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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游子归 下

    石青很困惑,不是说要在今日擒那乐安贼吗?怎么只有自己一个人来了?赤山门的李师伯去哪儿了?

    站在人群中看着在街道上抱着个盒子缓缓走过的乐安贼,他的心像是有蚂蚁在爬,旁边那个小子貌似还打算把手伸进自己的口袋里,可惜石青虽然脑子不够用,这感知却是顶尖的。

    “哈!让老子逮到了吧,小贼!”

    这小贼果然害怕了,看来要让你见识见识我流星门的……

    哎,他脸怎么这么红?

    “公子,请不要,这么随便……”

    石青逃走了,他没法面对这个荒谬的世界。

    “到底要不要上呢?原本以为大家并肩子上就定能擒那乐安贼,现在只有我一个……要不算了?不行!娘还等着我给爹报仇呢,拼了!”

    想起自己尚在门派里受欺负的老娘,石青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

    身为天下榜高手的爹死了,原来的石亲传似乎也不再受门派里的家伙待见了,但流星门就是这样,他们以实力为尊。

    准备好手里的链锤,他要上了,证明自己,然后让那些同门对自己和老娘刮目相看!

    “乐……唔!”

    一道黑影在一瞬之间制住了他,他眼前一黑,随后便被带到了一座山面前。

    “你想闹事?”

    山会说话?是“铁石”李北望!

    “你,你胡说什么!我就是……拿出来玩的!”暴露的石青决定死不松口,他不敢拿自己怎样的。

    然后就是铁掌落下。

    “把这个人带去府里关起来吧,咱还要继续在这儿守着。”

    眼看着安家暗卫将昏迷的石青带走,李北望要继续他的任务了。

    而这一切都被几个人看在眼里。

    “刘执掌,跑了一个,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去安家把人给偷出来!你们这帮蠢货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搞不明白?”

    就这样,几个用斗笠遮住面容的身影簇拥着一只待宰的年猪去往了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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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子安琉,有失远迎,望贵客见谅。”

    安琉出于礼数,强压着恶心上前对着这人问好,她尽量不去看这个满面横肉的东西。

    “长得倒是不错……你就是那逆贼安清元的女儿?”

    年猪上下打量起面前的安琉,那张臭脸上露出了一个恶心的笑容,散发着浓厚的臭气。

    “小女子安琉,正是家父安清元的女儿。家父光明磊落,受乡民爱戴,担不起这逆贼的名号。倒是贵客,如此蛮横地构陷家父……现在距年末尚早,您的戾气为何如此之大?”

    安琉面不改色,淡淡地回应了这挑衅,这语气仿佛是在逗一个顽皮的孩子。

    “年末?什么意思?”

    刘南辅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摆出这副姿态就是为了吸引安家人的注意,好让那几个家伙劫走石青,当然他平时也与现在没什么两样。

    “到了年末才好杀猪啊,畜生。”

    一道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刘南辅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把他当年猪了!

    “你……”

    刘执掌刚想发作,可当那人走到他的面前时,这蓄起来的气势却瞬间萎靡了下去。

    他不是被拖住了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

    安玄则与三弟的交谈结束了,当他回到正厅时,恰好就目睹了刚才那一幕。

    “告诉我,你是畜生吗?”

    这含雷的双目紧盯着眼前的肥猪,让那猪的皮肉乱颤,脑中一片空白,虽然本来也没什么东西。

    “我,下官……”

    砰!

    安家二爷没有听他说完话的兴趣,抄起身旁不知谁递过来的砖石一把抡到了那颗猪头上,直教那猪头眼冒金星。

    为什么仅仅只是眼冒金星?毕竟刘南辅是执掌会稽太平府的武人,虽然武学早就荒废了,但也不是一个体格瘦弱的文人可以打伤的。

    “哎呀,猪猪你疼吗?我给你揉揉。”

    不对!身子怎么软下来了?

    玄则看了身旁的人一眼,然后又是重重抡起砖头,朝着那人刚才揉的位置狠狠砸去。

    这一砸直接把刘南辅给砸倒在了地上,他现在怒上心头,却又浑身无力。

    “你!你别……”

    你别把事情做绝。

    “怎么!你敢殴打上官吗?匹夫!告诉我你敢吗?你敢吗!”

    大夏征西将军领义兴郡守,齐家在朝堂上的急先锋安清望的吼声让趴在地上的人喘不过气来,他想求饶,却不知怎得说不出话。

    “把腿打断扔出去。”

    怒发冲冠的瘦弱文人将手里沾血的砖头随手丢了出去,随口吩咐一声之后就朝着自己的侄女走来。

    “侄女谢过两位叔父。”

    安琉欠身行礼,莫散注意到她看向那只趴在地上的猪时眼神里好像带着些……暴虐?

    这不对吧?原来你是这样的阿琉吗?

    “阿琉没事便好,带我去见长嫂吧。”

    待得来到虞采盐身前,玄则迅速躬身向着自己的嫂子赔罪。

    “长嫂见谅,吾此行匆忙,故未能将休之与幽儿带在身边,这才让阿琉受了委屈。”

    安琛,字休之,安清望长子,是安琉的大哥兼保护人;齐幽,安琛妻,是安琉名义上的嫂子,实际上的“妹妹”。

    “是我要感谢玄则与莫公子出手相助,没让阿琉受委屈就好。”

    柔弱的女子将自己的女儿与丈夫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在刚刚看到那人对着女儿和丈夫出言不逊的时候,她甚至有了上前与那人争辩的勇气。

    她已经十几年没有这种东西了。

    “哦,这么明显吗?”

    【确实很明显,毕竟我也没想瞒着谁。】

    莫叔父羞涩一笑,内心却在欢呼雀跃——终于找到乐子啦!

    “莫公子好手段,在下佩服。”玄则对着莫散抱拳致意。

    几人没有多做寒暄便散开了,安琉需要安抚刚刚受了惊吓的母亲,安清望要去找些东西,而莫散已经得到了快乐。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啊!另一个我,我需要乐子!”

    【你是抽大烟了吗?怎么才一会儿就又犯病了?】

    莫散的乐子雷达正在扫描,它在寻找周围一切可能产生乐子的物体。

    叮!

    发现目标!是一只正在四处乱窜的小小猫儿,出击!

    “这不是小小的阿桃吗?怎么跑这儿来了,是来找我的吗?”

    一双邪恶的黑手伸至阿桃的腋下,一发力便将这猫儿给举了起来。

    “啊!你这坏家伙,放我下来!”

    不听话的猫儿开始了自己的反击,在半空中张牙舞爪。周围的家丁好奇地看了过来,奇怪的目光让半空中的阿桃脸颊绯红,像是泄了气一样软软地垂下双臂不再动弹。

    见阿桃害羞地不动了,莫散也就把她放了下来,还贴心地顺了顺她前额的头发。

    “所以阿桃是来做什么的呢?”坏家伙轻声问道,这语气与刚刚截然不同,让阿桃感到有些奇怪。

    “小姐……小姐不方便来,就让我过来把这封信交给你,要看哦。”

    阿桃终于从羞涩中挣脱了出来,想起小姐的嘱托,从怀中抽出一封信交给了莫散。

    “嗯,谢谢阿桃,要喝口水吗?”莫散接过信,随口问了一句,他也很喜欢这个活泼的小姑娘。

    不对劲!他在谋划什么?

    “不用了,那个……节哀。”

    “他是回家,不是去世,为什么要悲伤?”

    “哦……”

    阿桃飞也似地跑走了,看来这些天的训练确实是有成效的。

    【要看看信吗?】

    莫散目送那只总能给他带来好心情的猫儿离去,才将手里的这封信拆开:

    亲爱的老乡/敬爱的祖宗,展信佳。

    我听说了你们的事,所以在此表达我的悼念,毕竟老乡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祖宗的兄弟就是我的祖宗。我一个风尘女子不好前来,所以就派遣我最信任的部下阿桃来了,希望她没给你添麻烦。

    另外,我五日之后有一场演奏会将在虞府举行,这是我临时加的,意义非凡,请二位务必赏光。

    好兄弟/好孙女怜月敬上。

    “那孽障请咱们去看她的演唱会,去吗?”

    【找不到不去的理由。】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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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渐浓,安荃带护卫来到了安家关押“犯人”的地牢,而当他们来到今日早晨被送过来的石青的牢房前时,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这位兄台……天赋异禀。”

    “额……能不能别看了。”

    石青回想起白天发生的事,一阵后怕。

    ……

    “你们是谁,是来救我的吗?卧槽!你干什么!”

    他看到有数人闯入这地牢,在搜索片刻后冲到了自己面前,本以为是讨贼盟的同仁们来拯救自己了,却不料领头那人见面就是一刀挥出,似是想把牢门和在牢门前的自己一同砍成两截。

    幸好自己感知敏锐,不然这碎的就不是裤子而是身子了!

    那人见一击不成,想要追击,却发现自己被一片阴影笼罩,猛回头,却发现几个同伙已经尽数躺在地上,他的面前是一座山。

    “你也是来闹事的?”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那么,流星门的石亲传,你的意思是有人造谣我安家的恩人是那乐安贼,所以十几个门派的高手前来讨伐,却在行动当日仅你一人到场是吧?”

    “对,就是这样!”

    “你这消息保真吗?”

    “掌门告诉我的,应该是真的吧?难道不是!”

    石青仿佛第一次发现了这个世界上存在邪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行了,你先老实在这儿待着吧,安家会联系流星门的。”

    安荃有些无语,在吩咐手下将石青关入另一间牢房之后就离开了,他需要去找自己的父亲以及二伯,最好再加上空山兄,他们几个一同商量一下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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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在这里就行了吗?】

    “相信我,没问题,我们是他们不知道的暗面。”

    【如果他们不出来,或是来得不全呢?】

    “放心吧,没人蠢到敢停留在今晚的会稽,防着他们的可不止我们。”

    立在城西城门旁的年轻人挑着眉毛观察着进出的人群,安家对街道的限制已经结束了,道路上的行人不知不觉多了起来。他忽地感到鼻尖一凉,抹了一下,湿湿的。

    抬头,看着从天上来的泪滴点落在地面上,原本被尘埃侵染的砖石触碰这泪滴,显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

    周围行人的脚步加快了,那泪愈多,步伐就愈快,那泪愈多,步伐就愈少,直到万籁俱寂,直到这灰蒙蒙的一片变作了水的世界。

    那人就这样站在那里不动,也不避,那雨向他身上滴落,却在须臾之间消弭,只留下飘忽不定的水汽。

    剑客伸手接住水滴,看着它在自己的手中消散。

    “看,这城也在为你哭泣。”

    【也可能是为它自己。】

    午夜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