暗中传来云熙锦的呼喊:“青青,青青……”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此时如果被他救了上去。那么,接下来她逃不过做一辈子禁脔的命运。如果自己今日从这里逃走了,让他们以为自己摔死了。王府说不定还会愧疚与越家,越家也不会死死被王府欺压。她想了想,十分感谢自己这些年来的淘气和努力,摸黑下了崖底,连夜逃跑了。

    要说她不幸,就是遇上了云熙锦这样的人。说她幸运,她逃进村子里,遇见的一个女子却是十分善良,她叫张杏。她的哥哥是个秀才,为了参加科考,去了京城一边读书一边找工,留她在这里看家。见到衣衫褴褛的越青,吓了一跳,很快又笑了:“姑娘,你这是落难了吧。”

    越青点头。

    “来我家吧,我哥哥不在家,我一个人正缺个伴儿。等过些时日,我帮你回家。”

    越青真是感动到不行,拔下身上的值钱物:“我也不多,就这些了。你拿着,谢谢你收留我。”

    张杏看她细皮嫩肉,也知道她应该是个大户人家。给她吃了东西,又烧了水,让她洗了洗,换了身自己的粗布衣服。就问她:“你家是哪里的?家里出了什么事?还有其他人吗?”

    越青看着她,哭了起来,抽抽嗒嗒:“家里有个哥哥。我被人强抢去做小妾,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逃出来的。但是我又不知道这是哪里,怎么回去我也不知道。”

    张杏抚了抚她的胳膊:“不怕了。你说说看,你家哪里的,我帮你去打听。”

    越青想了想:“姐姐,我怕那霸占我的人又找了过来,连累了你。”

    张杏点头:“好,那就在我这里住几天,要是没人来找你,我们再去打听回家吧。”

    越青点头:“那就多谢姐姐了。我可以赚钱的。”

    张杏相信她:“我有个远房大姨,她在城里开了绣坊。你会做的话,可以去帮忙啊。”

    越青立刻点头:“我的女红不错的,姐姐可以带我去。”

    越青的绣工是非常不错,那张杏的大姨,看了她绣的手绢,真是爱不释手,就想着把越青留下来给自己做长工。张杏以为越青会答应,但是越青却没有答应,不过她答应会给绣坊做工,工钱,就看着给就行了。如此一来,都不用受限制,乐得其所。

    这日子过了个把月。这天,张杏要给城里最大的教坊楼送衣服,还要去给教坊楼新来的歌舞姬裁量定衣,于是就叫上了越青。越青去到那里的时候,放下衣服,就看到园中,歌姬正在练琴,似乎遇到了困难。她忍不住走了过去,在她身后,轻轻握住歌姬的右手,用手指背划了三个弦,轻声说道:“但是,勾和拨弦,远不能将这首花月弹出沁人心脾的境地。”

    那歌姬,近看她脸色白皙无瑕,又看她穿着朴素,心里就有些惊讶,这不像个村里的姑娘啊,于是盈盈起身:“姑娘,不如帮妾身奏一曲,也好让妾身学学?”

    越青看了一眼张杏。张杏走了过来:“柳姐姐,我这个妹妹没什么见识你就多见谅。”

    那柳姐姐轻轻一笑,自然看出这并不是个简单的村姑,又是一福身:“妹妹,请指教。”

    接下来整个教坊楼的人都过来了,包括那老鸨。像是看热闹一般。越青下不了台阶,但她也不怵:“那就献丑了。”

    越青的技术确实娴熟,拨挑捻摸抚,花间美人笑,月下仙子来。每个人仿佛都沉浸于琴声中,难以自拔。一曲结束,大家意犹未尽,柳姑娘也是大为吃惊:“多谢妹妹不吝赐教。“

    越青起了身:“我是来做衣服的。”

    老鸨是个聪明人:“我们也是因为红云绣房赶不及工,这次才找你们宝衫绣坊,这么小的门面,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张杏立刻点头微笑:“冯妈妈,您放心,包你满意。下次多找我们啊。”

    冯妈妈笑着看着越青:“多找你们也不是不行,就是这个秀娘今晚能不能帮个忙?”

    张杏拉着越青往自己身后:“冯妈妈,你说说看。”

    冯妈妈捂着嘴,也拉住越青的手:“咱逐月楼今晚缺人手,正好缺个弹琴的。要是姑娘今晚能赏个脸在前厅,弹个曲儿,我保证,只要今晚赚够一千两,以后逐月楼的衣裳都交给你们宝衫做。

    越青听了,看了一眼张杏。很显然,张杏需要这样的机会,越青于是点头:“今晚我帮你,你可要说到做到。”

    冯妈妈那个高兴啊:“这么多姑娘听着呢。”

    越青点头:“那好吧。”

    都说太年轻了。总是被人骗。这俩傻孩子。晚上热闹非凡,云落正好也经过,听说来了新人,便也进去了,他可不是为了看美女。但是他一进去就看到了美女。

    越青被打扮了一番,就推了出去。虽说今晚拍的是那几个舞妓。价格也是高得离谱。冯妈妈自然很开心。一曲结束后,一个声音响起来了:“冯妈妈,我出三千两,买她。”

    冯妈妈看着那人的手指,连忙陪笑:“公子啊,那是琴师不卖的。”

    “不卖?你以前的琴师哪个不卖的?”

    冯妈妈陪笑:“这个不一样啊。她刚来的,刚来的……”

    “价格不够?”

    “真不卖。”

    越青听到如此就很生气了,她站了起来就要离场,云落正好看了过去,这一惊:“越青?”

    越青当即要走,没想到冯妈妈就直接把她扣了下来。张杏没办法,回去找自己的大姨。但是谁能救得了她?一进这个门,越青的身价就变成了拿钱赎人了。大姨被塞了些钱,也就不帮张杏追究了。张杏求了不知道多少次,才见到了越青。

    “对不起啊,青青。”

    越青摇头,看来也是被吓坏了:“算了,你回去好好生活,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越青也是被冯妈妈逼过几次,要她接客。不过越青很聪明:“冯妈妈,你看我这双手,是拿来弹琴,招的人多,还是拿来伺候人招得人多?我想那些男人,现在为了能来多看我两眼,多听我弹几曲,也愿意一掷千金吧。你何苦逼我接客呢?我要是下作了,你这里其他姑娘怎么活?我要是你,就使劲捧一个清倌儿,你说是不是?”

    冯妈妈想了想也对,索性就把她换成了琴师的招牌。

    云熙桓收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去了杏林县。果然,看到了那家逐月楼。他点了单独听曲儿。越青进了那房间,看见那背影,心里就开始颤抖了,她想逃走,又不敢。

    云熙桓转过身去,眼神如炬:“你真是个妙人儿。”

    越青立刻跪了下去:“大公子,我不是故意的。如今,我也被困在这青楼出不去。”

    云熙桓再问:“你一点也不想回京城?”

    越青沉思片刻,抬起了头,看着他:“大公子,我自然是思念家人的。但我知道,我一出现,三公子绝对不会放过我更不会放过我的家人。”越青更想说的是,她既然已经没有机会再去爱人了,也不想将就自己余生去陪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云熙桓觉得这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我给你做主,你回去,进王府,做三公子的侧室。你的家人,我也会善待。”

    越青的确心动了,可是她不敢相信:“大公子,若是王府的其他人知道我流落青楼。我恐怕连个侧室都做不得,更何况我哥哥没有任何翻身的本钱。”

    “所以,你打算一直在这里?”

    越青伏下身去:“所以,大公子就当从没见过我,就当我从悬崖掉下来就死去了。以后的日子,苦乐,我都自己扛着。请您遵守诺言,善待我的家人。”

    云熙桓看着她,一时不知该如何言,喝了口茶才说道:“你是怕自己出身低微在王府立不了足,还是怕我那三弟不会对你好,还是怕……”

    越青淡淡一笑:“大公子,我为您弹一曲吧。”

    这是一首越青自己做的曲,没有词。云熙桓却听出了曲中的委屈,不甘心,还有哀伤,甚至还听出了与爱人诀别的曲调,他不清楚自己有没有误会越青的意思,他的确在听到最后的诀别,抬眼遇见了越青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