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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倔驴一身皆反骨

    杏花巷位于漠城东隅,因巷中有株百年杏树而得名,其名由来已久。

    此树乃文王为商臣时在漠城任郡守所植,距今近八百载,有郡县志籍可考,可以说见证了漠城千年兴衰。

    漠城地处关内,受弱水河冲刷关陇碱地影响,西隅土壤盐碱严重,漠化趋势日益明显,故而西出漠城为大漠,东出漠城为平原。

    同为一城,东隅杏花巷的井水甘甜怡人,而西隅井水则咸涩非常,一城出两种水质,反差不可谓不大!

    此等情况被漠城百姓归结为文王化龙,享天子气运,正因这层天子福泽庇佑,漠城百姓才没像河西其他三城那般饱受盐碱之苦。

    漠城百姓对文王感恩戴德,对那株杏树保护有加,早已成为漠城百姓心目中的神树。

    武王继位巡列国,徒经此地感怀至深,恰逢当时凤鸣山出现奇异天象,山中百鸟如朝凤般飞向漠城,围着这株杏树翩翩起舞,引得城中百姓大为惊奇,纷纷跪叩,于是武王敕令为此树立庙。

    修建庙宇动土时,杏树之下挖出一道灵脉,涌出一泓甘泉,喝了千百年苦涩碱水的漠城百姓当即在杏树下修了口井,而后百姓又纷纷在东隅修巷建宅,这便有了如今纵横交错的庞大院落与拥挤深巷。

    对王朝历史知之甚少的阿飘显然不清楚漠城的深厚底蕴,在他看来杏花巷无非是种了棵大树的巷子,仅此而已。

    随着西凉军在众人视线里消失,围观百姓瞬间鸟兽散,至于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好奇者则朝杏花巷兴致勃勃地小跑而去。

    漠城很久没出现动辄一方的大人物了,梁魄的出现从侧面应证了外界对狗爷一些猜测。

    眼下大家追上去看热闹,一来是对这场交锋充满期待,其次便是想知道最近谣传的精金两刃刀是否真的在泾国质子许天手里。

    值得疾先锋梁魄离开凉军虎贲营驻地,兴师动众来漠城,恐怕也唯有精金两刃刀这种稀罕物件才能打动他。

    否则以梁魄如今的声望与影响,什么样的稀罕宝贝不是唾手可得?

    一想到梁魄捷足先登,抢先于自己和狗爷交锋,阿飘就忍不住焦急。

    阿飘虽急,但躺在地上,酒醉麻痹还未退去的毛驴却明显感受不到他的心情。

    就在阿飘准备上前查看躺在地上半晌没动静的倔驴时,方才酒馆里闲聊打混儿的那帮酒客与江湖中人也匆匆走了出来。

    这些人神色焦急,步履轻快,其中不乏一些早已入境的不俗高手,阿飘瞧他们走路生风的匆忙架势,大概是想先坐山观虎斗,而后伺机参与到抢夺精金两刃刀的争夺战中。

    宝贝动人心,这群江湖中人在漠城已经逗留了许久,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写满了志在必得,任谁从四面八方不远千里来此,也不想空手而归。

    或许所有人都有这份贪婪心思,一瞬间,街市中乌泱乌泱一群大汉手持兵器疾步而行,仿佛迟一步都将与宝贝无缘。

    这时的氛围使阿飘有种时不我待的紧张感,看情形杏花巷或将有大事发生,他可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可以扬名的机会。

    他虽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但地上这头驴可不关心他此时的焦急心情。

    毛驴依旧躺在地上懒得动弹,一副醉酒后破罐子破摔的无赖姿态,可谓诠释了什么叫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正在气头上的阿飘本想撇开这头蠢驴兀自去那杏花巷,可一想到这头满身反骨的倔驴与自己为伴数月,他若这个时候离开,这头蠢驴多半会被人宰了吃肉,说到底还是心慈,阿飘有些于心不忍。

    断绳刹那摔了个大跤的毛驴躺在地上,宛若咽气一般紧闭双眼一动不动,若非这驴的胸膛还在有规律的起伏,阿飘还真被一头驴给唬住了。

    现在审视这倔驴,阿飘真想找个安静地儿烧水烫毛,然后把这头驴大碎八块,然后好好尝尝这满身反骨的倔驴之肉到底是何滋味!

    将手伸到毛驴的鼻前,阿飘用手弹了弹驴鼻:“倔驴,还喘气否?”

    被弹了一下鼻子的毛驴抽了口气,大概是不喜被阿飘触碰,摆出一副躺地不起的讹人憨态,睁一只眼瞥一只眼,看着颇为滑稽。

    “跟我撒泼是不是,小爷现在已经到了忍耐极限,我这就找个屠户过来送你去见道祖!”

    阿飘对这驴有一肚子苦水,他实在想不通为啥老祖宗把这憨货当宝贝一样宠着,现在这货脾气上来,他还真没辙。

    令阿飘更费解的是道家祖师当年羽化,怎么就骑了头驴,而不是仙鹤亦或青鸾火凤之类的神兽灵禽?

    “啪!”

    想不通,也没心思琢磨这事儿的阿飘在驴臀上拍了一巴掌,然后用手捏着下巴对倔驴道:“你这驴臀够结实,做火烧最适合不过!”

    毛驴气愤地崩了一个响屁恶心阿飘,谁知阿飘捂着嘴又装模作样地拍拍驴大腿:“腱子肉紧实,卤了下酒不错!”

    毛驴被阿飘气得龇牙,一脸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不过还是赖在地上不愿起身。

    围着躺在地上的毛驴转了两三圈,阿飘将毛驴浑身上下打量个遍,最后他望向驴脑袋,又嘴碎地补充道:“你这驴脑袋里估计都是浆糊,味道肯定很一般,我还是砍下来将它带回天师府,以后老祖宗想你了,也能看上两眼。”

    说着阿飘用手在驴脖子上比划着,故意征询毛驴的意见:“驴兄你说我从哪里砍好呢?”

    阿飘见这倔驴油盐不进,这会儿是真忍不住拔剑。

    只见他双手握住剑柄,将一道森白真灵灌注于槐剑之上,举剑间脸上的杀伐与气愤汇聚于双眸,这次他真是对这驴忍无可忍。

    见阿飘因愤生杀心,感应到阿飘体内真灵明显波动异常的毛驴顿时“垂死病中惊坐起”,起身就向东隅撒腿逃命,那逃跑速度与数月前在石头城被狗撵时的状况有过之,无不及。

    毛驴的反应速度把正在气头上的阿飘惊得愣了片刻,直到毛驴没入六尺巷,他才放下高举之剑。

    “看来以后还得动真格的才行!”

    轻车熟路将剑收回鞘中,阿飘步履轻盈如风,快步追在毛驴身后,没入了深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