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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〇二章 成长

    对于参谋长马永的烦恼,连长周文完全没有感觉,这几天他光顾着大开眼界了。

    现在已是拉练的第七天下午,全营正在群山中延着一条山谷慢慢前行着。

    周文一边强打着精神机械的跟着队伍走着,一边四顾着两侧的山势。他的脑海里正想像着在战斗总结里看到的那日山谷遇袭战的场景。

    虽然这并不是那条山谷,但并不妨碍周文举一反三的想像与思考。

    除了大脑仍在不断的思考和探索外,周文的身体早已没了前几日的激情,只剩下麻木和疲惫。他的双腿尽管都打着绑腿,但仍然酸胀的非常难受。

    虽然心还在渴望,但身体却希望能再也不要走下去了。

    就在这时,一阵军号声突然在队列的前部传了过来。这声音非常的响亮,很远处都听得很清晰,一看就是几把号一起吹的。

    整个队伍中的人立即都竖起了耳朵倾听,很快所有人就都停下了脚步,等待着自己直属长官的进一步命令。

    这是休息号的号音,目前所有人最熟悉也最喜欢的曲调。

    这时,周文身边已经停下来的士兵们都向周文这里看来,眼睛里充满着渴望。

    周文先对在他前面也正回头看的排长钱冬子摆了摆手,表示没事,然后转头对身边的一名通信兵道:“通知各排可以休息”。

    这时,整个一里多长的队伍中都在接连不断的响起“休息”的口令,大多数连队也都在下达着类似的命令。

    随着一个个排长们的吆喝,整个长长的队列瞬间就散倒在了道路的两旁,不少士兵干脆就直接背着背包坐在了地上,让地面充当起沉重背包的支撑和自己倚靠的靠背。

    虽然也很累,但周文还是想让自己尽可能的顾及一下形象。

    他就近找了一块大点儿的石头,把手中的长矛扔在一旁,取下横放在背包顶部的雁翎刀,这才慢慢卸下沉重的背包放在一旁,然后一屁股坐在石头上。

    坐稳之后,周文拿出腰间的水袋喝了两口水后,看着放在一边的硕大背包有些发直。

    这个大背包每人都有一个,上面一般放着卷起的薄被子,里面则放着干粮、衣服、鞋子、书和自己人所有的个人用品。

    没有这次拉练,周文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攒下了这么多家当,也太沉了。

    发了十几秒的直,周文想起了什么,开始习惯性的四处张望。

    越过散乱着坐倒和躺倒的士兵,周文很容易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副连长严明正在给一个排长安排警戒任务。有几名没背背包的士兵已经拿着刀枪开始走向两边的远侧。

    安排警戒执勤这种小事,连里早有分工,用不着他这个连长亲力亲为。

    再往高看,两边的山谷顶部可隐约见到红旗的晃动,那应该是一直保持在两侧活动的侦察连或者其他连队的警戒分队。

    放心的收回了目光后,周文从背包的侧面翻出一个很小的竹筒,打开后往手上倒出了一小点儿白花花的粉末,那是细盐。

    他轻轻的将手上的粉末添了个干净,然后又喝了两大口水。

    他需要补充一些盐,今天他们没有进行什么特别的科目演练,就是走路。从早上醒了就被催促着开始走,连早饭都没吃。

    然后就是一直在走,一个时辰才能大概休息很小的一会儿,中午也仍然没有组织统一的就餐,饿了就自己找出干粮边走边嚼。

    到现在估摸已到了申时(15:00-17:00),汗都不知流了多少,实在是乏得紧,适当的补充淡盐水是他在卫生课上学到的。

    只是现在他完全没有心情为自己调一小筒淡盐水,只求最省事的做法。

    喝完了水,周文没有立即收起小盐筒,而是百无聊赖的拿在手中把玩了起来。

    这样的小盐筒每个士兵身上都有一个,也是这次拉练时发的。每个里面装的都是满满的细盐,只有大户人家才能用得起的细盐,还是最精细最昂贵的那种。

    自打到了这李平的营中,周文就再也没见过粗盐,再也没见过哪个人为吃不上盐而难受万分。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盐对他们还敞开供应,完全没有限制。虽然他对这样的“奢侈”早已见怪不怪,但仍然好奇的很,再有钱,也不能这么浪费啊!

    何况哪里能搞到这么多细盐?

    正在周文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营部的传令兵找到了周文,他来传达参谋处的一个口头命令:

    明天,五连要派出一个排的兵力在全营的右侧进行探查前进,并承担警戒任务。

    周文立即表示“收到命令”,那传令兵也不多说,立即转身离去。

    对于这种普通的命令、又是大军在一起时的传令,基本都是口头传达,书面命令只有极重要的和不在一起时才会使用。

    而对于这种口头命令也没有人会去怀疑,因为上级下派的传令兵按规定必须是部队非常熟悉的专职传令兵才有效。

    新任的传令兵都必须有老传令兵陪同一段时间后才被允许单独执行任务,这是很简单也是很有效的一种防止别人冒名顶替的手段。

    收到命令后,周文略盘算了一下打算让哪个排去。

    对这样的任务,他已不再陌生,所以他此次也不打算再亲自带队了,因为前天他们连已经担任了一次大军左侧的警戒任务。

    那次他亲自带了一个排去体验,这次他想让别的排长也独立去体验一次,这样的训练应该尽可能多的让指挥员们都有机会去历练。

    至于副连长,他也算“老兵”了,机会还是让给别人吧。

    这次拉练,在警戒安排上是有些繁琐的,也是超标准的,很多时候甚至并无必要。周文知道,其他军官也都知道,但所有人仍然很尽心。

    这是训练,他们必须尽快成长。

    当周文又喝了两口水后,前方的军号声再次响起,这次的命令是“休息结束”。

    本来还散倒在道路两旁的官兵们都“呼啦”一下子快速的起立并自行排好了稍松散的原队形,个别仍然不长记性的“磨蹭鬼”们立即就受到了班长和排长们的大声训斥。

    很快,部队就从前至后的再次动了起来,人们继续迈开了步伐。

    到了晚上,部队选在了一片邻着小溪的林地中宿营,篝火终于被升了起来,炊事班的锅里也煮上了浓稠的杂汤。

    周文熟练的在自己的整个连队都转了一圈,他严格按照所学到的把警卫设置、帐篷的搭建、临时厕所、炊事班准备的食物、官兵的身体状况、骡车的状况以及车上物质等等都检查了一遍。

    虽然他知道现已经不用每天都检查、也不用每项都检查,但他仍然放不下心来。

    作为一个“新人新官”,他只是希望尽可能多的熟悉和了解部队的点点滴滴。

    好不容易等所有的士兵都已经吃上了热饭、喝上了热汤,周文和副连长以及四个排长才去盛自己的吃食,大家也自然而然的聚到了一起。

    吃着热乎乎的饭,喝着明显偏咸的汤,周文感觉自己的身体终于暖和了起来,力气也好像回来了不少。

    这时,一个排长忍不住抱怨道:“不是说计划只有七天么,这都七天过去了,可我们现在还是没有回去的迹象,这天天吃不香睡不好的,可真难受!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话才说了一半,周文就已经觉得有些不妥。

    他的眉头不经意的皱了起来,他有些犹豫,于是瞟了排长钱冬子一眼。

    果然,排长钱冬子已经将木制饭碗放在了地上,眼睛圆圆的瞪了起来并凶狠狠的看向那说话的排长,紧接着一顿急头白脸的训斥如期而至:

    “怎么,刚知道啥叫吃饱穿暖就把自己当老爷了?也不想想这些都是谁给你的,不知感恩却在这里刮躁,可还知道什么叫脸面?真是不知好歹。上头的安排是你该妄议的么!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哪里那么多废话。”

    那排长被训得面色一下子通红了起来,但他没敢反驳,只是讪讪的小声说:“我没别的意思,没别的意思,说错了,说错了。”

    “哼!”

    钱冬子一脸的鄙夷,却也没再多说。

    周文想了想,也不知说什么合适,于是场面一时有些冷,没人再言语,只剩下六个人低头的吃饭声。

    尴尬了一会儿后,副连长严明清了两下嗓子,看来他想打破这种沉闷,于是众人都抬起了头。

    这时严明果然开了口:“冬子,咱营里出了贼这事,你分析分析能是谁干的,你小子路子广,可有什么消息没?说说没事的,咱这几个都是不可能的,有啥家当都在明面上,也藏不下。咱们也当当狗头军师,没准还能立个功啥的。”

    叫钱排长为冬子,整个五连也只有严明敢这么叫。

    严明是跟李平一路从朱仙镇撤下来的,还跟着李平一起打过山谷遇袭战,资历绝对没说的。对李平曾经的亲兵他自然也就随意的很,没那么多顾忌。

    钱冬子果然也没有说啥,反认真的说自己也不了解更多的消息,然后还要接着严明给的台阶也八卦的乱猜了一气。

    毕竟都是一个连队的,也没什么原则上的事,弄得僵了也是不好。

    于是很快气氛就又热烈了,大家都同仇敌忾起来。

    那个刚才说错话的排长更是义愤填膺的说,他要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干的,一定最先冲上去将他千刀万剐。

    周文不禁对严明有些高看,这话题插得真好,比他这个读书出身的可强多了。

    吃好了饭,安排好了明天的各项事务之后。

    周文到溪水旁把脚认真的洗了洗,然后回到自己连队所在区域找了一片空地坐下后小心脱下鞋,接着用已经涮洗过的一小块白棉布把已赤着的脚又擦了一遍。

    之后,他熟练的用一根硬枯草把脚上新起的一个水泡刺了个对穿。放干净里面的水后,他用另一根要软一些的枯草穿在原来的眼上保持引流。

    做完这些,周文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一边晾着脚,一边仰头透过树枝的间隙看着天空中闪现的星星,脑子里也开始涌现出这些天的“奇遇”。

    尤其是这几天,虽然非常非常的累,但他却实实在在的学到了太多的东西,就好比这最简单的处理脚底板上的水泡。

    他感觉到了自己由内而外的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