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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受苦了

    司马迁说得豪气干云,可方可却是满眼落寞。

    相处这么久,他是真把司马迁当作了兄弟,一想到他游历归来便要入朝为官,而后接替父志撰写史记,然后又被……

    该来的,总会来,历史的车轮从不会为任何人停止,而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尽快取得阿爹汉武帝的信任,早日认祖归宗,到事发之时,或许能为司马迁说上几句,挡挡灾祸。

    “快走吧,迟则生变。”司马谈一面催促着,而握住司马迁胳膊的手,却迟迟不愿松开。

    窦太后若是崩了,长安必定封城,届时各党派乱作一团,定会惹出祸事,早早离京,待归来后大局已定。

    司马谈一切都为司马迁规划好了。

    哎,有爹,可真好。

    司马迁离京不过半月,长安城便开始四处戒严,没过几日,窦太后崩逝的消息便昭告天下了。

    窦太后一崩,刘彻立马以办丧不周罢免了窦太后生前亲信,扶亲舅田蚡担任丞相,任用大司农韩安国担任可史大夫。

    诏令一出,方可也是后背一凉,但愿田蚡贵人多忘事,莫要再记着他了。

    最近长安城内暗流涌动,方可放工后也不敢在街市多做逗留。

    各封王入京吊唁,马车穿过长安街,淮南的人也到了,却只是来了位翁主。

    “惊闻太皇太后崩逝,阿翁伤心欲绝一病不起。故遣小女长留宫中以尽孝道。”

    翁主刘陵,面若桃花殿前垂泪,就算刘彻心中有一百个不愿意也不好在此时驳淮南的脸面。

    田蚡见机上前说道:“启禀陛下,翁主不熟悉长安事物恐多有不便,下官推举一人,为公主侍从,伴公主左右。”

    “哦?丞相推举何人?”

    “便是那位灵台待诏侍从,方可。”

    “方可?”刘彻思忖了片刻,由灵台待诏才回想起了那位面无惧色,对他满眼崇拜的占星神童。

    他微微一笑道:“允了。”

    下朝后,刘陵找到田蚡:“丞相何故要安插个眼线在奴家身边?”

    “此子聪颖,若能拉拢日后可有大用处,若是不顺从,那便想办法除掉。”田蚡比了个手势,刘陵心领神会。

    翁主的侍从,并不好当,方可跟随刘陵几日便总结出了一套装聋作哑保狗命的理论。

    田蚡果真是睚眦必报,这刘陵大摇大摆在京中结交权贵,与中尉也频送秋波暧昧不明,还数次套方可口风,方可皆是含糊其辞,想来再过不久,这翁主便会对自己动杀机了。

    方可估摸着得想法子自保,便向东方朔求助。

    “既然陛下答应了,自然有陛下的道理,你若忠于陛下,权且安心呆在那翁主身旁,小心牢记她的行踪。”说完用团扇拍了拍方可的肩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好家伙,间谍呗。

    不过既然有机会帮老爹办事,那就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有了这层动力,方可便开始打起十二分精神,观察着这位翁主的行事点滴。

    可这翁主并不好对付,除了日常走街串巷,一些重要场合方可都扑了个空。

    这日未时,刘陵再度去到了廷尉左监府,这已经是方可偷偷跟随统计到的第三次了。

    “一个小小的左监,不足千石的官儿,放着廷尉不拉拢,来拉拢他?”

    方可越想越迷,待到宵禁,这刘陵也未见出来。

    嚯,这是要留宿啊。

    方可掏出了自己的护身符,那块废耙头,偷溜到后院墙边,就着破损的狗洞又挖了挖,一边挖一边自嘲着:不论你是民是官,这鸡鸣狗盗之事啊,都得干。

    今夜既有佳人相伴,那轻歌曼舞,瑶池美酒定是少不了的,左监院内奴仆进进出出,给方可此行增加了不少难度。

    方可凭着瘦小的身形,借着月光下屋檐阴影的掩护,顺着墙根儿翻找了几处屋舍,倒察觉出什么异样。

    他摸清了院内布局,便蹲在内室院里的石山后面,静观其变。

    正喂着蚊子呢,却见矮胖的左监搂着一个女子晃晃悠悠地往内室走来,看来是酒足饭饱,要办大事了。

    方可所处之地光线太暗,这女子究竟是不是刘陵,他一时分辨不清。

    女子命左监屏退左右后,两人才扭捏着进了内室。

    方可一面赶着蚊子一面仔细听着屋内动静,直到咯吱咯吱的床棱声此起彼伏,他估摸着正是激情时刻,应该注意不到屋外动静,便蹑手蹑脚的来到了窗棂下。

    “啊!”

    突然,屋内的女人尖叫了一声,惊得方可差点儿崴了脚。

    他用手将窗板顶开了一条小缝,瞬间一股幽香扑面而来。

    嚯!好家伙!搁这儿玩儿杂耍呢?

    窗棂的缝隙正对着屋内床板,只见那左监附在床上一脸迷离之相,痴傻地盯着前方,他缓缓地抬起他那肥硕的大腿,用手将小腿扣在了后脑勺上。

    方可惊得捂住了嘴,上辈子咱也是见过些大场面的人,这种体式,着实有些诡异了啊……

    “牛啊,牛……”左监嘴里嘟囔着些什么,仔细一听竟是在夸自己牛b?

    这下轮到方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背脚牛啊,绕我一命吧……”

    “梁王啊梁王,饶我一命吧……”

    左监将双腿都扣在脑后,高举着双手,对着前方不停扣拜着,就像一个来回滚动的肉球,不稍片刻,便眼珠乱转,口吐白沫,没了动静。

    “啊!啊!啊!”

    女人那撕心裂肺般的惊叫很快便会引来家奴,方可转身便要溜走,可脑袋上哐当一下,顿时没了知觉……

    廷尉府衙大牢里,一个身形瘦削满身血污的小儿被倒吊在房内。

    一旁看押的衙役早已沉沉睡去,污血坠地的滴答声被他巨大的呼吸声掩盖,仿佛整个长安皆太平可安睡。

    “来人!将嫌犯松绑!”

    方可的视线被血水和汗水模糊,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朦胧间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方侍从,你受苦了。”

    是东方朔。

    方可再度苏醒时已经靠在了松软的大床上,东方朔屏退医工,看着面色惨白,嘴唇乌青的方可,不禁摇了摇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方可捂着脑袋,尽管身上鞭痕累累,却不及大脑充血几乎炸裂的疼痛来得强烈。

    “这正是我们要问你的。”一位穿着墨色深衣绑着青色绶带,模样斯文的年轻人站到了东方朔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