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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律法之责,非在杀人

    “卫国能有今日,索性臣没有辜负先君的信任,也没有辜负君上的恩荣。”

    “叔父过谦了,叔父的才干臣民有目共睹,叔父近年做了许多事,这才使得卫国能今日之盛况,祖宗的基业能在寡人手里,得以兴盛,这都有多亏于叔父啊!

    虽然诸卿士人对叔父颇有成见,可寡人知道,国事艰难,众口难调,卫国想要强盛,势必不会让所有人满意的。”

    华夏人说话总是喜欢绕弯子。

    你若有求于人,那在求人办事时,就好捧高对方,说尽好话,最好是上来先叙旧,在叙旧的过程中,可以通过旁敲侧击去试探对方的口风。

    在得知对方的态度后,在视情况而定。

    姬龄是想为渗求情的,可是考虑到卫国的律法,是他自己制定的,所以他不好带头破坏律法。

    不过卫国国君卫侯辄却可以下诏,免除渗的罪责。

    姬龄与卫侯辄已经相互试探了对方态度,姬龄希望卫侯辄免除渗的罪责,可卫侯辄却不想参与其中。

    他以“众口难调”堵住为由,算是让姬龄放弃了,想卫侯辄降旨免罪的想法。

    姬龄也不甘示弱,于是拿出此次准备好的筹码道:“险些忘了,臣今日前来,是要与君上禀报一些事情的,臣制下无能,直到现在才将巫案查了清楚,这是底下官吏上报的详情,请君上明鉴。”

    言罢,卫侯辄的眉头一皱,示意宫人接过姬龄递上来的竹简。

    卫侯辄邹着眉头,慢慢翻看了起来。

    其实卫侯辄早有心理准备,只不过他在看后,还是被里面的内容,惊得面色潮红。

    “鼹鼠,鼹鼠!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

    卫侯辄只是看了个大概,便不敢再看,只是重重拍桌怒喝。

    随后卫侯辄又看向姬龄,问道:“叔父,是我国司寇,不知叔父打算怎么处置?”

    “自然是依律审判!”

    卫侯辄不由在心中倒吸一口凉气,道:“司寇此事牵涉官吏颇多,是不是有些矫枉过正了……”

    “君上,此事臣已经反复思考过了,且不说止殉令是君上颁布的严令,更何况律法在前,此前臣早已多次三令五申,凡我国官吏,无论大小,不得有害民之举,贪污腐化者,一律严惩。

    此令一下,臣一年之内,处置犯官罪吏,不下百人,其中罪行最恶者,不过是勾结他人,侵吞民田。臣依照卫律,先判处废爵罢官,贬为庶民,而后又依照‘令行不止,藐视律法’加判死罪。

    此案较前者,判处死罪已是轻判,焉能从轻发落?”

    卫侯辄其实不在乎邺城那些人的生死,不过邺巫案中却牵扯到了宗室,他不得不开口为他们求情。

    其实这也没什么,只不过是宗室的人,有人收了邺巫等人的贿赂,这个贿赂也不是什么,而是经过邺巫调教的‘女巫’。

    要说有罪,他们的确有罪,毕竟收受贿赂,在卫国律法之中,也是重罪。

    可卫侯辄也知道,卫国大臣之中,除了姬龄这个‘活阎王’,谁又是干净的呢?

    按说处置宗室的人,卫侯辄是基本上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可姬龄要处置的这个,却是执掌禁卫,在宗室之中具有话语权的人,这要是处置了他,只怕宗室那边又要起乱子了。

    卫侯辄这四年来,好不容易驱逐宋系势力,安抚整合宗室,如今手中好不容易能有了些兵权,他怎么可能放弃。

    卫侯辄思考片刻后,又对姬龄道:“叔父,寡人曾与王孙贾大夫、孔大夫商量过了,邺城县令虽然违背了律法,可他这不是为了邺城百姓,依照先君的法令行事,这是忠于职责,爱惜百姓,不仅不该降罪,还应该厚赏,以表彰他的忠心。”

    “可大臣们那边,恐怕不会罢休,况且律法在先,臣不敢因私废法。”

    “那依叔父之见,当如何?”

    “君上英明,臣的确有一策,既不违背卫国律法,也可以让君上对大臣们有个交代。”

    “叔父请说。”

    “邺城县令之罪,臣会依照律法审处,考虑到他是为了邺城百姓,和执行先君法令,臣会判处他罢官,充军赎罪,其后等他到了军中后,君上在下诏,赦免其罪,并官复其职,如此先罚后赏,大臣们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了。”

    卫侯辄也是被姬龄的提议震惊了,想不到他竟然将权术,运用到这个地步!

    祖父所言,果然不虚,此人心机权术,皆在我之上,我终其一生都不是他的对手,看来卫国只能沦为他的掌中玩物了。

    …………

    姬龄出了卫宫以后,立刻返回玄麟府,下了三道命令。

    第一,即日起,玄麟府扩军两万,派人到齐鲁、吴楚等国购置军粮,府中工匠取消轮休,全力打造攻城器具。

    第二,邯郸郡、长垣郡、朝歌郡,进入战备状态,邯郸、长垣两郡要随时提防敌人和国内叛乱。

    第三,渗勤于政事爱民如子,政绩出众,忠于职守,禀公执法,不惧艰险,可为诸臣表率,赏子一爵,赐制剑,名曰:良卿。

    然私杀人犯,违背律法,有罪,免去官职,充入军中,以示惩戒。

    在颁布三条命令以后,不等众人劝谏,姬龄却对着众人道:“国有法度,不可因私废公,渗的爱民之心,勤勉职责是毋庸置疑的,故我先赏其功,但他违背了‘慎杀’之法,倘若开了先河,介时地方手执生杀,势必会有官吏为政绩,先斩后奏,那势必会造成血流成河,倘若人人效仿,律法势必会成为恶法空言。”

    “律法之责,非在杀人,而在保护良善,惩罚罪恶。”

    卫国这边正在为姬龄的大事做准备,而鲁国这边,自孔子回到鲁国后,他并没有在鲁国出仕,而是先后面见鲁哀公、季孙肥后,决心开设私学,光收弟子,开坛讲学。

    “夫子,敢问死为何物?”

    孔丘衣着简朴,他跪坐在叶子即将落尽的大桑树下,淡淡地看了发问者一言,又望了望来旁听他演讲的人,这半月来,他们从数人到数十,再到数百上千!

    而神情也从轻蔑不以为然,变成了聚精会神,时不时还会有人发问。

    假以时日,鲁国这被带歪了的风气,或许能被自己纠正过来!

    君臣纲纪将重现鲁国。

    于是他收敛笑容,严肃地说道:“未知生,焉知死!”

    这回答显然回避了问题,周围那些没什么文化的鲁国农民、商贾顿时嘘声一片,纷纷散去了。

    但那些能识文断字,有些文化的鲁国士人,却觉得此言极有道理。

    发问的鲁国士人不死心,再追问道:“敢问如何事鬼神!”

    孔子再言:“未能事人,焉能事鬼?”

    嘘声小了,转而代之的是一阵赞叹,围拢的人越来越多。

    “请夫子解释一二!”

    孔丘这才缓缓说道:“《书》言,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天听自我民听,天视自我民视,若真有天道,一定是以人为本,而不鬼神为本,何况这所谓鬼神,存在与否还是一个问题。”

    唏嘘声连绵不绝,外围的人面面相觑,听不太懂,内圈的那些鲁国士人却相互点头,佩服不已。

    “孔夫子不愧为天下闻名的学者,我跟随夫子求学,收益匪浅,愿拜您为夫子,还请不要拒绝我。”

    孔子闻言笑道:“我收弟子,并非这么多规矩,只要一份束脩,有向学上进之心即可。”

    “弟子明日便人准备束脩。”

    “夫子,弟子有一问,您听说卫国邺城县令之事了吗?”

    “听说了。”

    “那您是怎么看待那位邺城县令的呢?还子灵师兄呢?”

    “邺城县令,以民为子,先事人。龄先厚其心,后罚其罪,此权衡之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