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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刀兵威慑

    鲁定公十一年,夏。

    齐鲁交战也有两百年,期间和谈过无数次,可哪次没出过问题?

    这还要从鲁桓公亲自去齐国盟会,因为夫人文姜与大舅哥齐襄公私会的事情东窗事发,便被恋奸情热的齐襄公谋杀。

    齐襄公死了,本来鲁国有机会送公子纠回国继位,重新恢复两国关系的,谁料公子白抢先一步,装死成了齐桓公。

    齐桓公恨鲁国助兄长归国,屡次攻伐,夺取了鲁国许多土地。

    鲁国求和,齐桓公答应和鲁庄公在柯地会见,订立盟约,但却被鲁国的勇士曹沫手拿匕首劫盟,索还一切失地,为天下刺客盛行开了个坏头……

    所以鉴于齐鲁之前会盟很是不友好,如今的齐鲁和谈会盟时出过的幺蛾子实在太多。

    如今齐国诚意不足,齐臣一心想为主君找回连续被击败的场子,又没有足够智慧的重臣主持大局,齐国那边很容易惹出事情,这也导致了鲁国这边很是紧张。

    鲁国这边,三桓各有心思,孔子则一心想让鲁侯重获外交之权,再加上季孙治一心向替代季桓子成为鲁国执政,因为他不得不先借助齐国之手,恢复一些实力。

    鲁定公亲自去齐国盟会,因为整个夹谷之会,会发生的意外太多太多了。

    两人各有所思,没了最初蹬车时的言笑晏晏,沉默了半响后,季孙治突然指着对面的山谷道:“夹谷到了!”

    泰山有重叠的山势,厚重的形体,苍松巨石烘托着变化无常的云烟,山尖离地三里半,最高处消失在冰冷的雾气之中。

    “泰山岩岩,鲁邦所瞻,果然名不虚传。”

    在遥远的看到泰山雄姿的季孙治也不由发出了嗟叹,放在整个中原来看,它的海拔没有喜马拉雅的山,但在华夏人,和中原诸国看来泰山的确是第一高山。

    但搁在平坦丘陵遍布的齐鲁,的确可以称之为“仰之弥高”了,雄浑中兼有明丽,静穆中透着神奇,不愧岱宗之称,黄帝的封禅之地。

    夹谷正好位于泰山脚下,曲阜东北方两百里处,临淄西南二百五十里处。

    这是鲁国和齐国的天然边境,也是春秋以来鲁人防止强邻南侵的屏障。

    清晨时分,季孙治与孔子乘车穿过泰山投射下的影子,进入夹谷。

    季孙治对身侧骑行的几名军吏道:“最初时,齐国的疆域是‘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可现在,经过两百年的扩张,齐人早已穿过天下奇险穆陵关,一路攻克了长勺等地,占据了泰山北麓大量土地,但无数兵马命丧于此,却依然无法攻克峡谷。”

    此刻,夹谷正沐浴在静谧的晨光之中。

    石砌工事在此起彼伏的峰峦间骤然缩又骤然展开,绿野、蓝天和只有光秃秃白色岩石的山尖骤然呈现。

    夹谷在他们面前绵延,直至雾气弥漫的东北方,这乃是一个祥和恬静的国度,四面受群山庇护,内中是肥沃的黑壤,狭窄而奔流急促的溪川,还有在阳光下明亮如镜的水洼。

    这儿,便是此次和谈的地点了。

    早在半月前,孔子便派人和齐国的使者会面,在此建筑盟坛,排定席位,修起土台阶三级,以便两国之君相会。

    所以季孙治远远便看见如同埃及金字塔般高大的盟坛,下方则是密密麻麻,旗鼓整齐的齐国人。

    “止!”

    孔子抬起手让众人停下。

    他停车按剑,遥望对面的嘉宾,估算了下他们的人数后叹了口气:“不下两千余人,一师之众,俱有甲兵车乘。齐人果然来者不善,所幸子泰早有准备,左右二司马带兵同行,不然和谈还未开始,吾等便要被齐人的军势压倒了!”

    孔子派弟子闵子骞过去交涉,问问齐人究竟意欲何为。

    半响后,闵子骞乘着车回来了,对孔子道:”夫子,是齐侯的仪仗,是今日请国君观兵。”

    季孙治虽有些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惊讶,因此故作冷笑:“观兵?两国和谈,不兴甲兵,齐侯此举,是想要威吓吾等罢!”

    就在这时,对面的齐人却先动了。

    却见齐侯雍容的大车位于中间,被穿着齐国兵卒团团护卫,旌旗招展,金鼓钟罄在侧,随行的乐师看见鲁国人过来就开始没命地敲响,声音响彻夹谷,以壮军威。

    随着“欢迎”鲁国人到来的钟鼓鸣响,齐国的十乘戎车开动了,后方有百人军阵紧随其后。

    只见车上的士大夫都穿着漆成火红色的皮甲,像一团鲜红的火焰;车下的兵卒则穿着白色的上裳下衣,打着白色的旗帜,带着白羽毛制作的箭,远看像一片白色的茅草花。

    他们气势雄壮,仿佛想要直接冲杀过来,冲透鲁人的队伍。

    看着朝这边飞奔的齐兵,鲁国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有胆的已经想跳头离开,避其锋芒了,连鲁侯和三桓在后面的车驾也有掉头的趋势。

    “勿惊!”孔丘身材高大,举起的手后方能清楚看见,他如同一根擎天的梁柱,将齐人带来的压力挡在前方,稳住了众人的情绪。

    季孙治连忙约束后面的人道:“勿慌,惜姜尚夫以十乘百夫致师,于是殷卒倒戈,这是齐国的开国者太公望在牧野之战的成名之作,齐国人在会盟时最爱仿照先祖之技,拿出来威吓对手。”

    果然,齐人气势汹汹地奔了一段距离后,在半里外停下了脚步,分为两侧站立,挑衅的目光盯着鲁国这边。

    片刻后,齐国的行人则径自乘车过来,他面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欣赏着一些鲁人脸上的忐忑神情。

    “寡君先至,列下兵卒演练,特邀鲁侯一同观礼!”

    鲁国车队一时沉默,所有人都清楚,齐侯邀请鲁人去会盟台下会面,名为欢迎,实为下马威!

    一时间,鲁国人这边有些不知所措,就让自己的国君从齐兵所夹的通道上过去?

    他们有点不敢,但若是不走,却又显得自己胆怯,这该如何是好?

    齐人料定鲁国人软弱,所以摆出了一副强军的架势,他们虽然愿意和谈,赠送了足够分量的礼物,然而就像孔子所的那样,诚意不足。

    齐人依然把自己看得高高在上的大邦,鄙夷鲁国,一面要和好,一面却想在任何方面都压鲁人一头不可。

    这是齐国两百年来崛起称霸,鲁国两百年来积贫积弱的惯性。

    而没有任何雄心,只知道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的三桓,则想顺着这惯性,和鲁侯一起过去服软了。

    “等等……”

    孔子有些不甘心,他也在思索对策,今日的外交之权是他从三桓手里强行要来的,一举一动都关系到和谈的成败,乃至于鲁国的利益。

    不管齐国如何打算,季孙治依旧按照计划,准备促成鲁侯与齐侯的见面。

    所以季孙治眯着眼孰视对面的齐人,突然道:“我听闻,三卿打算向齐人卑躬屈膝,割地、纳币也在所不惜,仲尼认为如何?”

    孔子看着季孙治,却不答,而是反问道:“子泰将欲如何?”

    季孙治道:“我听过一件弭兵时代的往事,第二次宋之盟时,季武子派人以襄公的名义对叔孙昭子:‘会盟时将我国比作和邾国、滕国国一样即可,那样可以减少付出的贡献。’”

    孔子了然,接口道:“我知之,但就在宋之盟上,齐侯请求把邾国作为属国,宋公请求把滕国作为属国,晋、楚许之,故邾、滕地位骤降,都不得参与结盟。叔孙穆子便:‘邾、滕,齐宋之私属也;鲁国则是东方之长,吾羞于与之相等同,于是就参与结盟。”

    “仲尼认为,叔孙穆子做的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