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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微臣誓死效忠陛下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

    姚勉褪去龙袍,换上白罗衫,系起黑银带,面色黯淡无光,双眼深陷,整个人仿佛被磨去了所有的生气和活力。

    近四百封血书,要在一天之内读完,的确不是一件易事。

    尤其是那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房间内,更是让人作呕。姚勉有理由怀疑,这是文思宁发起的精神攻击。

    好在经过他本人查证,所有的血书都是由本人亲笔写就,囊括了两府六部五品以上所有官员。

    每一封都情真意切,既抒发了自己的忠君爱国之怀,又歌颂了姚勉的至善至孝之心。

    姚勉也同样对他们的自我剖析表示认可。

    都是忠臣,良臣,贤臣,没有奸臣!

    阳光透过窗纸映射进房间,姚勉打了个哈欠,问道:“冯卿,几时了?”

    “约莫是辰时三刻。”冯进贤喃喃回道。

    他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像两颗黯淡无光的石头,皮肤如同陈旧的黄纸贴在脸上,看上去较之姚勉憔悴十倍不止。

    任凭他昨日如何巧舌如簧,用尽平生所学,搬出无数圣贤君王,也没能改变得了姚勉单刀赴会的心思。

    昏君啊!

    不,遍数古往今来的昏君,从来只有视他人如草芥的,还没见过哪个不爱惜自己性命的。

    如果能回到一天前,冯进贤绝对要给自己一个嘴巴。

    没事劝皇帝尽什么孝呢?

    现在好了,皇帝是孝了,自己也要跟着陪葬。唾手可得的中书令之位,或许只能等待后世有缘人追赠了。

    他咽了口唾沫,作最后的努力:“陛下千金之躯,何必自幍死地……”

    “不必多说了,对了,冯卿,你的药水呢,借朕一用。”

    姚勉对着铜镜自我审视一番,依旧不甚满意。

    从衣着看,他已经达到了孝子的标准,精神状态也还算凑活,就是少了一份悲痛哀楚。

    别的孝子遇到这场面,都是涕泪滂沱,而姚勉,别说眼眶通红,酝酿了半天感情,连一滴眼泪都憋不出来。

    这可不符合皇帝至善至孝的形象。

    好在他朝会开得多,见识过大臣们面对相同处境时的做法。

    现今天下灾荒不断,百姓背井离乡,朝廷虽然不会提供一切物质方面的帮助,但是为灾民洒洒热泪还是可以的,也是有必要的。

    除了文思宁等极少数人修炼到“无情而见天下之情”的境界,可以随时随地泪如泉涌,剩下的官员如果没办法泪洒当场,就要寻求一点外物的帮助。

    冯进贤悻悻然住嘴,在衣袖里翻了翻,递来一个蓝色小瓷瓶。

    “将其抹在眼皮上,则泪出不止,万万不可滴入眼眶。”

    姚勉接过小瓷瓶,拔掉木塞,顿时一股刺鼻的味道直窜入脑门,他小心翼翼地倒出一点红色液体,抹在眼睛上方。

    “此物甚烈,陛下千万小心!”冯进贤再次提醒。

    话虽如此,姚勉可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等待片刻后,他又再次涂抹,还是毫无作用,最后干脆端起瓷瓶,让药水直接流进眼眶。

    就像是清风拂过,依旧滴泪未落。

    “奇怪,难不成是行的匆忙,拿成了夫人的胭脂?”

    面对姚勉质疑的目光,冯进贤有些窘迫,接过瓷瓶嗅了嗅。

    味道没错啊,怎么会?

    他仿效姚勉的样子,往自己眼眶里滴了一滴。

    液体流进去的瞬间泪水喷涌而出,在脸上肆意流淌,冯进贤直蹦三尺多高,抱头哀嚎。

    “好辣,好痛!快,快取净水来!”

    姚勉这才回过味来,辣是痛觉,不是味觉,即便不送入口中,抹在皮肤上也有灼热感,对人体同样会造成伤害。

    既然是伤害,自然会有忠臣奋勇抵挡,所以他才会若无其事。

    没有泪就没有泪吧,就当做自己哀楚过度,泪已流干也未尝不可。

    “时候不早了,冯卿,朕这就去了!”

    冯进贤闻言,顿时将头从水盆中拔出,跪倒在地,嚎啕捶地大哭。

    “陛下心意已决,臣才疏学浅,自知无力阻拦,当在家中为陛下焚香祷告,倘若陛下真有不测,臣自当一死以尽臣节!”

    这番突如其来的真情告白,倒让姚勉颇有些不好意思。

    他没有将自己新获得的技能与冯进贤分享,只说自己自有保命之法,也难怪对方不信。

    “冯卿何必如此,快快请……咦?”

    姚勉正要伸手将其拉起,突然听到“呲溜”一声,只见一封书信从冯进贤衣袖中滑出,在地上打着旋直飞到自己脚下。

    他伸手捡起,见上面明晃晃写着几个大字。

    中书令足下,贱弟进贤叩头。

    ……啧啧。

    姚勉弹了弹信纸,发出蹦蹦的声响:“冯卿,朕没记错的话,文思宁今年不过三旬有余,论理应是你的子侄辈吧?”

    冯进贤面色潮红,表情扭曲,口中荷荷连声,快速而又无序,仿佛是一串串失控的音符,身体也摇摇晃晃起来。

    将倒未倒之际,他陡然深吸一口气,瘦弱的身躯猛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个箭步便跨过五尺多的距离,劈手抢回书信。

    “陛,陛下圣明,所以臣这封书信并非是写给逆贼文思宁,而是,而是前任中书令钱均钱大人!”

    “哦?”

    “他为人刚正不阿,在朝野素有贤名,臣与他私交甚笃,故而修书一封,届时九泉之下亦好与其相见。”

    书信在手,冯进贤总算恢复了几分镇定,他正要重新揣回衣袖,却觉袖口突然一紧,另一只手也伸了进来。

    “原来如此,那这又是送予何人的?”

    姚勉向后退了两步,摊开自己的战利品。

    同样是一封书信,上面写的则变成了“枢密使足下,进贤伏地再拜请。”

    “冯卿和前任枢密使也有交情?”

    “正,正是如此。”

    “可据朕所知,他至今仍然健在,正在家乡颐养天年呢!冯卿真是高瞻远瞩,未雨绸缪啊!”

    冯进贤双目发直,嘴巴张了又张,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然后身体软绵绵地向前倒下,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