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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死士

    王重正要再听,忽觉头顶风声瑟瑟一动,抬头一望,便见之前被老和尚揍了一顿的黑袍女子已跃到了围墙之上,恰好看见正向这边望来的王重。

    她凤眉一扬,眸中喜怒交加,冷声斥道:“贼子,你果然在这儿!”

    王重微一挑眉,只道那老和尚下手真是仁慈,才过去短短四天,这辉月使居然就能活蹦乱跳,还敢在他面前嚣张了。

    似是听到了辉月使的斥责声,又有数道劲风声响,王重举目一扫,便见前后左右已各立了一人。

    左边一个,身材高大,穿着麻衣黄衫,面上虬髯碧眼,比辉月使更不似中土人士。右边一个则是黄须鹰鼻,身材瘦小,套着一件宽大锦袍,颇有一种沐猴而冠之感。

    身后一个年龄最大,须发花白,着一身青麻料的长衫,气度雍容潇洒,目光睿智幽深,根本不像个武林人士,反倒像个教书先生。只看其他三人站位,隐隐以之为尊,王重大胆猜测,此人便该是那辉月使口中的宝树王了。

    “无知贼子,你可知犯了何等罪过?”左边那高大汉子瞪着眼,开口向王重质问。

    王重瞟了他一眼,淡笑道:“哦?这我倒是不知晓,要不阁下提醒提醒?”

    高大汉子哇哇一叫,怒喝道:“大胆,竟敢在本使面前装糊涂,快把圣火令交出来!”

    王重长袖微微一动,两块黑色铁片便落入手中,他高高举起,道:“你说的是这个?”

    “果真是圣火令!”

    高大汉子瞳孔陡张,声音都变了音调,当即大步一踏,凌空掠来,身形曲直变幻,诡异无间,只是一个眨眼,便到了王重身前,大手一挥,朝他手中圣火令抓去。

    王重却是耸肩缩脖,双腿连踩,沉膝坠肘,摆臂如勾,整个人似化作一只大猿猴,仅是一步一拖,一跳一跃,便将对手来势化解,进不了周身三尺。

    高大汉子一击无功,心中微惊,腰身于半空一弯,轻轻拍了一下地面,借着这股微弱的力道,竟又灵巧的飞回围墙之上。

    这身法之奇之快,连王重也叹为观止,特别是配上那副铁塔般的身躯,一如巨象起舞于铁丝之上,矛盾之中竟带着怪异的美感。

    若非他“猴形”大成,能意发神速,纵身如电,换了其他任何人来,就刚才那一下,只怕便已将圣火令抢走了。

    辉月使见王重使出这等轻功,也是目露微骇,似是想到当日那可怕的场景。但很快便清醒过来,只道以那老和尚的功夫,王重与之对拼到如斯地步,伤势绝不可能好的那么快,当下心中一定,微带几分忐忑地叫道:“王重,我等今日只为圣火令而来,你若乖乖交出来,当日之事,可以既往不咎!”

    王重则举起圣火令,故意晃了晃,道:“这圣火令我刚才不是已经拿出来了吗?是你身边这位同伴功夫太差,给他机会不中用啊!”

    “岂有此理!小贼受死!”

    高大汉子受此嘲讽,哪里还忍得住,大叫一声,运起全身轻功,凌空一跃,瞬间便有丈高,手中拳头捏紧,毫无花哨地朝着王重头顶砸来。

    辉月使见状,脸色顿时一变,不由得在背后尖叫一声:“流云使,不可!”

    可这提醒俨然说的太迟,只见王重狞笑一声,喉头嗡嗡剧颤,有如狮吼龙吟,人已大踏一步,右手翻天而起,竟是不闪不避,对着流云使的拳头,自下而上也砸过去一拳。

    手臂带动四周劲风,相互激荡叠加,传入众人耳中,好似凭空响起一串串炸雷。

    流云使也被这一拳的威势吓了一跳,脊背生出白汗。只觉入了中原以来,还从未见过有人能使出如此威力的拳法,当即默运真气,止住了去势,落在地上,两腿连踩,欲靠圣火令身法避开。

    可王重岂会给他机会,竟也有样学样,靠着强横腿力,高高跃起,手臂往下一砸,如龙狮摆尾,手背皮肤更是由青变黑,道道青筋亦随之鼓起,密密麻麻如同蛛网。

    他这一挥拳,当真杀意澎湃,旁人只见一眼,心跳便已加剧,流云使首当其冲,更是勃然色变。

    辉月使和妙风使见此情景,再也顾不得看戏,互相对视一眼,亦是同时出手,分击王重周身死穴,欲来个“围魏救赵”,从对方手中救下流云使。

    可王重来势太快,风、月二使的速度远远赶不上他。流云使避无可避,只能扎紧马步,双臂一架,打算靠着体格强悍,硬抗这一击。只要能拖住对方,倒时自有同伴来取王重性命。

    想通此节,流云使再无退缩之意,浑身气势陡然大涨,高喝一声,迎着王重的拳头就撞了上去。只听“砰”的一声,落入众人眼中的,却是一幕血肉飞溅的场景。

    原来王重这一拳,竟是把流云使双臂直接砸成肉泥,由于劲气太强,向外飞散铺排,却是连一滴血珠也未落在两人身上,直到劲气消散,方才流遍流云使全身。

    “啊!”

    流云使痛呼一声,不禁仰面栽倒,风、月二使则是大惊失色,转身便逃。

    王重却是淡淡回头,双眼一眯,就像一头老虎窥视猎物,杀气已如浪潮一般,牢牢锁住身形瘦小的妙风使,而后身子一动,去势如电,飞射而出,直扑向对方。

    妙风使原是三人之中轻功最好那个,自以为能逃出生天,哪知杀气一来,头顶冷气瞬间一冒,而后背脊生麻,仿佛被什么凶兽盯上,双膝差点软倒。当下再不敢回头去望,只能全力奔跑。眼看要跃出围墙,忽觉身后恶风一动,来不及转念,身子便不由一轻,转头一看,自己肩膀竟被人给拿住,整个提溜脱离了地面。

    妙风使心头砰砰乱跳,差点高叫出声,好在身子一阵扭动,使了个缩骨功的法子,竟像一条泥鳅一样,从王重手中脱了出来,而后回身便是三掌,狠狠打在对方身上。

    王重眉头一皱,只觉一道阴劲凝如细发,倏钻陡戳,在自己体内不断游走,令人微微生痛,但只一瞬间,便似云过烟消,悄然无踪。

    妙风使见此,忽的哈哈一笑,面露得意之色,道:“王重啊王重,任你功夫再高,到底还是大意轻敌,我这手‘透古针’,乃是以极阴内力练成。针劲一旦入体,便会随着真气游动,且无法可解,叫你日夜痛苦不堪。你若是识相,就乖乖交出圣火令,再自断双臂,我或许可以考虑帮你解了这‘透古针’之苦!”

    “你说完了?”王重突然歪头看他。

    妙风使不由一愣:“什么?”

    王重咧嘴一笑:“倘若那人没有真气怎么办?”

    妙风使哑然失笑:“这怎么可能?”

    王重眼睛微微一眯,笑道:“只能说你太孤陋寡闻了!”说罢,大手一扬,捏住妙风使头颅,而后张口一吼,发出一道“虎啸龙吟”之声。

    顷刻间,只听聚声如啸,如刀如枪,劲风四溢,直接将妙风使身子给掀飞,随后重重摔落在地。仔细看去,已然七窍流血,耳膜洞穿,鼻息渐弱,一副随时都会断气的模样。

    流云使还在哀嚎,王重抬脚一踢,一颗石子激射而出,“噗”地洞穿对方的喉咙。甚至经过对方尸体时,还淡淡暼了一下,冷漠道:“你太吵了!”随后便向着已经放弃逃跑的辉月使和宝树王走去。

    辉月使此刻哪里还不明白,这王重压根没有受伤,眼看着对方连杀两人,浑身血气萦绕,恍如一尊杀神向她走来,心里再也生不起抵抗之意,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

    宝树王心头暗恨不已,恨那辉月使无知,平白惹此强敌,竟比当年的黄裳还要可怖,莫非明教大业还未复兴,便要中道崩殂不成?

    王重此刻冷眸望向宝树王,问道:“你为何不跪?”

    宝树王冷笑一声:“我等只跪圣火,凭什么跪你?”

    王重指着辉月使道:“那她又为什么跪?”

    宝树王额头青筋乱跳,高叫道:“她就是一条肮脏的豕犬,根本不配侍奉圣火!”

    辉月使闻言,不禁低着头,满脸羞愧,无话可说。

    王重面无表情,只是问道:“倘若你们两个中间只能活一个,你们谁想活?”

    宝树王脸上一僵,冷哼一声不说话,辉月使则是抬头望来,眼中露出期盼之意。

    王重不理二人反应,淡淡道:“我的条件很简单,谁能够解答我关于圣火令的问题,谁就能活,剩下的那个便只能死!”

    辉月使再也承受不住压力,磕头如捣蒜,道:“王公子,我愿意,我愿意,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宝树王却是一昂头,不屑道:“她一介小小使者,又能懂的多少?”

    王重转头看他:“那就是说你愿意回答?”

    听到这话,辉月使心头顿生绝望,只因宝树王乃是波斯明教教主座下大经师,共有十二位,常以精研教义、精通经典为主,并不一定武功高强。论起知识渊博,这世上确无多少人能及地上他,倘若连对方也主动归顺王重,自己真是一点价值也不剩了。

    “哼!”

    宝树王却是冷哼一声,并不做声,态度极傲。

    就在这时,他忽觉喉头一紧,神色顿时慌乱,自己竟被王重一把扣住喉咙,给提到了面前。

    二人几乎贴面相对,王重冷笑道:“我最讨厌看不清形势的蠢货,尤其是像你这种故作姿态之辈。既然那么想死,我便成全你!”说罢,手上轻轻用力,只听咔嚓一声,喉骨已然捏碎。

    辉月使看着宝树王瞪大的双眼,对方仿佛到死也不相信王重竟真的会痛下杀手,而她整个人已被吓呆在原地,开始瑟瑟发抖,眼见王重望来,不禁大声喊道:“我愿意,我愿意,我真的愿意,不要杀我……”

    哪知王重却并不看她,只是望向门口,忽的说道:“还不去开门?”

    辉月使一愣,不明所以,便见院子里咻忽钻出两人,正是躲在一边悄悄偷看,不敢上前的穆、程二女。

    穆念慈低着头,急步走向门口,而程瑶迦已彻底不敢看王重,显然也被场中景象吓坏。

    门吱呀一声打开,就见一身锦衣华服的完颜康正立在门口,心不在焉。

    程瑶迦还在纳闷,这是哪儿来的俊俏公子,却见穆念慈已面露欣喜,叫了一声:“康哥!”

    完颜康也是神色激动,叫道:“妹子,这些天,你去了哪?”

    穆念慈叹了口气,道:“唉,说来话长,先进来再说吧!”当下让过身子,放完颜康进了院子。

    完颜康一进来,扫了一眼,顿时被场中景象惊到,再见一脸云淡风轻的王重,立刻躬身迎了上去,神色恭敬地请安。

    “前辈!”

    王重低头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怪笑一声:“你倒也不是个蠢人!”

    完颜康后背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强按住抬头的动作,并不敢应声。

    此时远处一座茶寮,沙通天正坐在二楼雅间,透过窗户望向前方一处院子,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嘴里更是念念有词。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他叹了口气,陡然起身,对着窗外打了个手势。

    但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凝目望去,便见各处角落隐蔽处,竟有数百死士如潮水一般,悄然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