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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搬运木材 别样天地

    暖阳下,陆大坚坐在那里,一会闭上眼睛沉思养神,一会睁开双眼看看木板上晾晒的,污秽不堪的衣服。坐够了,他就站起来在旁边走一走,晃动晃动胳膊腿,散散步,活动活动筋骨,以保持活力。走累了,他就再次坐下来,闭上双眼安静的呆一会。

    卫生员大爷已经打扫完卫生,走远了。快到中午时分,一辆破旧的污秽不堪的柴油车,开了过来,把垃圾大箱子拖走了。拖得很费力,垃圾清理车底下冒着黑黑的浓烟,腾腾而起,迅速染黑了周围的空气。

    本来垃圾堆附近,时时散发出腐烂的霉酸味道,让附近经过的人,掩鼻而过。现在加上滚滚腾起的阵阵黑烟,刺鼻的味道,更让人难以忍受。

    不过陆大坚不在乎这些,虽然他也闻到了这难闻的味道,但是他更好奇的是,这辆冒黑烟的垃圾清理车。

    他想到了在农村家里的垃圾粪便,通常都是在房前或者房后,挖一个大坑往里倒,等倒满,再用粪桶一担担的挑到村头的田地里,浇地,给土地施肥。实在不能回收利用的,就用板车推到偏远的河沟里,填沟壑。

    有时间,挑粪,清理垃圾,一整天都干不完。农村完全是人工作业,连牛都没有使用过,因为大多数家庭都是要把牛力节省下来等到耕田的关键时候才用,何况有牛车的人家极少。

    而在这里,清理这么大一堆垃圾,居然用一个机器,虽然这个机器,也同样污秽不堪,但是它只是冒出来几坨黑烟,就把它们清理干净了!真是先进啊!城市真是好啊!

    垃圾车也走了,偶尔附近走过来几个人,相互看了几眼,都走开了,陆大坚没有手表,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下午五点,只能看着太阳从头顶,渐渐向西沉下,来判断大概的时间,他哪里也不敢去,就这这里等着,等着梁哥和昨天晚上搬运木材的工友们的到来。

    中午饭他也没有吃,虽然早上梁哥带他吃面的那家面馆就在不远处,但他还是忍住了,忍住了美食的诱惑,他要把钱节省下来,因为他不知道今后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自己会面对怎么样的局面!

    再说,他其实也已经习惯了一天只吃一顿饭的生活,在农村家里,他两三天只吃一顿饭的时候都经常发生!父亲的教学工资很低,有很长时间根本就一分钱不发,只管吃饭!算是义务劳动,免费教书。

    家里有充足粮食的日子并不多,即使偶尔母亲弄到一点粮食,大家也不敢吃,要把他存下来,以防万一,久而久之,有时间存下来的粮食,存放时间太长,最后发霉了,才拿出来吃,可是已经不能吃了,吃了会生病的。但是母亲又舍不得扔。最后是进退两难,吃又不能吃,扔又舍不得扔,全家人围在一起,伤心流泪,不知所措!想想这样的人生,真是悲哀啊!

    下午大概三点钟的时间,从铁轨旁边一起走过来五个人,他们就是昨天夜里在这干活的那几个小声吆喝的苦力。陆大坚赶快迎上前去,给几位前辈问好!

    那五个苦力其中两个,年龄与梁哥差不多,四十五岁左右,其中一个走路一瘸一拐。后来才知道他的名字叫安徽,之前他没有名字,是梁哥给他起的。他是孤儿,在十五岁的时候,被几个小混混挑断了一只脚筋,之后就到处流浪,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这个县城的。他在铁道边捡垃圾,被梁哥发现了,让他就在这里帮忙干点苦力活,给口饭吃。

    另一个与梁哥年龄相仿的是梁哥的弟弟阿昆,他是苦力们的头头,为梁哥负责联系苦力,完成梁哥安排的活计,等等。

    另外三个年龄更大一些,一个叫黄牛,一个叫老春,一个叫老木。他们都是从很偏远的山区,逃难到此的。并不是土生土长的的城里人!

    他们四个人其实就在铁轨附近的一个烂铁箱子里居住。这是梁哥找来的一些废铁,掺杂着木棍,搭建的一个临时窝棚。

    刚才阿昆按照梁哥安排,提前去叫那四个苦力过来整理木材堆的。

    阿昆看到陆大坚,迎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陆大坚”。他赶快回复阿昆。

    “上午梁哥跟我说了,有个年轻人下午要过来帮工,是你吗?”阿昆继续问道

    “对的,对的,是我,太谢谢梁哥他了!”

    “那好,我叫梁昆,是梁哥的弟弟,我们这边正好缺少劳动力,你先跟着黄牛吧,他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晚上你就跟他们睡一起!就在前面不远,干活也方便,吃饭也方便!”

    “好的,好的!”大坚慌忙的答应着。

    阿昆穿的衣服稍微懒散一些,没有梁哥那么整齐,发型比较短,但还是梳理了个三七分头,说话间不时的用手捋一捋头发,生怕纹路乱了。他还带着一块手表,他抬起胳膊,把手腕靠近眼睛,认真的看了一眼手表上的字!说道,“现在是三点三十分,我们一起把木板整理好,把长短不一,宽厚不同的木板,单独码放整齐。晚上要装火车皮,运走。”

    听了阿昆的吩咐之后,大家开始忙碌起来,大坚跟着黄牛一起,喊了一声“师傅,有劳了”

    黄牛应了一声,然后告诉他怎么做,他就一丝不苟,认认真真的怎么做。他比黄牛年轻,比他的力气大,很快就熟悉了搬运标准,而且活干的很快。黄牛年纪大了,虽然也是苦力出生,有一股子蛮劲,可是岁月不饶人,苍天放过谁呀?他总是力不从心,码放木板时,总是感觉使不上劲,大坚几次过来搭把手,帮助他一起抬放木板,才算码放整齐。

    快到黄昏的时候,木材堆已经整理完了,就等着晚上火车开过来,上货。

    他们几个坐在旁边的干净地,歇息,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阿昆已经离开,去别的地方了。安徽,和老春,老木一起玩起了扑克牌。黄牛则在一旁认真观看,他们玩的很投入。不时会为了一张牌而争吵几句,随后又继续玩。

    他们其实都是可怜人,但此刻却都活在当下,很开心,不时爆发出爽朗的笑声和吵闹声。

    大坚也围在他们中间,努力的想看一看他们的纸牌游戏,到底有多么有趣,并试图与他们融为一体。

    黄昏中的太阳彻底沉下去之后,梁哥和阿昆一起来了,阿昆手里还提着一大袋子大白馒头,给他们每人分了一个。大坚接过还是温热的、又大又圆又软的白馒头时,差点流出了眼泪,要知道,在老家吃上一个大白馒头,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啊!

    记的第一次吃白馒头时,那是自己十五岁那年,虽然他当时已经长的很高,是个大小伙子了,但是年龄不够,吃大锅饭时,生产队不给分配馒头。那是有一次拉牛车上河提上拉稻草,生产队人手不够。大坚得知消息,主动请缨,说自己力气大,可以担当重任,掌握牛车把方向,完成任务。

    那个河提坡路很陡峭,牛车上装的稻草堆的很高很厚,之前掌舵的那个人拉了一车,车翻下河堤坡,稻草散的到处都是。舵手差点被砸死!在家里躺了很久。所以都不愿意来掌握这个舵。因为扶着这个牛车把,上坡下坡,是一个很危险的事情!。

    虽然当时只有十五岁,生产队长丝毫没有犹豫,就让大坚去了。因为除了他之外,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去!或许是觉得他反正是被人踩,被人骂的地主家庭出生,就算牛车再翻了,出了什么严重的事情,也没人敢闹腾!

    之后大坚稳稳妥妥的把几大车稻草送到指定地点。当大坚把牛车,完整交给生产队长的手中时。生产队长给了大坚一个又大又白的热乎乎的香馒头。大坚一口气把他吃光了!才突然想起来要给母亲和两个弟弟的留一点的。

    回到家里母亲把他狠狠的臭骂了一顿,告诫他以后不准这么逞强。陆大坚嘴里满口答应着,“知道了,以后不会了”,但是他心里却还是美滋滋的,毕竟能吃到大白馒头,真是太高兴了!

    现在刚来到了城里,早上就吃了一大碗香喷喷的面条,现在又有大馒头吃,真是幸福极了!看看周围的这几个比自己年龄大,已经有些老态龙钟的工友,也和自己一样吃着大白馒头,心想,这里真是好,连他们都能享受到这样,吃饱饭的待遇,而自己年纪轻轻,比他们有气力,有能耐,当然更应该吃得饱,穿得暖了!

    他再次坚定的认定自己来县城,是最正确的决定。

    他感叹自己的好运,同时他也感激梁哥的热情和厚待!决定一定要好好干活,跟着梁哥有饭吃!

    晚上八点钟随着一声粗糙的轰鸣声,火车缓缓地开了过来,只有三节车厢,从火车头驾驶舱里跳下来两个男人,梁哥和阿昆早已经等候在那里,只见他们交头接耳了一会,梁哥和那两个男人,每人点起了一根烟,一起向远处走去。而阿昆则一路小跑过来告诉工友们,可以装车了,于是大伙就忙碌起来,两人一组,车上车下配合默契。火车皮上的车厢门口,开着耀眼的白炽灯,在灯光的照耀下,他们一直忙到夜间三点钟,总算把车厢装满。火车开走了,他们才收工回到破铁箱子里睡觉。

    在黄牛的帮助下,大坚找到了一块狭窄的木板当做床板,紧紧挨着黄牛的床位。他们都太累了!不一会黄牛就打起了呼噜。大坚也躺了下来,他来不急回味这别样的一天,就很快呼呼的睡熟了!

    之后的几天,都是这样的重复着这样的生活,梁哥用卡车不知从哪里运来木板,工友们把木板卸下来,码放整齐,然后晚上再装上火车运走。

    白天有空闲的时候,他们就会聚在一起,在铁皮箱附近找个地方,玩扑克牌,黄牛没上过学,不认识字,只是围在老春老白安徽他们三个旁边,似懂非懂的观看。大坚偶尔也会凑过来看一会,有时他去把杂乱的窝棚整理一下,整理窝棚的时候,他在安徽的被褥底下发现了一些报纸,他们几个苦工只有安徽认识字。

    除了打牌之外,安徽还会向梁哥和阿昆,要点废报纸看看。

    报纸看多的缘故,偶尔安徽还会说出一些国家大事,不知是他自己的观点还是报纸上的见解,他会说出“日本帝国主义狼子野心,妄图想侵略中国,其实质是日本****思想,长期奴役日本国民的结果”。说完之后,一瘸一拐的蹲在旁边抽着自己用树叶卷的旱烟。

    每次听到安徽这样的评判报纸上的事件时,再看看安徽歪歪扭扭的样子,大坚在内心都会有一丝丝悲凉,心想:如果安徽能够从小受到正规的教育,到了现在这个年龄,他一定应该是一位出色的学者。

    而黄牛和老春,老白他们听到安徽这样的讲话时,总会不屑的说,“先让自己吃饱肚子再说,操心国家大事,轮得到你吗,?”

    他们都没有成家,或者曾经年少时,在自己的心中,都曾有过自己的梦中情人。但是现实是各有各的不幸。

    黄牛曾经结过一次婚,婚后他翻过家乡的大山,出去找活。几个月之后当他再次回到家时,妻子已经离开了家,邻居告诉他,妻子可能出去找他了,可是黄牛在家里等了一年都没有等到!于是他又走出了大山,从此再也没有见到他的妻子,只有在梦里,和回忆里,偶尔会遇到她或许美丽的样子!

    老春也结过婚,而且还有一个女儿,当女儿长到六岁的时候,他的妻子改嫁了,嫁到了十几公里外的另一个村子里,据老春回忆说“那村的那个男人每周都给他的妻子送馒头”,

    老春愤怒极了!妻子再婚那天,他当时准备拿起菜刀,把新郎碎尸万段,可是当他走出家门口时,六岁的女儿哭了,哭着拉着他的衣服,要跟他一起去!老春,哐当一下扔下了菜刀,瘫坐在地上,一把搂过女儿痛哭起来!从此发誓,以后一定要带很多馒头回来。

    老白,从不谈起他的婚姻,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过女人,有没有子女!他总是说“人生在世!无牵无挂,过一天算一下!只不过他告诉大家,他早就在老家给自己打造了一口上好的棺材,等到他快要死的时候,他会把枕头底下放上一笔钱,奖励给埋葬他的人!

    在闲聊之中,他们还谈到梁哥和阿昆,他们是土生土长的的县城人!在这座城市最繁华的长红街,沿街有一座三层楼,他们在这里很吃的开!说话很有分量,而且认识很多人,那些人都给面子。

    他们都跟着梁哥兄弟俩混饭吃,也许跟着他俩大家都会时来运转的!陆大坚也这么想,梁哥是他来到这座城市遇到的第一个人,而且请他吃了珍贵的面条和馒头,还给他提供了这么一个赚钱机会,算得上他的贵人!

    他粗略计算了一下,每天能挣五毛,像这样连续干一个月,可以挣到15块,一年就可以挣到180块钱。两年就可以挣到360元!就算没有那么多,300元也可以啊,也是一笔很大的财富啊!而且还能每天吃到面条和大白馒头。天哪,360元可以在老家再盖两间房屋了!这样以后三兄弟和父母就不用再挤在一个狭小的土胚房了!

    想想都觉得无限美好!他想着自己还年轻,才三十出头,人生还有大把的时间。可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中意的女子肯睁眼看过自己,自己曾经也在村里暗恋过一个女孩,但那属于单相思,完全是自己的无限遐想,对方根本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理睬他,就算理睬他,也会被女子的家人极力反对!总之就是没门,不可能。

    空闲时他独自沉思,想到自己如果跟着梁哥好好干上两年,挣到了钱,应该先在城市讨个媳妇,古人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或许自己以后会两个儿子,还有女儿也说不定!

    就这样连续干了一周,陆大坚干的兴高采烈,他不仅不感到辛苦,反而感到越来越开心,因为他觉得,干的越多,到时梁哥结账的工资就会越多,自己赚到钱的机会,就会越大!

    可是每天持续的辛苦劳作,其他人就吃不消了!黄牛和安徽明显的跟不上节奏!没干多大一会,就要歇一歇!拖慢了整个装货,卸货的进程!阿昆明显的对他们几个有些不满,但是又苦于没有更多的后备人选,只能凑合他们几个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