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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真相

    见到林涣不说话,沈著又继续道:“怎么,你不打算救他?”

    林涣不悦的冷哼一声,转身走向床前,查看一番,道:“只是一点内伤,并无大碍。”

    “那他怎么会昏迷不醒?”

    林涣回答道:“蒙汗药而已,睡够了,自然就醒了。”

    说完,他便抬脚向向屋外,这时天已经慢慢黑了,宅子里的仆人早已点亮了院内的几个灯笼。星星火火,在黑暗里格外明亮。

    沈著跟了出去,看到坐在烛光下安静的林涣,一时间有些恍惚。想起昔日那个固执的白衣少年,只喜欢在树下舞剑,对于任何人都只是只言片语,不肯多说一句话。他说他讨厌自己的权谋,连闻到自己身上的气味都会作呕,宁愿死都不愿意和自己做朋友。

    那时自己还逗他,原来你也能说一句很长的话啊。

    林涣倒上两杯茶,难得脾气温和的对沈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沈著惊讶之余,毫不客气的走到桌前坐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林涣又为他满上一杯,轻声到:“沈兄一定知道权王城吧?十年前,权王城曾有一人,拥有算尽天下之能。”

    沈著微微一笑,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这件事,却也镇定自若:“当然知道,权王城的名号,天下谁人不知?而他,更是权王城最为出色拔尖儿的一个。”

    “他的确是一个奇才。”林涣缓缓说着,脸上却有一种淡淡的忧愁,仿佛他在说的这个人,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二十岁,就已经帮助许多帝国的皇子夺得皇位。想当年,他在江湖上威名远扬,无人不知权王城有一个英俊潇洒,才智过人,天资卓绝,更拥有独步天下的武功的天才谋士。”

    沈著有些不悦的纠正道:“我记得权王说他们是政治家吧?”

    林涣冷笑一声,看向沈著:“不一样吗?”

    沈著缓缓道:“当然不一样,谋士会效忠于任何一个主子,而政治家只效力于英明的君主。谋士做的是混乱朝堂,挑起斗争;而政治家却是帮助君主平定争斗,匡扶社稷。林少主说一不一样?”

    这句话是权王自传中的原话,沈著虽然明白权王喜欢‘政治家’这个称呼是因为想提高谋士在所有人心中的地位,但他却觉得没什么区别,如论是何种称呼,做的都是同样的事情。无论是政治家还是谋士,都有好的和坏的,所以如何称呼并不重要。

    而他此刻故意纠正林涣,其实就是为了逗一逗他,想看看林涣会如何回答。

    “沈兄并非权王城的人,又何必为他辩解?难道沈兄也觉得谋士二字,是对你的侮辱?”

    林涣不屑的一笑,言下之意很明显,你沈著也不过是个谋士,就算他是政治家,你也配不上这称号。

    沈著却无所谓的笑笑:“林少主这话可又错了,会效忠于他人的才算谋士,我并未效忠任何人,所以我连‘谋士’二字都配不上。如果真要给我按一个身份,那你可以把我当做一个朋友。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帮朋友完成心愿而已。”

    “请你不要侮辱朋友二字,它所包含的纯真感情,又怎会是你这种阴险狡诈之人所能配得上的。”

    林涣越说越气愤,恨不得伸手过去抓起沈著的衣领,狠狠的揍上一顿。

    沈著却无一丝尴尬之意,好似他说的并不是自己,“然后呢?他难不成也在这长安城中?”

    林涣脸色一变,竟有些哀伤:“他死了。”

    他自顾说着,并未注意到坐在桌前的沈著早已脸色聚变,苍白的脸上染起一抹苦笑,如果自己没死,灵魂又怎会依附在他人身上?

    “他的确是,经天纬地之才,可是他太自负了,他以为自己聪明绝顶,无人能及,以为这世界上无人能逃脱出他的算计,没人能骗的了他。可最后呢?”嘴角的苦笑更浓,黑暗里,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从他哀伤的话语间,还是能感觉到,他对逝者的怀念。

    “成亲当日,洞房未入,人却已在黄泉。杀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青梅竹马的新娘白柒柒。”

    沈著握着茶杯的手瞬间更紧,十年查探推演,却不曾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嘴角荡开一丝苦笑,白柒柒,怎么可能是她?

    白柒柒从小就是个无比单纯的孩子,她和世间所有的女子都不一样。沈著清晰的记得,有一次她在田间看到一只受伤的兔子,难过了许久,直到大夫帮小兔子包扎好,她才露出笑脸。想到这,沈著嘴角泛起冷笑,那些越是看起来单纯的人,内心就越是险恶。

    自己不就是这样的人吗?怎么还会相信那样一个她?

    林涣说的对,他的确太自负了。

    所以十年前权王城是因为那件事损失惨重,才会选择关闭?十年,究竟是死了多少人,才让坚不可摧的权王城一关十年?师父和师兄弟们都还活着吗?

    白色的瓷杯发出轻微断裂之声,林涣闻声看去,看到本来还轻松自若的沈著,此刻脸上却阴云密布。

    “是我说到沈公子的痛楚了吗?”

    沈著神色未变,声音却无比淡定:“我是没想到他竟会有这样的结局,我曾取笑那些二流谋士,机关算尽最后却魂不知归处。不曾想,他才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看来沈公子也早已知道自己将来会是怎样的境地。”林涣不屑一笑。

    “我不是他,所以我不会有这样的结局。”沈著却更坦然,完全不把林涣的攻击当回事儿,“后来呢?权王城就再没一点消息吗?”

    林涣点点头:“当年城主在他成亲后的第二日,便请所有的宾客离开,然后关闭了权王城。所以只要权王城一日不打开,就没人会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著缓缓抬起头仰望天空,明亮的双眸里,竟有些湿润。师父他老人家宁愿关闭权王城,也不愿天下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是因为天下人知道之时,就是权王城消失之日?究竟死了多少人,才会让师父下这样的决心?

    鲜红的鲜血中躺着的不仅是一身凤冠霞帔的白柒柒,还有众多权王城的兄弟们。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太自负了。

    许久后,沈著才从林涣所说的一切所带来的悲伤里慢慢回过神来,“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林涣的表情冰冷依旧:“我是想告诫你,不要成为他这样的人,不然来日黄泉路上,端着那晚孟婆汤的时候,你的心得多不甘。”

    “看的出来,你并不喜欢他。”

    “对,就像我不喜欢你一样,你们身上总有一种时刻算计他人的气味。”

    沈著却笑了,“你讨厌他,是因为你心里早已把他当做朋友,但是你却恨自己为何会把他这样的一个人当做朋友,所以你希望他能改变自己,对吧?其实你也希望也活着,却又害怕他活着却还和原来一样精于算计是吗?

    林涣苦笑道:“我本以为你是他,我以为他会像当年的权王一样,拥有第二次生命。可是如果那个桀骜不逊的的他还活着,怎么可能会不回去?权王城又怎会闭关十年至今未开。

    而这十年,对他来说太漫长了,如果他想要一个帝国改朝换代,一年足以。他可没有这么多的耐心去等待十年,而且在这十年里什么都不做,默默等着权王城自己打开。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受人左右,如果你是他,又怎会答应秦帝的赐婚?”

    我不是他?

    他的确没有这耐心等待十年。可是不等又怎样,权王城已经关闭,他比谁都清楚,除了里面的人,没人能打开。

    “他更不会为了同情一个人而去帮助他,他永远都不会同情弱者。”

    林涣英俊的脸上有些些许遗憾,那人早已远去,即使人生真的可以重来,他那么固执的一个人,仍旧会选择同样的人生吧?

    若他真的会在长安城,他必不会像沈著这样不学无术,无所事事的度过一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