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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英国海军学院毕业的中国人

    百年中华,历经沧桑,中华儿女用鲜血和生命在历史的画卷中刻下了一道道永远也无法抹去的印记。

    苍天有眼,把这一切都永远铭记在了史册!

    华夏大地经历了一场浩劫,转眼间到了1924年。

    飘摇的中国北平,这座成就了多少帝王梦想的古城,曾经是多么的辉煌,此刻却陷入一片死寂中,如一位满面憔悴的妇人,在风雨中飘摇。

    从北平城往东不远,一座四合院安静地矗立在街边。四合院虽然渐失了往日的辉煌,但外表透露出的色调仍能让人联想到它昔日的繁华。这座四合院是从清代传下来的,门前悬挂着一块硕大的“沈家大院”匾牌。

    百年过后,就在今夜,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这座四合院又增添了一个大胖小子,取名叫沈航。

    这个小孩便是沈天北的曾孙。

    沈航生下来时从未笑过,却生得一副好模样,人见人爱。他的父亲沈天卓觉得奇怪,便找人给他算了一命,问卦前程。算命先生说,沈航虽然不善言笑,却天生一副富贵相,但命中注定多磨难,如需化解,须飘洋过海,方能保得平安。

    沈天卓本不太信,但为保儿平安,也只得做好打算,在沈航年满17岁时便被送往英国留学,也算还了算命先生那句“须飘洋过海,方能保得平安”的夙愿。

    这是沈航第一次出国,漂泊过后,两年后归来。

    在国外独身闯荡了两年,年轻的沈航变得更加成熟,吸取了英国人的绅士风度,加上一脸的络腮胡子,非常成熟稳健。

    然而,此时的中国大地仍然笼罩在一片残酷的战火之中,日本人在中国的土地上大肆杀戮抢掠,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敌后抗日根据地进入了最困难时期。

    当回到家乡了解到这些情况时,他的内心充满了无尽的痛楚,尤其是看到已经没落的沈家大院时,他的心似乎走向了极度崩溃的边缘。

    沈家大院是在日军攻陷北平之时开始败落的,随后渐渐衰变得一贫如洗,像一朵鲜花似的,怒放过后终于耗尽年华,生命无情地逝去。主人最后也不得不辞去了所有的佣人和丫环,这一切都宣告沈家大院从辉煌走向了败落。

    沈航从英国回国后,只身回到了北平家中,这时才从母亲口中得知父亲于半年前被日军炸死的消息,连尸首都未找到。望着病怏怏的母亲,沈航心如刀绞。母亲带他到祖宗灵牌前跪下,祭拜了父亲和祖宗牌位之后,又交给他一个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把短剑和一封信。

    “这是你曾祖父留下来的,信中内容是曾祖父走上战场之前的遗言。作为沈家的子孙,都必须继承曾祖父的遗训,你自己打开看看吧。”母亲已经病入膏肓,如果不是为了等沈航回来,恐怕早就撒手人寰了。

    沈航读着曾祖父留下的信件,这个不喜言笑的年轻人,顿时泪流满面。

    这个盒子其实是沈天北当年受命前往广东时留下的,他出发时好像就已经预料到了此行的结局,因此在信中写道:“清廷政府腐败无力,久病之顽疾,吾心激愤。无奈国难当头,清廷恐难抵外敌入侵,值此以心报国。此去广东抗敌,即已做好赴死之心,望沈家世代子孙勿忘国仇,承续沈家之英志!”

    沈航双手托着信件,读了一遍又一遍,托在手中感觉如有千斤之重。他无从亲见曾祖父的音容笑貌,却觉得近在眼前,伸手便可碰触。他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父亲当初要送他前往英国皇家海军学院留学的真正原因了。

    “航儿啊,娘亲久病在身,终于活着见了你最后一面,已经知足了。娘在世之日恐怕不多,后世子孙需谨记祖宗遗训,不得给沈家丢脸。娘希望在百年之后,可以有颜面去见沈家的列祖列宗!”沈航的母亲说完这话便撒手而去,只留下他一个人孤独地活在这个风雨飘摇的世界上。

    怀着悲痛的心情,简单料理完母亲的后事后,望着空荡荡的沈家大院,沈航却陷入迷茫,不知该如何继续今后的生活。

    当晚,他做了一个好长的梦,在梦中见到了曾祖父,还有自己年少时跟父亲嬉闹的情景。一觉醒来,天还未亮,他再也无法入睡,却忆起了父亲。父亲在他心目中是非常慈爱的,在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喜欢带着他去附近的河里游泳。

    “我怕,我不要游泳!”他记得父亲第一次带他下水时,他一碰到水就吓得乱踢腿,父亲却非常严厉地批评他:“我们沈家的老祖宗可都是学武出身,虽然到了现在已经差不多荒废了功夫,但到了你这一代怎能连水都怕了?你曾祖父当年在广东打英国海军时,那可是以一敌百啊,那种精神可是被世人景仰、万众尊荣的,我们作为沈家后代子孙,万万不能丢了沈家的脸。”

    想起父亲,太多的往事重又浮上心头,一种既温馨又痛苦的味道涌到嘴边。

    突然,一阵轰隆隆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回忆。一打开门,一群恶狼般的日军宪兵疯狂地扑了进来,不由分说便将枪口对准了他。

    沈航在英国皇家海军学院留学时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所以面对这群日本兵,并不觉得惊慌。

    “你的,什么的干活?”一个戴着眼镜的日军头目走到他面前,声音沙哑的问道。

    沈航平静地回答道:“我姓沈,这里当然就是我的家!”

    日军头目向四周扫视了一眼,冷笑道:“我们正在追赶一名奸细,有人发现他跑向了这里,我们需要搜查,请你合作。”

    “奸细?你们是不是看花了眼?对不起,我刚才一直在睡觉,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见,这里是私人住所,请你们马上离开!”沈航直言快语,却惹得日军头目大怒:“如果不好好合作,用你们支那的话说,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对不起,请你们离开。我再重申一遍,这里是私人住所,没有主人的允许,任何人都没有权利进来。”沈航在英国学习时受过的民主教育在日本人面前却不起任何作用,对方冷冷一笑,一招手,两个日本兵立马架住了他。沈航想起了父亲的死因,心中更为恼怒,顿时大怒道:“这里是中国的土地,虽然你们日本人可以暂时用武力控制这里的一切,但你什么时候见过禽兽可以变成人的主人?”

    “你说得对,这里确实是中国,但现在已经被大日本帝国占领,而且整个支那迟早都是我们的。嘿嘿,我现在怀疑你窝藏逃犯,带走。”日军头目面色立变,一挥手,沈航便被日本兵驾着离开了房屋。

    却没有人知道,躲藏在暗处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群如狼似虎的日本兵离开后,才从黑暗中悄然现身。

    日军宪兵司令部,守卫森严,没有人不害怕这个像地狱一样的地方,大街小巷充满了各种各样的传闻,只要进了这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审讯室亮着一盏浑浊的灯,冰冷的空气污浊不堪,尤其是偶尔传来惨叫声,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近乎窒息的感觉。

    沈航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他也没想到自己刚回国就会惹上日本人。他的目光冷冷地扫过站在近前的日本兵,这些刽子手在他心里已经被他一个个捏死。他知道自己并没有窝藏什么逃犯,所以脸上始终保持着一丝轻蔑的笑容。

    “告诉我你的名字。”

    “沈航!”

    问他话的是一个中国人,此人身边站着刚才带他进来的日本宪兵头目。

    “家住哪里?”

    “北平。”

    “我问你详细的住址!”对方的口气很生硬,好像不是在说话,而是在咀嚼着什么难以下咽的食物。

    “沈家大院!”

    “沈家大院?”问话者慢慢抬起头,盯着沈航的眼睛,语气中透出一股狐疑,那样子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过了许久才接着问道:“就是北平大街上的沈家大院?”

    沈航冷冷地点了点头,对方马上又问道:“你的父亲是叫沈天卓吗?”

    “家父确实是叫沈天卓。”沈航不卑不亢地说道,“不过家父已经过世很久了。我刚从英国回来,不知为何惹上了日本人,我是无辜的,希望你们可以给我一个说法。”

    “这就对了,你的父亲沈天卓半年前就死了,没想到他的后人还活着,我可一直在等你啊。”这个中国男子没有搭理沈航,而是起身在日本宪兵头目耳边嘀咕了一会儿,然后命令日本兵解开沈航,把他带到了另外一间宽敞的房屋。

    沈航感到疑惑,不明白此人跟父亲到底有何渊源,但他明白这个家伙跟日本人是一伙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你好,我叫曾一山,以后可以叫我老曾,或者是曾伯伯也行!”对方这时非常友好地向他伸出了手,而且笑容满面,俨然一个长辈。

    沈航礼节性地跟他握了握手,扫视了一眼这间房屋,又开始打量起这人,身体微胖,脸上堆满肥肉,一双小眼睛挤在肉后面,让他想起了形容坏人的一个词:贼眉鼠眼。

    “放心,这间房屋非常严实,我们之间的谈话除了我跟你之外,再也没有第三者可以听见。”曾一山笑着坐下,指着面前的椅子说道,“请坐吧。”

    沈航闻言更感到疑惑,甚至有点忐忑不安,比之前在审讯室中的感觉还坏。

    “实话告诉你吧,我跟你父亲很熟,甚至可以说是至交,以前还经常一起去北平街头的茶馆喝茶。我之前听你父亲提起过你,但一直未曾见过面,现在终于等到你回来了,所以我要把这个隐藏在心底的秘密告诉你:你父亲的死并非意外。”曾一山靠在椅子上,肚子微微凸起,声音中似乎带着淡淡的忧伤。沈航心里一震,顿时就懵了,他从对方话中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他直视着曾一山那双貌似冷静的眼睛,沉声反问道:“难道家父的死另有原因?”

    曾一山点了点头,面色凝重地叹息道:“当初日本人非常看重你父亲的能力,以及你们沈家在北平的影响力,所以希望他为日本人做事。但你父亲却断然拒绝,不过可惜的是,几天以后他就莫名其妙地死了。”

    沈航仍然不明白眼前这人想说什么,思维在剧烈跳跃,父亲那张刚毅的面孔非常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你难道还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曾一山又沉声叹息了一声,无奈地说道,“其实很多人都能看出来,你父亲是死在日本人手里,是日本人下的毒手,所以我才说你父亲并非死于意外。”

    沈航屁股下像被针刺了一下,腾地站了起来,感觉脊背上一阵发麻,心里有一股火焰正在熊熊燃烧。

    “你叫沈航是吧,论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叔叔,既然是这样,所以我们今天的谈话就不应该隐瞒什么。”曾一山仍然稳稳地坐着,鹰一般的目光打量着沈航那张被愤怒占据的脸,“现在北平已经被日本人占领,不久之后,整个中国也都要沦陷,如果没有日本人做靠山,不管你有多大本领,或者你的家族有多么显赫,也没有任何发展的空间。你不是刚从英国留学回来吗?如果愿意帮我做事,我不会亏待你,而且保证你可以充分发挥自己的所学和特长!”

    沈航感觉有一只蚊子在耳边嗡嗡作响,当愤怒的表情从脸上慢慢消失时,冷笑着问道:“是帮你做事还是帮日本人做事?”

    “这个……不管你怎么说都行,因为我跟你父亲之间的特殊关系,我才跟你说这些。现在国家的情况很复杂,大家都是为了生存,为了有口饭吃,为了能活着。你喝过洋墨水,应该比我更加清楚目前的状况。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日本人不给你饭吃,即使不被他们杀死,早晚也得饿死。”曾一山面无表情地说道,那样子像一个绅士,却让沈航感到一阵恶心。不过他没表现出来,想了很久才说道:“你说得对,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会考虑你说的话,不过需要一点时间。”

    “很好,你可比你父亲聪明多了。我想如果我们合作的话,绝对可以干出一番事业。”曾一山显得非常激动,肥硕的身体慢慢地站了起来。

    沈航耍了一点小聪明,他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当他从曾一山口中知道父亲的真正死因时,内心早已被愤怒完全占据。当他离开宪兵司令部时,犹如脱胎换骨了一般,很多的迷茫瞬间解开,虽然仍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如何继续前行,但有一些微妙的想法慢慢涌上心头,那也许是他今后的人生目标:为父亲报仇。

    他走在街上,突然感觉身后有异常,凭直觉,身后一定有人在跟踪自己。

    沈航回到家关上门后,来到了祖宗灵位前,望着一排排灵牌,突然感觉内心是那么空虚。刚刚回来就遇到这么一摊子麻烦事,他越来越觉得前途艰难,即使想为父亲的死讨要一个说法,却仍然像站在一片浓雾中,分不清方向。

    “父亲,您能告诉我,前面的路到底该如何走?我今天才知道,是日本人害死了您,孩儿无能,一时无法为您报仇,但孩儿发誓,总有一天定会为您报仇雪恨!”沈航跪在地上,伤感不已,这个才19岁的年轻人,第一次真正地感到了孤独和迷茫,那是自己在国外的两年时间里未曾品尝过的。

    此时天已大亮,周围却寂静无声。近日来,日军宪兵司令部里风声鹤唳,军方声称遭到共产党渗透,四处缉拿可疑人士,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此时的北平大街上人烟稀少,除了偶尔匆匆闪过的像鬼魂一样的行人外,几乎难觅人迹。

    沈航恨自己不能找到答案,当他慢慢起身时,突然感觉身后有一股冷风拂过,当即迅速转过身去,虽然自己身手不错,但仍然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人影吓得倒退了半步。

    “你……是什么人?”沈航无法分辨对方是敌是友,所以双拳紧握,冷声质问。

    “不用担心,我就是之前被日本人追赶的奸细。我想我们该是朋友,不然的话你早就不可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了。”对方往前走了几步,才露出真面目,一张清瘦的脸,眼中装满了沈航读不懂的神情,穿着一身灰色的长布衫,说话的口气不怎么令人讨厌,但也难以让人真正分清善恶。

    沈航心中一紧,仔细地打量了此人一番,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怎么进来的?这里是沈家大院,私闯民宅可是……”

    对方微微一笑,没等他把话说完便抢白道:“你刚才所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的父亲死在日本人手中,你想报仇却不知该如何下手,是这样吗?”

    “你……”沈航倒吸了一口凉气,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擅自闯入沈家究竟想干什么?”

    “你应该相信我,我像是想害你的人吗?正因为我不是坏人,所以才会被日本人追杀;要是我真是坏人的话,你也早就不可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了。生活在这个世道,只要是跟日本人对着干的人,我们都可以称为好人。”对方又往前迈出了一步,盯着灵堂上的牌位,沉吟了好久才又继续说道,“沈家大院在北平可是赫赫有名啊。当年你的曾祖父沈天北英勇对抗英军的事迹可是传得沸沸扬扬,街头小巷无不拍手称道啊。”

    沈航以前倒听父亲提起过这些,此时感觉自己跟此人的距离慢慢缩短。听对方口气,好像对他曾祖父的事知道很多,这才缓和了神情,语气平淡地问道:“请问先生怎么称呼?”

    “哈哈,鄙人姓余名世伟。”此人其实是国民党潜伏在北平的特务,专门洞察日军动向,没想到不小心泄露身份,遭到日军追捕,这才进入沈家躲藏。当他告诉沈航自己的真实身份后,才继续说道,“没想到我的贸然闯入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非常抱歉。”

    沈航不想给自己招惹太多的麻烦,于是说道:“既然现在已经安全了,那么你可以离开了吗?”

    余世伟从灵牌上收回目光,讪笑道:“你是在下达逐客令吗?实话告诉你吧,我之所以一直没走,就是想等你回来。”

    “等我回来?”

    “对,我想知道你是否平安。”

    “我非常好,日本人没把我怎么样。”

    “不,我看你一点也不好,你的内心很痛苦,因为你现在知道自己的父亲死在日本人手里,你心里肯定非常难受。难道你就真不想有所行动?为你父亲、为沈家大院做点什么?”

    沈航沉默了,说实话,他当然想为父亲报仇,可是他根本不知该如何下手,何况他对目前的局势基本不了解,每走一步都是危险重重。

    “我还知道你另外一个秘密。”余世伟接着说道,“在你离开后我查看了你的一些私人物品,了解到你的另外一些事情。”

    “你……这里是沈家,你不可以随便乱动。”沈航又动怒了,所以口气稍微重了些。但对方根本不跟他计较,只是说道:“我是一名特务,要想活下来,每到一个地方,首先要做的事就是了解自己生存的环境,否则很快就会丧命。”

    沈航没搭言,想听他还可以给自己找到什么理由。

    “英国皇家海军学院,我略微了解一些,这所学院在全世界可都是赫赫有名啊。”余世伟爽朗地说道,“既然我们现在能共处一室,说明咱们缘分不浅。再说了,你既然已经拿到了毕业证书,这两年的学业也不可荒废啊。国家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如果我们不反抗,很快就会沦为亡国奴。作为一个中国人,我们都有责任来捍卫祖国的主权。”

    沈航听得云里雾里,感觉对方无论说什么都好像深藏不露,需要他用一种跳跃的思想去揣测,最后却还是一知半解。

    “日本人在中国的土地上横行霸道,党国虽然跟共党之间也争得不可开交,但我们首先都是中国人,每个中国人都有责任和义务反抗外敌入侵。”余世伟转身盯着沈航的眼睛,语重心长地说道,“而你也是一个中国人,你面对的仇人是日本人,要想为你父亲报仇,靠你一个人的力量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实现的。所以你想要成就一番事业,想要重振沈家大院的辉煌,必须依靠国家,依靠我们的军队。”

    “你想我加入军队?”沈航这下算是开始懂了。

    “对,你非常聪明,不愧为沈家之后。我见你在面对日本人时也是从容不迫,当真是虎父无犬子,所以我想先让你知道一些事情。你在英国留学所学的专业对我们非常重要,现在党国正是需要用人之际,而且正在进行一些非常隐秘的事情,像你这样优秀的人才一定会非常受欢迎。这样给你说吧,如果你愿意跟我走,我可以马上带你出去,而且你父亲的大仇在将来也一定可以得报。”余世伟这一招确实很受用,沈航开始动摇了,不过仍在犹豫。

    余世伟是一个资深的特务,非常善于察言观色,知道沈航已经动摇,但见他还在犹豫,于是又说道:“沈天北先生当年为了抵抗英国海军而英勇牺牲,你作为他的后人,面对外敌侵略、民族危亡之时,我想你不应该坐视不管吧。”

    “望沈家世代子孙勿忘国仇,承续沈家之英志!”沈航脑海中又浮现出曾祖父信件中的话,大脑顿时像触电似的颤抖了一下,呆了半晌才问道:“你想带我去哪里?”

    “这就对了,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我保证你一定不会为自己这次的选择而后悔。”余世伟非常高兴,“如果你答应了,那就赶紧收拾一下吧,等天黑我们就出发。”

    沈航在做出最后的选择前,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他想知道到底是谁,或者是在谁的指示下杀害了他的父亲。

    余世伟想了想才说道:“说实话,这里面的关系太复杂了,我目前只能告诉你,你父亲的死肯定和日本人有关。”

    “那么曾一山呢?他是什么人?又在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余世伟摇头道:“你应该看出来了,他现在在帮日本人做事,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目了然。你父亲的死既然与日本人脱不了干系,肯定也与他脱不了干系,不然的话,我想他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放你回来。”

    “在离开之前,我想为父亲的死讨一个说法,不能让杀人凶手逍遥法外。”沈航脑子里闪现出“民主”的思想,却忘了这里已经不是英国。余世伟笑了起来,无奈地叹息道:“这里是北平而不是英国,现在是日本人的天下,你想找谁讨要说法?全中国被日军屠杀和伤害的人都想要一个说法,但谁可以给他们一个说法?你要记住,日本人是不会跟你讲理的,他们在中国的土地上唯一做的事就是用手中的屠刀和枪炮滥杀无辜,残害我们的同胞。”

    沈航从余世伟的话语中听到了愤怒,思维慢慢回转过来。对他而言,余世伟的说辞变成了锋利的刺刀,刺得他的胸口在隐隐作痛。

    “好了,别想太多了,你父亲的大仇一定会报,全中国人民的大仇也都会报,将来的某一天,我们会跟小日本清算一切的。”余世伟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了。

    离天黑还有几个小时,沈航在房屋里来回徘徊,心情一直无法安静下来。对他来说,刚刚发生的一系列事都太奇怪了,好像都是上天事先安排好的。难道是父亲在冥冥之中为我指路?他无从多想,只在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面对着父亲的灵牌,沉默不语。

    余世伟一夜未眠,此时正好休息一会儿,但没过多久,却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他非常警觉,忙找地方躲了起来。

    沈航去开了门,见门口站着曾一山,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是你?有什么事吗?”

    曾一山带的两个跟班站在门口,他想进屋去却被拦住了。

    “怎么,不欢迎我进去看看?”

    “对不起,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我想你来的不是时候,家母刚刚过世,我不希望有人打扰她。”沈航堵在门口,声音很大,希望能让余世伟听到。

    “不管怎么说,我跟你父亲也是老朋友了,难道想进去瞻仰瞻仰老朋友也不行?”

    曾一山这么一说,沈航想了想,只好让道。

    曾一山走到灵位前,端详了牌位好一阵,而后叹息道:“实在是太可惜了,这么年轻,正是干一番事业的时候却走了。要是当初听我一句,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啊,说不定我们现在正在合作进行一些大事业,真是天妒英才啊。”

    沈航明白曾一山这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心里憋着一口气,感觉这些话像针一样刺在他心脏上,虽然疼痛难忍却又无法发作。

    “日本人不好惹啊,惹上日本人,你就是死也不得安宁,即使跑到天涯海角,日本人也会抓你回来,这样的事我可见得太多了。”曾一山的表情看起来很心痛,说完这些,转身看了沈航一眼,问道,“我之前跟你说的事,考虑得怎样了?”

    “这个……我还需要些时间,刚回来不久,想先处理完一些家事再做打算。”

    “也好,不过不要让我等得太久。在这个世道,好多机会都是转瞬即逝,所以一定要好好把握。”曾一山说完就转身告辞了,沈航送他到门口,正要关门时,他又回头说道:“最近北平城不怎么太平,时常有乱党骚扰,一个人在家,一定要关好门,不要让陌生人进来。”

    曾一山正在说话间,突然一声脆响从里屋传来,两人同时回过头去,曾一山满眼狐疑,狐疑地问道:“房里难道另有其人?”

    沈航心里一紧,看着曾一山充满怀疑的眼神,正想开口,突然听见一声老鼠的叫声。曾一山这才转身笑道:“原来是只老鼠。”

    “也许是房子闲置太久了。”沈航接过话道。

    “记住我的话,尽快给我消息。”曾一山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沈航盯着他的背影,心底一冷,越发觉得此人太过阴险,对方说的每一句话,都好像在警告他某些事情。

    回到屋里,他再也忍不住,愤怒地一拳砸在门上。

    “哈哈……年轻人,像曾一山这样的人,无论你怎么愤怒都是毫无作用的。我听见了你们之间的对话,所以现在可以非常确定,你父亲的死肯定与此人有逃脱不了的干系。”余世伟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倒使沈航逐渐产生了一种信任感。

    “这个为虎作伥,专门帮助日本人迫害中国人的狗汉奸!”余世伟狠狠地骂道,“国民政府已经启动了除奸计划,我想此人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沈航想起了父亲的死,眼中闪过一道阴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