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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玄门第一人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新唐书·陆象先传》

    昆仑山上,古老而破落的青铜宫殿中,齐临盘膝坐在云牀上,三天来,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动也没有动过,脑海中反复回荡着这一句话。

    庸人,齐临就是一个庸人,也是一个俗人,更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他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靠着自己普通的资质,上了一所普通的大学,找了一份普通的工作,挣着普通的工资,娶了自己心爱的人,有一个聪明伶俐的儿子。

    人说三十而立,三天前是齐临的生日,他今年恰好三十岁,很不幸,因为种种原因,他正处于人生的至暗时刻,日子过得有些不太如意,巨额的债务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那天晚上,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老婆孩子,他们一起切蛋糕,一起唱生日歌,临睡前,小家伙还给了他一个香吻。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而惬意,然而,等齐临醒来时,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他穿越了,没有丝毫的感觉和征兆,睁开眼时,只看到一座空荡荡的宫殿,自己正盘膝坐在硬邦邦的云牀上,殿外是皑皑白雪,好像做梦一样。

    “既来之,则安之!”

    三天的不眠不休,让齐临想通了一个道理,他从刚醒来时的惶恐不安,过渡到了现在的处之泰然,与此同时,他发现自己处于一种神奇的状态,好像能通过呼吸吐纳汲取能量,不需要休息,也不需要进食,呆坐了这么久气血依然顺畅。

    “呼!——”

    齐临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拍拍身上破旧的藏青道袍,缓缓站了起来,他决定暂时接纳眼前的世界,接纳一个全新的自己,然后寻找机会,回到自己的老婆孩子身边。

    “昆仑”

    齐临第一次看到云牀后墙壁上的两个字,古朴大气,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见过这两个字,却能一眼看出这两个字的含义。

    “或许,我应该认识吧!”齐临轻叹一声,不以为意,从他接受自己穿越之后,对这里的一切都不会感到离谱,“看看别的东西吧!”

    齐临把目光投向四周,仔细打量着这座青铜宫殿,宫殿很大,也很高,除了他和八根锈迹斑斑的柱子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事物。

    “看看?”

    齐临心念一动,漆黑的瞳孔中有玄妙符文凝聚,八根古老的铜柱,在他眼中好像活了一样,放射出璀璨的光辉,绿绣一片片剥落,精美的浮雕在空中飞舞,是异兽,是文字,最后全都钻入了他的眉心,那是祖窍所在的位置。

    “九天、红尘、修行、仙佛、妖魔、神鬼、异兽……”

    浩如烟海的信息一个个浮现,齐临头痛欲裂,他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口中发出低沉的呻吟,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

    ……

    良久之后,齐临终于将所有信息归纳完毕,对这方世界有个初步的了解。

    简单来说,这是一方修行的盛世,共有红尘、清虚、弥陀、妖刹、摩罗、碧落、冥泉、洪荒和自在九重天域,各方天域之间可以通过天门往来。红尘天是诸天源头,号称道始之地,灵气却十分稀薄,此间虽然有修行者,更多的是凡俗生命,凡俗生命逐水而居,形成了种族部落,修行者常常聚在一起,隐于山川湖泽深处,构建了修行门派,谓之曰——玄门。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玄门的称谓取自《道经》,沿用了千百万年,无论是仙、妖、佛、魔、神、鬼和异种传承,都是玄门。所谓日月定昆仑,红尘天有大小玄门一百零八支,昆仑山是当之无愧的玄门魁首,然而昆仑门规森严,向来是一师一徒阴阳互济,如今这青铜宫殿中却只剩下一个人。

    “玄帝?”

    齐临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极其尊崇的称谓,这是他现在的身份。

    玄帝是红尘玄门第一人,也是当代昆仑山主,他自从修行以来,就一直和父住在青铜宫殿中,从未下过山,昆仑山位于红尘腹地,是诸天交汇之所,也是天门所在之地,青铜宫殿一直由昆仑山主掌管,是封禁天门,镇压红尘气运的灵宝。

    也是在三天前,封禁天门的八根铜柱陡生异变,有其他天域的修行者趁机偷渡,玄帝独守天门,日月双轮齐出,连斩十七位强者,吓得异域宵小龟缩在天门之内,不敢越雷池半步……

    可惜,玄帝只有一个人,始终是势单力孤,在他加固天门封印之际,弥陀天门内有一团佛光涌现,定住了他的身形,紧接着碧落天门内射出一道紫青电光,轰在他的胸口,弥陀金光和碧落天刀,出手的是两位天主,玄帝焉有幸免之理。

    好在这里是红尘天,有青铜宫殿的守护,玄帝受伤虽重,却勉强加固了天门的封印,看着诸天天门内一张张凶神恶煞、道貌暗淡的面孔越来越模糊,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歪歪斜斜的走到云牀跟前,盘膝坐下,开始查探自己的伤势。

    “半年?只有半年?!——”

    齐临几乎要崩溃了,这次重创伤及本元,玄帝只剩下半年的寿命,也就意味着自己只能活半年。

    “怎么办?怎么办?……”齐临在心底呐喊,短暂的失神之后,齐临稍稍恢复了平静,他一边继续翻查有用的信息,一边小声安慰着自己,“一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天无绝人之路!”

    玄帝察觉自己寿命无多时有一个想法,他想下山去走走,去游历万丈红尘,去看一眼山下的花花世界,去寻一双根骨上佳,又相互爱慕的少年男女传承衣钵,让他们不再做师徒,而是成为眷侣。

    “唉……”

    齐临轻叹一声,想不到堂堂昆仑山主,红尘玄门第一人,在面对死亡之际的心愿竟然是这么的朴素,他自己的愿望呢?是活下去,是回到自己老婆孩子身边。

    “觅长生,蹈红尘,同是天涯梦中人……”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温柔的声音,入耳,入心,入魂,那声音婉转轻妙,在齐临脑海中回荡,久久不去,他不明所以,却又仿佛明白了什么道理。

    齐临望向殿外,在那遥远的天际,已然是半晚时分,浓厚的白云上裹着淡淡的霞光,他决定下山,帮玄帝完成心愿,也去寻找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