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杨清虚

    翌日，慕容玄夜破天荒出现在了朝堂之上。朝中大臣纷纷侧目，太阳难道是打西边儿出来了？

    慕容玄夜倒是气定神闲，不过他也没对朝事发出什么见解，眼看着早朝结束，他随大臣一同出去后，便要去找慕容玄苍。

    殿门外，兵部尚书杨开河拦下了他。

    慕容玄夜皱眉，他与这杨开河向来没什么交集，不知他找自己所谓何事。

    “夜王殿下还是回去吧。”杨开河笑呵呵地开口。

    “为何？”

    “夜王殿下所求之事，想必皇上已经有了答案，再说也是无用。”杨开河幽幽道。

    慕容玄夜衣袍下的手一紧。

    这杨开河是保皇党，他去求皇兄之事并不是秘密，应该是皇兄将此事告与他，让他来堵自己的。

    “本王不知杨大人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多管闲事了。”慕容玄夜冷哼一声，镇定地迎上对方的目光。

    杨开河，嘉兴年间进士。在先皇执政时期步步高升，官至兵部侍郎。

    而后慕容玄苍继位，改国号为建元，建元二年，杨开河出任兵部尚书。

    杨开河是文臣，却能坐上这兵部尚书的职位，并且将兵部的大权尽收囊中。

    与他同年进士的人无一能与之比肩。甚至在朝中历年的进士中，他能脱颖而出，成为慕容玄苍的股肱之臣。

    历年中进士者不少，穆念白作为嘉兴年间的状元，才受到重用。

    而这杨开河并非前三甲，却也可以在朝堂上平步青云，此人心机手段可见一斑。

    慕容玄夜这话说的并不客气，杨开河却也不恼，笑着说道：“这自古皇上想要的女人，旁人是求不来的。”

    慕容玄夜昨晚，便是去求慕容玄苍将敛容嫁给他。

    时局动荡，皇宫中更是山雨欲来，他不想管皇兄究竟谋划了什么，只想将敛容安全的带出来。

    他与皇兄自幼交好，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皇兄的秉性。

    如果敛容与他的政事相背，他的皇兄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她推入火海去换取皇权的安宁。

    慕容玄夜面不改色道：“不试试怎知不行？况且只是一个宫女而已。”

    杨开河闻言摇了摇头：“既然已在局中，全身而退便是不可能。”

    说罢，杨开河微微叹了口气，神色似怀念似感叹：“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啊。”

    慕容玄夜冷哼一声，虽然知道杨开河说的是事实，却也不愿松口，讥讽道：“杨大人府中无妻无妾，怎懂这感情之事？”

    杨开河微微一愣，而后畅快地大笑了起来。

    眼角一道道细小的皱纹昭显着他已不再年轻，不过那笑容却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

    从他的现在的模样上能想象的到，曾经他也是个身穿水墨色衣、头戴一片毡巾的，生得风流韵致的少年才子。

    哪怕如今的容颜已经刻上了岁月的沧桑沧桑，可也带着儒雅风流。

    只是岁月在他身上无情的洗礼后，沉淀下来的，是人生的苦涩。

    “王爷狭隘了。”杨开河笑了一阵，开口道：“下官也曾春风得意马蹄疾，年少时也曾与姑娘海誓山盟。谁还没有个年轻的时候呢？”

    这话听着倒是新鲜，是慕容玄夜不曾听说过的。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这杨开河杨大人铁面无私，对待男女之事更是不为所动，府中连个女主人都没有。

    难道这铁树以前也开过花？

    慕容玄夜好奇的追问：“既然你们二人琴瑟和鸣，为何现在却没了音信？那女子现在何处？”

    杨开河的深沉的目光渐渐向远处移动，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她就在这。”

    他平静而缓慢地开口：“卿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慕容玄夜心知提起了对方的伤心事，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也许此时的确不是将敛容带出皇宫的良机，毕竟穆念白未除，她出宫之后还不知会有什么变故。

    对于这杨开河掏心的劝告，慕容玄夜心里也升起感激之意，委婉的劝慰了一句：“杨大人节哀。”

    杨开河这伤感来的快去得也快，当下已经整理好情绪恢复了刚刚的笑容。

    虽然不知他心中是否还在感伤，但至少面上已经没有了。

    他乐呵呵地开口：“夜王若是不嫌弃，可以叫下官的字——清虚。”

    杨清虚。

    “清虚”二字是月亮的别称。

    “杨大人这字取得倒是雅致。”慕容玄夜也笑了。

    他虽然没有称呼对方的表字，但面色也渐渐松动，不再刚刚的疏离。

    杨开河看着慕容玄夜的笑容微微失神，但仅仅一瞬间，他的表情又恢复如常：“夜王谬赞了。”

    说罢，杨开河向他微微颔首，随后便离开了殿门，向宫外走去。

    慕容玄夜看着对方的背影陷入沉思。他一向不涉朝政，对于这杨开河突如其来的善意，他心中也没有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