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更鸟乱侃血之序（2）—— 论谥（上）
这天，绫人升殿早朝，只见他一身冕服，英气逼人。
有诗赞曰：
【七尺衮冕开天地，玄衣黄裳耀九州】
头戴冠冕的绫人端坐于帝王座上，白玉十二旒后，澄澈的棕黄色眼眸静静注视着朝堂之下，乌压压跪作一片的群臣。
在位十二年，绫人早已对上朝流程烂熟于心，今天的早朝，在他眼里，和过去十二年的每一天并无区别。
“无事上奏的话，就退朝吧。”
言毕，绫人转头瞥向身边另一把空荡荡的王座，帅气面庞逐渐浮现出一抹迷茫神色。
那是属于她的座位。
世间唯一能与绫人平起平坐的存在。
班列中忽然走出一人朗声道。
“臣——有本启奏！”
众人定睛一看，乃是连当今皇帝都不得不给三分薄面的摄政王——毅亲王葛城氏。
“——”
然而端于王座中的绫人却根本无动于衷。
裹在袍服中的手“倏”地一抖，美里手执象笏，高声叫道。
“臣葛城美里，有本启奏——！！！”
沉韵女声在大殿之上余音绕梁，敲击在众人心头，久久不绝。
“毅亲王有何指教？”
绫人漫不经心地转过脑袋，玉旒相碰，发出“叮叮当当”的悦耳铃音。
“启奏陛下，臣奏请议谥。”
议谥？
群臣更是吃了一惊，先前刚为惣流·明日香·兰格雷定谥，近来也没有什么重要之人薨逝，摄政王这是在整哪一出？
美里丝毫不顾身旁窃窃私语之声，她上前一步，大红蟒服在微风中簌簌飘动。
“你且说来。”
得到皇帝允许的美里横揣象笏，她甩开右手袍服，开始陈词阔论起来。
“先前被陛下俘虏的银莲·叶卡捷琳娜，尚未论罪，臣提议，应对SEELE麾下的一切官员，无论官职大小，全数斩杀，以绝后患。”
说着美里从袍服袖口中掏出一沓奏章，双手奉上。
“这是内阁对银莲·叶卡捷琳娜拟定的罪状，其中共有忤逆罪十，大不敬罪二十，六部拟定，应判银莲·叶卡捷琳娜以极刑，初拟凌迟，请陛下过目。”
此番振聋发聩的言论霎时便将大殿内的私语之声一扫而空，群臣不由得肃然而立，俯首静听皇帝裁决。
“——”
棕黄瞳孔反射出一行又一行的娟秀文字，还没等剑介走下台阶拿到表章，绫人就已经浏览完了奏折的全部内容。
其中不外乎是对银莲罪状的举例论证，言辞之激烈恳切，令绫人心里都不由得微微一动。
眼见绫人陷入沉思，美里急忙转头，朝身后的律子使了个眼色。
律子会意，她单手持笏，干练地走出班外。
“臣赤木氏，有本启奏——”
“是钦天监监正啊。”
绫人漫不经心地瞥了眼面容肃穆的律子，他抖开龙袍，右肘撑在王座把手上，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
“莫非天象也告诉你，银莲该判凌迟？”
面对皇帝的暧昧态度，律子索性撇开脑海中早有准备的长篇大论，抛出一个事实。
“陛下早先与叶卡捷琳娜交战，身中廿四刀，若不是救治及时，恐怕......”
“呵——”
绫人轻笑出声，他抬手荡开眼前叮当作响的白玉旒珠，意味深长道。
“如此说来，的确是忤逆，该处以极刑。”
言毕，满堂哗然。
“这——”
“离陛下上次杀人过去多久了？”
“好像就是在昨天...有人对武成...准..皇后出言不逊...现在尸体还挂在午门呢~”
“被活剐的有几个？”
“啊这....似乎...还是首例...”
听到群臣言论纷纷后，美里竟是一抖袍服，率先跪倒在大殿台阶下。
“望陛下恩准臣等之议，以正晓视听，扬我国威。”
看到摄政王带头跪下，不论同意与否，百官也纷纷撩起袍服，跪倒在美里身后，一时间玉佩相碰，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毕竟，杀的是敌国罪将，还是伤过皇帝陛下的人，无论怎么说，都是死路一条。
更何况，眼下葛城氏风头正盛，没人会为了一个俘虏，与堂堂摄政王为敌。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大殿之下霎时乌压压跪倒一大片人，然而除绫人外，身为天子侍读的剑介，竟没有跟风下跪，而是拢着手，眼观鼻，鼻观心，俨然一副局外人的作派。
绫人见群臣近乎于逼宫的姿态，也不动怒，而是借扶手，缓缓起身。
“哗——”
起身刹那，一股看不见的阴冷气流登时席卷整座宫殿，把闷热的太极殿吹得如同冰窟一般。
“毅亲王——”
绫人停住舄履，他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淡然问道。
“人犯现在何处？”
面对扑面而来的冰冷气息，美里丝毫没有退缩，她两手撑地，高昂起头，一头亮丽紫发从束冠缝中倾泻而下。
“回陛下，银莲·叶卡捷琳娜已带到，若陛下想亲自审讯——”
绫人大袖一挥，释放出的气流竟生生合上千斤重的殿门，遮去殿外景色的同时，也隐去了立在殿门侧边，一个匍匐在地上、戴着重枷号的曼妙身影。
“朕不见她。”
沉吟片刻后，绫人再度开口道。
“推出午门，押赴西市，待斩。”
“臣等领旨。”
得到绫人首肯，美里忙不迭地起身，她步履匆匆地来到大殿门口，隔着殿门向外高声叫道。
“陛下有旨，将人犯绑赴西市，待旨意一下，即刻斩首。”
“是——！”
两边亲卫立刻解下腰刀，把金属刀鞘往粉发少女腋下一插，随即发力架起戴枷的瘦弱身躯，直出宣武门，往西市而去。
有那么一刹那，粉发少女似乎挣扎着想抬起头，望向殿内，然而绫人却刻意背过身体，避免视线接触。
整个过程中，银莲始终没有发过一言。
等到身穿灰色囚服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外，绫人在转过身，把目光投向立于大殿另一角的美里。
“如此处置，毅亲王还算满意？”
美里捧笏躬身。
“陛下英明圣断，只是臣还有一虑。”
绫人笑了。
“毅亲王是想说，怕人犯是不死之身，想让朕亲自出手，杀得银莲形神俱灭。”
绫人脸上笑意更甚。
“朕说的，对吗？”
大殿里，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
汗水沿额角滴下，划过苍白肌肤，沿冠带滴落在蟒服前襟，即便内心想法被绫人全盘托出，美里依旧倔强地朗声道。
“圣明无过陛下，SEELE在人犯身上施展过邪术，促其不死，若留此贱种，必将危及我绫朝之江山社稷，望陛下定夺——！”
群臣随即附和道。
“望陛下定夺——！！！”
振聋发聩的请旨声在大殿中荡漾开来，直传出太极殿，飘荡在禁城上空，久久不散。
“看来——”
一缕杀机轻上眉梢，立于大殿上的绫人抬起手，玩味地抚摸着眼前的白玉十二旒。
“朕是不得不亲自出手了？”
“且慢，臣有本——”
耳边传来富有磁性的舒朗之声，绫人余光一瞥，发现是立在龙椅边、从未发过言的内阁侍读——相田剑介。
“奏。”
话音未落，绫人已然端坐回龙椅之上，而殿下的美里、律子等人却是神色微变。
“谢陛下。”
剑介不慌不忙地推了下古铜镜片，他从腹中提起一口气，娓娓道来。
“臣以为，毅亲王与守正之话并无不妥，其根本所在，即为我大绫江山所想，现大将军与骠骑将军出征在外，诸臣皆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凡大事，均由陛下亲自圣裁——”
说到这里，美里与律子的面容明显缓和下来，而绫人依旧一副阴晴不定的模样。
“古人云，攘外必先安内，内部不安，何以安天下，臣以为，对于前SEELE车骑将军银莲·叶卡捷琳娜的罪拟，应予以照准，因此毅亲王之赞颂也为臣等心意，圣明无过陛下。”
“是啊——”
“不愧是天子门生，说的就是有理——”
阶下群臣听闻剑介的一席话，心中皆是赞同不已。
“朕不想听废话。”
棕黄眼眸泛起些许狰狞寒芒，绫人一摆手，殿内瞬间重回先前鸦雀无声的状态。
“你且说下去，说不好——”
“呲———”
纯金龙头扶手瞬间破碎一角。
“杀银莲前，朕先宰了你。”
有诗赞曰：
【七尺衮冕开天地，玄衣黄裳耀九州】
头戴冠冕的绫人端坐于帝王座上，白玉十二旒后，澄澈的棕黄色眼眸静静注视着朝堂之下，乌压压跪作一片的群臣。
在位十二年，绫人早已对上朝流程烂熟于心，今天的早朝，在他眼里，和过去十二年的每一天并无区别。
“无事上奏的话，就退朝吧。”
言毕，绫人转头瞥向身边另一把空荡荡的王座，帅气面庞逐渐浮现出一抹迷茫神色。
那是属于她的座位。
世间唯一能与绫人平起平坐的存在。
班列中忽然走出一人朗声道。
“臣——有本启奏！”
众人定睛一看，乃是连当今皇帝都不得不给三分薄面的摄政王——毅亲王葛城氏。
“——”
然而端于王座中的绫人却根本无动于衷。
裹在袍服中的手“倏”地一抖，美里手执象笏，高声叫道。
“臣葛城美里，有本启奏——！！！”
沉韵女声在大殿之上余音绕梁，敲击在众人心头，久久不绝。
“毅亲王有何指教？”
绫人漫不经心地转过脑袋，玉旒相碰，发出“叮叮当当”的悦耳铃音。
“启奏陛下，臣奏请议谥。”
议谥？
群臣更是吃了一惊，先前刚为惣流·明日香·兰格雷定谥，近来也没有什么重要之人薨逝，摄政王这是在整哪一出？
美里丝毫不顾身旁窃窃私语之声，她上前一步，大红蟒服在微风中簌簌飘动。
“你且说来。”
得到皇帝允许的美里横揣象笏，她甩开右手袍服，开始陈词阔论起来。
“先前被陛下俘虏的银莲·叶卡捷琳娜，尚未论罪，臣提议，应对SEELE麾下的一切官员，无论官职大小，全数斩杀，以绝后患。”
说着美里从袍服袖口中掏出一沓奏章，双手奉上。
“这是内阁对银莲·叶卡捷琳娜拟定的罪状，其中共有忤逆罪十，大不敬罪二十，六部拟定，应判银莲·叶卡捷琳娜以极刑，初拟凌迟，请陛下过目。”
此番振聋发聩的言论霎时便将大殿内的私语之声一扫而空，群臣不由得肃然而立，俯首静听皇帝裁决。
“——”
棕黄瞳孔反射出一行又一行的娟秀文字，还没等剑介走下台阶拿到表章，绫人就已经浏览完了奏折的全部内容。
其中不外乎是对银莲罪状的举例论证，言辞之激烈恳切，令绫人心里都不由得微微一动。
眼见绫人陷入沉思，美里急忙转头，朝身后的律子使了个眼色。
律子会意，她单手持笏，干练地走出班外。
“臣赤木氏，有本启奏——”
“是钦天监监正啊。”
绫人漫不经心地瞥了眼面容肃穆的律子，他抖开龙袍，右肘撑在王座把手上，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
“莫非天象也告诉你，银莲该判凌迟？”
面对皇帝的暧昧态度，律子索性撇开脑海中早有准备的长篇大论，抛出一个事实。
“陛下早先与叶卡捷琳娜交战，身中廿四刀，若不是救治及时，恐怕......”
“呵——”
绫人轻笑出声，他抬手荡开眼前叮当作响的白玉旒珠，意味深长道。
“如此说来，的确是忤逆，该处以极刑。”
言毕，满堂哗然。
“这——”
“离陛下上次杀人过去多久了？”
“好像就是在昨天...有人对武成...准..皇后出言不逊...现在尸体还挂在午门呢~”
“被活剐的有几个？”
“啊这....似乎...还是首例...”
听到群臣言论纷纷后，美里竟是一抖袍服，率先跪倒在大殿台阶下。
“望陛下恩准臣等之议，以正晓视听，扬我国威。”
看到摄政王带头跪下，不论同意与否，百官也纷纷撩起袍服，跪倒在美里身后，一时间玉佩相碰，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毕竟，杀的是敌国罪将，还是伤过皇帝陛下的人，无论怎么说，都是死路一条。
更何况，眼下葛城氏风头正盛，没人会为了一个俘虏，与堂堂摄政王为敌。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大殿之下霎时乌压压跪倒一大片人，然而除绫人外，身为天子侍读的剑介，竟没有跟风下跪，而是拢着手，眼观鼻，鼻观心，俨然一副局外人的作派。
绫人见群臣近乎于逼宫的姿态，也不动怒，而是借扶手，缓缓起身。
“哗——”
起身刹那，一股看不见的阴冷气流登时席卷整座宫殿，把闷热的太极殿吹得如同冰窟一般。
“毅亲王——”
绫人停住舄履，他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淡然问道。
“人犯现在何处？”
面对扑面而来的冰冷气息，美里丝毫没有退缩，她两手撑地，高昂起头，一头亮丽紫发从束冠缝中倾泻而下。
“回陛下，银莲·叶卡捷琳娜已带到，若陛下想亲自审讯——”
绫人大袖一挥，释放出的气流竟生生合上千斤重的殿门，遮去殿外景色的同时，也隐去了立在殿门侧边，一个匍匐在地上、戴着重枷号的曼妙身影。
“朕不见她。”
沉吟片刻后，绫人再度开口道。
“推出午门，押赴西市，待斩。”
“臣等领旨。”
得到绫人首肯，美里忙不迭地起身，她步履匆匆地来到大殿门口，隔着殿门向外高声叫道。
“陛下有旨，将人犯绑赴西市，待旨意一下，即刻斩首。”
“是——！”
两边亲卫立刻解下腰刀，把金属刀鞘往粉发少女腋下一插，随即发力架起戴枷的瘦弱身躯，直出宣武门，往西市而去。
有那么一刹那，粉发少女似乎挣扎着想抬起头，望向殿内，然而绫人却刻意背过身体，避免视线接触。
整个过程中，银莲始终没有发过一言。
等到身穿灰色囚服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外，绫人在转过身，把目光投向立于大殿另一角的美里。
“如此处置，毅亲王还算满意？”
美里捧笏躬身。
“陛下英明圣断，只是臣还有一虑。”
绫人笑了。
“毅亲王是想说，怕人犯是不死之身，想让朕亲自出手，杀得银莲形神俱灭。”
绫人脸上笑意更甚。
“朕说的，对吗？”
大殿里，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
汗水沿额角滴下，划过苍白肌肤，沿冠带滴落在蟒服前襟，即便内心想法被绫人全盘托出，美里依旧倔强地朗声道。
“圣明无过陛下，SEELE在人犯身上施展过邪术，促其不死，若留此贱种，必将危及我绫朝之江山社稷，望陛下定夺——！”
群臣随即附和道。
“望陛下定夺——！！！”
振聋发聩的请旨声在大殿中荡漾开来，直传出太极殿，飘荡在禁城上空，久久不散。
“看来——”
一缕杀机轻上眉梢，立于大殿上的绫人抬起手，玩味地抚摸着眼前的白玉十二旒。
“朕是不得不亲自出手了？”
“且慢，臣有本——”
耳边传来富有磁性的舒朗之声，绫人余光一瞥，发现是立在龙椅边、从未发过言的内阁侍读——相田剑介。
“奏。”
话音未落，绫人已然端坐回龙椅之上，而殿下的美里、律子等人却是神色微变。
“谢陛下。”
剑介不慌不忙地推了下古铜镜片，他从腹中提起一口气，娓娓道来。
“臣以为，毅亲王与守正之话并无不妥，其根本所在，即为我大绫江山所想，现大将军与骠骑将军出征在外，诸臣皆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凡大事，均由陛下亲自圣裁——”
说到这里，美里与律子的面容明显缓和下来，而绫人依旧一副阴晴不定的模样。
“古人云，攘外必先安内，内部不安，何以安天下，臣以为，对于前SEELE车骑将军银莲·叶卡捷琳娜的罪拟，应予以照准，因此毅亲王之赞颂也为臣等心意，圣明无过陛下。”
“是啊——”
“不愧是天子门生，说的就是有理——”
阶下群臣听闻剑介的一席话，心中皆是赞同不已。
“朕不想听废话。”
棕黄眼眸泛起些许狰狞寒芒，绫人一摆手，殿内瞬间重回先前鸦雀无声的状态。
“你且说下去，说不好——”
“呲———”
纯金龙头扶手瞬间破碎一角。
“杀银莲前，朕先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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