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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生辰吉乐

    除夕这日满京城张灯结彩,各家各户都换上了新春对联和大红花灯,门前积雪也早早地清扫干净了。

    薛幼盈早起洗漱后,一如往常地往澡雪斋去摸鱼“当差”。从西偏房到书斋的路上她遇着的每个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喜气洋溢地祝她生辰吉乐,实是令她受宠若惊。

    “幼盈,生辰吉乐!”请夏今日特地候在澡雪斋门前不远处的那片小梅林前,等她过来祝贺她生辰。

    “阿姊年年有余!”薛幼盈谢过请夏的好意后,回了句吉祥话。

    “阿姊,你怎么知道今儿是我的生辰呢?”薛幼盈还是问出心中疑惑。

    闻言的请夏噙着笑解了她惑,但她也知趣,故而并未直接挑明其中关系,“昨儿个秦大人陪着世子回府,特地告知了大家。”

    这秦钧是世子手底下的人,若无世子命令,他何苦多行此举。知情晓意的请夏是个看得明白的,薛幼盈之于世子爷那就是独一份的例外。

    昨日沈铎回府便回了洗心居,彼时薛幼盈还在澡雪斋读书。与她同居一室的春榆正好告假归家,故也不曾有人向她提及过。

    “如此,我得好好谢谢秦大人好意才是。”薛幼盈深知自己一介书婢哪里配得上这等排场,小小生辰竟麻烦秦钧至此,她确是过意不去。

    见薛幼盈也是个情思未开的,请夏遂调笑了她一句:“哎呦我们幼盈啊真真是个心盲眼愚的哦。”

    不知请夏何出此言的薛幼盈又不解了,可请夏却不愿深谈,寻了个由头便离开了澡雪斋。

    “薛幼盈!”身后一道铿锵有力之声传进了她的耳朵。

    自始至终都唤她名姓的那便只有沈铎一人了。他的声色不同于兄长的儒雅温声,沈铎那副低沉浑厚的嗓子倒是与他疏朗清隽的容貌相得益彰。

    “奴婢请世子安,唯愿世子新岁天官赐福,吉星高照!”薛幼盈转身对着不远处的沈铎规矩见礼。

    这句吉祥话倒是出自薛幼盈真心,她由衷期盼来年沈铎能避祸迎福,常喜长乐。

    他站在澡雪斋门槛处负手而立,静静地望着薛幼盈行礼问安,这些虚妄的礼数她倒是一丝不苟,让人挑不出一丝差错。

    见她一副低眉颔首的模样,沈铎生出几分无名之气来,提步迈出澡雪斋径直越过她行了几步才说道:“听闻今儿个是你生辰,晨起正好得闲提笔写了一幅字,便赠你当作贺礼了。”

    这让觊觎沈铎的墨宝许久的薛幼盈喜从中来,一时间忘了周全礼数,等她回神时就只见着沈铎远去的背影了。

    待沈铎衣袂消失在拱月门后,薛幼盈忙不迭提裙往书案疾行而去。

    “岁岁无虞,长安常安。”

    沈铎的字迹遒劲有力,风骨峻峭,真是字如其人。薛幼盈将这幅墨宝视作珍宝,她爱极了那笔墨里的铮铮傲骨。

    落笔前沈铎也曾犹豫,想不明白自己缘何特意早起到澡雪斋给薛幼盈写祝辞,或许是黎明时分不太清明的混沌罢了。但当这句贺言涌上心头后他心头笔尖却染上了几分温柔。

    黄昏之时,薛临一行人才到了洗心居的兰亭。席面备在了此处,兰亭四年围了遮风帘,又起了暖炉,故而身在室外也算不得凉。

    侯府厨房甚是尽心,宴席上各种年宴主菜和暖锅子看得人垂涎不已。

    等了兄长半日的薛幼盈被秦钧带到兰亭时,望着眼前的盛馔怔愣在了原地。

    秦琬连忙上去挽住失神的薛幼盈,“小寿星再不开宴,我们这几人便要涎垂三尺了。”

    被几人簇拥着的薛幼盈就坐后,众人先是给她送了生辰贺礼,而后一人一句祝酒词庆贺她生辰。她笑逐颜开于是放纵自己畅饮了两杯酒,许久没有过这般热闹的生辰了。

    一桌几人正大快朵颐着,薛幼盈附耳朝兄长问起了沈铎。

    “世子爷今日当值宫禁,早早便去宫中上值了。”穆景逸倒是个耳尖的,听清薛幼盈是在问询世子动向后,二话不说就替薛临回答了她。

    除夕之夜,阖家团圆的日子,不成想他还是孤寂一人。

    “世子辛劳。”薛幼盈生出了几分惭愧来,沈铎深冬在外当值,而她这个当奴婢的还在开怀畅饮,与人笑谈。

    “他长年累月都如此,今年难得还邀着我们几人同席,是得了幼盈之福啊!”秦琬略带醉意的说道,言谈中失了些分寸,秦钧和穆景逸觉着无伤大雅。

    可薛临却听出了不妥当,一时间面色带有些凝重。

    “薛大人心有不快吗?”秦钧也是酒意上头,看着薛临面露难色,于是勾着他的肩膀问道。

    “有何不快?放场闹热烟火便足慰平生!”一旁的秦琬也凑上来关切,见着薛临的模样,甚是豪迈又无所顾忌地拉起他的衣袖,就往摆好的烟火处去。

    薛临见秦琬已是醉意半酣,便不好与她多计较男女大防,只得无奈虚扶着她往那处走去。

    向来爱看热闹的穆景逸也紧随其后,捎带着掏出了怀里揣着的火折子。

    “要小心啊!”薛幼盈起身担忧地说道。

    “他们无事,别担心。”秦钧在侧宽慰她道。自家妹妹酒量虽差,那薛临和穆景逸也是个清醒的,自会看顾好她。

    酒足饭饱后,众人看了一场尽兴的烟花戏。烟花璀璨,光影交织的绚烂夺目,伴着爆竹响亮,薛幼盈这场除夕生辰当真是过得欢愉极了。

    几人一同在兰亭玩乐守岁,谈天说地,好似相识已久的旧友一般。

    新岁之后,困意席卷,几人这才散席安置。薛幼盈把秦琬带去了西偏房居所,她今日贪杯以致她沾床即眠。

    薛幼盈打来热水,替她简单擦拭一番,又给她盖好了被衾才举着灯轻手轻脚地往门外去。

    她倒是分外清醒,不知困倦的她先是去兰亭收拾了残羹冷炙,又花了将庭院洒扫干净。

    一切如初已是小半个时辰后的光景,而后薛幼盈又起兴而行去了澡雪斋。

    路过小梅林时,她还攀折了几株带有雪意的腊梅,准备安插在她今日才置于沈铎桌案上的瓷瓶中,为那方桌案增添一抹冬景春色。

    点亮灯盏生起暖炉后,薛幼盈便开始插花,直到心满意足地将其放于桌案上。

    后来困倦的薛幼盈干脆趴在暖炉旁席地而眠。

    黎明破晓之时,朦胧中她似是见着了沈铎。只见他取下自己的外氅盖在她身上,还对她说了“生辰吉乐”,似梦非梦的景象却让困倦迷离的她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