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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待价而沽

    沈南玉不说话,却只抬眸扫了一眼世子与晏二公子。

    镇西王想起来之前说的话:“对了,接下来这个任务便交给你二人了,谁出的主意好,这人就归谁了……”

    晏裴野说道:“您说的究竟是银子的事,还是月支的事?再说又要怎么裁决谁的主意好。”

    镇西王说道:“可以当做一回事,至于月支嘛,当然是得让人家知难而退,还有……”

    镇西王顿了顿,杜平之立马补上一句:“这月支带来的祭祀物资我们还是不拒绝的。”

    晏裴野一乐:“你们是想白嫖啊!”

    众人:“……“

    镇西王一怒,瞪了一眼晏裴野,然后说道:“你们两兄弟回去各自想想办法,想到了都来知会一声,这个叫寻北的奴隶先让他回原来的地方待着,什么时候你们有让我满意的结果了,什么时候再判他归谁。”

    众人起身告退时,镇西王望着晏裴野说道:“你留下。”

    晏裴野一看不好,不但不停,反而撒腿便要往外蹿。

    “你给我站住!“

    镇西王厉喝一声,声震屋瓦,代表着父子日常修理时间又到,书房内的其他三人识趣,瞬间做鸟兽散,留下空间给镇西王大显身手。

    晏裴野倚在门边,期期艾艾地看向父王。

    镇西王怒斥道:“有个事我还没有过问,听你母亲说,史学士来的那天被一头集市上的疯牛给撞翻了车驾?那牛是你放的?车轮是你卸的?今日里史学士茶里的巴豆更是你下的?”

    晏裴野举起三指,义正言辞道:“绝没有的事,我发誓!爹,再说了,史学士摔下马车那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您还秋后算账啊?”

    “胡闹!”镇西王用力一拍书案,“呯”的一声巨响,晏裴野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嘴里却还犟道:“爹,您好歹给我留个面子啊,外面这么多人看着。”

    镇西王怒极反笑:“你还知道要面子?我一再叮嘱过你,不要过分。”

    晏裴野道:“爹,疯牛的事真不是我干的。”

    镇西王:“那下巴豆的事你承认了?”

    晏裴野吱唔了一下:“这个嘛,也是事出有因……您看是这么回事,孩儿连这史学士的面都没有见到,他就派人送了封斥责书给我,不过是将那些市井流言照搬了一遍,这样一个听风便是雨的老学究,我看他也没什么本事,教起书来肯定也是照本宣科,不学也罢!”

    镇西王听到这种歪词,气得手抖,虎着脸道:“你当他真只是一个先生这么简单?朔州这么偏远,渭州就没有先生学堂?再过去一点,柳州就没有?你不想想为什么?”

    晏裴野浑身一震,不再多言。

    镇西王苦口婆心地道:“从长安城出来的事,就没有一件简单的,你要动动脑子……”

    晏裴野默然了片刻后,概然说道:“这世道,大欺小,小欺弱,魑魅魍魉几时休?难道连一个教书的先生都染手阴谋诡计,真是失了体统。”

    镇西王说道:“规矩、体统那都是给一无所有的庶民奴隶定的,人跟这树一样,越是要争这上面的阳光,根就要越要往黑底里扎去,你见站在最高位的人,必是得经历了这世上最肮脏最恶心之事,才能站得高站得稳!为父不希望你受这样的苦楚,可世道如此,只希望父亲能挡住这前面,多一天是一天……”

    这话说出,晏裴野猛地怔然。

    镇西王倒有点不习惯自己的温情了,转瞬又粗声粗气地说道:“……你不是一向挺能耐的嘛,有些事自己去想!想明白了就老老实实给我去做好样子,别一天猫不着调的给我惹事生非!你若是朔州待不惯,可以到长安城圣上的鼻子底下去学好!”

    “那还是算了吧……”晏裴野摸了摸鼻子,悻悻然地起身,临走还要说一句:“我刚还想出来怎么拖延时日来应对这月支呢,您怎么光知道吼我,就不能奖励一下我,我看那把匕首就不错……”

    回答他的,是一块直直扔过来的砚台,晏裴野抱头鼠窜,夺门而出。

    见他出来,蹲在外头候着的阿瑟忙迎上来,仔细看看身上有没有落下砚汁。

    阿瑟笑说道:“还好王爷书台上的墨砚就是装样子的,咦,二爷您看那是……”

    晏裴野顺着他的手势一抬头,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庭院内,白霜铺地,堆银砌玉,世子与寻北正在前面缓步徐行,轻言细语,寻北不知讲了什么,世子温和的笑起来,雪色中,寻北微微仰起的下颌,像是世间最好的丹青大师,才能描绘出如此优美的弧度,那洁白的脖颈,似一块温润的玉,从那青色衣襟中一直延伸进去,那人明明状态随意,却总像在无声的散发一种魅惑,让人想一探究竟。

    晏裴野盯着寻北,目光深幽。

    见这一幕,阿瑟不解地问道:“二爷,您也不差啊,这寻北是什么眼光啊,选世子居然不选您……您若不喜欢寻北跟着世子,不有的办法搅和这事不是吗?”

    晏裴野闻言拍了他的脑袋一下:“你二公子我最喜欢什么知道吗?”

    阿瑟愣愣道:“喜……喜欢……喝个小酒?唱个小曲?”

    晏裴野作势要踢他:“我跟你说正经的,你跟我插科打诨?“

    阿瑟呵呵一笑:“二公子最喜欢驯马,越烈越喜欢。”

    “没错。”

    “那二公子当这寻北是匹马?可我看着他也不烈啊,细皮嬾肉的,说话也细声细气的。”

    晏裴野冷哼一声:“那是你只看到了这人的表面,他啊,长了一颗石头心。”

    他曾以为凭借简单的恩赏和威势就可以让一个小奴隶臣服。

    但事态发展至今,这小奴隶却摇身一变,成了待价而沽,两位公子争抢的宝贝。

    晏裴野望着越走越远的二人,眼睛眯了眯。

    能轻意就把人耍得团团转也挺好的,这样的烈物儿,最合他的胃口!

    ……

    书房外面的小径处,远离了守备森严的庭院后,世子与沈南玉都放松了不少。

    世子清风霁月,自然遵守约定,并没问及沈南玉究竟是有什么方法解决月支一事。

    二人聊的都是些可有可无的事。

    沈南玉回望了一眼那重兵守卫的书房一眼。

    以她的身份,不得召唤,自然不能再随意踏入此处。

    晏元德见她好奇,便说道:“这里我也不能常进来,倒是二弟常常被叫进来……”

    刚刚与晏裴野针锋相对了一番,世子此时似乎有些赧然,但没过一瞬,又似乎想开了,说道:“不过常常是因为他犯了错,被父亲处罚才进来的。”

    沈南玉说道:“二公子真是过得随性自然……”

    实在是太随性了,刚刚身后传来的那声重物击中窗户的声音,侍卫早已习以为常,连眼角眉梢都没跳动一下。

    只有一贯稳重的晏世子忍不住嘴角微微上翘了一下。

    见沈南玉望向他,他便苦笑道:“二弟总是有本事让父王无可奈何。”

    沈南玉款款说道:“我跟爷爷在外面乞讨的时候,曾听说长安有个国子监,是当今皇上专门用来整治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的,再飞扬跋扈的人进去了,都得老老实实脱胎换骨……”

    晏元德喃喃道:“真有这么厉害……”

    顿了顿又道:“二弟可受不了这个苦。”

    沈南玉淡然一声:“世子真是心善得太过了。”

    ……

    远远望着他们的晏裴野见他们回头望了自己一眼,顿时感到后脊生凉,皱着眉头对阿瑟说:“你说他们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阿瑟踮起脚尖望去,却只看到远处的世子如隽秀青竹,而寻北比他矮了个头,正微仰着脸说话。

    白茫茫的雪景中,那两人眉目都笼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如梦如幻。

    阿瑟也不由得看痴了,喃喃道:“世子和寻北都长得好看哇……”

    话音未落,便醒过神来自己要遭殃,果然一兜子雪劈头盖脸地朝自己砸来。

    阿瑟闪避不及,被打得一个踉跄,只好冲着二公子嬉皮笑脸地讨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