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存钱
薛母这个时候忙着缝补衣服，薛父去别人家卖呆。薛成龙洗完头发一个人也没意思，就躺在炕上看书。主要还是大棚种植的那本书。
薛成龙对这本书读了很多遍，也有很多的疑惑。要知道这本书介绍的是HEN省内大棚种植的技术，那里的气温和光照和这里相差太大，这本书也就只能起到借鉴意义。他现在就在寻摸这大棚怎么造，怎么样让大棚里面更暖和，怎么让大棚在晚上能保持温度。
薛成龙一直在炕上构思，初步有了一些眉目。
这个时候薛母见薛成龙捧着一本书，眼睛看的是屋顶，神思都已经游荡在窗外了。薛母看薛成龙的心思不在书上面，就提了提薛成龙。
“你不想看书，你就去镇里。带捎把辫子和头发卖了吧！省了你老是发呆。”
“我哪是发呆，我这是想事情呢！”
“想啥事情！想老婆了！没事！今年咱家也算挣钱了，我这两天就托人给你说媒去，保准给你讨个老婆”
薛成龙对于薛母总是给他提说媒的事有些烦了，但其实他心里却是窃喜的。
“这个你琢磨就行了。我是想着我的韭菜怎么办？”
“啥咋办？你在屋子前面种的那些韭菜啊！还能咋办，等了明年夏天的时候割了卖不就行了。还咋寻思？”
“哎呀！这夏天卖韭菜能挣几个钱，我是寻思冬天卖韭菜。”
“冬天卖韭菜！你说啥胡话呢！咱屋里已经够暖和了，就是这样还把我养的几盆花都冻死了。屋里都这样了，你还想在屋外头的韭菜发芽生长，你是不是脑袋坏掉了。”
“咱家这屋里哪里暖和了，冻的要死好不。”
薛成龙感觉有些冷，又把脚往铺在炕上的褥子里塞一塞。
东北的农村在冬天的时候为了暖脚，会把一个褥子铺在炕上，这样能把脚伸进去取暖。
“屋里都这么冷，你还想着屋外的韭菜生长卖钱，你是不是想多了。”
“妈我是这样想的。你看今年咱们换了窗户上的玻璃，还打了腻子，是不是比去年暖和了。”
“是啊！今年确实是暖和多了。”
“那你再想想，我如果再买块塑料把窗户蒙上，你说这屋里是不是能更暖和点。”
“你不说这个我还忘了，你那天，天天的去镇里，咋没寻思买点塑料布回来。省了，现在屋里还冷飕飕的。”
“你们没提，再说，这天天烧那么多的火，屋里暖烘烘的，我不就没想起来么！”
“这还用我说啊！谁不知道蒙上塑料布暖和啊！”
“等会我就去买！行了吧！”
“那你还躺着干啥？养膘啊！赶快就啊！要不回来就该黑天了。”
“嗯嗯！我不是要等着头发干一点么！刚洗完头出去会感冒的。”
“现在干了，赶快去。”
“妈！我话还没说完呢！我是想着多买点塑料布！”
“多买多少？留着明年用啊！”
“不是明年用。我是想着也给屋子前面的韭菜蒙上塑料布！”
“给韭菜蒙上塑料布？”
“对啊！你说屋里的窗户蒙上塑料布，能让屋里暖和点。如果，咱们给韭菜也给蒙上塑料布，你说这塑料布里面会不会也暖和啊？”
“能暖和多少？白天可能会暖和一点，这晚上不就冷了吗？”
“妈，你看啊！到了晚上，咱在塑料布上盖一层被子，这样会不会晚上也暖和呢！咱们后屋的窗户不就是弄了块破被子给蒙上了么！不就是为了保温吗？”
薛母寻思了一会，用针在头发上擦了擦，又开始缝衣服。针头在头上擦些头油，可以更容易穿针缝补，这是女人们的做手工活的技巧。
“你说的也挺有道理。可是咱们上哪弄那些被子去，这棉花、布可都是紧缺的东西，钱都买不来。”
“妈，你还记得我带猪肺子回来那天的事情吗？”
“啊！咋了！那天下了大雪，你差点回不来了！”
“对对对！那你还记得，猪肺子当时是用什么盖的吗？”
“草帘子啊！不是你同学弄的破草帘子给你盖上的么！怕被人看到不好。”
“妈！那你说，我到时候用草帘子盖在塑料布上，这塑料布里面会不会暖和点。”
“会！就是咱们不会编草帘子！”
“咱不会编草帘子，我同学他们家会啊！我去学不就行了么！你说是吧！”
“那就是这样！我估计棚子里也暖和不了多少，天气这么冷，里面能暖和到哪里去。”
“我是这样想的，到时候借用你围猪圈的那些泥砖，弄个火龙。”
火龙就是类似炕的取暖设施。
“那是我围猪圈用的！这些可都是我一块一块打的坯子，你可一点都没出力。我还想着养头猪，到时候过个肥年。”
“是的！等来年，我帮你打坯子。再说，养头猪能挣多少钱，抓一头猪猪崽子要四十多块，养到冬天顶多能养到一百四五十斤，顶到天能卖个一百多块。”
“那也能挣六十多块。那不是钱啊！你是不是挣了些钱，有点发飘了。”
“我可没发飘。我是想说，有那个割猪草的时间，咱们像今年一样卖点小根菜、蕨菜、木耳、蘑菇啥的，不比养猪挣钱多了。你说是不？”
今年，薛成龙一个人上山弄的那些土特产就把往年的帐全都还了。这还是时不时要去出工，时不时被派去干活，他都挣了这么多。
“妈！我保证，来年你跟着我干，咱家又能挣不少钱，相信我。现在城里啥都缺，别看那些城里离咱们都挺近的，可是他们那人多，但是土特产每年都是那么一点，根本不够分的。咱们明年多采点土特产，肯定能挣大钱。”
这个时候，薛母被薛成龙说动了。
“那这泥砖你用就行了。”
“这就对了。”
“可是，你确定这韭菜能赚钱？”
“妈！你知道咱们市里有多少厂矿不？”
“不知道！问这个干啥？”
“我知道。告诉你光数得上名号的，就有二十多家，每一家都是上千号的厂子。其他小厂子那是不计其数，据说有上千家都不止。”
“你说这些干啥？”
“我是想说，这些人都是工人，拿的都是工资，过年过节的福利都是用车拉！你说他们缺钱吗？肯定不缺。你说他们吃的吗？肯定也不缺。他们缺啥？”
“他们啥都不缺！”薛母都会抢答了。
“虽然他们看起来啥都不缺，但是他们还是缺一样东西。”
“缺啥？缺肉！”
“其实他们也不缺肉！你是不知道，每到过年的时候，这些城里人家家房前屋后挂着好多的冻肉。就是因为太馋人了，每年都有些小偷去偷那些挂着的肉。”
“不缺肉！那他们缺啥？”
“缺青菜啊！”
“青菜？他们不都储存大白菜吗？咋就缺青菜了。”
“我是说缺绿叶子菜！明白不！咱们把这绿油油的韭菜放在他们面前，你信不信我能给它卖出金子的价来。”
“瞎说吧！谁也舍不着这么吃啊！还金子呢！铁的价格也舍不得啊！要知道夏天这韭菜也才七八分钱一斤。”
“妈！你别忘了，刚上市的韭菜可要两毛钱呢！刚上市的韭菜都那么贵，你说这冬天的韭菜咋就不能卖个金子的价格呢！”
“让你这一说，还真有赚头。”
“当然有了。肯定能赚钱，备不住能赚大钱呢！”
“那你想咋整？”
“我想多买点塑料，然后在屋子前面弄个大棚子。”
“啊！院子里栽下的那些柱子就是为了这事啊！”
屋前面薛成龙早在上冻前，就立了三排柱子。
“对啊！”
“你爸还嫌乎挡害，差点给拔了。”
挡害，意思是挡路，有碍通行。
“确实有点挡害，等韭菜真能挣钱，咱们就好好建个真正的大棚。”
“照你弄的那三排柱子，这塑料布得用不少吧！”
“得六十多米吧！”
“那得不少钱吧？”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本钱赚不到钱，咱得下本，你说是不？”
“别弄不成，这钱再瞎了？”
瞎了，意思是白瞎了、白花钱、打水漂。
“瞎不了！这塑料布再不行，用两年肯定没啥事。再说，如果咱们冬天没法让韭菜长起来，但是起码能在春天太阳足的时候让韭菜长起来，赶上韭菜刚上市的时候卖，一斤两毛咱们也能把塑料布的钱挣回来。”
“你想弄就弄吧！”薛母到不知哪个犄角旮旯取出一个布包，里面都是一些碎布片，主要是留着缝补衣服用的。薛母在里面翻出一个塑料布包着、用线帮着的小包。这就是薛母藏的钱。
“妈！我建议，你这个钱一并交给我得了，我给你存银行去。”
“存银行。能行不？”
“国有的银行，有啥不放心的。”
“就是国有的银行才不放心，万一这钱让他们密下了，咱们上哪说理去！”
密下的意思是昧着良心不还了。
“哎呀！咋可能密下你这两个钱。城里人都把钱存银行，我也没看到谁的钱取不出来的。”
“还是算了。我可不想把钱存在别人的地，不踏实。”
“放家里你就踏实了？咱们家虫子多、老鼠多，你就不怕钱被他们给咬了。家里的钱被耗子磕了不是一回两回了，你就不怕这钱让老鼠给造害了。”
“家里有两只猫呢！怕啥？”
“这两只猫才多大，能顶啥事？再说，你不怕耗子，那也得怕贼惦记啊！”
“啥贼惦记？”
“还能啥贼？咱们村的那个贼呗！谁不知道咱们编土篮子赚了钱，这么明晃晃的诱惑，那人能不惦记吗？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让他惦记上了，咱防的了一时防不了一世。我看还是存银行里是最保险了。”
“咱存银行了，不就露富了，怕不太好吧！”
“咱不存公社，咱存镇里。那里工人干部多，谁家还没有几百块的存款，你说是不？”
“那就听你的，你给存起来吧！”
这个时候薛母留下百十块，其他的都交给薛成龙让他存起来。薛母还就让薛成龙去镇里剪头发，要剪一个精神的头发。当然，捎带着把辫子和头发给卖了。
薛成龙带上薛母炒好的瓜子，拉上架子车就往镇里走，今天出门有些晚了，得加紧些脚步才能赶在太阳下山前回来。
到了公社薛成龙去了李叔那里坐了一会，给李叔半口袋瓜子。
走的时候，薛成龙想问一下，李叔他这收不收辫子和头发。
其实李叔这个收购站就是镇里物资局门市部的下辖单位，镇里收，他这没道理不收。
最后薛成龙还是没问出口，毕竟一般情况下镇里收的价格比公社里要高不少。
薛成龙去了黄德龙那里，给了黄德龙半口袋的瓜子，然后借此机会向他买点稻草。黄德龙没收钱，非常大方的让薛成龙把属于他的那些稻草全拉走。听说薛成龙要编草帘子，他还把他家的编草帘子的工具借给薛成龙使用。
有了黄德龙的支持，薛成龙的计划又增加了两成胜算。
到了镇里先去马叔的羊肉汤店，送给他半口袋的瓜子，感谢他前些天的照顾。
马叔这个时候告诉薛成龙一个消息。
“龙，告诉你个事。你知道为啥火车站不让你们卖货了不？”
“不是说上面有文件不让卖货了吗？要清理火车站环境！”
当时火车站给的理由就是这个。
“文件是有，但是清理是真清理。只是把你们清理了，他们好自己来卖。”
“这是怎么回事？”
“火车站之所以把你们这些卖货的撵走，主要是他们搞了个大集体的餐饮公司，专门在站台弄摊位卖货。那些卖货的只能是他们本站的职工子女。”
“这是要吃独食！不让其他人干，留给自己人了。”
“那是肯定的。好事给定是紧着自己人啊！”
“唉！马叔，你说他们搞了大集体，那以后他们会不会把摊位承包出去？”
“这个可不少说！”
“马叔，这样，你帮我打听打听，他们设了那么多的摊位是包给个人，还是大帮哄一块干。如果是包给个人，像我这样的能不能承包。如果我承包不了，那能不能从他们大集体的人那里包一个摊位。在火车站里面卖货挺挣钱的，我这些天总琢磨这事了。如果能包下来，可比我倒腾柴火挣钱多了。”
“我帮你留意一下！这个真不好说，他们刚干，心气高的很，够呛承包给个人。就是承包给个人，也是承包给他们自己人，就是再往外包也是承包给亲朋好友。”
“马叔，你帮我打听打听，万一有人往外承包呢！这点钱，是给你买烟的钱，到时候那些车站的人过来吃饭啥的，你多递根烟，帮我打听打听。”薛成龙塞给马叔一张两块的，三张一块的，正好五块钱。
“你这是干啥？我就帮你打听个事，哪能收你的钱。”
“叔！这年头干啥都花钱。递根烟可能花不了多少钱，但是也是成本啊！你打听些消息，怎么也得多给人点肉啊！下水啊！这都是钱。您帮我打听事情，还让你搭着搭那，你想想我心里能过意得去吗？”
“你这娃，咋这么实在呢！行！我收了，一有消息，我就给你捎口信过去。”
“你可以去把口信捎给大荒地的黄德龙，他是我朋友。我最近可能经常去他那。大荒地的人都知道他。”
“那行！你方向吧！”
拜别马叔，薛成龙就去了银行，这个时候叫人民银行镇储蓄所。
薛成龙到了地才发现忘带介绍信了，没有介绍信好像还存不了钱。
但是既然来了，进去索性就问一嘴。
进门后有个大柜台，把屋里和屋外割开。仅仅就是隔开，也没有什么铁栏杆啥的，也不怕被打劫了。
“同志，这能存钱吗？”
“这不废话吗？储蓄所不存钱，还能干嘛？要存钱啊！有存折吗？”
“没有。我第一次存钱。”
“介绍信有吗？”
“有是有，只不过是我去外地开的介绍信，不是来存钱的介绍信。”
这个介绍信还是薛成龙去哈市卖货的时候偷偷找村支书开的，主要是为了方便买车票，后来在镇火车站卖货，也用这张介绍信买站台票。
“有介绍信就行。能证明你是哪个村的就行。告诉你也就是现在上面给我们加大了收储的任务，要不我怎么也得让你回去重新开一张介绍信。”
“那您看能不能开两个存折。
“开两个存折干啥？”
“是这样的。我这存的钱，有一部分是我爸妈的钱，有一部分是我自己挣的钱。我不想给混在一起，所以~”
“开两个户太麻烦了。”
“您帮帮忙！”
薛成龙第一根烟过去，顺手给人家点上。
“行吧！存多少？”
“我妈那存六百。我存二百。”
“挺有钱的吗？干啥挣这么多？”
这个时候存钱就是麻烦，存个钱这些工作人员还要问这问那的。
“我爸妈的钱是编土篮子挣的。我是收破烂啥的挣的。”
“现在就你们这些脑袋活的人挣钱。我们这些守着死工资的，几年也挣不到这些钱。”
“你们过年过节发福利，老了还有退休金。我们这些农村人只能是自己挣些养老钱，要不老了连饭都吃不上了。”
“我们也就这点比你们强了。这是两本存折，你收好了，丢了再补就得花工本费了。”
“明白！明白！”
薛成龙翻看存折，是手写的名字和钱数，收银员也改了他的私章，最头上盖了储蓄所的公章。
数字和钱对上了，薛成龙连声感谢后，就出了储蓄所。
薛成龙对这本书读了很多遍，也有很多的疑惑。要知道这本书介绍的是HEN省内大棚种植的技术，那里的气温和光照和这里相差太大，这本书也就只能起到借鉴意义。他现在就在寻摸这大棚怎么造，怎么样让大棚里面更暖和，怎么让大棚在晚上能保持温度。
薛成龙一直在炕上构思，初步有了一些眉目。
这个时候薛母见薛成龙捧着一本书，眼睛看的是屋顶，神思都已经游荡在窗外了。薛母看薛成龙的心思不在书上面，就提了提薛成龙。
“你不想看书，你就去镇里。带捎把辫子和头发卖了吧！省了你老是发呆。”
“我哪是发呆，我这是想事情呢！”
“想啥事情！想老婆了！没事！今年咱家也算挣钱了，我这两天就托人给你说媒去，保准给你讨个老婆”
薛成龙对于薛母总是给他提说媒的事有些烦了，但其实他心里却是窃喜的。
“这个你琢磨就行了。我是想着我的韭菜怎么办？”
“啥咋办？你在屋子前面种的那些韭菜啊！还能咋办，等了明年夏天的时候割了卖不就行了。还咋寻思？”
“哎呀！这夏天卖韭菜能挣几个钱，我是寻思冬天卖韭菜。”
“冬天卖韭菜！你说啥胡话呢！咱屋里已经够暖和了，就是这样还把我养的几盆花都冻死了。屋里都这样了，你还想在屋外头的韭菜发芽生长，你是不是脑袋坏掉了。”
“咱家这屋里哪里暖和了，冻的要死好不。”
薛成龙感觉有些冷，又把脚往铺在炕上的褥子里塞一塞。
东北的农村在冬天的时候为了暖脚，会把一个褥子铺在炕上，这样能把脚伸进去取暖。
“屋里都这么冷，你还想着屋外的韭菜生长卖钱，你是不是想多了。”
“妈我是这样想的。你看今年咱们换了窗户上的玻璃，还打了腻子，是不是比去年暖和了。”
“是啊！今年确实是暖和多了。”
“那你再想想，我如果再买块塑料把窗户蒙上，你说这屋里是不是能更暖和点。”
“你不说这个我还忘了，你那天，天天的去镇里，咋没寻思买点塑料布回来。省了，现在屋里还冷飕飕的。”
“你们没提，再说，这天天烧那么多的火，屋里暖烘烘的，我不就没想起来么！”
“这还用我说啊！谁不知道蒙上塑料布暖和啊！”
“等会我就去买！行了吧！”
“那你还躺着干啥？养膘啊！赶快就啊！要不回来就该黑天了。”
“嗯嗯！我不是要等着头发干一点么！刚洗完头出去会感冒的。”
“现在干了，赶快去。”
“妈！我话还没说完呢！我是想着多买点塑料布！”
“多买多少？留着明年用啊！”
“不是明年用。我是想着也给屋子前面的韭菜蒙上塑料布！”
“给韭菜蒙上塑料布？”
“对啊！你说屋里的窗户蒙上塑料布，能让屋里暖和点。如果，咱们给韭菜也给蒙上塑料布，你说这塑料布里面会不会也暖和啊？”
“能暖和多少？白天可能会暖和一点，这晚上不就冷了吗？”
“妈，你看啊！到了晚上，咱在塑料布上盖一层被子，这样会不会晚上也暖和呢！咱们后屋的窗户不就是弄了块破被子给蒙上了么！不就是为了保温吗？”
薛母寻思了一会，用针在头发上擦了擦，又开始缝衣服。针头在头上擦些头油，可以更容易穿针缝补，这是女人们的做手工活的技巧。
“你说的也挺有道理。可是咱们上哪弄那些被子去，这棉花、布可都是紧缺的东西，钱都买不来。”
“妈，你还记得我带猪肺子回来那天的事情吗？”
“啊！咋了！那天下了大雪，你差点回不来了！”
“对对对！那你还记得，猪肺子当时是用什么盖的吗？”
“草帘子啊！不是你同学弄的破草帘子给你盖上的么！怕被人看到不好。”
“妈！那你说，我到时候用草帘子盖在塑料布上，这塑料布里面会不会暖和点。”
“会！就是咱们不会编草帘子！”
“咱不会编草帘子，我同学他们家会啊！我去学不就行了么！你说是吧！”
“那就是这样！我估计棚子里也暖和不了多少，天气这么冷，里面能暖和到哪里去。”
“我是这样想的，到时候借用你围猪圈的那些泥砖，弄个火龙。”
火龙就是类似炕的取暖设施。
“那是我围猪圈用的！这些可都是我一块一块打的坯子，你可一点都没出力。我还想着养头猪，到时候过个肥年。”
“是的！等来年，我帮你打坯子。再说，养头猪能挣多少钱，抓一头猪猪崽子要四十多块，养到冬天顶多能养到一百四五十斤，顶到天能卖个一百多块。”
“那也能挣六十多块。那不是钱啊！你是不是挣了些钱，有点发飘了。”
“我可没发飘。我是想说，有那个割猪草的时间，咱们像今年一样卖点小根菜、蕨菜、木耳、蘑菇啥的，不比养猪挣钱多了。你说是不？”
今年，薛成龙一个人上山弄的那些土特产就把往年的帐全都还了。这还是时不时要去出工，时不时被派去干活，他都挣了这么多。
“妈！我保证，来年你跟着我干，咱家又能挣不少钱，相信我。现在城里啥都缺，别看那些城里离咱们都挺近的，可是他们那人多，但是土特产每年都是那么一点，根本不够分的。咱们明年多采点土特产，肯定能挣大钱。”
这个时候，薛母被薛成龙说动了。
“那这泥砖你用就行了。”
“这就对了。”
“可是，你确定这韭菜能赚钱？”
“妈！你知道咱们市里有多少厂矿不？”
“不知道！问这个干啥？”
“我知道。告诉你光数得上名号的，就有二十多家，每一家都是上千号的厂子。其他小厂子那是不计其数，据说有上千家都不止。”
“你说这些干啥？”
“我是想说，这些人都是工人，拿的都是工资，过年过节的福利都是用车拉！你说他们缺钱吗？肯定不缺。你说他们吃的吗？肯定也不缺。他们缺啥？”
“他们啥都不缺！”薛母都会抢答了。
“虽然他们看起来啥都不缺，但是他们还是缺一样东西。”
“缺啥？缺肉！”
“其实他们也不缺肉！你是不知道，每到过年的时候，这些城里人家家房前屋后挂着好多的冻肉。就是因为太馋人了，每年都有些小偷去偷那些挂着的肉。”
“不缺肉！那他们缺啥？”
“缺青菜啊！”
“青菜？他们不都储存大白菜吗？咋就缺青菜了。”
“我是说缺绿叶子菜！明白不！咱们把这绿油油的韭菜放在他们面前，你信不信我能给它卖出金子的价来。”
“瞎说吧！谁也舍不着这么吃啊！还金子呢！铁的价格也舍不得啊！要知道夏天这韭菜也才七八分钱一斤。”
“妈！你别忘了，刚上市的韭菜可要两毛钱呢！刚上市的韭菜都那么贵，你说这冬天的韭菜咋就不能卖个金子的价格呢！”
“让你这一说，还真有赚头。”
“当然有了。肯定能赚钱，备不住能赚大钱呢！”
“那你想咋整？”
“我想多买点塑料，然后在屋子前面弄个大棚子。”
“啊！院子里栽下的那些柱子就是为了这事啊！”
屋前面薛成龙早在上冻前，就立了三排柱子。
“对啊！”
“你爸还嫌乎挡害，差点给拔了。”
挡害，意思是挡路，有碍通行。
“确实有点挡害，等韭菜真能挣钱，咱们就好好建个真正的大棚。”
“照你弄的那三排柱子，这塑料布得用不少吧！”
“得六十多米吧！”
“那得不少钱吧？”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本钱赚不到钱，咱得下本，你说是不？”
“别弄不成，这钱再瞎了？”
瞎了，意思是白瞎了、白花钱、打水漂。
“瞎不了！这塑料布再不行，用两年肯定没啥事。再说，如果咱们冬天没法让韭菜长起来，但是起码能在春天太阳足的时候让韭菜长起来，赶上韭菜刚上市的时候卖，一斤两毛咱们也能把塑料布的钱挣回来。”
“你想弄就弄吧！”薛母到不知哪个犄角旮旯取出一个布包，里面都是一些碎布片，主要是留着缝补衣服用的。薛母在里面翻出一个塑料布包着、用线帮着的小包。这就是薛母藏的钱。
“妈！我建议，你这个钱一并交给我得了，我给你存银行去。”
“存银行。能行不？”
“国有的银行，有啥不放心的。”
“就是国有的银行才不放心，万一这钱让他们密下了，咱们上哪说理去！”
密下的意思是昧着良心不还了。
“哎呀！咋可能密下你这两个钱。城里人都把钱存银行，我也没看到谁的钱取不出来的。”
“还是算了。我可不想把钱存在别人的地，不踏实。”
“放家里你就踏实了？咱们家虫子多、老鼠多，你就不怕钱被他们给咬了。家里的钱被耗子磕了不是一回两回了，你就不怕这钱让老鼠给造害了。”
“家里有两只猫呢！怕啥？”
“这两只猫才多大，能顶啥事？再说，你不怕耗子，那也得怕贼惦记啊！”
“啥贼惦记？”
“还能啥贼？咱们村的那个贼呗！谁不知道咱们编土篮子赚了钱，这么明晃晃的诱惑，那人能不惦记吗？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让他惦记上了，咱防的了一时防不了一世。我看还是存银行里是最保险了。”
“咱存银行了，不就露富了，怕不太好吧！”
“咱不存公社，咱存镇里。那里工人干部多，谁家还没有几百块的存款，你说是不？”
“那就听你的，你给存起来吧！”
这个时候薛母留下百十块，其他的都交给薛成龙让他存起来。薛母还就让薛成龙去镇里剪头发，要剪一个精神的头发。当然，捎带着把辫子和头发给卖了。
薛成龙带上薛母炒好的瓜子，拉上架子车就往镇里走，今天出门有些晚了，得加紧些脚步才能赶在太阳下山前回来。
到了公社薛成龙去了李叔那里坐了一会，给李叔半口袋瓜子。
走的时候，薛成龙想问一下，李叔他这收不收辫子和头发。
其实李叔这个收购站就是镇里物资局门市部的下辖单位，镇里收，他这没道理不收。
最后薛成龙还是没问出口，毕竟一般情况下镇里收的价格比公社里要高不少。
薛成龙去了黄德龙那里，给了黄德龙半口袋的瓜子，然后借此机会向他买点稻草。黄德龙没收钱，非常大方的让薛成龙把属于他的那些稻草全拉走。听说薛成龙要编草帘子，他还把他家的编草帘子的工具借给薛成龙使用。
有了黄德龙的支持，薛成龙的计划又增加了两成胜算。
到了镇里先去马叔的羊肉汤店，送给他半口袋的瓜子，感谢他前些天的照顾。
马叔这个时候告诉薛成龙一个消息。
“龙，告诉你个事。你知道为啥火车站不让你们卖货了不？”
“不是说上面有文件不让卖货了吗？要清理火车站环境！”
当时火车站给的理由就是这个。
“文件是有，但是清理是真清理。只是把你们清理了，他们好自己来卖。”
“这是怎么回事？”
“火车站之所以把你们这些卖货的撵走，主要是他们搞了个大集体的餐饮公司，专门在站台弄摊位卖货。那些卖货的只能是他们本站的职工子女。”
“这是要吃独食！不让其他人干，留给自己人了。”
“那是肯定的。好事给定是紧着自己人啊！”
“唉！马叔，你说他们搞了大集体，那以后他们会不会把摊位承包出去？”
“这个可不少说！”
“马叔，这样，你帮我打听打听，他们设了那么多的摊位是包给个人，还是大帮哄一块干。如果是包给个人，像我这样的能不能承包。如果我承包不了，那能不能从他们大集体的人那里包一个摊位。在火车站里面卖货挺挣钱的，我这些天总琢磨这事了。如果能包下来，可比我倒腾柴火挣钱多了。”
“我帮你留意一下！这个真不好说，他们刚干，心气高的很，够呛承包给个人。就是承包给个人，也是承包给他们自己人，就是再往外包也是承包给亲朋好友。”
“马叔，你帮我打听打听，万一有人往外承包呢！这点钱，是给你买烟的钱，到时候那些车站的人过来吃饭啥的，你多递根烟，帮我打听打听。”薛成龙塞给马叔一张两块的，三张一块的，正好五块钱。
“你这是干啥？我就帮你打听个事，哪能收你的钱。”
“叔！这年头干啥都花钱。递根烟可能花不了多少钱，但是也是成本啊！你打听些消息，怎么也得多给人点肉啊！下水啊！这都是钱。您帮我打听事情，还让你搭着搭那，你想想我心里能过意得去吗？”
“你这娃，咋这么实在呢！行！我收了，一有消息，我就给你捎口信过去。”
“你可以去把口信捎给大荒地的黄德龙，他是我朋友。我最近可能经常去他那。大荒地的人都知道他。”
“那行！你方向吧！”
拜别马叔，薛成龙就去了银行，这个时候叫人民银行镇储蓄所。
薛成龙到了地才发现忘带介绍信了，没有介绍信好像还存不了钱。
但是既然来了，进去索性就问一嘴。
进门后有个大柜台，把屋里和屋外割开。仅仅就是隔开，也没有什么铁栏杆啥的，也不怕被打劫了。
“同志，这能存钱吗？”
“这不废话吗？储蓄所不存钱，还能干嘛？要存钱啊！有存折吗？”
“没有。我第一次存钱。”
“介绍信有吗？”
“有是有，只不过是我去外地开的介绍信，不是来存钱的介绍信。”
这个介绍信还是薛成龙去哈市卖货的时候偷偷找村支书开的，主要是为了方便买车票，后来在镇火车站卖货，也用这张介绍信买站台票。
“有介绍信就行。能证明你是哪个村的就行。告诉你也就是现在上面给我们加大了收储的任务，要不我怎么也得让你回去重新开一张介绍信。”
“那您看能不能开两个存折。
“开两个存折干啥？”
“是这样的。我这存的钱，有一部分是我爸妈的钱，有一部分是我自己挣的钱。我不想给混在一起，所以~”
“开两个户太麻烦了。”
“您帮帮忙！”
薛成龙第一根烟过去，顺手给人家点上。
“行吧！存多少？”
“我妈那存六百。我存二百。”
“挺有钱的吗？干啥挣这么多？”
这个时候存钱就是麻烦，存个钱这些工作人员还要问这问那的。
“我爸妈的钱是编土篮子挣的。我是收破烂啥的挣的。”
“现在就你们这些脑袋活的人挣钱。我们这些守着死工资的，几年也挣不到这些钱。”
“你们过年过节发福利，老了还有退休金。我们这些农村人只能是自己挣些养老钱，要不老了连饭都吃不上了。”
“我们也就这点比你们强了。这是两本存折，你收好了，丢了再补就得花工本费了。”
“明白！明白！”
薛成龙翻看存折，是手写的名字和钱数，收银员也改了他的私章，最头上盖了储蓄所的公章。
数字和钱对上了，薛成龙连声感谢后，就出了储蓄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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