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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抄检宁国府

    张阁老张安阶,坐在正中的大案前,三法司的堂官走在大案的左右。

    有旨意,由他审查这贾珍牵涉生辰纲案,还有京营一个哗变军官的案子。

    军官姓夏,是个千户,据说是个受害者,被人劫持去的,哗变出逃的主谋是他的副官,商禄。

    夏千户待商禄恩重如山,既然妻子能保全,商禄肯替夏千户去死,既如此,顺道把贾珍攀扯出来,也不是一见难事。

    “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没有说,但是他让我给他送去一个人。”

    “谁?”

    “贾璞。”

    他们两的恩怨,张安阶也是听说过的,不想这件事也和他有关联。

    不一时,贾珍被带了上来,不过他没有说法,而是又他请来的讼师方举人说的话。

    方举人的第一句话,就震惊了张安阶,他道:“依方某看来,贾将军已然是个疯癫之人。”

    贾珍骂道:“你才是疯癫呢。”

    张安阶一拍堂木:“他疯癫与否,与本案无关。”

    贾珍怒道:“我没有疯!”

    “肃静!”张安阶道:“贾珍,你虽是一品将军,这里也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我祖宗跟着太祖爷打江山的时候,你们都躲到哪儿去了?吃现成饭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审我!”

    方举人道:“阁老你也瞧见了,将军十分柔夷被惹怒,而且方某防采集经过一番调查,发觉将军这种焦躁一如既往,而且愈演愈烈,原先,他们家设宴,凡有来客,都会使婢女去劝酒,客人不听,就把波女杀了。”

    这事情张安阶有所耳闻,不过贵杀贱,赔钱也就是了。

    他道:“贾珍,你为什么指使人去劫魏忠送给霍阁老的生辰礼物?”

    “冤枉!”

    “你有没有让人把贾璞给你送去?”

    “冤枉!”贾珍的表情更加激动。

    张安阶喝一口茶:“把贾璞带来!”这贾珍看来是决口不认了。

    贾璞甫入,满堂皆喜,断案枯燥,美男养眼。

    张安阶看到了夏千户,也看到了贾珍,夏千户就是那日把她送到两个杀手手里的人,不想今天自己竟然要喝他一条战线。

    张安阶一张国字脸,四十出头,头发全白了,只听他问道:“贾璞,你是否曾经被人所抓?”

    “有这件事,那天我去青龙山游玩,不想来了一伙叛军,把我抓走了,还送给了两个人,我也不知这两个人要把我送去什么地方,路上,一个锦衣军救了我。”

    “谁?”

    “姓范,是个女的,我见过她的腰牌,名叫范青。”

    张安阶一面让人去传范青来,一面又问贾璞。

    “若说那天要抓你的人是贾珍,你信么?”

    贾璞摇头:“他非一般人,岂可以常理忖度?我是不信的。”

    张安阶倒是奇了,这贾璞喝贾珍那么大的仇,眼下那么好的一个机会,怎么倒说这样的话:“你怎么不信?”

    “珍大爷有些疯癫,我岂能猜测?那天我亲眼瞧见的,他把一个婢女杀了,头颅放在盘里,雪是花那样的红。”贾璞说着,眼里露出哀伤的表情。

    不一时,范青来了,带着面纱,张安阶问起了那日的事情,她说是路过,见贾璞有难,就把两个人给杀了。

    贾珍和这生辰纲的关系还是浅薄,只有商禄的一面之词,张安阶也觉得棘手。

    贾珍是真疯还是假疯?

    他必须把这件事一查到底。

    来了个太医,经太医诊断,贾珍确实疯癫。

    “这可如何是好?”张安阶一时踌躇:“只有一面之词。”张安阶就去审贾珍的仆人,

    贾璞出堂,孙府尹的人就等在外面,既然贾珍疯了,案子也就可以结了。

    贾珍疯癫,使人杀贾璞,不成。

    贾珍还想辩解,可此时的他,说话已经没有人信了。

    “总归要不了我的命,不失做富家翁。”既然都疯了,就这样吧。

    他的心胸倒是宽广起来。

    时至夕阳,倦鸟飞去,牛羊下来。

    保和殿大学士,内阁首辅,太子太保,年富力强的霍叔大,正在家中慢条斯理的吃返,如今才三十出头的他,一碗饭就要吃半个时辰。

    “老爷,茜香国的使者从广州上岸了。”

    霍叔大点了点头。

    又来了个书办:“老爷,福建巡抚来信催银子了。”福建有海盗,要剿匪就要银子。

    霍叔大点了点头,“放着吧。”

    又来人道:“老爷,张阁老请见。”

    “让他等着。”

    此时又来了个人:“老爷,准备进贡给太上皇后的那只鹦鹉,已经一天不吃东西了,瞧着,这拉的屎颜色也不大对了。”

    霍叔大忽然睁大双眼,直到听太医说鹦鹉无碍的消息后,紧张的心情方才缓和起来,又慢悠悠的把张安阶叫来。

    “阁老,这案子倒是不复杂,只是没有物证。”

    霍叔大:“没有物证,什么意思?”

    “只有口供,没有魏忠丢掉的那些礼品。”

    “人失之,人得之,怎么就没了?”

    “宝中隐者,譬如无水而沉也。”

    霍叔大一挑眉头:“这是郭象的注?”

    “阁老睿智。”

    听张安阶恭维,霍叔大道:“郭象无行,这些珠宝总不能无形了,我也不是贪财,只是这风断不可长。”

    “阁老的意思是,搜查贾珍的府邸?”

    张安阶低着头,霍叔大乜斜了他一眼:“你担着差事,何必问我?”

    “下官不敢擅作主张。”

    霍叔大心喜:“此事我自当奏明圣上。”心想:“孙武杀宫女而军法得行,若不除掉这贾珍,以后这张安阶还会对我这般恭敬么?”

    他知道,在官场最重要的是有仇必报,最要紧的就是整人。

    只有如此,别人才会怕你,只有这样,说出去的话,别人才会当回事。

    他当夜写的奏疏,皇帝当夜就批准了,让他带着锦衣府的差丁,去宁国府搜查。

    第二天一早,便听得见这样的声音:“有旨意,查抄贾珍家产。”,那宁府的大门便吓得自个儿开了,番役们个个摩拳擦掌,让女眷回避了,在宁府内掘地三尺。

    “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这是做什么!”一个锦衣军拿着魏忠开来的失单,那这样一个簪子道:“这是你们府里埋的,将军,和我们走一遭罢!”

    “冤枉!冤枉!”

    可这些锦衣军哪里管贾珍,往他嘴里塞一块桌布,架着走了。

    他原本横行霸道,像个螃蟹,如今四肢乱动,是个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