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怀疑
或许是因为苏明先前的特意叮嘱，姜萤果然受到了苏家的优待。
虽然成了阶下囚，住的却是府内最好的客房，只不过房间四面布满了明岗暗哨，暗卫首领苏影更是亲自陪在房中，亲自照料姜萤的起居，实则严密监视其一举一动。
此时此刻，苏明正站在房间门口，右手半悬在空中，犹豫着不敢推门。
他……该以什么身份和姜萤再见呢？
先前他对家中之事确不知情，如今却已是共犯了。
“不进去么？”
温润的声音打断了苏明的思绪。
“我……没想好怎么开口。”苏明茫然回头。
苏元拍拍他的肩膀：“不用想太多，你已经给她争取了足够的机会，不欠她什么的。要是换作旁人……呵。”
苏明抬头，直视苏元的双眼：“话不能这样讲。无论如何，她总归是为了救我才陷入了这般境地。”
“你啊……”苏元轻轻摇头，“也罢，既然你这么想，为兄只好把丑话说在前头。”
“姜萤的所见所闻，已经足以成为相府的威胁，家里绝不可能放任这样一个外人活着离开。”
“所以，她要么死，要么……”
说到这里，苏元大有深意地看向苏明的屁股。
苏明被他看得直发毛，警惕地拿袖袍挡住屁股：“苏元，你干什么！”
“没什么。总之，为兄言尽于此，就看你怎么想了。”
说罢，苏元拍了拍苏明的肩膀，转身走去：“想好了就进去，为兄在外面等着。你若应付不了，便来喊我。”
……
昏暗的房间中，苏影坐在桌边，怀里抱着一只毛色油亮的三尾赤狐。
她一边梳理着狐狸的毛发，一边听着门外的动静，脸上浮现出一抹莞尔。
“听见了么？”眼波流转间，苏影看向床榻上盘膝闭目的白衣少女，“我就说三公子会来救你。”
白衣少女正是姜萤。听了苏影的话，她一如既往地闭口不言，紧凑的鼻息却下意识放缓了半拍。
恰在此时——
——吱呀。
苏明推门而入，带来了房间内的第一束光。
他迈过门槛，大步入内，一旁的苏影立刻起身，朝他盈盈一礼：
“三公子。”
“三公子～”小狐狸也发出清脆的叫声，从苏影怀中跳下，围着苏明绕圈。
“嗯。”
苏明轻声应道，弯腰抱起小狐狸，送回苏影怀中：“我要和姜仙师单独聊聊，你们先出去吧。”
“是。”
苏影抱着小狐狸退出门外，顺手将房门带上，将短暂的阳光再次隔绝于房门之外。
昏暗之中，姜萤第一次睁开双眼，露出秋水般平静深邃的眸子。
一如初见。
“你……不该来的。”
姜萤轻轻开口，莺啼般的嗓音略显沙哑。
苏明不答，双眼环视四周，将屋内的装潢尽收眼底，最终坐到了苏影先前的位置，这才开了口：
“为什么？”
“你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你已经和他们成了一丘之貉。”姜萤面无表情地说着，“我原以为你多少会反抗一下，至少能坚持到我死掉，也不枉我救你一命。”
苏明轻轻摇头：“正是因为你救了我，我才会来报答你。”
“你的报答就是与伤害我们、伤害你自己的妖物为伍，为虎作伥？”
“……”
敏锐地捕捉到姜萤眼眸中的泛起的涟漪，苏明意识到对方的心境远非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
“你似乎对妖族有着很深的敌意，应该不仅仅因为自己是捉妖人吧？”苏明斟酌着问道，“能和我说说么？”
姜萤别过头去：“我不想和妖物说话。”
自两人认识以来，这还是姜萤第一次拒绝交流。
越是不愿提及的东西，对一个人的影响便越深。
苏明二世为人，阅历已远非初出茅庐的少年所能比拟。他敏锐地意识到这一点，连忙说道：
“我是苏明，不是妖，你可以相信我。”
“我知道你是苏明。”姜萤低下头，轻咬嘴唇，“你身上的妖气，没有了。”
苏明一愣：“那为什么……”
“苏元养了妖，你也会养。”
“只有同类最懂同类。”察觉到姜萤审视的眼神，苏明尽力解释，“就像猎户会豢养猎犬，以便帮他猎杀其他野兽，捉妖人也会养妖，这很正常。”
“但这猎犬，会伤人的。”
姜萤仰起头，眼眸泛起波澜，似有追忆：“我曾经有个师父，也是个捉妖人。”
苏明没想到她突然讲起过去，下意识追问：“然后呢？”
“然后，他被自己养的妖杀死了。”
话音刚落，苏明便感觉自己被巨大的冷意包围，寒气直窜他的后脑。
“他被自己养的妖……杀了？”苏明被突如其来的恐惧震慑，下意识确认。
“是的，那是只狼妖，我亲眼看到它掏穿了师父的胸膛。”
“可是……”苏明下意识反驳，“你师父难道没和那狼妖签订灵契？”
“签了的。”姜萤轻轻摇头。
“那它怎么……？”
苏明不解。
灵契是修士中常见的一种神魂法门，常用来奴役和控制灵宠。被下了灵契的灵宠无法伤害其饲主，若饲主死亡，灵宠也会随之神魂俱灭。
依照大乾律令，灵契被禁止用于妖族，但并非所有人都愿意遵守此条律令。
比如……苏家。
在苏明心中，这也是家中敢于大量豢养妖族的仰仗。
“没错，即便它签了灵契，却还是顶着灵契的压制拼死了我师父，自己也因反噬而当场身亡。”姜萤轻咬贝齿，“我当时修为还浅，若非它被灵契反噬而亡，怕是早被它一起杀了。”
“不对、不对……”
苏明眉头紧皱，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先不说他为何能伤害你师父，单说求生本就是一切生命的本能，怎会有妖拼着魂飞魄散也要杀害自己的饲主？”
“我当然知道这里有问题，所以才继承师父的衣钵，当了捉妖人。”
姜萤缓缓抬头，第一次和苏明对视，深不见底的眸子仿佛带有什么能看透人心的力量。
紧接着，那眸中骤然散发出冷意，略显沙哑的嗓音刺得苏明脊背发凉：
“但无论我怎么调查，都查不到一点线索，连师父在监天司内的卷宗都被人抹了去，似乎有谁在刻意掩盖什么。”
“那还能是谁呢？”
“苏明，我早该想到的。除了你大哥、监天司那位高高在上的苏司察，还有谁能轻易抹去一个捉妖人存在的一切信息，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苏明，你告诉我，还能有谁？”
虽然成了阶下囚，住的却是府内最好的客房，只不过房间四面布满了明岗暗哨，暗卫首领苏影更是亲自陪在房中，亲自照料姜萤的起居，实则严密监视其一举一动。
此时此刻，苏明正站在房间门口，右手半悬在空中，犹豫着不敢推门。
他……该以什么身份和姜萤再见呢？
先前他对家中之事确不知情，如今却已是共犯了。
“不进去么？”
温润的声音打断了苏明的思绪。
“我……没想好怎么开口。”苏明茫然回头。
苏元拍拍他的肩膀：“不用想太多，你已经给她争取了足够的机会，不欠她什么的。要是换作旁人……呵。”
苏明抬头，直视苏元的双眼：“话不能这样讲。无论如何，她总归是为了救我才陷入了这般境地。”
“你啊……”苏元轻轻摇头，“也罢，既然你这么想，为兄只好把丑话说在前头。”
“姜萤的所见所闻，已经足以成为相府的威胁，家里绝不可能放任这样一个外人活着离开。”
“所以，她要么死，要么……”
说到这里，苏元大有深意地看向苏明的屁股。
苏明被他看得直发毛，警惕地拿袖袍挡住屁股：“苏元，你干什么！”
“没什么。总之，为兄言尽于此，就看你怎么想了。”
说罢，苏元拍了拍苏明的肩膀，转身走去：“想好了就进去，为兄在外面等着。你若应付不了，便来喊我。”
……
昏暗的房间中，苏影坐在桌边，怀里抱着一只毛色油亮的三尾赤狐。
她一边梳理着狐狸的毛发，一边听着门外的动静，脸上浮现出一抹莞尔。
“听见了么？”眼波流转间，苏影看向床榻上盘膝闭目的白衣少女，“我就说三公子会来救你。”
白衣少女正是姜萤。听了苏影的话，她一如既往地闭口不言，紧凑的鼻息却下意识放缓了半拍。
恰在此时——
——吱呀。
苏明推门而入，带来了房间内的第一束光。
他迈过门槛，大步入内，一旁的苏影立刻起身，朝他盈盈一礼：
“三公子。”
“三公子～”小狐狸也发出清脆的叫声，从苏影怀中跳下，围着苏明绕圈。
“嗯。”
苏明轻声应道，弯腰抱起小狐狸，送回苏影怀中：“我要和姜仙师单独聊聊，你们先出去吧。”
“是。”
苏影抱着小狐狸退出门外，顺手将房门带上，将短暂的阳光再次隔绝于房门之外。
昏暗之中，姜萤第一次睁开双眼，露出秋水般平静深邃的眸子。
一如初见。
“你……不该来的。”
姜萤轻轻开口，莺啼般的嗓音略显沙哑。
苏明不答，双眼环视四周，将屋内的装潢尽收眼底，最终坐到了苏影先前的位置，这才开了口：
“为什么？”
“你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你已经和他们成了一丘之貉。”姜萤面无表情地说着，“我原以为你多少会反抗一下，至少能坚持到我死掉，也不枉我救你一命。”
苏明轻轻摇头：“正是因为你救了我，我才会来报答你。”
“你的报答就是与伤害我们、伤害你自己的妖物为伍，为虎作伥？”
“……”
敏锐地捕捉到姜萤眼眸中的泛起的涟漪，苏明意识到对方的心境远非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
“你似乎对妖族有着很深的敌意，应该不仅仅因为自己是捉妖人吧？”苏明斟酌着问道，“能和我说说么？”
姜萤别过头去：“我不想和妖物说话。”
自两人认识以来，这还是姜萤第一次拒绝交流。
越是不愿提及的东西，对一个人的影响便越深。
苏明二世为人，阅历已远非初出茅庐的少年所能比拟。他敏锐地意识到这一点，连忙说道：
“我是苏明，不是妖，你可以相信我。”
“我知道你是苏明。”姜萤低下头，轻咬嘴唇，“你身上的妖气，没有了。”
苏明一愣：“那为什么……”
“苏元养了妖，你也会养。”
“只有同类最懂同类。”察觉到姜萤审视的眼神，苏明尽力解释，“就像猎户会豢养猎犬，以便帮他猎杀其他野兽，捉妖人也会养妖，这很正常。”
“但这猎犬，会伤人的。”
姜萤仰起头，眼眸泛起波澜，似有追忆：“我曾经有个师父，也是个捉妖人。”
苏明没想到她突然讲起过去，下意识追问：“然后呢？”
“然后，他被自己养的妖杀死了。”
话音刚落，苏明便感觉自己被巨大的冷意包围，寒气直窜他的后脑。
“他被自己养的妖……杀了？”苏明被突如其来的恐惧震慑，下意识确认。
“是的，那是只狼妖，我亲眼看到它掏穿了师父的胸膛。”
“可是……”苏明下意识反驳，“你师父难道没和那狼妖签订灵契？”
“签了的。”姜萤轻轻摇头。
“那它怎么……？”
苏明不解。
灵契是修士中常见的一种神魂法门，常用来奴役和控制灵宠。被下了灵契的灵宠无法伤害其饲主，若饲主死亡，灵宠也会随之神魂俱灭。
依照大乾律令，灵契被禁止用于妖族，但并非所有人都愿意遵守此条律令。
比如……苏家。
在苏明心中，这也是家中敢于大量豢养妖族的仰仗。
“没错，即便它签了灵契，却还是顶着灵契的压制拼死了我师父，自己也因反噬而当场身亡。”姜萤轻咬贝齿，“我当时修为还浅，若非它被灵契反噬而亡，怕是早被它一起杀了。”
“不对、不对……”
苏明眉头紧皱，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先不说他为何能伤害你师父，单说求生本就是一切生命的本能，怎会有妖拼着魂飞魄散也要杀害自己的饲主？”
“我当然知道这里有问题，所以才继承师父的衣钵，当了捉妖人。”
姜萤缓缓抬头，第一次和苏明对视，深不见底的眸子仿佛带有什么能看透人心的力量。
紧接着，那眸中骤然散发出冷意，略显沙哑的嗓音刺得苏明脊背发凉：
“但无论我怎么调查，都查不到一点线索，连师父在监天司内的卷宗都被人抹了去，似乎有谁在刻意掩盖什么。”
“那还能是谁呢？”
“苏明，我早该想到的。除了你大哥、监天司那位高高在上的苏司察，还有谁能轻易抹去一个捉妖人存在的一切信息，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苏明，你告诉我，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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