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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唯有死战

    “唰唰唰——”

    十日之后,寂静的竹林突然传来响动,大片竹子共同震颤摇晃起来,抖落如雪般纷飞的竹叶。

    只见李景山手持黑锋,挥出道道剑气,剑气裹挟着劲风穿过竹林冲向天空,余下的威势将一根根竹子吹得东倒西歪,而柳沧海则站在竹林前,手中长扬剑同样挥出道道剑气,不过他的剑气却是打在了那纷纷扬扬的竹叶上,剑气冲透竹叶,将其化作齑粉。

    柳沧海挥动长剑,剑光道道宛若游龙,观雨心法在体内运转,道道真气自天地中涌入体内,灵气挥洒之间,手中施展着清风剑法。

    剑气阵阵便是清风剑法的特点,与观雨心法类似,清风剑法的诀窍也在一个“静”字上,需要修习者心无杂念,眼中只有自己的剑,与要挥剑斩向的目标,从而以静至动,占尽先机。

    只是柳沧海凝神打出的那些剑气还远不及李景山随手挥就的一些剑气凌厉,毕竟从零开始只习练了短短十日,甚至在第五天的时候他都找不到任何斩出剑气的诀窍,脑海中全被“燕齐兵甲”这几个大字占据,颇有些心烦意乱,不得静心修行。

    眼看半月时光即将一转而逝,柳沧海几乎彻夜无眠,在第六天早晨再次进入定心之境,强行压制住心中的燥郁,引动体内灵气,总算是斩出了一道潦草的剑气,于是从无到有,有一便有二,习练到如今,算是基本掌握了清风剑法的要领。

    李景山本来想的是柳沧海能在半月之后将清风剑法的套路演练纯属就不错了,没想到的是这小子在十天之内就把自己催促到了能斩出剑气的地步,多少是有点真正的天赋了……

    不过看他那每回训练完之后大汗淋漓的样子,显然现阶段挥洒剑气对身体造成的损耗并不算小。

    李景山看得出,柳沧海如此神速的进步显然是透支他自己的结果,用十倍百倍的精力损耗去缩短掌握清风剑法所需要的时间。

    这样用精神透支勉强建立起来的境界只是空中楼阁,对修行没有益处,但大敌当前,李景山又如何说得出让他“慢慢来”的那种话语。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莫要着急,今日先教你一些别的。”

    李景山在挥出最后一道剑气后,挽了个剑花,将黑锋收剑入鞘,竹林也在顷刻间停止了摇晃与响动,只留下遍地的竹叶。

    立于竹林之前的白衣青年喘着粗气,身上的一袭素白衣衫已然被汗水浸透,他握剑的手微微颤抖,甚至腿肚子上都在打着颤,那是彻底力竭之后的表现。

    即便如此,柳沧海还是标准地伸手一礼,又调整了一下气息。

    “是,师父!”

    然而这剑一停下,“燕齐兵甲进犯韩家村”这些字词就又逮住了空子,瞬间重新填满了柳沧海的脑海,他也不想去想这些,只是由不得他不去想,这件事就跟刻在了他脑子里一样,只要稍一得空,就会不断在他的眼前浮现。

    身为与他朝夕相处的师父,李景山当然看得出这些,只见他随手捻来一道灵气,弹指之间就将它射向了柳沧海的脑门,柳沧海霎时吃痛,眼中也恢复了清明。

    “小子,你时刻记挂着也没用,为师已经将情况告诉过你们的村长了,他已有所准备,即便咱们师徒二人一个照面就折戟沉沙,韩家村也能留存下一些人!”

    “并且韩家村几十户可是已经拧成了一股绳,意见相同,全是主战不降,咱们团结一致,胜负犹未可知!”

    柳沧海揉着脑袋,眼眸之中闪烁连连。

    “是,师父……只是我在想,就不能大家都活下来吗?”

    闻言,李景山亦是长叹一口气。

    “半个月的时间还是太短了……还是怪为师没用,早应该料到他们会以韩家村为要挟留住咱们。”

    “不,这怎么能怪您呢?这些日子我也在想这件事,他们肯定是一早就谋划好了,在您应村长的邀请来到村子里的时候,每一步就都被他们看在眼里了,找上门来是迟早的事。”柳沧海摇了摇头,要怪只能怪他这一世的出身实在是太敏感了。

    前朝废太子之后,这五个大字往外一摆,简直是任何君主的眼中钉肉中刺,晚上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

    说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是只有柳沧海一个人应这一劫,他自然凛然不惧,可现在是连累到了韩家村的乡亲父老,就由不得他不去日夜愁闷了。

    “现在想太多也没什么用处,还是潜心修炼,多一分灵气就多一分的胜算……”

    柳沧海这般说着,心中却是依然在思索,只见他目视着手中长扬剑,眸中一亮,突然抬头说道:“若是到时事不可为……把我和长扬剑都交出去的话……”

    “不可!”李景山闻言罕见地提高了声调,皱眉喝道,“臭小子,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未言战先言降?!”

    “你以为把你和长扬剑交出去,他们就会放过这韩家村吗?这里可都是你的亲人与朋友,他们当然要永绝后患!”

    “……是。”

    柳沧海默然,他当然没有那么天真,只是关心则乱,有什么想法就想着一个劲儿地往外吐,实在是在心里藏不住了。

    “为师知道你小子有舍生取义的品性,但那也要看舍的是什么生,取的是什么义!韩家村几十户人家皆欲死战,保卫家乡,你却想舍弃自己,你以为这种行为很高尚吗?你成全了谁?你只是感动了自己罢了!”

    “说到底,你小子这样做到底对得起谁!”

    然而李景山似乎真的是被气着了,对着柳沧海便是一顿教训,剑客的字典里有大义,有牺牲,有宁折不弯,但就是没有未战先降,那一口浩然正气,便是长剑挺直的脊梁。

    柳沧海闻言亦是凛然,是啊,师父乡长,父老乡亲,这些人都从来没有放弃过他,他自己又怎么能放弃自己,先弯折自己的脊梁骨?必当砥砺奋战,保卫家乡,大不了一死而已!

    说到底,这不是自己的错,更不是韩家村的错,是那燕齐二国仗势欺人,是那两国国君心中有鬼!

    他本就心性阔达,先前那般想法本就是思虑太多,误入歧途,被自家师父这么一点拨瞬间就掰回了正道上。

    便看柳沧海立刻对着李景山长作一揖,沉声道:“师父,弟子记下了!”

    “嗯……”

    一见如此,李景山便也点点头,收敛了周身气势,重新拔出黑锋剑。

    他知道自家徒儿的悟性和品性,刚才那句话肯定只是无心之过罢了,但这般点拨,肯定有益无害。

    “说回正题,为师要教你我的成名绝技,听风打叶……拔剑吧!”

    “是!”

    只听“仓朗朗——”一声长扬剑出鞘,柳沧海眼眸坚定,手中长剑闪着透骨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