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质子
火焰席卷而来，宁静的乡村夜晚发出草棚燃烧、木头爆裂的声音，温暖的火苗变成可怖的怪物，伸出血红的长舌，金色的舌尖，要吞掉这个刚被战火袭击过的荒凉村庄。
小绿爬到管海肩上，皮肤被火光照成浅棕，管海当下却顾不得它了。
管海到屋中找出一床薄席，用厨房水缸里的水浸湿了，把席子盖在洞上，用泥土固定住四个角，铺上树枝和草。
暂时放下心来，管海又去找管水。
管水皮实，好争抢，跟野狗一样。那天汉兵来过，他从树洞钻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村里已空无一人，就好像村妇弃他而去的那一天，家中也是空无一人。
他一直以为，村妇会死在榻上，他还想好了，要给村妇挖一个坑，把她埋起来。谁知他某一天回到家，躺在榻上的村妇就不见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他茫然地在村里转来转去，最终在一间塌了一半的草棚里看到一个撅着屁股的男孩，男孩似乎吓傻了，管海问他什么，他牙齿格格直响，说不出话。
后来也没问出什么。狗子只说，他爹娘被汉兵杀了，他不在，因此逃过一劫。也不知是真是假。
那之后，管水就跟上了他，他看在对方是个小孩的份上，找到什么就分他一点。时间久了，管水便认为一切都理所当然。
相比之下，管海更喜欢管月夜。
管月夜比村中最白的女孩还白，颈部、腕部也和脸一样白。衣服虽经海水浸泡，又扑了灰，还是看得出原先的华贵，样式也与普通人穿的不同。
蓝衣青裳，橘红腰带，腰带上绣着复杂的花纹，一种兽头鱼身，四脚长尾的动物，管月夜说那是鼍龙，衣裳两边又各系着一块光润晶莹的绿色玉石，用打结的红绳束在腰上。
他伸手摸了摸男孩的脸，皮肤光滑柔嫩，这八成就是村里人说的王公贵族吧。
还是这次打战，他才知道了世界上有这么一种人，他们不种地，不采矿，也不打猎，就有吃的，穿的和用的。
管海本来今年就要进玉矿，去年，玉矿上那个黑黑粗粗的秃头大叔摸了摸他的胳膊，嫌弃道，还是小鸡仔呢，明年再来罢，又小声嘀咕了一句，进矿后就长不高了。
管海回来后，没事就举石头，胳膊比去年粗了一倍，个子也蹿了一头，心想今年无论如何也成了，玉矿是他知道的最好出路，村里身强力壮的男人都上玉矿，包吃包住，还发钱，家中也比一般人家富裕。
谁知两国贵族吃饱了撑的，没事打起仗来，他认识的成年男人都去打仗了，再也没回来。
煌国刚征完兵，汉国又来拉人，幸好他跑得快。
但不知为何，即使猜到管月夜是贵族，他却一点也不讨厌他。管月夜总是抢着干活，虽然干得不好，但听话，让他干嘛就干嘛，不挑挑拣拣。看他累了，还给他讲故事。
听管月夜讲故事，他就想起带大他的村妇来，他隐约记得，她也讲过什么龙啊剑啊，仙啊侠的，却想不起具体内容了。
从出生到现在，他过得虽苦，却从未缺衣少食，带大他的村妇很能干，村妇死后，家中还有不少存粮干肉，村中人怕他挨饿，对他也时有接济。
再大一点，他偶然看到家中兽夹，记起妇人背着他上山打猎的事，便拿了兽夹到山上设陷阱，捕猎物，用猎物向村人换粮吃。
他没想到为了一口食物，管水会引人到村中放火，这比汉兵抓人还让他觉得可恶。
外面，火已迅速烧向其他房屋，摧枯拉朽，天边一片瑰丽，月亮也变作血月，小而黯淡。
仗着熟悉村中地势，管海绕到管水与黑衣男子背后，只见管水被黑衣男子捏住了肩膀，站在离火不远处。
管水不能动弹，又怕又气，对黑衣男子拳打脚踢，大骂：“你这臭猪狗。”
黑衣男子挟紧管水肩膀，只是不理。
管水口不择言，边打边骂道：“骗你爹，你竟敢骗你爹！”
黑衣男子伏身看向管水，他的双眼被火焰染得血红，火光之下，脸上的瘢痕似乎在跟着燃烧。
男子伸手捏住管水的脖子，厉声道：“爹？为什么要提我爹？我最恨别人提我爹。”
虎口逐渐用力，管水的脖子发出格格声，再也发不出声来，脸色渐渐发紫，两眼一翻，软倒在地。
黑衣男子浑身还在颤抖，何三娘已经跳了下来，看到地上的管水，埋怨道：“诸二，你又何苦，我早就说了，就他，你偏要多生事端。”
诸二冷静下来，看了看自己的手，从怀中掏出一块绢布，借着火光仔细擦手，夹紧眉心道：“我是怕后患无穷。”
“都烧没了，能有什么后患？再有后患，也是以后的事了，到那时，这一切便与我不相干了。”何三娘不知想起什么，在火光中哈哈大笑，甚是开怀。
诸二似想发怒，又强忍脾气道：“三娘，你又是何苦？你不是不知道他的手段。”
何三娘脸色一变，犹自强撑道：“老娘怕他？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
诸二不再吭声，抓起管水的腰，两人飞身离去。
管海的心嘭嘭直跳，手脚发软。
一团茅草飞上天空，落到管海身上，点着了他的衣服。
管海手忙脚乱，小绿跳下，一口将火焰吞入腹中。
吞完，又喷出一口口水，喷在管海受伤的部位，管海感到丝丝清凉。
吞下火焰，小绿的身体变成了粉红。
接着，小绿身体长大了一些，它看向村中的火焰，张大了嘴。
火焰似乎为一股强大的力所吸引，飘了过来，进了小绿的嘴里，小绿由粉红变成深红，金红，金色，小绿的身体金光闪耀，村里的火尽数被小绿吸进了张大的嘴里。
管海瞪着小绿。
天空出现了一小片云雾，雾气缭绕中，降下了雨丝。
管海忍不住道：“雨神有灵。”
可这雨，到底是小绿招来的，还是雨神？
他跑到管月夜藏身处，只见席子上已经烧出了一个洞，管月夜在洞内一动不动。
小绿钻了进去，蹲在管月夜身上，盯着他的脸看，身体已经变回淡绿。
管海把管月夜拖出洞，用力拍他的脸。
叫了半天，管月夜才醒过来，管海松了口气，后怕道：“我还以为你死了。”
管月夜爬起来问：“管水呢？他死了吗？”
管海打了个寒战，口中却道：“他跟那两人走了，那两人要给他肉干吃。”
管月夜天真地问道：“管水为什么要带人抓我？他讨厌我吗？”
管海想，王公贵族大概不会明白，穷人会为了食物背叛同伴。
此刻，他更关心另两个人的来历：“你认识那两个人吗？他们为何到处找你？”
管月夜摇摇头：“不认得，我从未见过那两人。”
管海又问：“那个妇人说要带你去见母后，那是什么意思？”
管月夜垂头丧气，道：“我娘是煌后，我是煌王长子，他们要抓了我献给汉王。”
管海心想，他果然是王子，看了看管月夜身上穿的衣服，说：“你这身衣服太打眼了，脱下来吧。”
管月夜依言脱下，管海制止道：“等等。”他把衣服扯回管月夜身上，说道：“我去找身衣服，你再把身上这件换下来。”
两人出来一看，村中只剩残垣断壁，目之所及，焦黑一片。
管月夜看着管海的背道：“呀，你背上有痂。”
管海想起小绿，心中一动，口中却道：“不打紧，我常受伤。这点伤不算什么。”
看着已成焦炭的村子，管海只好脱下自己的衣裳给管月夜，再把破了洞的席子披到身上，从烧焦的洞口钻进去，又到村外树上摘下一根枝条，勉强固定住席子。
小绿一窜，站到管月夜头顶。
管海看了看，抓起一把土，涂到管月夜的脸和脖子上。
随后把管月夜原来的衣服包成一包，把两块玉石裹在当中，又从衣袖里摸出一块牌子，问管月夜：“这是什么？”
“这是姜昭仪临走前，塞到我怀里的木牌。”
木牌？经过火的烘烤，木牌上面的一层漆掉了，里面是金色，这薄薄一片，竟然是用吉金做的吗？
管海对着初升的阳光看了半天，牌子在阳光下反射着金色光芒。
问管月夜这上面画的什么，管月夜说，这不是画，是一种文字，他只学过青铜大陆的文字、一部分银霜国文字，不认得这个。
手掌长，五指宽的木牌上本来有两个字，现在两个字烧掉一半，文字下多出半条蛇。
管月夜说牌子背面也多出来一段文字。
管海莫名觉得写着文字的牌子是个很重要的东西，便把它和玉石放到一起，把衣服裹成包绑到身上，说：“我们走！”
“去哪？”
“不能去煌都，太危险了。”管海对那两个人心有余悸，说道：“我们直接去银霜国，姜昭仪不是让你去银霜国吗？说不定她已经去了。”
管月夜还在犹豫，管海已经迈开大步，走进清晨的阳光中，想了想，又从村边一颗幸存的木瓜树上摘下两个烤焦的木瓜，一手一个，拿在手里，往前走去。
管月夜回望了一眼烧得干干净净的村庄，快步追上管海，问：“怎么去？
“不知道。”管海说：“路上问。”他清了清嗓子，不知何时起，他的嗓子变粗了，像烟火熏坏了，听起来异常古怪难听，“对了，不要跟人说你是王子，叫管月夜。”
“那我叫什么？”
管海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来，道：“就叫月夜吧。”
小绿爬到管海肩上，皮肤被火光照成浅棕，管海当下却顾不得它了。
管海到屋中找出一床薄席，用厨房水缸里的水浸湿了，把席子盖在洞上，用泥土固定住四个角，铺上树枝和草。
暂时放下心来，管海又去找管水。
管水皮实，好争抢，跟野狗一样。那天汉兵来过，他从树洞钻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村里已空无一人，就好像村妇弃他而去的那一天，家中也是空无一人。
他一直以为，村妇会死在榻上，他还想好了，要给村妇挖一个坑，把她埋起来。谁知他某一天回到家，躺在榻上的村妇就不见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他茫然地在村里转来转去，最终在一间塌了一半的草棚里看到一个撅着屁股的男孩，男孩似乎吓傻了，管海问他什么，他牙齿格格直响，说不出话。
后来也没问出什么。狗子只说，他爹娘被汉兵杀了，他不在，因此逃过一劫。也不知是真是假。
那之后，管水就跟上了他，他看在对方是个小孩的份上，找到什么就分他一点。时间久了，管水便认为一切都理所当然。
相比之下，管海更喜欢管月夜。
管月夜比村中最白的女孩还白，颈部、腕部也和脸一样白。衣服虽经海水浸泡，又扑了灰，还是看得出原先的华贵，样式也与普通人穿的不同。
蓝衣青裳，橘红腰带，腰带上绣着复杂的花纹，一种兽头鱼身，四脚长尾的动物，管月夜说那是鼍龙，衣裳两边又各系着一块光润晶莹的绿色玉石，用打结的红绳束在腰上。
他伸手摸了摸男孩的脸，皮肤光滑柔嫩，这八成就是村里人说的王公贵族吧。
还是这次打战，他才知道了世界上有这么一种人，他们不种地，不采矿，也不打猎，就有吃的，穿的和用的。
管海本来今年就要进玉矿，去年，玉矿上那个黑黑粗粗的秃头大叔摸了摸他的胳膊，嫌弃道，还是小鸡仔呢，明年再来罢，又小声嘀咕了一句，进矿后就长不高了。
管海回来后，没事就举石头，胳膊比去年粗了一倍，个子也蹿了一头，心想今年无论如何也成了，玉矿是他知道的最好出路，村里身强力壮的男人都上玉矿，包吃包住，还发钱，家中也比一般人家富裕。
谁知两国贵族吃饱了撑的，没事打起仗来，他认识的成年男人都去打仗了，再也没回来。
煌国刚征完兵，汉国又来拉人，幸好他跑得快。
但不知为何，即使猜到管月夜是贵族，他却一点也不讨厌他。管月夜总是抢着干活，虽然干得不好，但听话，让他干嘛就干嘛，不挑挑拣拣。看他累了，还给他讲故事。
听管月夜讲故事，他就想起带大他的村妇来，他隐约记得，她也讲过什么龙啊剑啊，仙啊侠的，却想不起具体内容了。
从出生到现在，他过得虽苦，却从未缺衣少食，带大他的村妇很能干，村妇死后，家中还有不少存粮干肉，村中人怕他挨饿，对他也时有接济。
再大一点，他偶然看到家中兽夹，记起妇人背着他上山打猎的事，便拿了兽夹到山上设陷阱，捕猎物，用猎物向村人换粮吃。
他没想到为了一口食物，管水会引人到村中放火，这比汉兵抓人还让他觉得可恶。
外面，火已迅速烧向其他房屋，摧枯拉朽，天边一片瑰丽，月亮也变作血月，小而黯淡。
仗着熟悉村中地势，管海绕到管水与黑衣男子背后，只见管水被黑衣男子捏住了肩膀，站在离火不远处。
管水不能动弹，又怕又气，对黑衣男子拳打脚踢，大骂：“你这臭猪狗。”
黑衣男子挟紧管水肩膀，只是不理。
管水口不择言，边打边骂道：“骗你爹，你竟敢骗你爹！”
黑衣男子伏身看向管水，他的双眼被火焰染得血红，火光之下，脸上的瘢痕似乎在跟着燃烧。
男子伸手捏住管水的脖子，厉声道：“爹？为什么要提我爹？我最恨别人提我爹。”
虎口逐渐用力，管水的脖子发出格格声，再也发不出声来，脸色渐渐发紫，两眼一翻，软倒在地。
黑衣男子浑身还在颤抖，何三娘已经跳了下来，看到地上的管水，埋怨道：“诸二，你又何苦，我早就说了，就他，你偏要多生事端。”
诸二冷静下来，看了看自己的手，从怀中掏出一块绢布，借着火光仔细擦手，夹紧眉心道：“我是怕后患无穷。”
“都烧没了，能有什么后患？再有后患，也是以后的事了，到那时，这一切便与我不相干了。”何三娘不知想起什么，在火光中哈哈大笑，甚是开怀。
诸二似想发怒，又强忍脾气道：“三娘，你又是何苦？你不是不知道他的手段。”
何三娘脸色一变，犹自强撑道：“老娘怕他？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
诸二不再吭声，抓起管水的腰，两人飞身离去。
管海的心嘭嘭直跳，手脚发软。
一团茅草飞上天空，落到管海身上，点着了他的衣服。
管海手忙脚乱，小绿跳下，一口将火焰吞入腹中。
吞完，又喷出一口口水，喷在管海受伤的部位，管海感到丝丝清凉。
吞下火焰，小绿的身体变成了粉红。
接着，小绿身体长大了一些，它看向村中的火焰，张大了嘴。
火焰似乎为一股强大的力所吸引，飘了过来，进了小绿的嘴里，小绿由粉红变成深红，金红，金色，小绿的身体金光闪耀，村里的火尽数被小绿吸进了张大的嘴里。
管海瞪着小绿。
天空出现了一小片云雾，雾气缭绕中，降下了雨丝。
管海忍不住道：“雨神有灵。”
可这雨，到底是小绿招来的，还是雨神？
他跑到管月夜藏身处，只见席子上已经烧出了一个洞，管月夜在洞内一动不动。
小绿钻了进去，蹲在管月夜身上，盯着他的脸看，身体已经变回淡绿。
管海把管月夜拖出洞，用力拍他的脸。
叫了半天，管月夜才醒过来，管海松了口气，后怕道：“我还以为你死了。”
管月夜爬起来问：“管水呢？他死了吗？”
管海打了个寒战，口中却道：“他跟那两人走了，那两人要给他肉干吃。”
管月夜天真地问道：“管水为什么要带人抓我？他讨厌我吗？”
管海想，王公贵族大概不会明白，穷人会为了食物背叛同伴。
此刻，他更关心另两个人的来历：“你认识那两个人吗？他们为何到处找你？”
管月夜摇摇头：“不认得，我从未见过那两人。”
管海又问：“那个妇人说要带你去见母后，那是什么意思？”
管月夜垂头丧气，道：“我娘是煌后，我是煌王长子，他们要抓了我献给汉王。”
管海心想，他果然是王子，看了看管月夜身上穿的衣服，说：“你这身衣服太打眼了，脱下来吧。”
管月夜依言脱下，管海制止道：“等等。”他把衣服扯回管月夜身上，说道：“我去找身衣服，你再把身上这件换下来。”
两人出来一看，村中只剩残垣断壁，目之所及，焦黑一片。
管月夜看着管海的背道：“呀，你背上有痂。”
管海想起小绿，心中一动，口中却道：“不打紧，我常受伤。这点伤不算什么。”
看着已成焦炭的村子，管海只好脱下自己的衣裳给管月夜，再把破了洞的席子披到身上，从烧焦的洞口钻进去，又到村外树上摘下一根枝条，勉强固定住席子。
小绿一窜，站到管月夜头顶。
管海看了看，抓起一把土，涂到管月夜的脸和脖子上。
随后把管月夜原来的衣服包成一包，把两块玉石裹在当中，又从衣袖里摸出一块牌子，问管月夜：“这是什么？”
“这是姜昭仪临走前，塞到我怀里的木牌。”
木牌？经过火的烘烤，木牌上面的一层漆掉了，里面是金色，这薄薄一片，竟然是用吉金做的吗？
管海对着初升的阳光看了半天，牌子在阳光下反射着金色光芒。
问管月夜这上面画的什么，管月夜说，这不是画，是一种文字，他只学过青铜大陆的文字、一部分银霜国文字，不认得这个。
手掌长，五指宽的木牌上本来有两个字，现在两个字烧掉一半，文字下多出半条蛇。
管月夜说牌子背面也多出来一段文字。
管海莫名觉得写着文字的牌子是个很重要的东西，便把它和玉石放到一起，把衣服裹成包绑到身上，说：“我们走！”
“去哪？”
“不能去煌都，太危险了。”管海对那两个人心有余悸，说道：“我们直接去银霜国，姜昭仪不是让你去银霜国吗？说不定她已经去了。”
管月夜还在犹豫，管海已经迈开大步，走进清晨的阳光中，想了想，又从村边一颗幸存的木瓜树上摘下两个烤焦的木瓜，一手一个，拿在手里，往前走去。
管月夜回望了一眼烧得干干净净的村庄，快步追上管海，问：“怎么去？
“不知道。”管海说：“路上问。”他清了清嗓子，不知何时起，他的嗓子变粗了，像烟火熏坏了，听起来异常古怪难听，“对了，不要跟人说你是王子，叫管月夜。”
“那我叫什么？”
管海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来，道：“就叫月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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