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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不稳定因素与尴尬的初次见面

    听到毛锦彪的呼喊之后,朱鸿玲顿时觉得恼火,而正当其他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她身上,猜测着这位公主殿下接下来会有一番什么样的说辞之时,洛箫霞却将自己在月光下泛着寒光的眸子对准了毛锦彪的脸。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咱有何不妥……”

    此时的洛箫霞半张脸在周围灯火的照耀下忽明忽暗,另外半张则彻底影藏在了黑袍宽大兜帽的阴影之中,虽然只有一米六的身高平时不怎么占的到优势,但此时俯视坐在甲板上的毛锦彪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

    耳旁是洛箫霞那比冬日凌晨带着腥味的海风还冷上几分的声音,对上的是她尽显睥睨的眼神,毛锦彪这个彪形大汉竟然一时说不出一句话来。

    但好歹还是专业的侍卫,他很快便稳住了自己的神志,“敢问姑娘为何会突然从远离码头的一侧出现在甲板之上?”

    “要是咱同你们公主一起从码头登船的话,要折腾多久你们才肯放行?

    而晚一秒登船,你们公主的危险就高上一分,你说是不是?”

    此刻能够对答如流肯定是因为这个借口是洛箫霞早就准备好了的,她的想法就是不管是要用来搪塞谁,总是要有的。

    不过这终究只是一个借口,深究起来的话可以说是千疮百孔,根本站不住脚,只是现在的毛锦彪的心境似乎并不平静。

    “那抛开这点不提,刚刚你明明中弹,为什么现在却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

    听到这个问题,洛箫霞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也不知道她刚刚是想笑还是嘴角抽了一下。

    不过蒙混过关可是她的强项,她就当着所有人的面略微撩开了自己的黑袍,并轻轻提起了里面洁白的裙摆,而露出来的便是她小腿上泛着寒光的护腿。

    “看来咱今天运气比较好。”

    洛箫霞的语气依旧清冷,但毛锦彪却是有些着急了。

    “装备如此完备,又有如此身手,如果此人心存歹意该如何是好,还请殿下三思啊!”

    不过话都说道这个份儿上了,洛箫霞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他,或者说从一开始她就是带着自己的目的开启的这次对话。

    “在瞎嚷嚷之前不如先回答咱一个问题吧,你谁啊?”

    被洛箫霞这么一问,毛锦彪顿时呛住了,在看了一眼朱鸿玲的脸色,发现她是一脸若有所思且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他也就实话实说了。

    “我乃大明锦衣卫二处主办,毛锦彪,奉命护送我大明要员回国!”

    洛箫霞点了点头,并没有在这个事情上继续下去,而是指了指一旁的影,“那她又是谁?”

    “她是我锦衣卫二处的同僚。”

    “哦,这样啊,那别人也是奉命保护鸿玲他们的是不是?”

    不知道是因为不想一直被洛箫霞牵着鼻子走还是别的什么,这时毛锦彪突然拔高了自己的音量。

    “大胆,公主殿下的尊名岂是尔辈可以直呼的!”

    见此情形,洛箫霞毫不相让,同样拔高了声音,“那你刚刚为什么要对着小影子开枪!”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不过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不可能因为洛箫霞的一面之词而有所动摇的,就连刚刚与毛锦彪一同开枪的锦衣卫一时也记不起来之前电光火石之间发生了什么。

    “呵,这么明显的挑拨离间,你真以为我大明锦衣卫都是胀干饭的吗?”

    毛锦彪的反应很快,而且也不可能承认,当然,洛箫霞也不指望他能傻到那个地步,她的这番话基本上是说给朱鸿玲听的。

    而朱鸿玲也没有辜负洛箫霞的期望,她在略微沉吟了一会儿之后开口说道:“毛主办,小霞的为人是可信的,你看这样吧,要是你不放心的话一会儿我们交谈的时候让影姑娘也跟着,既然她是父皇派来保护我之人,总该可信吧?”

    说完之后朱鸿玲也不等毛锦彪回复,在朝洛箫霞和影微微颔首之后,便转身作势要离开。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自己都把自己父皇给搬出来了,明明白白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毛锦彪还会再次出言阻止,甚至不顾自己身上还有伤,直接跪伏在了甲板上。

    “还请殿下三思!”

    其实这明显就是在做戏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行为的反常,而朱鸿玲也明白他是在提醒自己,似乎自己要是执意坚持的话,就会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只不过明知道身边有危险,却选择当个鸵鸟不去了解清楚只是一味地逃避,这种自欺欺人的行为并不是朱鸿玲的作风。

    而且她对自己的了解可比毛锦彪要深刻得多,她并不觉得这些危险会因为自己的视而不见而不来主动寻她。

    “你们几个,带你家主办到甲板下面的舱室里面去处理伤口吧,甲板上风大,不要让他着凉了。”

    撂下这句话之后,朱鸿玲再不逗留,径直走向了船头的方向。

    见自家公主这般作态,毛锦彪心里清楚她是已经有了自己的决断,自然不会继续妄加阻拦,不过他们这位年方二九的殿下竟同传闻中一样颇有胆识且行事果断是他没有想到的……

    不过即然如此,待她回到大明,那岂不是等于在大明本就动荡的时局里再加一个不稳定因素吗?

    想到这里,一向以维护大明繁荣稳定为己任的毛锦彪苦笑着摇了摇头,“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

    毛锦彪被带到了甲板之下处理伤口暂且不提,应洛箫霞的要求,那三人已经来到了船头。

    其余的无关人员在朱鸿玲的授意下已经离得远远的了,接下来她们要谈的内容除了她们自己,恐怕就真的只有海风知道了。

    “说说看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小霞。”

    只是在朱鸿玲话音落下之后,洛箫霞一直埋着头迟迟没有回应,最后她还是礼貌地抬头笑了一下,“那个,能不能先让咱向小影子确认一些事情,现在应该不赶时间吧……”

    说实话,要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洛箫霞略微忸怩一下,朱鸿玲都会觉得她有些可爱,但这明显是营业式的笑容让人看着就怎么说呢……就像是在下命令一样。

    不过考虑到在其他必要的人登船之前,自己的确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朱鸿玲也就顺势应下了。

    既然如此,洛箫霞也不浪费时间,她将兜帽掀开,让自己洁白的长发暴露在月光下之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了船舷上。

    “你叫什么名字?”

    “影。”

    影的回答很简洁,同时她还有些困惑,因为从之前的情况来看,洛箫霞显然是知道她的名字的。

    而更令她不解的是,同样困惑的表情居然也出现在了洛箫霞的脸上。

    “说实话,单单是这一个字的话与其说是个名字,更像是一个代号,而且你没有姓氏吗?”

    对此,影微微摇了摇头,“我是一个弃婴,从小便是在锦衣卫中长大的,所以‘影’既是代号,也是名字。”

    有实力的国家会从小培养特务这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自己是弃婴的时候,影在洛箫霞的脸上看到了一闪而逝的震怒。

    而似乎也是陷入了思考之中,洛箫霞的语气中也渐渐失去了感情波动,“弃婴……为何?”

    其实对于影来说,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就是她不明白一个刚刚见面的人为什么会执着于一件她都已经不在乎的事情上。

    在迟疑的期间,影抬头看了一眼她现在理论上的顶头上司,见朱鸿玲微微颔首之后,她便说出了实情。

    “大明律法规定,凡大明百姓,均需要每人每年缴纳四石税,未满十六周岁者减半。

    而私自藏匿人口者,除需缴纳未缴纳丁税之外,还要交等量的罚款。

    所以田间地头多有溺死婴儿的事情发生,女婴的数量尤其多。”

    听到这里,洛箫霞深呼出了一口气,“呼…人头税吗……”

    只不过这时被当成背景板的朱鸿玲也插了一句嘴,而且她的关注点似乎有所不同。

    “其实至从郑成功将军北伐以来,男女平等就已经被提上议程了,不然的话我也不可能以女子的身份掌控涉及国家财政的大事。

    只不过这似乎也仅仅止步在上层社会中了,在田间地头女子可以提供的劳动力的确低于男子,而出嫁的时候娘家还得出一笔嫁妆也是不争的事实。

    再加上各地杂七杂八的税还不少,这些年社会生育欲望着实低迷,真是可惜了张居正的一条鞭法,终究是对抗不了封建社会的本质。”

    而好巧不巧,关注点清奇,或者说白了就是避重就轻的话术也是洛箫霞的常用手段。

    “那鸿玲你说要是把嫁妆换成彩礼,情况会不会变得好一些?”

    不明白何为彩礼的影自然不必说,但朱鸿玲听出了洛箫霞这是对她刚刚说的事情并不感冒的意思,不过既然如此,对话的主动权这是被洛箫霞送回了自己手里。

    只是相较于这次谈论的正题,朱鸿玲对另外一件事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正所谓正事哪有八卦吸引人呢?

    “这么说起来,小霞为什么对这位影小姐的事情这么在意呢?”

    对于洛箫霞来说,这是一个避无可避的问题,况且她也并不排斥回答它,以至于她又一次语出惊人。

    “原因嘛……其实也很简单,毕竟一直以来咱都是对小影子视若己出的嘛。”

    这句话洛箫霞说的平平淡淡,但面面相觑的朱鸿玲和影却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疑惑与不解。

    但朱鸿玲毕竟是如今这颗星球上对洛箫霞了解最深的人了,她在最开始的愣神之后很快便对洛箫霞的说法有了些许猜测。

    看见朱鸿玲又低头开始思考些什么,影下意识地看向了洛箫霞的方向,而后者不知何时已经近在咫尺的脸更是吓了她一跳。

    不过以后她会习惯洛箫霞这种走路没有声音,来无影去无踪,偏偏还喜欢从各种你注意不到的地方,在你预料不到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的习惯。

    “既然如此,你就跟咱姓了,从今往后洛箫影便是你的名字,明白了吗?”

    可怜洛箫霞比洛箫影矮大半个脑袋,就算她现在踮起脚也只能被后者俯视,而这点在这么一个很近是距离下更是让洛箫影有些尴尬。

    明明她们只是初次见面,为什么对方会对这种自己感觉极为荒唐的事情采取如此强硬的态度,而正因为现在洛箫影的脑子中还是一团浆糊,一种奇特的情感却也突兀地变得十分明显。

    她在渴望亲情,哪怕理智告诉她这件事绝对有古怪;哪怕多年来的训练与经验告诉她亲情这种东西称不上“安全”,很多时候它会让人心甘情愿地堕入万丈深渊;哪怕她清楚地知道强行拥有自己本不该有的东西将会付出多大的代价……

    她想拒绝,这件事还是多观察一段时间才称得上是妥当,而作为锦衣卫的一员,她行事必须要理智,只不过她还是犹豫了,“抱歉”二字迟迟说不出口……

    她逐渐不敢继续直视洛箫霞的眼睛了,因为那双紫红色的眸子中透着一股莫名的倔强,似乎这双眼睛的主人早就知道现在并非谈论这件事的最佳时机。

    但她就是不愿意采用循循渐进的方式,就好像这件事不迅速得到解决的话她就会失去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样。

    而在洛箫影移开眼神的时候,她无意间瞥见了洛箫霞的小手早已握成了拳头,而那反射到她眼里的月光似乎也在说明这个小小粉拳上已经布满了汗水。

    她是在害怕我拒绝吗……

    但其实现在洛箫霞真实的心里活动是这样的。

    “哎呀妈,这也忒尴尬了吧,早知道咱就不直接A上去了。”

    “确实,我看着都尴尬,不过你真的没有那个‘早知道吗’?”

    不过这个时候洛箫霞可没有精力去跟箫海梅狡辩这个问题,因为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要怎么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