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太子猛出城和谈
周天子最终还是派太子猛，出城面见姬龄。
太子猛虽然心中不愿，但考虑到自己不去，父王一定会派王子朝去，与其让王子朝去，不如自己去算了。
如今朝中大臣大多暗中投靠了王子朝，自己再不做点什么，让众臣们看看自己并非无才、昏聩的太子。
遥想景王十七年，也就是六年前，春初时节，洛水之泮，父王设宴，邀请了王室内部宗亲，及朝中许多重臣，举办宴会。
这场宴会本是为庆祝太子猛及冠而举办的，太子猛本应该是主角，但此时此刻，太子猛也只能和自己最不起眼的弟弟，王子匄一样，憋红了脸，捏紧拳头呆坐一旁，因为他们父亲的眼睛，从来没有从他最宠爱的王子朝身上挪开过。
王子朝，周景王的庶长子，生得玉树临风，做事有勇有谋，接人待物彬彬有礼，打小便被旁人称赞说有王室风范，深得成周士人拥戴。
但同时他也是其他王子共同仇视的对象，因为王子朝太过耀眼，不管走到哪，一言一行，都能夺走别人的风头，跟这只凤凰比起来，为人软弱的太子猛就像只乌鸦，
而王子匄也如同一只小麻雀。
哪怕贵为太子的姬猛，依旧还是被父亲冷落，虽然太宰姬穆曾当庭指出大周的太子是姬猛，而不是姬朝。
可王子朝还是夺走了太子猛的所有光彩。
而太宰也在此后，被王子朝所恶，以至于王子朝多次联合朝中大臣，排挤太宰，最终将太宰穆赶出洛邑。
王子匄，只是周景王诸多儿子里很不起眼的一个庶子，坐在末席，恭顺地竖起耳朵，聆听兄长们的发言。
这场太子猛的及冠宴会，就这么成了他抒发自己政见的个人秀。
当听到“先贤有言，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王孙公卿大多才短志疏，常常会因为私利而生出别样的想法；当今天下，诸侯之中，大多以才德为用，昔齐侯用管仲，秦国用百里，楚蛮用叔孙敖，国家都得到了治理，变得强大，儿臣以为纵然没有血缘之亲，也应得到重用，理政治民！王室久困洛邑，天下人已经忘了父王才是天下共主！
父王，儿臣以为，士大夫之中有才之人当以委以重任……”
这些话在保守的王子匄听来，简直是骇人听闻，然而他的父亲周景王也是一位锐意进取的天子，竟对王子朝十分欣赏，觉得“此子类我”，甚至生出了废黜太子猛，立王子朝为君的念头。
正是因为他看见身为太子的姬猛，在王子朝面前显得多么无能，所以王子匄心中渐渐催生出“吾可取而代之…吾若为太子，必不让王子朝……”的想法。
本来这一想法，王子匄以为此生在无机会，可直到“赵氏”之人找到自己。
王子匄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只要耐心等待，等父王驾崩，以太子猛、王子朝的性格，二人必会有一人死于非命，介时便可以借助“赵氏”的势力，废除王子朝，或太子猛，那自己未必不能成为天下共主！
然而眼下形势发生巨变，卫国司寇以先王太子晋之子的身份，率兵围攻洛邑，还要认祖归宗，以王子之礼祭祀祭祀先王、先太子。
先太子尚有遗脉在世？
虽然王室史册上的确记有太子晋有子，不过父王对太子晋讳莫如深，还曾下令未有王命，任何人不得翻阅“灵王史录”。
史官虽然有秉笔直书的天职，可在王命下达封存史录时，史官也不能随意翻阅、传抄。
太子晋遗子姬龄的突然来袭，让父王颇为紧张，甚至几度在朝会上失仪。
王子匄知道姬龄率军兵围洛邑，绝不是为了什么“祭祀先父”。
不过王子匄到不担心姬龄做什么，因为他本就是庶子，就算他攻破了洛邑，最害怕的还得是王子朝、太子猛。
太子猛是太子，父王又想改立王子朝为太子，所以就让他们去替自己奔走吧。
周景王二十三年，夏五月，太子猛出城，面见姬龄。
“刘卿来的早。”
“单卿也早。”
五月初的一个大清早，成周城内除了周天子外最有权势的两个人，单卿单平和刘卿刘承不约而同地在城阙上碰面了。
不过都酸楚着脸，看得出他们并不想来。与十年前刘氏独大，单氏仅为陪衬不同，在刘氏支持的范、中行和知氏在六卿之战里落败后，先后被卫国、智瑶吞并。
晋国大权，于是刘公一系便开始在成周边缘化，单氏开始掌权。
单、刘二卿是太子猛的心腹，虽说太子猛奉王命出城与卫军和谈，但卫军兵临城下，太子猛不可能在卫军手中缔结和平协议。
割地、丧权辱国肯定少不了。
虽说卫军没有直接对王室用兵，但姬龄罔顾礼法的，率军围城，无异于将周天子最后的尊严，踩踏的泥水里，这与极度守旧的周王室是没法好好相处的。
尤其姬龄打出的“清君侧，匡扶周室”的旗号，这更是让一众周臣，士卿大夫们更是对他忌惮莫名，生怕自己有一天变成费仲、尤浑等奸臣，毕竟这事是有前科的。
可姬龄肆意践踏周王室颜面又能怎么样，周王室之所以能在中原立足，靠的是兵力么？
当然不是，如今周王室连一军之众也养不起了。
周天子能延续到现在，除了洛邑的山河四固外，还不是靠着祖宗流传下来的那点遗泽，以及所谓的“晋郑是依”么？
虽然王室与两国也有过冲突，但若没有晋国和郑国的左右扶持，周室早就被戎狄或者楚国覆灭多少次了。
在过去几年里，卫国已经成天下富庶的国家，麒麟渡口甚至成为了南来北往的交通要道，对于商贾们称赞卫侯不愧是文王血脉，王室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现如今，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卫军兵临城下了，而且还攻下不少城池。
一时间，周王室的王族和卿大夫们纷纷上奏天子，请求天子答应卫军的要求，让姬龄祭祀完太子晋后，赶快退兵！
于是这才有了太子猛出城面见姬龄，与卫军和谈之事。
不仅如此，单平和刘承二人为了保护太子猛，还让周室所谓的“六师”再度武装起来，拿着寒酸的兵器和甲胄护送太子猛出城，以防不测，他二人也不放心，一大早就来城头等待太子猛，与太子猛简单交流过后。
“单卿放心，此乃天子脚下，卫军也不敢放肆，便是他们胡作非为，太子自然有六师保护。”
单平忧郁地看了一眼刘承，不知道他是假的装糊涂讽刺呢，还是想要说些假话相互打打气。
太子猛也只是强装镇定，随后与刘承一起奔赴卫军军帐之中。
来到军营之前，刘承或许对卫军还充满了不屑鄙夷，可当见执剑立戈、身穿铁甲的卫军士卒，刘承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敢问可是太子殿下，外臣冉求，奉我主之命，前来迎接太子，外臣失礼，还请太子殿下赎罪——”
“冉求？”
“可是鲁国孔丘，孔仲尼的弟子冉求？”
“回太子殿下，正是外臣……”
太子猛虽然心中不愿，但考虑到自己不去，父王一定会派王子朝去，与其让王子朝去，不如自己去算了。
如今朝中大臣大多暗中投靠了王子朝，自己再不做点什么，让众臣们看看自己并非无才、昏聩的太子。
遥想景王十七年，也就是六年前，春初时节，洛水之泮，父王设宴，邀请了王室内部宗亲，及朝中许多重臣，举办宴会。
这场宴会本是为庆祝太子猛及冠而举办的，太子猛本应该是主角，但此时此刻，太子猛也只能和自己最不起眼的弟弟，王子匄一样，憋红了脸，捏紧拳头呆坐一旁，因为他们父亲的眼睛，从来没有从他最宠爱的王子朝身上挪开过。
王子朝，周景王的庶长子，生得玉树临风，做事有勇有谋，接人待物彬彬有礼，打小便被旁人称赞说有王室风范，深得成周士人拥戴。
但同时他也是其他王子共同仇视的对象，因为王子朝太过耀眼，不管走到哪，一言一行，都能夺走别人的风头，跟这只凤凰比起来，为人软弱的太子猛就像只乌鸦，
而王子匄也如同一只小麻雀。
哪怕贵为太子的姬猛，依旧还是被父亲冷落，虽然太宰姬穆曾当庭指出大周的太子是姬猛，而不是姬朝。
可王子朝还是夺走了太子猛的所有光彩。
而太宰也在此后，被王子朝所恶，以至于王子朝多次联合朝中大臣，排挤太宰，最终将太宰穆赶出洛邑。
王子匄，只是周景王诸多儿子里很不起眼的一个庶子，坐在末席，恭顺地竖起耳朵，聆听兄长们的发言。
这场太子猛的及冠宴会，就这么成了他抒发自己政见的个人秀。
当听到“先贤有言，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王孙公卿大多才短志疏，常常会因为私利而生出别样的想法；当今天下，诸侯之中，大多以才德为用，昔齐侯用管仲，秦国用百里，楚蛮用叔孙敖，国家都得到了治理，变得强大，儿臣以为纵然没有血缘之亲，也应得到重用，理政治民！王室久困洛邑，天下人已经忘了父王才是天下共主！
父王，儿臣以为，士大夫之中有才之人当以委以重任……”
这些话在保守的王子匄听来，简直是骇人听闻，然而他的父亲周景王也是一位锐意进取的天子，竟对王子朝十分欣赏，觉得“此子类我”，甚至生出了废黜太子猛，立王子朝为君的念头。
正是因为他看见身为太子的姬猛，在王子朝面前显得多么无能，所以王子匄心中渐渐催生出“吾可取而代之…吾若为太子，必不让王子朝……”的想法。
本来这一想法，王子匄以为此生在无机会，可直到“赵氏”之人找到自己。
王子匄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只要耐心等待，等父王驾崩，以太子猛、王子朝的性格，二人必会有一人死于非命，介时便可以借助“赵氏”的势力，废除王子朝，或太子猛，那自己未必不能成为天下共主！
然而眼下形势发生巨变，卫国司寇以先王太子晋之子的身份，率兵围攻洛邑，还要认祖归宗，以王子之礼祭祀祭祀先王、先太子。
先太子尚有遗脉在世？
虽然王室史册上的确记有太子晋有子，不过父王对太子晋讳莫如深，还曾下令未有王命，任何人不得翻阅“灵王史录”。
史官虽然有秉笔直书的天职，可在王命下达封存史录时，史官也不能随意翻阅、传抄。
太子晋遗子姬龄的突然来袭，让父王颇为紧张，甚至几度在朝会上失仪。
王子匄知道姬龄率军兵围洛邑，绝不是为了什么“祭祀先父”。
不过王子匄到不担心姬龄做什么，因为他本就是庶子，就算他攻破了洛邑，最害怕的还得是王子朝、太子猛。
太子猛是太子，父王又想改立王子朝为太子，所以就让他们去替自己奔走吧。
周景王二十三年，夏五月，太子猛出城，面见姬龄。
“刘卿来的早。”
“单卿也早。”
五月初的一个大清早，成周城内除了周天子外最有权势的两个人，单卿单平和刘卿刘承不约而同地在城阙上碰面了。
不过都酸楚着脸，看得出他们并不想来。与十年前刘氏独大，单氏仅为陪衬不同，在刘氏支持的范、中行和知氏在六卿之战里落败后，先后被卫国、智瑶吞并。
晋国大权，于是刘公一系便开始在成周边缘化，单氏开始掌权。
单、刘二卿是太子猛的心腹，虽说太子猛奉王命出城与卫军和谈，但卫军兵临城下，太子猛不可能在卫军手中缔结和平协议。
割地、丧权辱国肯定少不了。
虽说卫军没有直接对王室用兵，但姬龄罔顾礼法的，率军围城，无异于将周天子最后的尊严，踩踏的泥水里，这与极度守旧的周王室是没法好好相处的。
尤其姬龄打出的“清君侧，匡扶周室”的旗号，这更是让一众周臣，士卿大夫们更是对他忌惮莫名，生怕自己有一天变成费仲、尤浑等奸臣，毕竟这事是有前科的。
可姬龄肆意践踏周王室颜面又能怎么样，周王室之所以能在中原立足，靠的是兵力么？
当然不是，如今周王室连一军之众也养不起了。
周天子能延续到现在，除了洛邑的山河四固外，还不是靠着祖宗流传下来的那点遗泽，以及所谓的“晋郑是依”么？
虽然王室与两国也有过冲突，但若没有晋国和郑国的左右扶持，周室早就被戎狄或者楚国覆灭多少次了。
在过去几年里，卫国已经成天下富庶的国家，麒麟渡口甚至成为了南来北往的交通要道，对于商贾们称赞卫侯不愧是文王血脉，王室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现如今，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卫军兵临城下了，而且还攻下不少城池。
一时间，周王室的王族和卿大夫们纷纷上奏天子，请求天子答应卫军的要求，让姬龄祭祀完太子晋后，赶快退兵！
于是这才有了太子猛出城面见姬龄，与卫军和谈之事。
不仅如此，单平和刘承二人为了保护太子猛，还让周室所谓的“六师”再度武装起来，拿着寒酸的兵器和甲胄护送太子猛出城，以防不测，他二人也不放心，一大早就来城头等待太子猛，与太子猛简单交流过后。
“单卿放心，此乃天子脚下，卫军也不敢放肆，便是他们胡作非为，太子自然有六师保护。”
单平忧郁地看了一眼刘承，不知道他是假的装糊涂讽刺呢，还是想要说些假话相互打打气。
太子猛也只是强装镇定，随后与刘承一起奔赴卫军军帐之中。
来到军营之前，刘承或许对卫军还充满了不屑鄙夷，可当见执剑立戈、身穿铁甲的卫军士卒，刘承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敢问可是太子殿下，外臣冉求，奉我主之命，前来迎接太子，外臣失礼，还请太子殿下赎罪——”
“冉求？”
“可是鲁国孔丘，孔仲尼的弟子冉求？”
“回太子殿下，正是外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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