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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

    “皮肤的材质是防水的,它大部分可活动的关节都是用了做义肢的材料,阿妍说,人体所有的运动,其实都是直线运动和旋转运动的组合,这方面,阿妍她是专家,这样一个个版本迭代,这个赛博款的人偶已经比之前的版本更加逼真,尤其是关节的自由度和仿生度。”

    听着蒲纬贤的介绍,许师齐缓缓松开了小唯人偶的手。

    这时蒲纬贤收到惯叔的通知,解秽饭已经准备就绪。

    “孩子,这边请吧。”

    许师齐跟着蒲纬贤离开他的“老婆快乐屋”,穿过衣帽间,蒲纬贤顺手取了顶帽子戴上。

    原来书房有另一个电梯直通后院。

    辛小唯的牌位就在后院,此刻台前摆放着贡品,还有三柱还没烧完的香。

    应该是蒲冲刚刚敬上的。

    蒲纬贤一边从案上取香点燃,插到香炉上:“其实很感谢你,许老板,我觉得我应该叫你一声许老板。”

    “见笑了。”

    “阿冲经常带回家的都是些玩乐的酒肉朋友,而你显然和他们不同,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一直担心他和那群公子哥混在一起,我蒲纬贤没有那么多家底给他玩。我一直都对阿冲寄予厚望,但奈何他在技术方面没有任何天赋,我只希望他别长歪就好。”

    “圈里谁不知蒲老很重视家庭,子女们个个都成才。”许师齐心想自己确实不是擅长社交的人,刚才蒲采辰闹那么一出,自己这样说是不是戳了蒲老的痛处。

    蒲纬贤笑笑说:“能力倒是其次,如果像采辰那样心术不正,败坏蒲家名声,我是绝不姑息养奸的。”

    他顿了顿拐杖站直身说:“一个不为家庭付出时间的男人,算不上真正的男人,所以在我看来,纪塬即使成就再高,也不值得我敬重。”

    纪元集团创始人纪塬今年已年近百岁,但依然稳坐集团第一把交椅,他身体还很硬朗,把握着纪元这艘巨轮的船舵。

    虽说在大众看来,像纪塬这种级别的企业家,年轻时抛妻弃子也不算什么严重的道德瑕疵,毕竟巨大财富背后,都隐藏着罪恶。功德簿上多一笔少一笔,也没差了。

    但在教育子女方面,除了长子纪名还能堪大任,其他二代三代都是绣花枕头。

    尤其是长孙纪旭,三天两头让他爹给他擦屁股,每次都在刑法边缘试探。

    前段时间不知犯了什么事,还让苏一鸣给他擦屁股,苏老匹夫也终于抓到机会将纪旭从镜像科技踢走。

    蒲纬贤对纪塬颇有微词:“纪元集团作为镜州的运营者,吃着九城上供的红利,却没有维持好镜州的平稳生态,不过像纪塬这样的人,把利益放在责任前也很正常,品行如此,做人做事都一样。”

    就比如,“电子僵尸”的问题本该是由纪元牵头解决的,但纪元放任九城长期处于割裂对抗关系,阑珊处也没有在其中起到调停作用。

    如今更是形成了“一城有难,八城借题发挥落井下石”的不良风气。

    因此蒲老发现“电子僵尸”后才不敢贸然声张,怕有人借题发挥。

    “上位者不作为,得过且过,明明知道问题的存在却只想着安享太平。”许师齐对上老者的目光,“但我知道,还是有那么一些人默默坚守,让这个世界没有变得太糟糕,比如筱萃。”

    蒲老愣了一下神,他眼中缓缓流露出失落:“她是个很好的孩子啊。”

    “蒲老知道她是智游的人?”

    “怎么会不知道呢?我年轻的时候在智游待过一段时间,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我经常一起喝茶的几个老家伙都知道,也不是什么秘密。”

    许师齐没想到,蒲纬贤还有这层关系。

    “我几个孩子都是年纪稍大的时候才寄挂收养的,但筱萃我收养她的时候,她才两岁,我那几个老兄弟都很喜欢这孩子,筱萃很聪明,学习也很好,智游吸纳她是必然的。”蒲老深深叹了口气,“生死有命!意外总是那么不期而遇!没事的!我看得很开!”

    许师齐看着老人微红的眼眶,难道,蒲筱萃真的死了吗?

    “蒲老果然慧眼识人,这么小就看出她是个可造之材。”

    “这我倒是不敢贪功,其实当年我找到两岁的筱萃,是因为逍遥笔斋的一则‘谶语’,哎哟,”蒲纬贤突然郑重地问,“我在道上的消息说,你和逍遥笔斋那老头很熟?”

    “啊怎么会有这种传闻?”虽说自己确实是只写了一次字帖就进了笔斋,可当年自己用的是“眼镜蛇”的马甲,应该没什么人知道这事吧?

    蒲老应该听说的不是这个事情。

    但许师齐感觉李淳风那老头神出鬼没,你说熟吧,也不知他究竟何许人也,你说不熟嘛,自己确实又可以在笔斋进出自如。

    “逍遥笔斋的事情你应该比我清楚,‘谶语’之所以叫‘谶语’,就是因为它总是一语成谶。”蒲纬贤回忆,“当时我按照李淳风的预言找到了一个医院,筱萃的母亲是个高空作业工人,修理新阳城市外墙的时候意外触电身亡,留下来两岁孤女,那孩子就是筱萃。”

    许师齐却说:“换作其他孩子,只要是蒲老您悉心栽培,也都会有筱萃这样的能力和成就,李淳风也没有那么神吧。”

    “不,‘谶语’告诉我,这孩子会在长大后就离开,但希望我不必介怀,因为,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他们是生命对于自身渴望而诞生的孩子,他借由你来到这个世上,却非因你而来,他在你身边却不属于你……现在她真的离开了,没想到是这样的离别!”

    蒲纬贤非常感触:“她短暂地走这么一遭,成为我的女儿,我也算完成我作为她父亲的使命,作为父亲,我每时每刻都担心她像她母亲这样死于各种危险,她小时候很喜欢香水百合,百合有健康平安之意,每次有危险的任务结束她都会给我寄回一朵百合花,只是这次我没等到,等来的确实智游的噩耗……”

    “蒲老,请节哀吧。”

    蒲家主宅的餐厅和后院之间有条连廊,两人走几步就到达餐厅。

    此刻八席宾客已经入席,除了蒲冲坐着不动,其他在主桌坐着的四名子女见蒲纬贤进门都自觉起身迎接。

    下面七桌宾客全部闻声望向主桌,见蒲老将许师齐引入主桌,大家都纷纷交头接耳。

    “采辰呢?”蒲纬贤问。

    惯叔马上回答:“他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就不来参加解秽席了。”

    也对,再怎么说他都不好意思在这坐着吧。

    蒲冲坐在蒲老的主位旁边,蒲老示意许师齐坐自己另外一边的座位。

    蒲冲嘻嘻笑了两声:“爸,我大老远回家,也不见你有那个闲情逸致跟我畅谈这么久啊?”

    蒲纬贤没好气地说:“你哪次回来是没有宿醉的,你告诉我?还畅谈!我谈你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