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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齐国医馆见闻

    此时的医学,是从巫蛊祝由之术脱离的,与姬龄所熟知的中医相比,此时中医还没有一个系统的治疗体现。

    不过在扁鹊的发展之下,此时的中医已经有了望闻问切四诊法,通过四诊,以及外在病症,扁鹊可以得出患者所患疾病。

    晏圉搓着手,走到了强自镇静的赵姬龄身边,问道:“龄,这位医者,真的能让父亲康复么?”

    姬龄虽然相信扁鹊,但心里还是有一定的忐忑,正要回答,却听到一旁响起了一个衰老而清泠的声音。

    “能,一定能。”

    姬龄、晏圉两人转身。

    却发现正是抱着手的齐国国君姜杵臼,不知何时,齐国已至。二人连忙恭敬行礼,随后姬龄满腹狐疑地问,国君怎么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见过君上!”

    齐君姜杵臼闭着眼睛,仿佛在倾听偏殿内众人焦虑的心跳和呼吸,甚至喃喃自语。

    “晏相,操劳国事多年,如今为我齐国患病在身,我身为国君,却已经五天没有见过晏相了,国事虽然繁忙,但晏相的身体重要,晏圉好好照顾你父亲,请晏相放心,国事我先与司马穰苴商量着处理,一切等他养好病再说。”

    国君出现在晏府,晏府的下人们自然不敢随意惊驾,早在扁鹊进去为晏婴诊治的时候,晏婴的家宰就已经离殿而出,和寻常一样继续处理晏氏公务,表现得干练而镇静。

    越到这种关键时刻,越能看出晏婴手底下的能臣冷静和卓识。

    晏圉连忙躬身行礼,答复道:“唯,谨遵君上之命,臣一定会将君上的话,转告给父亲的。”

    齐君姜杵臼微微抬手,向姬龄看去,问道:“你便是卫国姬龄?”

    姬龄连忙向齐君姜杵臼行礼:“正是小臣姬龄。”

    姜杵臼打量姬龄,笑道:“听晏相说,我齐国来了一位贤才,其人面容俊美,言行得体,颇为知礼,如今见了果然如此!”

    姬龄听了,拱手行礼道:“晏相缪赞了,幸得晏相爱护,国君惦记,龄愧不敢当。”

    姜杵臼不以为意,从姬龄谦逊的态度来看,看来晏婴说的,大致不差。

    姬龄的确知礼,光他言辞上,的确是让人如沐春风。

    虽有拍须溜马之嫌,但姜杵臼却很是受用,尤其这么有趣的一位年轻人,既不像一些臣子一样的巴结,但也不像那些直臣一样惹人讨厌。

    可以说,姬龄的即不巴结,又不惹人生厌,着实让人耳目一新。

    姬龄刚刚言罢,扁鹊果然掀开了帷幕,走了出来。

    面对众人殷切的目光和将欲脱口而出的询问,扁鹊叹了口气道:“晏相之病,是一时之间无法痊愈的,需得静养,眼下老夫已经用药,使之昏睡,还是未醒。”

    偏殿的坐榻上,扁鹊饮着浆水,一面侃侃而谈道:“从前晋国先君也有过这种情况,人年纪大了,加之操劳过度,心中忧思过度,故而时间久了,自然要生病,体弱也是正常,如今我已用药,待晏子修养一阵就好,但晏子毕竟年纪大了,此非人力可及。”

    扁鹊不知是不是没有注意到国君在这里,不过他对晏圉详细说了医嘱,按说这是极其无礼的,齐君姜杵臼应该把他赶出去,但没人敢这样做,只是任他侃侃而谈。

    因为侍候在旁的家医也佐证了扁鹊的说法,晏子这几日渐渐有些紊乱的脉象也渐渐恢复了平和,开始消瘦苍白的脸色再次红润起来。

    如此看来,扁鹊的疗法的却起到了效果,只是要两天后才能见分晓。

    他开出了一批药方,让晏氏家医们集药物,然后每日都会带着两名弟子照看晏婴的饮食起居,为他针灸治疗。

    眼见晏婴一天天好转,甚至偶尔还会吃上几碗,这让晏圉惊喜不已。

    就连姜杵臼、姬龄也暗自松了一口气之余,心里却还有块石头没有放下。

    而这些天一直在旁辅助陪伴晏圉的姬龄也进谏道:“天将明时,夜最晦暗,如今晏相病虽未痊愈,但我齐国危机尚在,晏相一直忧心田氏,田氏势大,若晏相有危,我晏氏危矣,还请晏圉兄慎之。”

    的确,晏府虽然依然平静,但其他三家一直对晏氏的地位垂涎不已。

    大夫们都不希望晏婴康复,他若康复,其他三家、田氏又怎么有机会呢?

    但在齐宫之内,各卿都听到了一些传闻,纷纷派人前来试探。

    晏圉一般是用轱辘话搪塞过去。只有司马穰苴,晏圉方才如实相告,并希望能得到司马穰苴的帮助和支持。

    至于临淄市井,关于晏相已经暴毙的消息,早已传得满天飞。

    所幸第二天,晏婴大大方方的出现在第二日的朝会上,方才将谣言压了下去。

    从晏婴此次请扁鹊诊治一事,姬龄可以看出,关于晏婴暴毙的谣言,一定有幕后推手,推动谣言的形成。

    齐君姜杵臼心大,自从晏相又开始理政之后,他便撒手不管了。

    不过姬龄在此后,却接到了齐君姜杵臼的旨意,让姬龄去齐宫当太子姜荼的伴读。

    这下完了,真的就成了陪太子读书!

    不过姬龄以手中事物较多为由,并未去赴任,而是将扁鹊带到临淄城新设的医馆。

    扁鹊带着弟子子阳、子豹到了医馆后后,三人很是诧异,不曾想这医馆内竟然收治了许多齐国兵卒。

    现在的中原由于被晋、齐争霸的阴影笼罩,但仍算是处于较为和平的年代,加上诸夏之间好歹得有点司马法里强调的道德底线,所以战争的规模和杀伤较小。

    但在南边,已经华夏化的楚人,还有丝毫不讲礼仪的野蛮吴人。

    三年前才有过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横尸千里,杀人盈城。

    扁鹊也带子阳、子豹去过战乱中心的唐、蔡一带,进过几处安置伤员的营房。

    在扁鹊指导下,亲自体验过对疡伤的治疗。

    汉字的“医”字和“疾”字都从“矢”,即箭镞,所以从医学最初产生开始,就和战争有密切的关系。

    在诸侯各国,官方的医生分为四种,即:食医,负责贵族的膳食调养,相当于古代营养师;疾医,负责为国人治疗头疼脑热等疾病;兽医,掌疗园囿和厩苑里的马匹、牛羊疾病。

    最后,则是疡医,掌金疡、折疡、肿疡、溃疡之疾。

    这四种疡,分别就是金刃开放性伤,骨折伤,受钝器敲打的局部肿胀、皮下溢血,还有外科感染,所以,疡医相当于后世的外科医生。

    但受伤后立刻得到这些专业外科医生的救治,这是尊贵的士大夫们才得以享受的。

    一般的士卒,就没这么好运了,他们虽然不会被立刻遗弃,但也只会被分配给技艺较差的巫医、方士看管。

    通常,在诸夏军中,每一师都设置有“方士三人,立百药,以治金疮,以痊万病。”

    不过对这些半巫半医的同行手艺,扁鹊和他的两名弟子,都是十分看不起的。

    所以,当时在唐、蔡伤病营里的情形,子阳和子豹永生难忘:百十名伤卒面容呆滞地躺卧在几间昏暗营房的通铺上,入目皆是横流的污血,气中弥漫着腐烂的臭味,哀嚎声、哭丧声充斥着狭小的空间。

    在这个时代的武器通常不足够致命,每次战后,往往会造成部分死者,以及更多的伤者。

    破了肚肠,断了腿的重伤者,就直接抬到尸体坑外边等死,任由其哭号声越来越小。

    受了这四种非致命伤的,就会被巫医、方士简单处理伤口,一般是以草木灰加水调成糊状,敷在伤口上,再蒙上随便找来的葛布,足以止血。

    然后,就得听天由命了。

    受伤者往往会因为伤口恶化而死掉,不死的,也会整条胳膊整条腿都烂掉。

    对伤者在接受治疗后,痊愈和惨死两种不同结局,巫医和方士们,甚至是专业的疡医都搞不清原因。

    他们一般认为,这是鬼神在作祟,也没想到什么好法子,只是让伤者本人和家眷日日祈愿,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鬼神饶恕上。

    所以最初时,子阳和子豹以为,在齐国,哪怕是临淄城,最多只有几个野巫祝,虽然已经从齐宫内调了几名疡医来,但情形恐怕和唐、蔡一带治疗创伤的手段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