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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喝酒

    费度听了阿诚的话笑了笑。

    大誉朝自数年前开始,司礼监便借批红专权,颁布了一系列诏令,严禁民间酒、盐、铁等私下交易,这让民间私营几乎绝迹,商业往来完全陷入停滞。

    费度念了句:“哼,凤凰台栖枭鸟,总有楼起楼塌时!”

    阿诚听不懂这诗什么意思,只奉承道:“还是您有福,往后这寻北有了好去处,您也可以跟着享清福了,不像我这种下贱身份的,一年到头干到死,却连肚子都混不饱……”

    费度望了沈南玉一眼,哈哈一笑:“但愿吧,我就等着沾光了……”

    他看那于旺才眼珠子像老鼠一样滴溜溜转,人还粘在沈南玉那里叠叠不休的说着什么,眼中精光一闪,便问道:“于旺才管着府里大小马倌们,你酿酒这事他能不知道?”

    阿诚低声说道:“怎么能不知道……虽然都是奴才,但奴才也分三六九等,于哥有于管家罩着,他是我们这群下人中的上等,我这酒他拿了不知道有多少,也不知道送到哪去了……人比人得气死人,货比货得扔,您看看于哥穿的啥吃的啥,您再看看我,满兜里掏不出一个破铜板……”

    费度问道:“那他拿你的酒给你银子吗?”

    阿诚连忙摇手道:“可不敢要,这卖酒是死罪,我宁愿吃糟糠饭,也不敢打那主意……”

    费度又道:“那于管家肯定知道你会酿酒吧?”

    阿诚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他们两姑父的事,也不能让我这种下人知道啊,不过于哥倒是大方,给了好几袋子粮食让我拿来酿酒。“

    费度听了这些话,又莫测高深地笑了笑。

    于旺才听到沈南玉亲口保证一去晏二公子的院子就把他的想法提出来之后,才心满意足的放过沈南玉,不再缠着她套近乎。

    他心意达成,本不欲在这破旧的下人院子里盘桓,谁知闲踱+两步后,闻到那些看着糟粕,煮出来却异香扑鼻的下水时又挪不动脚了。

    他一边走过来,一边随口说道:“这是什么呢?这能吃吗?唉,也就是现在年景不好,若不然我就带点山珍海货来孝敬您老人家了。”

    看在费度是寻北爷爷的份上,再加上他现在要求着寻北递话,他对费度的态度都恭敬了几分。

    全然不像往日里,一看到费度出入马房,便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训斥。

    费度见他脸上带着些高人一等的拿乔样子,便有些讥诮道:“这镇西王府在渭州经营十数年,封邑,田租以及税收……于管家又是府里的管家,操持着府里各项开支,总不至穷苦至此吧?”

    于旺才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渭州有河,因为上谕军屯,我们王爷率辖下将士开荒种田,粮食倒不用愁,而且先王妃经营有方,就算朝廷来不及拔银子时,先王妃也数次将自己嫁妆拿来应急,那时候镇西铁骑的日子过得可好多了。”

    见阿诚和费度都睁大了眼睛,于旺才像个饱学之士一样继续侃侃而谈:“可惜这陆夫人最听太后的,把帐本都交了太后……”

    费度了然,难怪连个刚进府的下人都看得出镇西王对陆夫人的敷衍。

    他说道:“陆夫人就这么听话?把帐本交出去,那渭州岂不变成了太后的私产?”

    于旺才看了一眼四周,才小声道:“太后说是要案审边陲明细帐目,指陈得失,这么说下来,哪敢不交?这往后边陲各地的营收宫里一目了然,那是半点马虎都打不得了,我们现在哪还有油水可捞?”

    他不愧是尽得八面玲珑的于管家真传,这些秘辛居然事无巨细全都知道。

    尤其是觉得眼前这几位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下等贱仆,将来也没有机会凑到主子跟前说上话,便更加拿腔拿调,没有轻重的牢骚满腹。

    马倌被他这番作派唬得云里雾里,只当这于旺才真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今日所说是他闻所末闻的大事,他坐在那里,更显得唯唯诺诺了,只怕以后于旺才让他往东绝不敢往西,要几罐酒又算什么?

    于旺才又道:“若我是夫人,弄个假帐本,把渭州说个亏空也不在话下,反正现在听说国库也空虚,连那些兵将的饷银都发不出来,王爷为了银钱的事可发愁了。”

    说到这里,他又想着,他若是把这马市经营起来,岂不又是又立了大功还能捞着钱?

    他正想着美事呢,费度说道:“陆夫人不交帐薄就是抗旨不遵,罪同谋逆,若是交了假的,来日若查实,只怕又是弄虚作假的大案……“

    阿诚不懂这些东西,只说道:“这都是天上神仙打架的事,跟我们都挨不着边,咱们还是喝酒吃肉。

    于旺才鄙夷的望了他一眼:“花无百样红,你个怂货,只会低头拉磨,不知道抬头看天。”

    阿诚唯唯诺诺,连连称是。

    费度道:“陆夫人的儿子已是世子,就等承袭王位了,那时她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于旺才嗤笑一声,低语道:“世子的名头虽然好,可惜身子太弱了,出个城而已,就晕了过去,郎中跟陆夫人说是气血两亏,其实恐怕是……“

    沈南玉也过来专注的听着,她那天看着世子倒了下去,没想到这么严重。

    于旺才又道:“你们不知道当年生两位公子的事吧,当年先王妃生二公子的时候,王爷正在朔边巡营,生的时候那个血啊,流了满地都是,产婆子都吓得不敢接生了。”

    费度说道:“王爷跟先王妃不是青梅竹马吗,怎么大公子反而先出生?”

    于旺才有些不屑地说:“哼,这就涉及到陈年秘事了,这陆夫人是太后亲口赐婚,王爷也没法退了这桩婚事,听说大婚那日,王爷喝得醉熏熏的,我伯父叫了好些人才抬动王爷入的洞房……”

    ”这好不容易怀了胎,世子生的时候又差点没命了,郎中都说难以终养天年,陆夫人护得跟眼珠子似的,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王爷更喜欢二公子……也是可惜,要是二公子再早出生一点就好了,按咱大誉律法,王爷是没办法才立了大公子的世子位,可这位公子能不能顺利活到那个年纪,可就难说了……我跟你们说的话,你们可别在外面瞎说。”

    于旺才说起这些陈年秘辛,脸上全无对世子的半分尊崇之意,想来平日里府上的众多下人也是这么背后议论世子的。

    他假意说道:“唉,费伯,你医术这么好,说不定你能把这世子医好,那你以后可就了不得了……”

    费度轻轻一笑:“我可不想惹人厌,这王府暂时还姓晏呢,再说了,我也就瞎猫碰上了死耗子,看好了匹马而已,可没那么大本事去医人,你家那大公子一看就是先天的疾,这病只能静养,你让他真承继了王位,诸事劳顿,那倒是真给他判了个死期。”

    丁旺才说道也是。

    几人就是下酒菜,悄声细语,倒也十足的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