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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魔界的天道

    业焰之海。

    明逸跪倒在祭台之上,失声痛哭,好似要把积攒了一万年的泪水都释放出来。

    红莲业火在他身后升起、爆炸、寂灭,又再次席卷而来,像一位冷酷无情的审判者,不肯施舍一丝的慈悲与怜悯。

    “……城、城主?”

    郁沉早就到了,不过被一股异常强大的力量阻挡在一公里之外,无法靠近。等到那力量终于消散的时候,他匆匆忙忙赶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他认识的暮光城主就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强大、无所不能。可是,此刻,他却哭得像一个被遗弃的稚子,那般的脆弱无助。

    郁沉甚至忘了自己找他的目的,怔怔的看着他,好半晌才终于回过神来,一步跨上祭台,半跪在明逸身前,问道:“城主,宣照影呢?他的剑怎么会在你这里?你把他怎么了?”

    明逸终于止住了哭声,通红的眼眶仍旧是湿润的。

    他木然的转动眼珠,看了他一眼,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落在脚边的白骨生花剑……他拾起那把剑,盯着它看了许久,半晌终于开了口,“他就在这里。”

    他抬了抬手中的剑,盯着郁沉看了许久,像是用了很长时间才想起来他是谁似的,道:“他救了你,救了所有人。”

    郁沉不解。

    明逸却不再理他,起身就要走。

    “什么意思?”

    郁沉想要拦住他,然而,他刚走两步,迎面吹来一阵阴风,顿时感觉像是撞到一面墙,直被推下了祭台。

    他落地之时猛地一抬头,就见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衣女子——

    眼神冰冷的仿若一望无际的雪原,手中握着一把黑色的长刀,却是来自上界的幽冥使!

    姜云看到明逸之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是你。”

    明逸看到她却一点都不惊讶,淡淡的点了下头,“是我。”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无头无尾,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像是说尽了所有的事。

    姜云点了下头,握剑的手指微微一动。

    “噗。”

    明逸骤然间躬起身体,喷出一口血!

    郁沉震惊得睁大了眼睛,这才发现,幽冥使不知何时到了明逸的身前,用手中的黑色的长刀刺穿了明逸的身体——

    刀刃直没入体,从背后传透,滴着血。

    姜云握着刀柄,几乎是抵着他的心跳,在他倒下的时候撑住了他的身体,那姿态竟像是一个拥抱。

    她听见他在他耳边低声笑了一下,“原来是这样的感觉……真疼啊。”

    阴风吹过,红莲拍岸,祭台上已经空无一人。

    ……

    某座无名山的山巅,白衣女子亭亭而立,如同飘在山顶的一朵云,随时都会随风翩然远遁。

    微寒的夜风吹拂着她的长发,月光下的脸庞柔和美好,正是尚家大小姐,尚倾云。

    她此刻没了面对明逸之时的冷冽之气,和风细雨般的神情之下,更多的是岁月沉淀的从容与深邃。

    如此,才是那个倾城之上的笑倾云。

    她望向远处已经平静的黑森林,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违背了命令就必须受到惩罚。”

    在她身后,黑衣人单膝跪地,垂在身侧的手中拿着一张黑面具,低着头,“属下知罪。”

    笑倾云轻笑了一声,“不情不愿的请罪就免了。薛文死了,扶阳岛的事终究要解决,你知道该怎么做。”

    黑衣人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抬头,“主上……”

    那张脸有一道血痕,从额头到眉心、鼻尖、下巴,最后藏进了衣领里,看着像是被一剑劈成了两半,颇为可怖。

    然而,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双略带恐惧的眼神跟之前的少年方绵极为相似。

    他仰头看着眼前的背影,恳请道:“属下什么样的惩罚都能接受,只求主上别让我回那个地方。”

    回答他的是个略冷淡的声音,“你既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就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黑衣人神色一黯,低头,“属下遵命。”

    白衣女子转过身,神情略严厉,道:“我已经在扶阳岛那边安插了一人,你去之后听从他的安排行事,不可再任性妄为。”

    黑衣人道:“是。”

    笑倾云抬手扔给他一个白瓷瓶,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微缓,“尽快离开这里,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把伤养好,把山洞里的那老头也带上。他虽失了修为,却是七星宗近万年来最出色的阵法师,对你会有帮助的。”

    黑衣人握着白瓷瓶,咬着唇压抑着情绪,跪下磕了个头,“谢主上。”

    声音略哽咽,比之前那声请罪要诚心诚意多了。

    ……

    眼前是一个白雾茫茫的混沌世界,不远处站着个黑衣男子,略粗犷的面容上带着不可一世的狷狂,连头发丝都在宣示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他看着明烬,微微挑了下眉,带着几分得意,“小瑾啊,遇到麻烦了?”

    明烬点点头,“是啊,小且。”

    应了一声,就转身坐了下来,往后一靠,拿起酒葫芦喝了口酒,舒服得叹了口气。

    他身下分明也是苍茫的白色,没有椅子,没有墙壁,甚至连地面都没有,他此刻的姿态,却仿若是在豫章城的街头就着冬日里的暖阳在喝酒,舒服得叫人直想叹气。

    “嘿,那小丫头叫得,本座叫不得?”黑衣男子凑过来,在他身边坐下,“臭小子能耐了啊,本座的酒呢?”

    这里是明烬的识海,至于黑衣人,却是老魔君……的残念。

    老魔君无姓,单名一个“且”字。

    三界之内,知道这个名字的估计还不到三个人。而敢直呼其名的,估摸也就明烬一人。无论仙魔人鬼妖,从前都叫他魔君或魔头,如今叫他老魔君或者老魔头。

    老魔君二十一万年前就在断墨渊自爆了神魂,神识与身体也一同消散在弱水之中,连一丝渣渣都没剩下。

    不过,早在三十三万年前,老魔君就在明烬的识海中留下了一道神念。

    老魔君抢了他的酒葫芦,没好气道:“堂堂魔界君主,混到如今这步田地,还好意思喝酒?真给我们魔君丢脸。”

    据明烬所知,创世纪以来,三界统共也只两位魔君,都坐在这儿了。

    明烬问道:“您老什么时候醒的?”

    他原本就怀疑过,自己这一缕残魂能够在辰元界转生跟老魔君的残念有关,所以,刚醒来的时候就检查过自己的识海,不过,那会儿老魔君因为冲出业焰之海耗尽灵力,陷入了沉睡。

    老魔君是绝不肯承认自己在业焰之海溜达一圈就沉睡了十年的,冷哼一声,道:“本座不过是看不惯你小子那怂样,不想搭理你。你小子空有旷世之才,胆子却是比鸡还小,眼看着魔族就要发扬光大,你个魔君却落跑了,这叫什么事儿?!”

    明烬只瞥了他一眼,“这不是跟您老学的?”

    老魔君一瞪眼,抬手,原本想敲他爆栗,末了却弹了弹他的眉心,叹息一般道:“本座在你这里住了这么几十万年,也从来不知道你小子在想什么。”

    明烬笑笑,“这不是被您老训练出来的吗?”

    老魔君没接他的话,将空空的酒葫芦扔还给他,起身,往前走了几步,身形像是愈发高大了,如同屹立在天地之间的一座山。

    他背对着明烬,负手而立,微微扬起下巴,仍旧是从前睥睨三界的姿态,道:“明烬,你要记住,魔君便是魔界的天道。你能做到,只要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