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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结党?!”吕不韦目色一震,心中惊诧不已,就连反应也有些迟疑,一时沉默了良久,半天了才轻声说了句:“王族最忌讳的,莫若于权臣结党营私、把持朝纲!否则芈系也不会受王上猜忌,最终落寞!”

    “哦?这么说来相邦对于权势看得并不是很重,即便日后失去如今的地位,相邦也能笑谈云烟喽?”卫单听了吕不韦的顾忌,当下反问了一句,语气当中略有几分讽刺。

    吕不韦眼皮子抽搐了下,随即笑着说道:“功名利禄于我如浮云,先生何以此言盖之?”

    “呵呵~相邦若是真有这等忠贞清正之心,那卫单今日便就不会到此了!”卫单轻轻一笑,讽刺的意味更重了几分。

    “……”吕不韦眉眼微眯,定定地看着卫单,良久也没有出声,却也没有表现出恼怒和反抗之意,像是认可了卫单之言。

    见状,卫单笑了笑,紧接着说道:“权臣当道,辅国一生,在最终时期退位,安度晚年,如此说来倒也算是朝堂的一番佳话!但是对于相邦而言,除了结党营私以外,却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相邦早年辅佐今上为嫡,直至继任为王,故此深受今上信任,得以亲身在这相邦之位上!可惜自古朝臣难久,相邦凭借王上的信任坐稳相邦之位,但是若未来王上百年归去,新王继位,以相邦目前在公子政心目中的地位,相邦还能坐稳这个位置吗?”

    “卫单听闻,李斯在公子府当中位尊上宾,同时还是公子的左右亲信,其出身更是荀夫子门下高足,堪称当世大贤。这样的存在,相邦自问能够与之比拟?恐怕等到政公子继位,相邦就会是第一个被拉下马的重臣!而这相邦之位,最终也只会落在李斯的头上!”

    “……”吕不韦不自觉地收紧了手掌,面上平淡似水,但是在这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却隐藏着汹涌的暗流,顷刻间就能吞没入水之人。

    见故,卫单轻声一笑,紧跟着又说道:“没了相邦之位倒还算不得最坏,最坏的是因此还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相邦只是一外臣,就算位极人臣,也只不过是一朝之臣子!可是王族宗亲,那可是铁打不变的。纵使历代王位更迭,宗室众亲的地位都不会下降多少!现在的阳泉君在相邦看来,不过是寻滋挑事的跳梁小丑,可若是到了相邦被罢免的那一天,那个时候的阳泉君,可就会是杀向相邦的尖刀利刃!”

    “君子居安思危!相邦现在可别忘了,昔日秦惠文王时期,相邦张仪最后的下场!”

    “张仪为秦国舍生入死,游说六国,但是因出身微末,在秦国就如同是无根浮萍,根本就没有亲友盟众,反而因极高的威望和才学引来了士族的嫉恨。最后惠文王殡天,武王一上位,就驱逐了张仪,使其一无所有,孤苦流落异国,悲惨而逝。”

    说到这里,卫单战术性停顿了下,随即面向吕不韦,轻声问道:“相邦以为,该如何抉择?”

    对面,吕不韦眉头紧皱,低着头望着桌案上的茶碗,内心陷入了深思。

    人生如一碗茶,年轻气盛,宛若滚烫的初茶,飘香四溢,令人回味无穷!但是随着时间流逝,滚烫的茶水终会变凉,即便长时间的浸染使得茶水浓厚,但是饮入口中,所剩也不过满嘴的苦涩,终将被倒掉,而后换上新的一碗热茶!

    思索了一阵,吕不韦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似要平复下内心。随后手里抓着茶碗,看向对坐的卫单,轻声说道:“臣为臣,君为君!即便位极人臣,但臣子之权柄都乃君王亲赐,君王能赐予,自然也能剥夺!纵然像芈系那样盘踞半数朝堂,不也在君王的手中算计至此?”

    说着,吕不韦满怀惆怅地叹了口气:“再者,不韦不过是商贾出身,即便是结党,也只不过占据一时风光,甚至会有可能受到今上猜忌,失掉君心垂青!更别说日后公子政继位,不韦……终将隐退!”

    说完这些,吕不韦将茶碗重重地扣在了桌案之上,漠然地看着眼前,似是要将此念彻底断绝。

    “君侯这是认命了?”卫单见到吕不韦这般颓丧的模样,诧异相询。

    “命运多舛,不韦以商贾之身,辅佐王上登临大位,能到如今的位置,或许这已经是命中注定的极限了吧?!”吕不韦长叹一声,整个人瞬间变得沧桑了不少。

    “相邦,若是卫单有把握令相邦得偿所愿呢?”旁边的卫单冷不丁说了声。

    “!!”吕不韦目色一凝,精光瞬间显露,漫不经心地抬头看向卫单,紧紧盯了良久,这才缓缓出声:“先生……有何高论?”

    卫单看着吕不韦,微笑着说道:“相邦觉得,先前芈系势大占据了半数朝堂,为何却如此轻易就被王上和政公子所击破?”

    被问及此事,吕不韦略微思索了下,当即回道:“芈系虽势力庞大,但却都是士族,这些人聚合在一起,听从芈系号令,但却并非是芈系中人,各自有着不同的心思,纵然在芈系的威压之下团结一团,但若是芈系受创,最终这些士族都会各自归拢,明哲保身!这便是芈系败亡的最大原因,昌平君与芈系的反目,从而撬动了芈系的根基,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芈系由此而落寞!”

    “相邦见地深远,看样子对芈系了解甚深!”卫单笑着恭维了句,随即说道:“芈系的落寞就在于此,虽然芈系势大,但是这却只是表象,芈系只能在没有动荡的时候,才能发挥出应有的影响力,但是面对困境,无法将力量聚拢于一手的芈系,最终却因为成全自己的麾下士族而葬送了自身,最终被王上伺机攻破!”

    “而这,便是卫单为相邦出的第一招,结党但不营私,只不过这所结的党羽,却必须是经由相邦介绍或者出自相邦的府邸,这样的人才可堪一用!”

    “结党不营私?那结党又有何意义?”吕不韦一愣,一时有些困惑。

    对此,卫单出面解释道:“相邦可知合信商会?”

    “合信君仁义遍及天下九州,声威震天,合信商会扶助民生,深入民心,不韦自然知晓!”吕不韦满脸奇怪地应了声,没想明白卫单想要说什么。

    这时,卫单再次询问道:“可是,相邦是否知晓,合信君在赵国却不受赵王心喜,甚至赵王还将合信君视为了眼中钉刺,只因与合信君早年的恩怨难消,累加至此!”

    “这……不韦略有耳闻!”吕不韦干脆地应声,坦然相告。

    合信君与赵王的恩怨,吕不韦也知道一些,但是具体是因为什么,这其中知晓内情的人甚少,根本无法查究。

    “既然相邦得知,那相邦可知为何赵王无法奈何合信君?”卫单再次发问。

    “那自然是因为合信君名扬列国,深得天下人民心,即便是身在赵国,合信君在民间的声望也比之宗室更为响亮,赵王忌惮于此,自然……”说着说着,吕不韦反应了过来,立刻想明白了其中关节,也知道了卫单所言何意!

    “结党不营私,先生之意在此?”吕不韦问向卫单,眼中光亮渐起,隐隐有了些希望。

    “不错!”卫单正色说道:“合信君的声名盖住了赵王,故此赵王不敢轻动合信君,因为在赵国民众的心目当中,合信君的份量重如泰山!一旦赵王轻动,能不能将合信君收拾掉还两说,但是民心的动荡是赵王所承受不起的!故此,合信君无惧赵王!”

    “两两相对,若想要自保,或自身实力强于对方,或让对方知道对抗自己的代价,使其内心惧怕,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才是合信君声扬天下而不惧旁人侵害的关键所在!”

    “相邦试想,若是相邦提拔贤明,将贤士能人都举荐到朝堂之上,即便这些贤士不是相邦的家臣,但是相邦对他们有知遇之恩,自然更敬重于相邦,此为取其势!等到这些臣子渐渐成为秦国朝堂之中的中流砥柱,到那时相邦携百官之敬意,才会是真正的相邦,声望高涨于秦国,无人敢动!”

    “如此一来,相邦以百官之长的深远声望传颂秦国,即可以以此了却身后大事,彻底杜绝阳泉君芈宸的威胁,使其投鼠忌器,不敢与相邦为敌。其次,相邦为秦国举荐贤良,助大秦强国富民,此乃有大功于社稷,必会令今上更加信任,到后面即便公子政继位,也没有任何借口替换相邦,否则将有失民心!”

    “这样一来,相邦才算是真正的无后顾之忧!而一旦有了朝堂众臣的推崇,相邦的地位将永固,到时候要对付像李斯这种阴暗角落里谋算的小人,岂不是相邦一句话的事情?”

    “好!!”卫单的话一说完,吕不韦就拍案叫绝,面露激动之色,连声喝彩:“先生果真高论!只不过先生方才所言,这只是其一,莫非先生之策还有其他?”

    “自然!”卫单轻轻一笑,紧跟着又说道:“芈系势力虽然庞大,但是却有一个致命的地方,便是文臣过剩,武将不足!”

    “正因为芈系当中无统兵大将,使得军中将领都站在了王上的身后,有了大军撑势做后盾,今上根本就不惧于与芈系开启争端,即便芈系有反心,但是在百万大军的压迫之下,芈系根本就没有反抗之力,这就已经是立于了不败之地!”

    “故此,相邦所注重的地方也不能光是朝堂,军中也要适当放一些眼线和亲信,以平衡朝中局势,为相邦的日后铺路!”

    “若无先生指点,不韦恐怕终会身陷囵圄,难以苟活于世。平生得以遇见先生,真乃不韦之福啊!”吕不韦眼中异彩连连,对卫单所言都铭记于心,感慨万千,忍不住询问道:“不过,先生在这个关头求见不韦,还如此大力襄助,究竟有何愿想?”

    “锦上添花,自然不如雪中送炭!卫单来此助相邦一臂之力,自然有投奔之意!只不过往日相邦身处高位,与卫单形同陌路,即便来相府拜见,也不一定能得相邦注重,故此只能选在如今的时间前来拜访,摆弄些微末筹算,在相邦面前寻求些地位罢了!”卫单轻笑几声,坦然回答。

    “呵呵~~先生真是快人快语!不过以先生的才能,不论何事登门拜访,不韦也定当扫榻相迎!”定下了心中之策,同时解决了未来一大难题,再无后顾之忧的吕不韦,如今看上去也就比之前更洒脱了些。

    “先生为不韦筹谋良策,这本该是一件大好事!只不过这天下贤者甚少,况且不韦虽身为相邦,但是出身卑贱,难免受士人所轻,不韦要怎么样才能招揽一定数量的贤士来为我秦国所用呢?”人无远虑则必有近忧,吕不韦在欣喜过后,也是对招揽贤士的事情有些头大。

    虽然已是相邦,但是毕竟是商贾出身,即便有了地位,在那些高风亮节的士子眼中,吕不韦还是出身卑微的俗人一个,根本难以凭此招揽到士人。

    更何况,吕不韦本身并未有太大的功绩,一个相邦没有弥天之功,那终不得长久。再者吕不韦伐灭东周,这在以儒家尊礼守制为主的士子圈内,声名终归是不好的……

    对于吕不韦的困顿,卫单则大方地说道:“相邦无须因此而气馁,卫单不才,在故国有些许声望,也在稷下学宫内认识些学识浅薄的士子,虽然算不上是大贤,但是充当些小官小吏,还是不成问题的,足够相邦前期的安排布置!等到相邦日后声威渐大,那到时闻声而来的士子大贤犹如过江之鲫,相邦又何以为此忧愁?”

    吕不韦当下激动地拱手,朝着卫单躬身一礼,感激不尽:“得以先生相助,真是不韦莫大的荣幸!”

    “相邦言重了!”卫单屈身恭谨相待,做足了属下的本分。

    吕不韦笑眯眯地看着眼前施礼的卫单,心里踌躇满志,毕竟在李斯入公子府之后,自己还能得如此贤士辅佐,那可真是太及时了!

    “时候不早了,不韦让下人准备饭食,先生看如何……”客居之内,吕不韦满目和煦,笑容不绝,与卫单亲切相谈,交系甚深。

    显然,对于眼前这个为自己制定延续之法的名士,吕不韦是发自内心的信任。只不过,却不知这卫单底细,一个信陵君的下属,装模作样投诚至秦国相邦麾下,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注:卫单[shan]=伪善!!)

    傍晚,相府之内。

    吕不韦看着眼前身着囚服的残顾,笑着说道:“残顾先生放心,内狱之中不韦已经安顿好了,今夜就会突生大火,先生也将随之‘死去’,再不必受牢狱之灾!”

    吕不韦对面,残顾四下环顾着屋内,听闻吕不韦出声,当即转过头,眼中意味深明,轻笑着说道:“真是劳烦相邦了……”

    “先生客气!”吕不韦刚客套了句,随后看到屋外卫单带着一位络腮胡壮汉到来,连忙起身招手,示意二人来此。

    “卫先生,这位是残顾,残顾先生先是公子近侍,但是因为一些缘由,被公子怒下于大狱,不韦心慕残顾先生忠义之心,故将其救出!”吕不韦向卫单介绍残顾,随即又朝着残顾说道:“先生,此乃齐鲁名士卫单,不韦新收的幕僚!”

    听闻吕不韦介绍,二人连忙持礼相待,礼貌性地问候了句。

    “残顾先生!”

    “卫先生!”

    二人躬身相对,不约而同地起身,相视一笑,彼此都未曾显露出端倪。

    残顾早年虽然以“氏月”的身份显露于赵庸面前,但是因如今音容大改,距离伯阳君出事也已经过了六年,再加上亲眼见过残顾真面目的赵庸被调离了秦国,其他的奉天阁中人对害死伯阳君的氏月也仅有一些模模糊糊的轮廓,哪里能够想到,眼前这个身着囚服、形容邋遢的男子会是当年卧底在伯阳府的天一阁阁主:氏月!

    吕不韦看着两人见礼过后,随即着眼于卫单带来的那位络腮胡大汉,出声问道:“卫先生,这位是……?”

    “哦~相邦,这位是卫单早年游历结识的兄弟,樊於期!樊於期精修兵法,本领高强,以前是燕国的侠士,最后卫单入秦,樊於期兄弟也就跟着卫单一同到了咸阳。”卫单见吕不韦问起,连忙指着那大汉向吕不韦介绍。

    “好壮士!”吕不韦不傻,卫单这么一说,吕不韦就反应了过来,知道卫单为自己寻来一个出色的军中将领,以待日后的安插,当即连忙大赞一声,雄心勃勃,大声朗笑道:“今日得卫先生相助,又有残顾先生和樊於期兄弟协同,不韦真是大幸啊!来~我们去主殿赴宴,大庆今日之喜!”

    一天之内这么多的贤者猛士归附,这让吕不韦原本焦虑的心瞬间激起昂扬斗志。野心,也开始由此滋生!

    “相邦请!”听到吕不韦的声音,残顾卫单连忙应和,二人都面带笑容,目光之中隐隐有几缕光芒闪动,讳意莫深,难以看明。

    这个相府,是越来越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