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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点将

    暗河是朔州唯有的一条过境河。

    河边堆满了上游下来的淤泥,不明真相的人踩在那看似平坦的泥土上,往往便会深陷其中,直至再也见不到天日,所以被称为暗河。

    王府后院就紧挨着这条暗河的一段。

    此时波光粼粼的河面上,一个石子贴着水面旋转着、飞舞着落在水面,掠起一圈圈令人惊艳的链渏。

    晏裴野一边朝水面飞着石子,一边说道:“这两日就能接到问玉了,我已经找了一个就近王府的院子,全部安排妥当,你就放心等着吧。”

    “平王还暂住在府里,你有空可以出府去看问玉,住在他那里都没有问题……要不我也住过去吧,反正我也不喜欢看见陈元琮那张脸……”

    沈南玉抱膝坐在河边,听到这话,点了点头,脸上显得红朴朴的,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这的确是个令人欢欣鼓舞的消息!

    等在朔州安定下来后,就找个机会给沈北安重新弄一个身份文碟吧……

    沈北安这个名字也不能再用了,问玉这个名字,听着也很辛酸,也许弟弟在那至暗的日夜里,就是因为一遍遍的想着自己,才支撑过了那些时日,这个名字,就跟她自称的寻北一样,充满了对黯淡前途的徬徨、恐惧。

    等有了新家,就把过去的一切都抛了吧。

    ……

    对于弟弟的末来,沈南玉畅想了许多。

    不知道什么时候,晏裴野悄悄地停止了扔飞漂,手里把玩着石子,而沈南玉并没有发现,因为她正静静的望着河面出神。

    这是晏裴野第一次在她的脸上,发现这种悠然的神情。

    冬日后的日头聚在沈南玉的身上,让她像一只惹人怜爱的小兽一样。

    晏裴野紧挨着她一坐下,沈南玉顿时觉得半边都是暖烘烘的。

    真正的男子,果然是阳刚之气威猛!

    沈南玉有些不自在的挪动了一下。

    晏裴野却单手扣住她,侧眸定定地望着她:

    “怎么,你还想躲着我?”

    沈南玉觉得脸烫极了,嘴里吱唔道:“我那日说过了……我们怎么可以……”

    “那你的脸怎么红得这么厉害?”

    面对着晏裴野咄咄逼人的眼神,沈南玉下意识的想要躲藏。

    晏裴野却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两手定住她的脑袋,狠狠地亲了她一下,然后一把将她的头摁进怀里,嘴里恨恨地哼了一声:“口是心非的家伙!”

    他身上的味道,就像那烈日下被暴晒过的甘草,带着飒爽狂浪的味道。

    被禁锢在他怀里的沈南玉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

    这是没有遭受到重创的人生才能有的那种坦荡无惧的味道。

    沈南玉在他怀中阖上了双眸,竭力按捺着自己跳得太快的心脏。

    就像是一场狂风骤雨,将以往那个明媚阳光的沈南玉从温和的土壤中连根拔起了。

    而晏裴野就像这漠北地区最凶悍强烈的野火一样,用他那狂浪飒爽的劲头,将沈南玉在黑暗中冻透的心脏一点点温和过来。

    他是这样的阳光肆意,以至于她跟着他的步伐时,都有些担心自己说不定会被灼伤,或者说是害怕自己这样黯淡的身世,会将他这样的火焰浇灭。

    毕竟沈氏一案,尚末翻案,而昭帝用那样的惩罚方式,足以说明这个案子并不能简单的翻过去。

    ……

    “二公子!快,王爷找您呢!”

    远处忽然传来阿瑟冒失的感声。

    沈南玉从晏裴野的臂膀中挣出头去,正看到阿瑟一副想走过来但又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走过来的样子。

    晏裴野拉着沈南玉站起来,替她拍去衣襟上沾着的草苔。

    这才转身问道:“什么事?”

    ………………

    书房内,匆匆而入的晏裴野打断了候伯参的说话。

    众位将领此时正围着沙盘站着。

    而平王陈元琮也站在主位上。

    他些行负有巡行监察之任,阳谷关被蛮狄人攻破,他理应监军。

    一见晏裴野,镇西王就眉头紧锁:“又去哪了?一天到晚猫不着调。”

    陈平王眼珠在晏裴野身上转了一圈,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二公子立了大功,理应放纵一下。”

    晏裴野则是状态轻松地说道:“我只是出去随便转了转。”

    镇西王哼道:“随便转转?现在匪患末尽。“

    晏裴野说道:”反正有文森领着人在剿着,铁赤已经没有反击之力了。”

    镇西王训斥道:“不可大意。”

    晏裴野忙低头允诺:“是。”

    见晏裴野站到了沙盘面前,候伯参便接着刚才被打断的话,继续介绍起此次的战势情况。

    说完之后,众人都等着主将发话。

    如今有平王在,镇西王自然要先礼让于他。

    陈元琮的眼睛在沙盘上微微梭巡了一下,便说道:“如今我军有洞蛮捐助的军粮,粮草问题不用担心,小小蛮狄,此番不足为惧。”

    镇西王听了心下却不敢大意。

    因为据探子来报,这次蛮狄人来势,纠结的兵力比数月前攻打渭州时更多。

    而且铁骑军自渭州一败,心理上的恐战情绪一直末曾得到宣泄。

    见镇西王不出声,候伯参便说道:“殿下所言及是,只是不知该派谁出战为好?”

    陈元琮手中缀着名贵珍玉的扇子轻轻一划,定定地指向晏裴野:“他。”

    镇西王一惊:“……犬子从末经历过如此大的战场,殿下太抬举他了!”

    陈元琮却笑着摇了摇头,不容置疑地说道:“宝剑锋从磨励出,晏王,你不可太守成了啊,晏二公子这样的璞玉,正应该多锻炼一下……”

    镇西王还要说什么,陈元琮却借口自己身子还末恢复,先走一步了。

    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论打仗,这一屋子的将领没有一个怕的,但两军相战,比的就是一个气势,如今铁骑的气势明显在劣势,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了。

    候伯参却是目光灼灼:“晏二公子这回剿匪可是立了大功了,难怪平王愿将这等重担交予你手上,这可是个好机会。”

    镇西王有些不满的说道:“伯参,你这可是说反话了。阳谷关一向易守难攻,而且渭州与朔州互成犄角。“

    ”一旦攻阳谷关,势必要担心这两州合兵力围剿,可是这次蛮狄竟然破关,向关内长驱直入,说明他们做足了准备……”

    候伯参说道:“越是难,越是有机会。以往都是王爷率着部将反击追打蛮狄人,他们已经熟悉王爷的打法了,平王能点将晏二公子,说明他也很看好换一种新的打法……”

    候伯参今日里力举陈元琮的做法,让镇西王觉得有点怪怪的,可哪里怪又说不上来。

    因为候伯参说的情况,其实也困挠镇西王已久。

    镇西铁骑在晏守城的率领下已经度过了将近三十载的春秋,一个再骁勇无畏的将军,他的打法被人研究几十载,恐怕也再无推重出新的机会,因为这样的军队已经体积太过庞大,难以调整。

    晏裴野与文森突出奇兵,干脆利落地将铁赤打败赶走,其实也让镇西王嗅到了一丝新鲜血液的机会。

    因为镇西铁骑打仗,素来勇猛著称,像滚刀肉一般以强悍的实力将对方碾压过去。

    从来没有将领,会想要用晏裴野那样“阴损”的招术。

    先是深入狼穴内部,将里面搅乱,接着一场大火又逼得铁赤狗急跳墙,还顺带收拾了为害铁骑多日的富喜,还能将这顶黑锅稳稳地扣在铁赤头上。

    一想起这些,镇西王的神色不由自主地缓和下来,招了招手:“还是先过来看看阳谷关的地形。”

    一听这话,候伯参便与众位将领互相看了一眼,知道镇西王内心已接受陈元琮的调令。

    刚才那番言论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老父亲,出于对儿子的疼爱,所发的一点小小的牢骚不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