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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洞中蛇妖

    碣石城的外围一带不止有许多村庄,还有一些相距遥远的农户。

    和联排修建的砖瓦屋相比,坐落在几亩薄田边的孤独草舍更显破败。

    阳犀玄推开草舍的门,往里面瞧了一眼,口鼻之间满是潮湿稻草的腐熟气息。

    兴许是妖魔作祟的时候,这家贫农已经提前逃难去了,室内的黄草榻上只留着一块陈旧的破布,屋内丢着木犁、烂绳子之类的东西,除此之外并没有妖魔的痕迹。

    阳犀玄看了一眼武林盟的六人,又望了望天色。

    估摸着时间不早,入夜之后妖魔毒物都会活跃起来,指着夕阳下的山林剪影说道:

    “我们距离妖魔的洞府很近了,这条山路栈道曾经被伏媚娘占据,没想到干掉她之后,又被其他妖怪占了先机,还是没能恢复守卫和通行。”

    “诸位要不就在这地方歇息一晚,等到妖魔活跃欲望最低的时候再潜入洞府?”

    阳犀玄一出声,那玉剑郎君便笑:“我看你这和尚五大三粗、浓眉大眼的,怎的眼瞅着快到妖魔洞府了,反而打起退堂鼓来了?”

    阳犀玄看向林青竹:“啊?之前不是你说要我帮忙出谋划策的吗?我好心帮你们找伏击妖魔的时机,反倒开始嘲讽我胆小如鼠了?”

    林青竹微微汗颜,打圆场说道:“哎呀,我之前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阳大人挂心了。”

    “都说碣石城一带就数阳大人了解妖魔嘛,真有什么妙计,不如咱们商量商量?”

    阳犀玄吸了吸鼻子,灌了一大口凉白开,回忆着毒经里的细节说道:“啊,之前和你们已经说过了,那妖魔的原形是狐狸和毒蛇。”

    “虽然它们成了妖魔,不过它们大概率还未成器,可能依旧保持着原形的一些习惯。”

    “蛇类冬季蛰伏、春季出没、夏季秋季更加活跃,但不同蛇类在一日之间的活动习惯也是不同的。我记得,那母蛇妖是条蝮蛇妖,我们可以利用一下它的特性来针对它。”

    “像吹风蛇、铲头蛇之类的玩意儿,因为毒性强或者体型大,在深山老林中天敌不多,多半是昼行性蛇类,只在白天出没。”

    “像金银环蛇、烙铁头之类的毒蛇,多是喜欢在夜间活动,也称为夜行性毒蛇。”

    “像五步蛇、七步蛇、蝮蛇这种毒蛇,多是晨昏时间出没,也就是阴雨天、傍晚、夜晚等时间段。”

    “考虑到狐狸也是昼伏夜出的,贫僧认为在黎明破晓时分去袭击妖魔,胜算最大。”

    “如果能找到妖魔在低活跃程度打瞌睡的时机,就能像挖出冬眠里的蛇一样,比较简单地搞定它们。当然诸位大侠要是武艺高强,不需要占据这点先机,那就当贫僧没说。”

    阳犀玄把毒经里的细节讲了出来,引得那双锤力士和短枪客刮目相看。

    虽然不能施展毒经释放毒素,不过这种实践应用的感觉也有些玄妙,让他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了伏媚娘压制其他妖魔,和其他妖魔抢地盘的情景。

    妖魔之辈可不会对半人半魔的怪物有什么客气的说法,伏媚娘能够占据栈道修建洞府,要么是她实力高强,要么就是她有专门克制毒物的手段,使得妖魔不敢造次。

    就像风林罗汉对抗血池鬼王一样,拥有特化针对的克制方案也是一种实力,而且是那种很难用修为境界来衡量的实力。

    阳犀玄正是明确此道,才提前和林青竹说,喊她带几个能够抵抗妖魔特质的援兵来。

    毕竟这可不是什么武侠游戏,万一伤筋动骨缺胳膊少腿,人一辈子差不多也就废了。

    能无伤解决掉妖魔,那最好就一根毛都不要掉,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人趁虚而入呢?

    结果自己说完之后,看看这帮人的脸色,根本没往心里去的,多半还是白费口舌。

    玉剑郎君说道:“依我看,那些妖魔傍晚出没前来掳走丫鬟,和这些妖魔原形没什么关系,纯粹是白天它们怕暴露身份引来追杀,因此只能躲躲藏藏地趁机偷袭。”

    “另外,妖魔和人族的睡眠时长也不一样,我觉得没必要为了一点子虚乌有的时机拖延时机,万一拖得太久,那些无辜民女被妖魔害了性命,最后也是功亏一篑。”

    “你不敢去就不敢去,只管在后边指路便是,我们武林盟的英雄豪杰岂会怕一条小小蛇妖?说出去也不怕人笑掉大牙,一看你就没在江湖上混过。”

    “也就是碣石城里武者不多,林姑娘只得找你这种和尚当向导,难啊!”

    说完,这玉剑郎君的目光又在林青竹身上游走,后者虽然没有什么极度恶心极度嫌弃的反应,但身为武林盟主的女儿,她这点场面也是镇得住,完全没把对方的心思当回事。

    阳犀玄一看,就猜这玉剑郎君是自告奋勇,想在心上人的面前卖艺表现的。

    横竖也不必生气,心说您牛逼那您请吧。

    “那就不等了,依你说的动身吧。”

    “这马最好就系在山下,山间夜路不好走,诸位没意见吧?”

    闻言,八人纷纷翻身下马,从行李箱中取出折叠的竹片灯笼撑开,啵的一声拔开火折子的头,吹燃之后给里面点上蜡烛。

    玉剑郎君盯着林青竹吹火时撅起的胭脂嘴,不仅下意识地砸吧嘴巴,舌头在齿背后刮蹭游走,一身的真气开始往小腹之下加速流动。

    这时,肖炎才偷偷地和阳犀玄说,林青竹之前吐槽这玉剑郎君也是凝液期,擅长施展凝液真气剑指,因为和林家绝学相似,故而三番五次的上门求亲。

    结果在比武招亲的时候又有些花拳绣腿,被林青竹飞身一脚踹下擂台,消失过一段时间之后实力大涨,林青竹对这人有些头疼,但并不害怕在比武招亲的擂台上再给他踹飞一次。

    虽说林青竹显得有些高傲,但她当众踹飞的臭鱼烂虾也确实很多,不怪她有点大小姐脾气,任谁看见几个烂番薯在眼前晃来晃去,心情都不会特别好。

    阳犀玄伸出大拇指和小指头比了个六,小声说你们武林盟的真会玩,两个人的打了一身汗,当天打完就能气喘吁吁的洞房成亲,也是身板体力好得不行。

    肖炎也有些无语,不过他现在巴结着阳犀玄,作为刺探情报的小内鬼还挺不错的。

    其他五人只当这俩人是官府衙门沆瀣一气的走狗,背着别人交头接耳倒也很正常。

    这波操作搞得林青竹好生心累,眼瞅着是没法把八个人拧成一股绳,搓成一支默契的队伍来办事,也只好任由这帮人各自卖弄,若即若离的竞争除妖。

    腿儿上半山腰,走到栈道前方的凉亭,手持流星锤的壮汉一脚踩爆了半脚来长的蜈蚣。

    站在凉亭口,可以看见吊桥和木桩已被拆毁多时,就算是擅长走位的轻功行家,想要一路踮脚踏过这湿滑陡峭的长道,也是危险至极。

    万一在半空中被妖魔伏击,摔下深达千百尺的谷底,一是不死也残,二是丢不起这脸。

    “嗤,什么破地方,怪不得碣石城这些年越来越穷,我们绕路走。”

    玉剑郎君率先带路,可越是往前走,枯死的树木就越多,草丛里的蛛丝也就越多。

    林青竹不得不点燃了避虫香,她看起来稍微有点应激,不是很喜欢这些小动物。

    越是接近洞口的时候,草木之间的小团白色泡沫也就越多。

    玉剑郎君蹲下身来,故作专业地施展剑指切下一片树叶,举着灯笼放在眼前一看:

    “好多的蝮蛇涎,这里果然是蛇妖的领地!”

    阳犀玄随口说道:“这位大侠你也是农村的吗?这是沫蝉的粪便,不是毒蛇的口水。”

    “我就没见过哪个成了妖魔的东西,还能在一路上把口水拉丝拉得到处都是。”

    玉剑郎君吃了个瘪,身形微微摇晃掩饰尴尬,弹指呼吸飞走那片树叶:

    “哼,果然是和妖魔鬼怪混成一派的游役和尚,但光会逞口舌之利是远远不够的。”

    “前方这洞想必就是妖魔的洞府了,诸位英雄,我们去斩妖除魔。”

    “林姑娘,你要是担心那蛇妖对你不利就在洞外等候,我们去去就回。”

    说罢,玉剑郎君和四个武林盟侠客率先钻入洞窟。

    阳犀玄依稀记得,这洞窟是一半天然形成、一半人工开凿的。

    天碣山脉一带通行不便,穷山恶水的地方实在太多,早些年应该是请过一些工匠,把这洞窟打通,作为另一条经商之路来往返通行。

    只不过这种道路无人值守,妖魔一强势起来就无人敢走,最后也是浪费银钱,也不晓得知县是报了多少的账目上去,又有多少银子落在了这莫名其妙的修路里。

    总之,洞窟内其实没有那么宽,五个人并排走就很担心踩到飞箭机关被射个满排。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栈道分支不多,虽然七拐八绕的容易忘记自己走了多远,但岔路口多半都有人族或妖魔留下的标记,不容易在洞穴里迷路。

    就算真的遇到死路,也是被碎石堵上的废弃通道,错路到岔路口的距离非常之短。

    凭借着一腔热血一路前进,在洞窟里的风声和流水声中,五人靠近了妖魔的洞府。

    原来,这洞穴之中还有一方自然天成的钟乳石泉池,那母蛇妖正在泉池之中洗澡,上半身是荷叶遮住一对蟠桃的小家碧玉好细腰,下半身是斑纹如眼蝮蛇尾。

    若是阳犀玄在此,定会觉得这抱着尾巴在水里嬉戏的蛇妖,像是抱了个特色橡皮轮胎救生圈。

    可是这五人并没有见过轮胎和游泳圈,第一时间只觉得这蛇妖鬼魅非凡,生出一种邪魅诱人的奇异韵致,让人情不自禁地吞咽口水,想要看看那水面之下是否有人族的下一半。

    这种心神杂念,便是源自于一种轻微的、不易察觉的幻术。

    望着那洞窟里的石门,还有掌灯提灯四处铺设红毯的丫鬟身影,五人知道来对了地方。

    ‘先上雄黄酒!’玉剑郎君比划一通,五人随即取出蛇类不喜欢的药酒,纷纷施展身法,朝着那水池里的蛇妖杀去。

    结果那蛇妖先是一惊,下意识地抱着尾巴捂住胸口,接着眼眸中射出青光,看得众人头晕目眩,一时之间竟然握不住兵器,浑身真气运转阻滞难行:

    “哪里来的野男人,敢来本仙的洞府放肆!”

    玉剑郎君一击不成,弹指施展凝胶剑指:“臭蛇妖,是你下山掳掠民女在先,一方邪魔还敢自称本仙,还不趴下身来乖乖受死!”

    “哼!原来是打抱不平来了啊?”

    “嗯?老娘就是想抢几个丫鬟怎么滴,有种的就来和老娘斗法啊!”

    蛇妖怒气上头,上半身立刻浮现出花纹如眼的褐色鳞片,整张人脸瞬间变得阴森可怖,一双竖瞳不断锁定着五人的行动。

    反应过来的五人立刻分开,不给蛇妖一目了然看见他们的机会。

    哪知光是这么一个闪失,蛇妖已经喷吐出墨绿的毒瘴,瞬间有拿飞刀的侠客咳嗽起来。

    “灭哈哈!就这点本事也来逞英雄,老娘这就活吞了你,要你的魂魄投胎成蛇,永生忍受这蛇魔蜕皮的诅咒和痛苦!”

    “好机会!”玉剑郎君可没空管同伴的死活,自己武艺不精当场被放倒,只能怪自己。

    他聚集真气,一发剑指如透明蜇足般射出,打在蛇妖的小腹之侧,却被蛇妖旋身一扭,用坚硬无比的本体鳞片,硬生生地分流化解了他的全力一击。

    “什么,竟然无效!”玉剑郎君大惊,抽身便退。

    哪知蛇妖潜水之后,转眼就从他背后的阴影里一跃而出。

    “俏郎君,别走啊~”

    “我和我家相公,都很喜欢你这种上等货色。”

    “你今夜这般自来相送,我们三人肯定玩得极为尽兴,玩它个通宵达旦!”

    蛇妖捆住玉剑郎君,以玉剑郎君为中心不断摇摆旋转,其余三人担心伤到同伴不敢随意出手,反而被蛇妖的毒瘴熏得面色发青。

    玉剑郎君心中叫苦,一双胳膊却动弹不得,只觉得胸腹里的空气不断被蛇妖挤压出来。

    “哎呀,还想跑?这是什么意思呢?”

    “你是说,你不能前前后后地坚持几个时辰吗?真让人家失望呢~”

    蛇妖的舌头舔在玉剑郎君的鬓角,毒素顿时穿皮入脑,让他整个人昏死过去。

    如此武林盟五人豪杰,对上妖魔竟然是几招便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