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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你的诗好咸!

    看见白滩的那一刻,我突然脑子抽风,来了那一句。

    我说:白滩,真的白!

    吴念鄙夷地看了我一眼,接话:和你一样,白痴,真的痴!

    额~只能怪自己无脑说出那番话。

    白滩,真的白。

    若吴念还要骂我一顿“白痴”,我还是这么认为,因为这是事实。

    一片绵延到天边的白色沙滩,目光所及只剩下白色的沙和蓝色的海。我忍耐住雀跃的心情,先把梅姐捡来的那一筐海货,送到一家梅姐熟识的饭店进行加工,晚上应该是一顿丰盛的海鲜。

    还是如中午一样,梅姐一进门就叫人家“表哥”,我和吴念对视一样,都在猜测,梅姐的亲戚那么多吗,到处都是“表哥”。

    跟饭店交代清楚,我和吴念迫不及待的想要一睹“小开眼界”。

    梅姐说,白滩其实是一片盐田,现在工业化程度已经很高了,白滩附近的成片白色的建筑体是盐厂,这里的海盐纯度、产量都很高,年轻那会梅姐曾是这里的一名女工。

    我们在梅姐的带领下,走向白滩。

    近看才知道那些白色不只是沙子,还有部分的盐晶,盐田连绵不绝,这里海风的味道,闻起来似乎都比其他地方咸。

    Aimo~、Aoi~这一猫一狗,看到满地的白色盐沫,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拿舌头舔,然后就是猫狗惨叫连连,我心里生出一股爽快。此后的路上,肥猫、瘦狗终于安分守己,见盐色变。

    聊到盐的形成过程,吴念就马上恢复学霸才女的本色,她侃侃而谈说,海盐中的成分主要是钠,其次保留了海水中钙、钾、镁等人体必需的有益元素。自然形成的海盐,对于温度、降雨、光照、风速还有地势的要求都很高,这里的环境得天独厚,一年四季都是晒盐的黄金期。

    除了从化学、地理学科上,吴念给了我一点“盐色”看看之外。吴念还给我们分享了不少的“咸诗”,其中以苏东坡写的最咸。

    “咸诗?咸湿?又咸又湿的诗,放盐太多了!”

    我不禁感到疑惑,在我印象里,苏东坡那可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北宋大儒,怎么就跟“咸湿”沾上了关系?

    吴念看出了我心里的想法,把我狠狠地教育一顿:就你思想不干净,此“咸诗”非彼“咸湿”,是带“盐”子的诗句,一天到晚净想歪!

    一番解释,我恍然大悟,好吧,我承认是我“咸湿”了!

    我们一边逛盐田,吴念一边给我解诗。

    果然是又咸又湿!我的意思是,盐田很咸,诗词很动人,令我热泪盈眶。但吴念只是觉得我单纯属于无聊。

    你看这句“鱼盐生计稍得苏,职贡重修远岛服。”是出自《送冯判官之昌国》。

    这句“车困骐骥,烈火废圭瓒。”是出自《李宪仲哀词》。

    还有这句“岂是闻韵解忘味,迩来三月食无盐。”是出自《山村五绝·竹篱茅屋趁溪斜》。

    吴念侃侃而谈,并不理会我们是否听懂了,而且我们越是听得一头雾水、一头两个大,她讲的兴致就越高。看来做专业听众,也是没法装的,否则一个问题反问下来,就直接缴械投降了。

    随着进入盐田越深,吴念解的“东坡咸诗”也是盐度越高。

    《和蒋夔寄茶》:老妻稚子不知爱,一半已入姜盐煎。

    《元修菜》:点酒下盐豉,缕橙芼姜葱。

    《寄周安孺茶》:姜盐拌白土,稍稍従吾蜀。

    《寄周安孺茶》:姜盐拌白土,稍稍従吾蜀。

    《鱼蛮子》:破釜不著盐,雪鳞芼青蔬。

    《雪后书北台壁二首》:但觉衾裯如泼水,不知庭院已堆盐。

    《谢人见和雪后书台壁》:渔蓑句好应须画,柳絮才高不道盐。

    念完最后一句,突然停止,然后停下脚步看着我,我暗暗不妙。

    怕什么来什么,吴念说:你好歹,也朗诵一首啊,一句也行!

    话说,我还真的对于“咸诗”没有什么积累,于是连忙摇头:才学疏浅,就不要献丑了!

    她:你就别谦虚了!

    我:真不是谦虚,是真的没料!

    她:那你是真虚,不是谦虚!

    我:对,我心虚!

    她:你的“学富五车”,看来是走一路丢一路了!

    我被她鄙视的不行,于是强打镇定。

    我:也不是说,一句都没有。

    她:嗯?来一句呗,姑奶奶开心了有赏!

    站在这风萧萧兮的关头,我似乎与燕太子丹悲苦相通,只不过我是荆轲,被派去了刺杀秦王。

    “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

    我斗胆一横。

    “你的诗里,没有放盐吧?”

    吴念听完眉头一皱。

    “有颜啊,你又没说不准谐音。”

    我辩解。

    “你果然咸湿啊,什么时候这么油腻了?”

    她嫌弃。

    这?做人能不能,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算了,这就不考你了!但是...”

    吴念很似大度地说。

    试问,有多少的英雄气短,就死在那句“但是...”上。

    吴念:但是,你是文科生,且把我刚才念到的“东坡咸诗”,以梅姐听得懂的语言翻译一下,应该对你来说小菜一碟吧。

    说完嘻嘻地笑,天真烂漫。

    我说:谁能把上面有些那么生涩的古诗,轻松翻译,叫“小菜一碟”,那“满汉全席”我都愿意送他。

    见我不配合,她又转念:不翻译也行,你且说这其中哪首诗最符合苏轼的文风,如果说翻译的难度是100,那这个只能算10。

    从意境、用词和风格,最后我选了《雪后书北台壁二首》的:但觉衾裯如泼水,不知庭院已堆盐。这首诗比较符合东坡先生的想象力。

    看到前面有一片盐田,和眼前的不一样,吴念终于放过我说:算你通关。

    不觉,我已经后背汗津津,被人时刻以智商和学识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滋味,真不好受啊,梅姐对我都有些同情了,相比她带我们来这里看盐田“小开眼界”,吴念刚才可真让她“大开眼界”。

    而我和黑狗、白猫,则是大惊失色。

    如果说有人晕车、晕血,经过今天这一遭,我大概率“晕盐”。

    看到我们停下,梅姐解释到,这是一片古法制盐的盐田,晒盐的方式还是按照传统,这片古法盐田纯粹作技艺展示,属于非遗。然后关于古法制盐,吴念又开始了“学院派”的作风,剖根问底。显然梅姐的知识储备并不能全部答疑,毕竟梅姐只是来晒盐的女工而已。

    而据我所知,这样的古法制盐,也叫“滩晒法”,就是利用滨海滩涂,筑坝开辟盐田,通过纳潮扬水,吸引海水灌池,经过日照蒸发变成卤水,最后形成盐晶。

    “怎么样,眼界也小开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吃海鲜了?”

    看着太阳缓缓地向西山靠近,我向吴念提议到。

    “你就知道吃呢!”

    吴念嗔到,然后挖苦我说:“你一定不知道关于盐最浪漫的说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