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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惊心动魄的驼峰航线

    北平,沈家大院,里里外外都站满了日本兵,俨然成了日本人的公馆。

    在沈航连夜离开北平后,坂田便带人闯入了沈家,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司令部。其实在此之前,他早有野心,只是碍于沈家在北平的声望,一直想用怀柔政策拉拢沈家的人,然后既可以名正言顺地霸占沈家大院,也可以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日本人跟中国人是一家亲。

    曾一山刚从外面回来,满脸尘土和汗水,一见坂田便急匆匆地说道:“坂田司令,人犯在逃跑中已经被就地枪决,尸首被挂在了城门上。”

    坂田脸上流露出一丝阴冷的笑,缓缓地说道:“很好,我要给那些顽固的支那人一点颜色瞧瞧,看看还有谁敢再闹事。”

    “是、是。”曾一山忙不迭地点头哈腰,那样子像极了一条哈巴狗。

    坂田此时扫视了一眼宽阔的沈家大院,突然感叹道:“这里是我来到中国后所见过的最好的地方之一,我要一直住在这里,直到完全占领支那,到时候,这里将会真正成为我的私人住所。”

    “您放心好了,现在沈家的子孙去向不明,估计是害怕皇军问罪,早就逃之夭夭,定然是不敢再回来了。”曾一山一个劲地拍着马屁,坂田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满脸笑容地走进了屋去。

    曾一山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也跟了进去。

    “这里曾经是沈家摆放祖宗灵位的地方,但是现在空了。”坂田正冷眼盯着那些空缺的位置,此时说道:“从现在起,这里将不会再有姓沈的人,所有大日本帝国为国捐躯的将士,将在这里拥有一席之地。”

    曾一山一愣,不知为何感到后怕,只是不停地点头。

    远离家乡的沈航,这段时间时常想起沈家大院,难以想象日本人会对沈家大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心里充满了太多的懊恼,甚至在想自己当初是不是该把祖宗的灵牌都带在身边。

    在昆明停留的那段时间,每个人都感觉像做了一场梦一样,刚刚经历过战火的洗礼,此刻却在这里舒服地享受,谁也不知道具体的出发时间,更不知道具体将从什么地方出发,因为时间和地点都属于军方机密。

    虽然昆明的气候条件很好,而且也得知很快就会出发,但这些来自全国各地的年轻人,一边享受着如此舒适的生活,一边却仍然为未定的旅程感到担心。

    这天上午,所有人都像往日一样沉浸在睡梦中,打算在等待中度过漫长的一天,突然一阵紧急集合命令将他们拉到了空旷的机场。

    “兄弟们,这不是平日的演习,今天的集合就代表我们出发的日子,两分钟以后准备登机。”随着卢东阁一声令下,25名前往英国学习的中国人登上了飞机,去美国的暂时留下,通过另外的途径出发。

    直到此时,大家才知道乘坐的这架飞机将载他们去印度,这些肩扛祖国希望的年轻人马上就要离开国门,踏上前往英国的旅程了。但是几乎无人携带任何行李,他们都为这突如其来的紧急集合命令弄得手足无措,之前的这段日子,也许是逐渐习惯了远离战火的日子,所有人在精神上都开始变得有点懒懒散散。

    “卢少校啊卢少校,有好些日子没听见这种命令了,我还以为只是临时集合,你难道就这样让我们去英国?别的咱们不说,但总得让我带条内裤吧。”郭成林一句开玩笑的话引得大家哄堂大笑。这个高个子喜欢开玩笑,长着一身黝黑的皮肤,大家曾好奇地问他之前是不是在非洲待过,或者从小就是在矿井里长大的。但他说自己从小就没了爹娘,被窑子里的一个女人喂大,后来阴差阳错被国民党抓了壮丁,又阴差阳错地被送到了这里。

    当然,很多人以为他是说笑,可是因为他一张口,三句话必定有两句话与女人相关,所以后来大伙儿逐渐认同了他的可怜身世,再也无人提起。

    卢东阁两手一摊,无奈地说道:“这不能怪我,我也是刚刚收到消息的,这是上级的命令。之所以事先没向你们透露出发的时间,是担心潜伏在这里的日本特务会把消息泄露出去,如果走漏了风声,我们的麻烦就大了。再说,你们这些家伙是不是过了一段舒服的日子,忘记我曾经告诉你们的话了,在这种环境下,平时即战时,如果真有敌人杀来,是不是还得给你们时间回去拿武器再上战场?”

    卢东阁此话说得在理,一个个都心知肚明,再也无话可说。现在全国各地一盘棋,共产党、国民党和日本人各自向对方安插的特务见缝插针,说不定随口一句不小心的话,都可能把自己推向致命的漩涡。

    “不过,至于内裤的事,我想你们都不必担心了,到英国后,会给你们每人发放生活用品,再说大老远的背一条内裤去留学,也不觉得寒碜啊。”卢东阁严肃过后,也开起了俗套的玩笑。

    飞机此时已经升空,开始平稳地在云端滑行,刚开始还有一点点颠簸,但飞行了一段时间后就好多了。黄庭皖听了卢东阁的话,拍了拍手,吸引了大伙儿的注意力,这才扯着嗓子喊道:“兄弟们,我们中间有人会说外国话吗?”

    他见没有一个人点头,便又说道:“这就惨了,要是到了英国,一下飞机,我们连门牌都看不懂,厕所也找不到,别说怎么到达目的地,估计被卖了还帮别人数钱呢。”

    “你不是从军事院校出来的高才生吗?难道也不会说洋文?”

    “就你小子蠢得像驴,这不还有沈航吗?沈兄弟,你在英国待了那么久,不是熟悉那里吗?怎么也该会几句洋文吧,到时候尔等可都仰仗老兄你引导方向了哦。”一向都眯缝着眼睛的陈光耀,又把话题对准了沈航。

    黄庭皖当然是会说几句简单洋文的,不过不是太多,此时也把目光转向了沈航,沈航却只是笑着,并不言语。

    “你小子,干脆以后叫你一只眼算了,谁叫你说话都不中听?再怎么说还有我们这些大眼睛的爷们儿呢,哈哈,你一只眼看不清方向不要紧,到时候跟着我们走岂不成了?”郭成林又打击了陈光耀一次,“沈航,听说那里的男人很‘健特儿们’,女人很‘比特福尔’,有没有相好的,给兄弟们介绍介绍啊。”

    稍微懂得一点英文的人,听着这两句洋泾浜,都开始发笑。沈航仍然只是笑,并不加入到这场嘴战中,越发觉得这群大男人有时候还真像孩子一样可爱。

    “黑子兄弟,为啥就你整天不干正事?瞪着一双大眼睛还真当自己帅哥了,你知道什么人喜欢瞪眼?女人!”郭成林趁机回击了一次。沈航听着他们俏皮的对话,越发笑得厉害,郭成林继续抢白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家里媳妇还等着你回去抱呢,这还没出国门心就花了?老婆的热炕头,洋妞的骚味儿,你吃得消吗?再说了,外国女人就是坐那里也比你高半个头,到时候要是惹火上身,没闻到腥味倒被母老虎吞了骨头都不剩!”

    “哈哈……外国女人都被你说成母老虎了!”

    “那些外国女人还真没咱家妹子长得好看,谁稀罕去呢。”

    “你小子就别吃不着葡萄喊葡萄酸,人家外国女人的眼睛都长在额头上,你也不看看自己那寒碜样,整个就一脸先着地的猪八戒,谁会看得上你呢……”

    这些大男人在一起时,闹得没了规矩,再难听的话,只要能想到就能说出口。打击人的人口无遮拦,被打击的人也不屑一顾,只要快乐,只要能找到乐子,把天吹破都行,把地乐破也行。

    “请各位坐好,前面发现大量云雨层,飞机马上要穿过,可能会有轻微颠簸,但请不要紧张,颠簸很快就会过去……”飞行员的话使大伙儿暂时安静了下来。他们其中很少有人经历过这种事,所以大部分人还是感到有点紧张,都闭上嘴不再打闹了。

    “别担心,只是云雨层而已,这在飞行途中会经常遇到,都保持镇定吧,没事的。”卢东阁的话是在宽慰大家的心,其实他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有事,但话音刚落,突然一阵轻微的颤抖传来,很多人都惊呼起来,机身抖动得越来越厉害,好像要散架了,随时都要掉下去似的。

    “糟糕,是不是遇到暴风雨了。”这个想法刚从卢东阁脑海中一闪而过,感觉飞机抖动得更加厉害了,飞机在空中来回打转儿,像在下降,座位上的人都滑落在地挤成了一团。

    “冷静、冷静,不要乱。”卢东阁努力抓住座椅,但还没站稳又摔倒在地。

    天气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飞机此时已经爬升到4000多米的高度,周围是一片浓浓的云雾,飞机外部也开始结冰。幸好这些飞行员都是在这条被称为“骆峰航线”的航线上飞过无数次的人,经验非常丰富,其中一个飞行员立即在挡风玻璃上喷射酒精,但是因为气温还在不断下降,这样做的效果微不足道,冰块仍然没被化掉。

    沈航紧紧地蜷缩在座椅边,感觉胸口像有什么东西压住了似的难受,突然感觉飞机猛地转了个圈,一阵眩晕袭来,那情形简直比之前在重庆遭遇日军空袭时还难受。

    飞机正下面是万丈深渊,如果再下降,可能会撞击到峡谷,到时候肯定机毁人亡。飞行员们尽力往上拉动操纵杆,温度表指示气温还在继续下降,驾驶舱的挡风玻璃上全被冰凌覆盖,进入了真正的盲飞状态。

    “天啊,是不是要撞上了,飞机是不是要爆炸了?我都还没结婚呢,爹呀、娘呀,陈家要绝后了……”陈光耀发出一声声惊恐的呼叫,再也顾不上拽上几句之乎者也,从喉咙里发出了嘶哑的声音,“完了完了,看样子是要坠机了,吾命休矣!”

    机舱里的这些年轻人从未遇到过比这更令人恐惧的事,他们可以在敌人面前勇往直前,视死如归,但现在的情形却使大家陷入恐慌,因为谁也不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这是比死更难受的事。

    虽然这几名经验老道的飞行员都曾无数次地飞过这条航线,但也还从未遇到过像今天这样糟糕的天气状况。整个机舱完全被冰凌罩住,外面什么都看不见,仿佛在冰窖中盲飞一样。

    “加温系统已经停止工作,不能继续上升了。”一个飞行员大叫起来。正在操纵飞机的飞行员通过动力显示表发现发动机还在正常运转,所以知道情况还不算太坏,忙屏住呼吸稳了下来,希望可以挽救飞机上人们的生命。

    机上的报务员一直不停地调转机外的环形天线,以防冻结。飞机已经爬升到了6000多米的高度,再也无法继续上升,机舱里的温度已经降到很低,大伙儿都明显感受到了阵阵寒冷袭来。

    卢东阁伸手抓住了一只手,才吃力地站起来,加上开始缺氧,他已经冷得直打哆嗦,但仍然努力用颤抖的声音安慰大家:“很快……就会没事了,请大家不要乱,飞行员正在努力……”

    沈航表现出了超越常人的冷静,他死死地抓着座椅,仍然保持先前的姿势,目光炯炯地盯着驾驶舱方向,没有任何出格的心思,也没有生与死的概念,只是在默默地祈祷危险赶紧过去。

    此时,机舱内测窗户也开始结冰,温度还在继续下降,死亡的恐惧笼罩在每个人心上。

    飞行员用环形天线测得的飞机方位表明飞机仍在航线上飞行,只要不偏离航线,暂时是不会有危险的。但他们必须做好另外的打算,因为无线电在雷雨中以及下雪和结冰条件下都是非常不可靠的,有可能出现故障,谎报信息。虽然大家明知有可能不准,但心灵上还好有所寄托,不至于放弃求生的本能。

    又飞了一段距离,这种令人恐惧的情形果然很快过去,飞行员们凭借自己的经验把飞机引到了正确航线,开始在云层上平稳飞行。

    沈航笑了,机舱里另外的人在得知飞机已经回到航线时,也都长长地舒了口气,虽然仍然沉浸在刚才的惊险情景中,但都坦然多了。

    “咔嚓、咔嚓……”就在大家的心情慢慢开始放松时,突然一声声清脆的声响又牵动了大伙儿的神经,有人甚至在想,是不是飞机机身开始分裂。但很快就从机窗上投射进来一丝温暖的阳光,人群开始欢呼,这才明白那些声音是冰凌融化时发出的。

    刚从死亡线上飞回来,人们的心情稍微安定了一些,但每个人仍然心有余悸,回想刚才那一幕,像在鬼门走了一趟,此时重又获得新生。

    “好了,危险已经解除,厄运终于结束了!”黄庭皖挣扎着站了起来。但话音刚落,飞行员突然大叫道:“不好,有一架不明飞机跟了上来。”此言一出,刚刚平静下来的机舱又热闹起来,其中一个声音大喊道:“是不是日本人的飞机?”

    “情况暂时不明确……不好,向我们开火了!”飞行员惊恐地叫嚷起来,突然猛地拉起操纵杆,飞机迅速上升,一颗炮弹擦着飞机肚皮越了过去,飞行员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满头大汗。

    刚刚躲过一劫,但敌人的炮弹很快又尾随而来,飞行员急得大喊了一声:“又来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啊!”陈光耀又感慨了一句。

    卢东阁和所有待在机舱的人随着飞机的起起降降而来回摇摆,但就在此时,飞行员扯着喉咙大喊道:“糟糕,前面又来了好多!”

    就在他们正前方,一大群军机正迅速冲过来,飞行员几乎做好了被击落的准备,正想撞过去与敌人同归于尽,但对面的军机却跟他擦身而过,同时向先前攻击他们的飞机开火了。

    “天哪,原来是盟军的飞机。”飞行员大汗淋漓,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机舱里的人听到这声叹息,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心才再次沉下去。

    前来救援的军机是美军军机,这架日本军机在侦查过程中遇到恶劣气候时不小心偏离方向闯入了“骆峰航线”,此时正要逃跑便被盟军飞机击成了碎片,无数碎片燃烧着掉落下去。

    飞机安全地飞越了驼峰,然后缓缓下降,气温开始回升,大家冰冻的心也开始慢慢回暖。

    重新回到座位上的所有人都沉默不语,但好像仍然沉浸在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不可自拔。所有人在遭遇刚才的事情后,喧嚣的心情变得理性多了。

    “如果刚才坠机,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黄庭皖休息了一会儿,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缓缓睁开眼,沉声问道。

    沈航其实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情绪,面对未知的灾难时,他也害怕,也恐惧,但他不像另外的人完全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在脸上。他的心情也慢慢恢复了平静,面对灾难时他什么都没想,包括生与死,只是一直看着驾驶室,当看见飞行员们正在努力挽救像要坠毁的飞机时,他的心是温暖的。

    当听到黄庭皖这样问他时,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一缕灿烂的笑容。

    “你知道那一刻我想到什么了吗?”黄庭皖接着说道,“我在祈祷,要是飞机坠落,一定要砸到日本人的舰艇上,那样即使我们死也可以拉几个鬼子垫背。”

    沈航竟然笑出了声,他被黄庭皖这种乐观的精神和思想所感染。

    “命差点就休矣,你岂能笑得出来?”陈光耀眯缝着一对小眼睛,倚靠在座椅上像睡着了似的。

    沈航仍然一个劲地傻笑,最后机舱里的人都跟着笑了起来。郭成林像一个演说家一样挥舞着手臂大声说道:“兄弟们,知道我们为什么还活着吗?那是因为有几位伟大的飞行员兄弟,如果不是他们有起死回生的法术,我们还能站在这里说笑?我提议大家把最热烈的掌声献给他们。”

    没有人有异议,当火热的掌声响起时,飞行员们纷纷回头冲他们露出了胜利的笑容,那是跟战友们一起闯过死亡后仍然活着时开心的笑。

    “如果真的坠机,即使我们现在都已经跌入了地狱,或者天堂,我们也还得感谢几位飞行员兄弟,因为在危急时刻,他们始终没有放弃,这让我们看到了什么?伟大,崇高,还有……还有什么呢,总之,我们的掌声是不是应该再来一次?”

    掌声再一次热烈地响起,郭成林用这种办法帮助大家从刚才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机舱里的阴晦气氛顿时一扫而光。

    沈航耳边传来阵阵喧嚣,知道兄弟们已经走出了阴影,他把视线投向机窗外,感受着飞机在棉花一样的云朵上飞行,心情也像棉花一样变得纯白、充满温情。

    “喂,刚才是谁鬼叫‘完了完了,飞机是不是要爆炸了’?简直比个娘们儿还不如!”郭成林做出一副害怕的表情,捏着喉咙做着怪相,又引得大伙儿一阵哄笑。陈光耀忙垂下了脑袋,还偷偷看大家是否在看他,发现没有人注意他时,才偷偷地抬起头来,想知道是否有人在注意他。

    在这场突然到来又突然消失的灾难面前,也许有人差点倒下,但最终都平和地走了过来。这事在很多人心里都刻上了一道重重的痕迹,也许百年之后,仍然会有人记得,因为这是他们共同面对的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哇,好高的山啊。”有人发出了惊呼声。

    “各位,下面就是举世闻名的喜马拉雅山。”几个小时后,飞行员开始介绍,“有人称这座山为‘死亡地带’,有很多飞机在这里失踪,但是我们的运气很好。现在天气很好,视野开阔,大家可以清晰地看见喜马拉雅山雄伟的全貌。”

    从天上往下看,整个喜马拉雅山就像一个冰冻的海洋,漂亮极了。

    沈航对这座处于世界高峰之列的大山充满神往,在英国留学时,他就知道了拿破仑带兵飞越“这座连鸟儿都无法飞越过去”的喜马拉雅山的故事,还清晰地记得拿破仑曾说过的那句话:“一个人能飞多高,并非由人的其他因素决定,而是由自己的心态所致。”

    想着自己此刻正在雄壮高耸的喜马拉雅山顶上飞过,沈航内心泛起一丝激动,却默默地发誓,有朝一日,自己也可以像拿破仑一样,把世界上所有像这样雄伟的高峰都紧紧地踩在脚下。

    走过了一场艰难的旅程,飞机终于在印度加尔各答安全降落。但此地还不是此行的终点,他们必须马上乘火车去孟买湾。

    印度是一个充满无限风情的国度,异国情调非常浓,在这里,你可以体验到另外一种人生境界。这群人基本都是第一次走出国门,当他们下飞机后,纷纷陶醉于异国风情中流连忘返,久久不愿离去。但是为了躲过法西斯的眼线,他们被告知不允许在印度作任何停留,所有人一下飞机就被送上了去孟买湾的火车,到达港口后,又第一时间登上了早已等候在港口的商船,船上准备了很多食物,大伙儿疯狂地吃了一顿,填饱肚子后,便又准备开始新的旅程。

    广阔的海域,雄伟的军舰,蓝色的港湾,这一切勾勒出了一道道让人应接不暇的风景。几个小时后,25名来自中国的年轻海军军人就得从这里登船向英国出发。

    “哇,你们看那是什么。”一个声音吸引了大家的目光,所有人的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几艘英国驱逐舰上。舰上的英国国旗在风中呼呼地吹动,像在炫耀自己的实力。

    沈航曾经见识过这种英国驱逐舰,但此时却感慨不已,要是中国也能造就如此坚固的军舰,小日本还能在中国的大江大洋上耀武扬威吗?

    “你们现在看见的那几艘军舰就是专门为我们护航的。”卢东阁兴奋地说道,“有了他们,德军潜伏在海底的‘狼群’潜艇根本不堪一击,连头都不敢露了。”

    “曾经听教官介绍过英国的海军,听说那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王国,实在是太了不起了,不愧被称为世界海上霸主。”黄庭皖感慨道,“要是我们的海战能力能赶上英国的一半,江阴一战,日军定然不会如此猖狂,我们也不会输得如此惨烈,小日本恐怕也早就被赶回老家了。”

    “是啊,希望这种情况在将来能有所改观。”卢东阁也感慨起来。江阴一战,彻底暴露了中国海军的落后面貌,如果真像黄庭皖所说的那样,日本人是不可能在中国的大江大洋上开着舰艇横行霸道的。

    这段航程不会很轻松,从印度到英国,至少要三个月时间,也就是说,所有人必须在船上待上三个月了。

    “没想到刚回家,这么快又要离开家乡踏上去异国的道路了!”沈航望着滔滔江水,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呜……”随着一声声启航的号角吹响,这支由商船组成的船队在英国驱逐舰的护卫下缓缓启程,卷起了浩大的波浪,呼啦呼啦的声响,犹如一曲催人奋进的狂想乐,使人亢奋。

    印度,这个古老而伟大的文明古国,慢慢被抛在了身后,最后能看见的,就是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

    有了英国军舰的护航,大伙儿心里都感觉宽松多了。一只商船在几艘驱逐舰的护航下向深海驶去,浩浩荡荡的,所有人心里都没了坐飞机时的那种忐忑不安。

    沈航独自在甲板上欣赏着远近的风景,当然,此刻最好最美的风景应该是遍布其左右的英国驱逐舰了。

    “想什么呢?在天上折腾了那么久还不累吗?”卢东阁刚刚安排完船上的事宜,回到甲板上见沈航一个人发呆,于是就走了过来。

    沈航收回阴晦的目光,喃喃地说道:“一看见这些英国军舰,我就想起了一百多年前的那场战争,想起战死在英国面前的曾祖父,我的心里就像压着一块石头似的,难受啊。”

    卢东阁知道他指的什么,也知道他在感慨什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是啊,永远也无法忘记,当年就是这个国家的舰队侵入我华夏大地的,没想到今时今日,我们却还要靠当年的敌人舰队掩护才能在大洋上安全行驶,实在是可悲可叹啊。”

    “虽然我们现在面对共同的敌人,但我永远都无法忘记我的曾祖父。当年英军舰队到达广东海面时,他为了阻拦英军的侵入,殊死反击,最后血洒疆场……我是沈家的后人,一定不会忘记沈家的遗训,等我归国回来,绝对不会再让侵略者的铁蹄踏上中国的土地!”沈航眼中闪烁着晶莹的光亮,那不是泪光,而是从心底激发出来的斗志和激情。

    卢东阁感觉沈航说这话时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与他的年龄一点都不相符,不过他能从话语和表情上读懂他的心思,也禁不住指着那几艘雄赳赳的英军军舰,慷慨激扬地说道:“别人的强大是经过他的人民努力后才做到的,所以我们也要有一个信念,只要我们继续努力,中华海军复苏指日可待,年轻后辈定将后浪推前浪。”

    百年前,有一位老祖宗曾经说过:“师夷长技以制夷!”如今,年轻一代慷慨激扬的声音,也随着印度洋的海浪传遍了地球的各个角落,作为复兴中华的儿女,他们心中能容纳百川,也能汇聚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