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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征战,血火河山 第七十章:荆湖(四)

    夷陵,故楚西塞。在日后又被称作巫县、彝陵、宜昌等,李严对于这座城很熟悉,他曾经来过这里三次。他知道,这座城会因为葛州坝而迁移,而新城在二十一世纪又改回了旧称,叫做宜昌市夷陵区。

    现在的实际情况是陈儒在这城里,他花了两年时间重修城池,从规模来看夷陵已经不亚于李严所在的襄阳。而从外观来看,城修得也很有水准,无论是军事价值还是他妈的建筑价值都是如此。

    这些都没有意义。李严的心思更多的是关注将这座城池拿下。

    陈儒不是庸才,他既然坚持不投降不走路自然是作好准备。据情报显示,夷陵城内目前半年余粮供应军队,而在他的后方长阳还储备了两倍于此的军资。自从李严南下以来,陈儒大索夷陵奸细,杀人数百,将所有重要防务都交给了绝对亲信。监察司和潜伏人员虽然只损失了几个外围人员,但想要开展大一点的破坏活动却是非常困难。

    更麻烦的是,夷陵附近集中了荆南镇的一半以上的水军力量,而李严手头刚刚起步的水军力量却在洞庭附近抓水贼。这是件无奈的事情,李严不懂水战,而且山南水军是去年才开始得到大笔投资的,暂时只能先拿水贼练手,要拿来很正规水军碰撞是非常不理智的行为。

    李严和他的军官们也想过孤立夷陵,先突破到江南,摧毁陈儒的后方以后再集中力量强攻夷陵,但这样做的话山南不得不延长战事,陈儒也有可能孤注一掷,在李严突破以后立即收缩力量全力防卫夷陵——虽然监察司职方处活动得不错,但那些荆南将领却只是动摇而已,就连那个准备卖兄的陈伸也只是模糊地答应“寻机行事”。毕竟跟了山南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在一方面呼风唤雨,只能老实地做闲官或者当富家翁了。

    “荆南的水军有没有可能拿下来?”李严皱了皱眉,问身侧的一个看不太清楚模样的男子。想在预定时间拿下夷陵一点问题也没有,不管多高的城都是靠人才能固的,只是李严不太愿意在这里牺牲太多的人手罢了。

    男人摇头,他是监察司在荆南的特务头子:“荆南水军主要将佐大多是陈儒死党,咱们开不出什么好的条件,也不好试探,现在只拿到五个位置不高的将校。”

    李严是知道这个结果的,山南特务分化拉拢敌方将领普遍都是这种情况。位置高的山南不太可能许他们更高的位置,甚至现有位置也不会轻易答应。只有中下层的军官才会对山南的条件动心——有才的可以同等或者稍高的职位入山南军,没才的可以进警备军或者领到一大笔钱财买地过日子。

    “尽量争取。水军的条件适当放宽,咱们需要这个——况且水军日后也不会是主战部队,不用怕那些人太过反复。”李严一挥手:“你去罢。”

    那人应了一声,猫一样退了出去。

    “老赵,你看陈儒怎么样?”李严问身边的一直没说话的赵匡凝。

    赵匡凝想了想,答道:“此人末将只见过一面,但他在山南兵临城下之际还想着和监军夺权,应当是一个权力心极重,阴狠之人。”

    这个说法和监察司档案里的评语是一样的,也就是说从人性角度来看,陈儒这个要权不要命的人投降的可能性非常之小。

    李严没打算两军相对当面招降,这种演义型桥段的可操作性不强,要投降的话通过特务、说客早就投降了,不投降的话简直白费口舌,要是太积极了甚至还有生命危险。

    说来说去,打是一定要打的。只是该什么打……可得有些讲究才对。

    “大帅。”陈泽策马过来,行了一礼,说道:“夷陵外围据点已经扫清,请大帅指示。”

    李严说道:“让当阳把装备全部运来。”

    陈泽一呆,问道:“那不是要几天后才能开战?”

    李严点头,神情并没有变化:“干晾他三五天!咱们先睡觉。”

    一连五天都是静悄悄的,山南军大营稳稳地扎在了夷陵城外十里处,一动不动,好似来此屯田一般。

    仅用了十天时间,山南军就闪电般杀到了夷陵城下,拿城外荆南兵的尸体、整齐的操练一番,吓唬了守军一阵以后随即后退扎营,到现在更是没有了声息,甚至连巡梭的游骑也没有多少,这让夷陵守军多少有些空荡荡的感觉。

    “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在等什么?”

    “耗他自己的锐气?”

    陈儒有些心烦,但却没人可以问。自己的那些手下,要么只是愚忠,要么只会阴毒手段,对于目前的情况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连一次试探性的攻击都没有,甚至也没有伐木造械的迹象……这显然不符合一般常识。

    “其他几地怎么样?”陈儒很担心江南几地的情形,山南的奸细很是厉害,他已经见识过了。

    属下的回报没有什么变化:风平浪静。

    这让陈儒更加烦闷,难道李严不是想先进江南?那他这是耗什么?或者说在等什么?

    主帅烦闷,被逼着神经紧甭的手下人更甚。在少数“消息灵通人士”的提示之下,军中开始出现五花八门的流言,从表面上看,这些流言完全不是同一系统的,加之之前根本就没有什么谣言,似乎也并没有多少奸细活动的痕迹,但这也足以让守军的军官们头痛了。

    “你听说没有?”、“你知道吗?”这是流言的通常开头,而接下的内容要看具体传播变异情况了。

    “听说山南军派人和陈帅谈判了,说是给他黄金千两,钱三十万缗,咱们夷陵的府库全部当作陈帅私产啊!”

    “乖乖,那得多少钱?大帅该答应了吧?”

    “好象没有,说是大帅嫌少……”

    “他娘的!这还嫌少啊?”

    “你们知道个屁,山南哪里会给大帅钱?他们在排法阵呢……我一个弟兄做斥候的,他告诉我,山南大营那是鬼森森的啊!”

    “这个我知道,当年在江陵,山南军可扔了不少阴雷,那玩意是真狠啊!”

    “我听说用了阴雷要屠城祭奠,是不是真的?”

    “废话,城里杀了三天!”

    “流言,绝对是流言!山南军能打是真,什么阴雷都是吓唬人的!俺听说,枝江、宜阳、朗州都他娘的降了!”

    “…………”

    这是城墙角落里寻常的对话,每个人都能从自己的伙计那里听到不同的版本,然后又从其他人那里听到更加夸张的,如是循环,总有一种让你觉得可信。

    “你们在做什么?”一个队正走了过来,怒斥道:“该干吗干吗去!再传些乌七八糟的全部军法处置!”

    众人散了,但心中反而更加相信自己所认可的那个版本。

    “娘的!到底是怎么个事?”队正看了一眼自己士兵,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个管不住,杀人也没有用,除非山南军出战……驴日的!

    “来了!”队正大喊:“山南贼来了!”

    “上城就位!”

    “快!”

    伴着尖锐的呼哨声,刚传完谣言的士兵们赶上了城头。

    远远的,在地平线上漫漫的黑影正在向城而来。士兵们的手心开始沁出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