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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子贡见闻(下)

    孔丘所培养的人才,其最终目的是以报效君王,致使自己的所学能有用。

    用高级的话说,即治国平天下。

    这是儒家的最高理想,但从现实来看,几乎每一个儒家弟子能达到这种理想目标。

    所以儒家又提出更更低层次的要求,即修身齐家。

    儒家对于教育上位者,也提出了一定要求,凡是信奉儒家学说的上位者,因施礼乐,与士大夫垂拱而治。

    他们教育的上位者、统治者,而不是教出一个只知道农稼和菜圃技术的下层农民、工匠。

    但姬龄却不一样,他对农稼极为重视,已经到了亲力亲为,动手指点改造农具的程度,而且计吏、农夫、百工、士兵在其领邑的地位是比较高的。

    姬龄出于对孔圣人的敬仰,下意识的以为孔子一定是一个教育大家、万世师表。

    因此对于孔子门徒,尤其是如子贡一般的七十二贤人,姬龄更是仰慕。

    人才的短缺,迫使姬龄需求各种各样的人才,以至于他忘了孔子门徒脱离实际的弊端。

    不过有了双拐,要啥自行车呀!

    真的需要这样么?

    走出铸房后,子贡出了自己的疑问。“龄君对百工农稼之事,何必亲自过问,以礼乐教化民众,垂拱而治不就可以了?”

    姬龄微微笑道:“子贡之问,我的家宰章恪先生也曾问过,子贡可知道我是如何回答的?”

    子贡笼着宽袖微微行礼道:“不知,敢请龄君相告。”

    他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关系到他在夫子处所受的教育,以及思考的方式。

    姬龄回答道:“我曾闻,子贡的孔夫子极其推崇管夷吾与郑子产,可有此事?”

    子贡自然知道,他当年向夫子请教学问时,颇有些看不起管仲。

    他认为齐桓公杀公子纠,管仲不能追随主君而死也就罢了,却又投靠杀主的齐桓公,为其相邦,非仁者也。

    但他这番见解,却被夫子训了一通。

    “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

    而郑子产,更是夫子年轻时最崇拜的人,在子产为政时,夫子多次在鲁国赞扬他,在他去世时,更感慨道:“惜哉,古之遗爱也!”

    当时夫子之言,振聋发聩,如今,姬龄又有什么新奇的见解呢?

    姬龄侃侃而谈道:“孔子虽然推崇管子、子产,是推崇尊王攘夷的功绩和仁爱之心,尊师徒的施政理念,我可以领会,就是站在上位者的角度,想从上至下,以礼乐教化万民。”

    子贡默认了姬龄的这种说法。

    “但我治理领邑,着手点却有所不同,章恪先生曾借书与我翻阅管仲、子产言辞,我学到的不只是尊王攘夷和仁德之政,还有他们的治国之法,那种从下而至于上的道路。”

    这不是末倒置了么?

    子贡心中微动,追问道:“龄君想如何从下而至于上?”

    姬龄指着在他治理大半年后,逐步温饱康的垣邑,出了一句让子贡永生难忘的话。

    “因为他们才是天下的主人,他们才是最终主宰天下的力量!”

    “而管仲曾言: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在和姬龄交谈后,子贡此前二十年的人生理念出现了一条裂隙。

    作为一个货殖列国,买进卖出的商贾,子贡见识多广,多与社会中下层接触,自然知道仓廪和衣食的重要性,但先前的那一句话,却让子贡百思不得其解,子贡本想在追问,但姬龄却又带着他朝着下一个作坊去了。

    出于他的职业,子贡十分赞同姬龄的做法,当粟麦葛麻充足,这些才是礼乐的物质基础。

    但他在曲阜时接受的教育,以及对夫子的崇拜,又让子贡觉得,夫子才是对的。

    上行下效,以礼乐为准绳,才是真正的治理之道!

    他还来不及深思,就被姬龄拉着,带去了匠作坊的下一个区域。

    眼前的夯土建筑,是由乡寺赊账,民众出力新建起的大磨坊。

    走进去后,子贡发现里面转动着数面畜力石器械,精巧程度可与龙骨水车一拼。

    经姬龄介绍,这是石磨,可以替代手工的舂捣,而他所说的大计,就在这里。

    其实,这并不是姬龄的初衷。

    但他也无奈,来的打算,是要做上等瓷器贩卖的,可始终不得其法,上等瓷器烧制失败,加上府库的空虚令他心中不安,就只能在这粮食上面打打主意。

    眼前比起游村最初的手推石磨,已经先进太多,体积也变大了不少,可惜垣乡石匠稀缺,制作缓慢。

    子贡进入磨坊后,只见大袋的脱壳麦粒被壮汉扛起,倒入石磨中,在驮马和骡子的拉动下,磨成了粗细各异,颜色不同的麦粉。

    他看得啧啧称奇:“龄君领邑内精巧之物何其多也,换做隶妾舂捣,恐怕要花费好几天,而且这麦粉……”

    子贡伸手在漏斗下的麻布袋里,捋起一点麦粉在手中,手指慢慢搓磨,只觉得细如河沙,入口也尝不出有粗糙之感。

    “居然能如此精细,也不知道口感如何?”

    姬龄哈哈大笑,又领着他来到了磨坊旁制面的屋里。

    子贡只见这里热气腾腾,刀俎炉釜等炊具齐,一个穿着短打的圆胖少年,正在木俎上用力搓揉一团白乎乎的东西。

    姬龄请子贡在案前对坐,也不去打扰那少年做事,就这么耐心地等待着。

    子贡的眼睛则部在少年的手艺上,只见他先用细绢筛面,将肉汤汁调好味,待冷却后,用来和面。

    随后把发酵好的面搓成筷子一般粗细,一尺一截,陶盘中盛水浸泡。

    最后又用手把面在铜釜边上搓得薄如韭菜叶,加热汤中煮沸,随着沸水起伏,恍如水里的白色鳝鱼。

    不一会,两大碗热气腾腾的“韭叶水引饼”就制成了,再放入韭菜叶、葱蒜、麻椒、肉臛、豆酱等,端到了案几上。

    那胖乎乎的少年,自然乃是对庖厨之艺极其热爱的炳耳,自从姬龄把他从游村带来后,他就麦子丰收磨出面粉后,他就以极大的精力在这里研究各种新鲜的做法,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新来的隶人呢!

    不过他的确是奴隶出身,自小因为缺衣少食的,所以他对粮食极为看重,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对如何利用好粮食,利用简单的食材作出美食拥有极大的兴趣。

    他本是姬龄在游村的庖厨,现在又在乡寺继续担任姬龄的庖厨。当然自姬龄点播他以后,他的厨艺也不局限于烹、烤、蒸几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