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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献策

    行至此步陷入僵局,则需要一位破局者改换天地才是。

    显而易见的是此案能否按罪论处倚仗的只有上位者的生杀予夺之权,是杀是赦不在律法,而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你是说令皇上对宣王府生疑便可破局。”沈铎听了薛幼盈的法子后说道。

    薛幼盈点了点头,在她看来沈铎他们想的法子太过光明,总想着用民心律法去扳倒权势,这简直难于登天。

    “皇上因对公主心生猜疑就以她性命为饵谋划棋局,这般疯魔的皇帝,又怎会不忌惮虎视眈眈的王爷呢!”毕竟他久处孤家寡人的高位,总是怕人惦记他的权势的。

    薛幼盈笑得和善又明媚,索性将这法子说得再直白些。当日胡葭行刺公主的案子她曾向兄长问清了缘由,虽是不可置信觉得荒诞至极,但也认清了原来富贵荣华里的皇帝也有怖惧。

    至于能不能让皇帝对宣王心生疑窦那便是沈铎的本事了。

    “不成想你竟有这般思量。”沈铎语意不明地说出了这么句话,而后起身走到她面前。

    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那柔善温婉的面庞,见薛幼盈还是那么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心里生出几分异样的思绪。

    从前知道她是个良善却不是任人揉搓之人,今日听她侃侃而谈更添了对她的认识。沈铎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子并非全然良善,于她而言当是善恶有道。

    “奴婢知道这个法子阴毒,可这到底比亡魂索命来的实在些。”她心知皇帝若疑心宣王,难保不会再布杀局。但亡人尸骨未寒,应对此困,只要是惩恶扬善的法子,哪怕再阴恶的法子她都能说给沈铎听。

    诚然,沈铎心知薛幼盈无错。试问星河,何人布下博弈之局,以天下为盘,以生灵为棋,陷落人间。而他们芸芸众生不过是棋盘上的一子,执棋者行差踏错那便是万劫不复。

    沉思良久的沈铎走到灯烛前拿起剪子剪去了烧得炭黑的烛芯,薛幼盈顺着他的举动一齐转过身去。一番剪烛光亮,退散了几分晦暗。

    站在月辉之下的沈铎负手而立,他面对着薛幼盈说道:“世道晦暗不明,不阴毒些那便是泉下亡灵了。”

    这番话的言下之意便是认可了薛幼盈,良善有余,不阴毒便不成活。

    “至于你的法子,我与你兄长仔细斟酌一番再议。”毕竟宣王和皇帝之间倒也不是完全的交洽无嫌。

    如此便是兄长与世子之事了:“奴婢相信英明神武的世子大人定能惩恶扬善!”

    薛幼盈乐得说这么些好话捧着沈铎,就像当初世人皆捧他才学武略一般。

    她的这番话很是令沈铎受用,看着她的模样越发觉得薛幼盈是个不一般的女子,甚是慧黠可爱,即使她才给他出了个阴险的主意。

    “世子天晚了,该回寝阁安寝了。”薛幼盈的视线扫过那具芝兰玉树,看了眼天色是而说道。

    沈铎闻言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随后迈着步子走了出去。

    薛幼盈见他走出房门,也跟着往外走,想着在屋门内送送他。

    却见大雪漫天,那人孤身行于雪地,薛幼盈连忙俯身拿起门外的伞具朝着那副鹤骨松姿喊道:“世子且慢!”

    沈铎依言止了步子,转身回望过去,见着薛幼盈拿着油伞踏雪而来。

    不一会儿,冒着雪的薛幼盈就把那把伞递到了沈铎跟前。

    “天寒地冻不可再受风雪侵扰了世子。”

    沈铎一把拿过了她双手奉上的伞撑开,手执伞柄置于二人中间,那把不大的油纸伞替薛幼盈挡去了飘落的雪。

    他的这一举动让薛幼盈怔愣在原地,片刻她便回神,只因扫见了沈铎的肩头雪。

    “世子……”她往后稍了一步,退出了伞下的荫蔽。沈铎不紧不慢地追了半步,又将她扣在伞下。

    不拘风度的沈铎打断了她的言语,温声说道:“走吧,先送你回西偏房。”

    沈铎心想,他男子之身无畏风雪,薛幼盈这弱质之身才是受不得寒凉。

    “岂敢劳烦世子,书斋中灯烛未灭,奴婢先行告退了。”薛幼盈不敢承情,只好假借托词离开。

    可沈铎却是铁了心要送她,“那便先去灭灯,再回西屋。”

    结果与她料想得不太一样,薛幼盈熄灭了灯后走出门外,沈铎站在廊下等她,有那么一刹那薛幼盈生出了几分不轨之心,不过很快被她自己给浇灭了,清了清神思走到沈铎身侧。

    “奴婢多谢世子体谅。”她没有主动去接过沈铎手中的伞柄,一是她得提灯照亮前路,还有二人身高悬殊过大,她撑着伞委实有些委屈沈铎。

    “我记得曾告诉过你不用自称奴婢。”不知怎的听得他觉得有些刺耳,于是沈铎开始没话找话。

    “世子宽仁,可奴婢也不得逾矩,就让奴婢叫着吧,也算是报答世子护佑之恩。”这也是时时提醒着她认清身份,勿生妄念。

    沈铎闻言,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接着才懊恼地说道:“薛澄怀真是多嘴,这恩情不记在你头上,报恩一事不成说。”

    “那奴婢未免太狼心狗肺了。”薛幼盈感念沈铎襄助,又岂会不念着他的恩情。

    “你……”沈铎拗不过这个倔犟的女子,罢了手不再言语。

    二人无言并肩走着,雪还在下,径道上铺了一层雪,走在上面嘎吱作响。

    “还有几日便过年了,你有何打算?”许是周遭太过寂静,沈铎有些无所适从,又随意挑起个话头来。

    “那就要看世子允不允奴婢归家了。”不过就算归家想来也是她孤身一人吧,兄长这几日要同沈铎忙碌案子,麒儿被储越带去了九洲山,想来一时半刻也回不来。

    “那我就给薛澄怀准两日假,你们兄妹一起过个除夕初一。”沈铎思量片刻后对着她说道,他特意偏头瞧着薛幼盈的脸色,想着能否从她脸上窥来一抹春色。

    闻言,薛幼盈果然冁然而笑但很快融冰化雪的笑颜就消散了:“奴婢还是留在侯府吧,不如世子开恩,忙完府衙之事允准兄长来府上吃个年饭。”她换了个法子试探道,面对沈铎时薛幼盈深知自己言行很是得寸进尺,但好在沈铎倒像是兄长那般愿意将就她之人。

    尉迟弘的案子耽搁不得,兄长赋闲在家也是闲暇不下来的。还有侯爷远行未归,沈铎一人身处空落落的侯府难免可怜。

    “除夕那日让厨房备一桌席面,热闹热闹。”沈铎并未直接允了她,只是吩咐了这么句。

    薛幼盈闻言应下,心里腾升的欢喜无人可知。

    二人终是走到了西偏房居所。

    那天夜里,薛幼盈目送着沈铎顶着月色风雪远去,心里想着这个如霜如雪的男子好似抹了蜜一般甜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