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博弈的灰暗色彩
一辆炫酷的跑车在路面飞驰，惹得路人纷纷伸长了脖子观看。
坐在副驾上的时玥，却靠着座位恹恹欲睡。
“时玥，睡着了？”
“没……就是头有点晕。”
“你喝了很多嘛？”
“四五杯吧，谁让你这么晚才来……”
“嘿嘿，英雄救美自然要卡好时机啊，waiter替我留意着呢，不会错过关键时刻的。”
时玥无语。
她睁开眼，看见前面的路好像不是通往大学城方向。
“这是要去哪？”
“去吃宵夜。”
许洛斐笑嘻嘻地说：“这次总该赏脸了吧，时小姐？为了接你，我可是鸽了别的美女呢。”
时玥想起第一次见面她拒不肯陪许洛斐吃饭的情形，不禁一笑。
话说这才是她第二次见许洛斐，却没觉得陌生。大概因为许洛斐总是一副笑笑的自来熟的样子。
“吃个宵夜还非得人陪，你是小孩子吗。”
“就因为不是小孩子，才想让你这样的美女陪啊。”
许洛斐边说边在一个很安静的街区停下来。
下了车，时玥有点愰惚地跟着许洛斐走进一间中式庭院。有服务生毕恭毕敬地出来迎接他们。
时玥有点意外，她以为许洛斐会挑那种很豪华很热闹的地方吃饭，没想到是这么清静的餐厅。
不过她头依然晕晕的，没心思四处观察。
她紧跟在许洛斐身后，只觉得这家餐厅很安静，好像只有他们两位客人。
在一间雅致的房间坐下，也没见许洛斐点菜，就有服务生一样一样地奉上精致的点心和菜肴。
“你应该饿了吧，我猜那种饭局上你也吃不下什么东西。”
确实，刚刚在酒桌上时玥根本没吃几口，也没注意吃的是什么。
离开那个紧张的环境，真的觉得有点饿。眼前精致的小菜看起来很有胃口，她随便夹了一点放在嘴里，出奇的好吃。
许洛斐很感兴趣地看着她:
“说说看，刚才的那场饭局，体验下来怎样？”
“跟你说的一样，满满的套路。”
时玥回忆刚才的局面，觉得有点心累。
“我还没谢你呢。谢谢你提前告诉我那些套路，而且亲自去接我。”
“哈哈，大恩不言谢，我会记在驰早头上的。”
许洛斐开怀一笑，接着问她：
“坐你旁边的那个老头就是你们教授？”
时玥笑：“也没那么老吧。”
“很显然，他之所以带你过去，是因为梁总想见你。”
“不会吧？”
时玥觉得他这个说法很离谱：
“梁总怎么可能会知道我？”
“为什么不可能？他是影视公司的高层，对媒体动向了如指掌。你在热搜上挂了那么久，他当然知道你。”
许洛斐悠闲地吃着宵夜，说道：
“梁总想见谁还不容易，只要露出点意思，自然会有人安排。”
时玥不吭声了，那些局精们还真是神通广大。
“难道他是想挖掘我当明星？饭桌上他也问过我的，被我拒绝了。”
“那是星探的工作，”
许洛斐坏笑着看着她：
“他要见你，目的可就不是那么单纯喽。”
时玥明白许洛斐的意思，脸不禁红了：
“这只是你的猜测罢了……影视公司艺人遍地，什么样的美女没有。他干吗费这么大事来找我……”
“你不了解那位梁总，我可了解他。做为影视公司的高层，确实有大把的美女往他身上凑。但是，他那个人偏喜欢物色一些新鲜的校花，既能满足他的欲望，又体验了当伯乐的乐趣。”
许洛斐笑着说：“所以白天听到你说有华太的高管在场，我就猜到是他。”
“那你还建议我去！”
“他既然想见你，你不去他还能想出别的招。早点会会他，大家都节省时间。这样既让他见识了你的风采，又让他知道你背后不是没有靠山，岂不是两全其美？”
时玥想起了那张高级名片：
“那我以后找工作是不是要避开华太影业？”
“不用啊，你既然有实力让他印象深刻，去他那里发展自然更顺利。”
“不会很危险？”
许洛斐坏笑：“如果你肯一直扮演我女朋友，就不危险。”
“切，我才不要。而且我也未必会去影视公司，我都没想好以后要做什么……”
时玥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了。
“对了，你们家究竟是做什么的？看大家的反应，感觉你们很厉害的样子。”
“我们就是万恶的资本主义财团家族啊。”
许洛斐笑眯眯地说：
“许氏家族很大，目前在国内的只有我爷爷这一脉。他旗下有跨国银行、黄金市场，还有传媒、地产、工矿业。”
“哇，你家里还真的是有矿！”
“哈哈，没错。现在是不是突然觉得，能跟我一起吃宵夜是你的荣幸？”
时玥笑着举起茶杯：
“失敬失敬。”
“现在讨好我还来得及，”
许洛斐笑着说：“以后没事多来找我玩，可以多利用利用我，我可比你那个教授好用多了。”
听到“利用”这两个字，时玥突然想起上午与雯子的争吵。
雯子说她为了够得着驰早，利用了身边一切能利用的机会和人……
如果雯子知道她刚从一个鸿门宴上出来，又跟许氏家族的小少爷一起吃饭，一定会更加鄙视她吧。
时玥低头默默地吃着菜，没说话。
许洛斐问：“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没有。我只是在想，我可不敢跟你走太近。即便我只是跟着臧教授争取一些工作经验，就已经被身边的朋友诟病心机太重。”
不知怎么，她就跟许洛斐说了这番话。
可能是酒精的作用，让她有点控制不住想倾诉委屈。
没想到许洛斐哈哈大笑，
“我觉得你朋友说的没错啊，你确实心机挺重的。”
“what？！”
万万没想到许洛斐会这么说，她简直惊讶得忘了生气，
“你是这样觉得？”
“别激动嘛，我说你心机重，明明是在夸你。”
“还有这样夸人的？”
“总比说你是傻白甜好吧。比起傻白甜，你心机确实很重，也正因为如此驰早才会喜欢你啊。”
“这是什么鬼逻辑……”
许洛斐笑着说：“首先，我了解驰早，他绝对不会喜欢上一个傻白甜。傻白甜的思维跟他不在一个层面上，没法交流。
“其次，虽然驰早没有刻意去想你是不是心机重，但显然，他不反感你为了吸引他、认识他、接近他，所做的一切小动作。”
听他这么说，时玥不禁有点脸红。
原来她在学子网上为了吸引驰早所做的那些事，都被许洛斐看在眼里。
许洛斐接着说：“驰早生在商人家庭，潜意识里就认为敢争取、有谋略是很可贵的品质。而你，有勇有谋，做人灵活，一点就透。如果有人把这个称为心机的话，那说你心机重无可厚非。”
“好吧……就当你是在夸我吧。”
时玥听许洛斐这番有悖于她以往价值观的言论，很惊奇，但心情也无疑好了很多。
“你要知道，驰早喜欢你，绝不是对一个弱者的同情，而是对一个强者的欣赏。你有强者的思维，就不用去在意那些弱者制定的道德标准啦。”
“我也是很有道德标准的……”
许洛斐笑着说：“好好好，我知道你有。”
“而且你高估我了，我并没你说的这么厉害。上次你告诉我驰早家里的情形，我确实是怕了……”
许洛斐笑着看着她：
“那你怎么选择？”
“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看的。”
“要听实话吗？”
“当然。”
“我的看法是：你俩未来的轨道不在一条线上，无论是为你考虑，还是为驰早考虑，还是早早接受现实最理智。”
“那你当初还让我追他？！”
“我只是让你俩谈个恋爱而已，结果你们压力这么大，我看着都累。想那么远干吗，很可能根本等不到谈婚论嫁，你们就分道扬镳了。”
“呸…乌鸦嘴！”
“哈哈哈，好啦。我给你的建议就是，怎么选都可以，但不要拧巴。如果选择继续跟驰早在一起，就别对以后抱太多幻想，今宵有酒今宵醉。如果接受不了，那就趁早放弃吧。”
时玥沉默了半响，问道：
“你真的觉得我跟他未来没有一点可能？”
“也不是没有。只是从利弊考虑，这样做对你们都不划算。”
许洛斐接着说：“首先，无论你本人有多优秀，有出生家庭这个大bug，他妈妈一定会极力反对。对驰早来说，他不仅要承担家族利益没法扩大的损失，还要面对家人的压力。至于你，即使你赢了，那种局面也未必是你想要的生活。”
许洛斐又说：“豪门婚姻我见的多了，再狗血的我都见过。总结下来呢，只有符合利益的，才有保障，才能在互相妥协中找到一个平衡。我看你也没什么物质欲，就没毕要去淌这趟浑水了。适时进退，好聚好散，别把感情发展成一种执念就好。”
时玥一声不响听着。
原来他之前说让她配合，是这个意思。
是让她该放手的时候就配合着放手。
他只是知道她出生贫寒就这么说，若知道她是单亲家庭非婚生子女……
许洛斐见她神情沮丧，连忙申辩：
“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哈。而且是你问我我才说的。你别跟驰早打报告，不然他会打死我的。”
看他满脸求生欲，时玥淡淡一笑：
“不会。你也别告诉驰早饭局的事，他人都不在这里，没必要让他担心。”
“成交。”许洛斐双手赞成。
“开心点啦，”
许洛斐又笑嘻嘻地说：
“就算没有驰早，你身边不是还有那个痴情的摄影师吗？”
“你怎么知道……”
“学子网里到处是谣言，我不想知道也不行啊。”
想到田沐，时玥更郁闷了，告诉许洛斐她和田沐连朋友都没的做。
“为什么？我看他暗恋你也不是一两天了吧，怎么突然就闹掰了？”
时玥大致说了事情的原由。
“驰早看到他拍了你们的照片？”
“嗯，我们有次聊到合照，他才想起来告诉我，然后我就问了一下田沐。”
许洛斐笑着说：
“好吧……那还真是可惜了。感觉你跟那个摄影师有点soulmate的意思。”
时玥也在心里叹了口气。
……
真是匪夷所思，借着点酒意，她今晚跟许洛斐居然聊了很多。
最后，时玥说：
“谢谢你刚才的建议，可是我最不拧巴的选择，就是继续喜欢他，而且也尽力为长远做打算。虽然能力有限，但是没办法，我就是这样的人，接受不了没有未来的感情。虽然即使尽力也可能没结果，但起码我不会那么愦憾。”
许洛斐轻轻一笑，举起茶碗：
“好吧，那祝你心想事成咯。”
喝了一口茶，许洛斐叹气：
“哎，我怎么就没遇到过像你这么聪明又痴情的妹子呢？让我也感受一下，这种无望又不舍的恋爱是什么感觉。”
“没有吗？”
时玥笑着问：“我怎么听过很多大学城的八卦，说经常有妹子哭哭啼啼的去学校找你？这还不够痴情?”
“这哪叫痴情，”
许洛斐不屑地说：
“这叫弱爆了好吗。”
……
窗外是纽约寒冷的冬季，驰早坐在自己公寓的窗边。
他合上书，拿起手机，点开与时玥的聊天窗口，思索着要不要给她发消息。
她那边应该是深夜了。
他知道时玥最近很忙，一直奔波于工作室与学校之间。他们已经好多天没打视频电话了，她每天发来的消息也很仓促。
而且，驰早隐约觉得她最近心情很不好，虽然她什么也没说。
他迟疑着要不要仔细问问她，却接到许洛斐的电话。
“中午好哇，驰早。”
“嗯，怎么了？”
“没有怎么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
“你那边快午夜了吧，还在外面玩？”
“谁在外面玩，我刚送你准女友回学校。现在在开车回去的路上。”
驰早觉得奇怪：“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她遇到点麻烦，需要我帮忙。”
“什么麻烦？”
“一个漂亮姑娘能遇到什么麻烦？自然是垂涎她美貌的色狼咯。我今天帮她摆平的这个，就是一位身居高位，不露声色，但色胆迷天的老色狼。”
驰早刚开口问，许洛斐打断他：
“别问我他是谁，你这种校园乖乖仔说了你也不认识。也别问我具体情况，时玥不想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她毫发无损地回学校了就行。”
“什么都不许问，那你给我打电话我干嘛？”
“让你知道我救了你妹子啊，你总得谢我吧。”
“好吧……谢了。”
驰早无奈地说。
然后他又忍不住问道：
“……她最近怎样？”
“不怎样，心情很不好。”
听许洛斐这么说，驰早有点郁闷。她遇到麻烦不想告诉他，心情不好也不肯说，让他觉得失落。
“她为什么心情不好，这个可以问吗？”
“可以可以！”
许洛斐笑嘻嘻地说：
“我打电话来就是要跟你说这个。”
“怎么说？”
“就因为你跟她提了一张照片，她跟那个摄影师闹掰了。”
许洛斐坏笑：“啧啧，厉害了哦驰早，不动声色就能除掉情敌。”
“……我只是无意中提起过。”
“得了吧！时玥当你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我可了解你！你这人的城府，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
许洛斐笑道：
“你就是不想让那个摄影师围着她，所以趁她现在被你迷的七荤八素，挑明让她知道那个摄影师暗恋她，还删掉你去看她的证据……”
驰早确实早就猜到田沐拍到的那张照片被清除了。即使没清除，田沐也没让她看见。
原因很简单：
田沐一定知道时玥喜欢他，但田沐不想让时玥知道驰早对她也有关注，所以才隐瞒了那张照片。
至于时玥对田沐，究竟是知道他暗恋自己仍然装糊涂，还是她真的不知道，他不得而知。但是嫉妒心让他希望时玥能尽早做个了结。
所以当时玥说到合照，他就提出了那张消失的照片。
其实那天说完，他是有点后悔的，觉得自己冒进了。
他很担心时玥跟他的感情基础还不够深，相比每天围在她身边的田沐，他未必有胜算。
而幸好，他赢了，田沐出局。
“人家那么信任你，你也太腹黑了。”许洛斐继续笑他。
驰早看着窗外萧条的冬景：
“博弈总会有点灰暗色彩，不是吗？”
“哈，承认了吧！我就知道你是有意的。”
许洛斐笑着说：
“你自己都没给个交代，就先除掉人家的备胎。”
“她不需要备胎。”
“哈哈，好哇。那我就搬好小板凳，拭目以待咯！”
……
星期天，快到中午时玥还赖在床上不想起来。
昨天喝的那点酒后劲还挺大，到现在还头脑昏沉。
加上寝室气氛极度压抑，雯子一句话也不跟她说，也不看她，就出门去了。
还有许洛斐昨天说的不看好她和驰早的那番话，也没法完全释怀。
她沮丧地趴在床上不想动，直到胡萱过来叫她出去吃中饭。
“我不想出去。胡萱，你帮我带一份好不好？”
“不好，我又不是雯子。我跟你只是酒肉朋友。”
一句话说得时玥想吐血，只好爬起来去洗漱。
两人在食堂里面对面坐下，胡萱问她：
“你跟雯子吵架了？”
“嗯。”
“因为田沐？”
“你都知道啊。”
“我只知道你俩迟早要因为田沐吵一架。”
“是么……”
“当然，谁都能看出来田沐喜欢你，也只有你一头迷着驰早没留意他。至于雯子喜欢田沐，恩，虽然她性格大大咧咧，表现得不算太明显，但时间久了也能猜到。”
“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真的不打算接受田沐？我觉得他比驰早更适合你。”
“那雯子呢？”
“就算你不接受田沐，她也不一定会原谅你，所以你可以不用考虑她。”
时玥的郁闷又加了一层：
“就没有一个人看好我跟驰早吗？”
“反正我是不看好。”
胡萱笑着说：
“你自从喜欢他就忙得团团转，跟他认识后压力又增大很多。人一旦拥有一个过于自己承受的东西，就会非常累，甚至有一些还会反噬你。直觉告诉我，驰早就属于这种。”
虽然没完全理解胡萱的话，时玥还是更郁闷了。
……
吃完中饭，胡萱去了社团，时玥一个人在校园里散步。
走了一会，她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下。
湖对面就是A大了。
这个大大的人工湖，夹在Z大和A大之间。时玥望着湖对面遥远的大楼，思绪飘浮不定。
就在这时，手机却收到驰早发来的视频邀请。
时玥有些惊讶，她没想到他会在这时间打来。
一时也没换算清楚他那边是几点，她按了接受键，随即看到那张久违的英俊面孔。
驰早微笑着说：
“好久不见。”
“嗯，是好久不见。怎么这个时候打来？”
“因为想见你。”
时玥着看他没说话。
“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驰早直接问道。
时玥想说没有，却觉得太违心说不出口。
“有心事的话，可以随时跟我说。”
看着他那双温柔的桃花目，时玥想了一下，说道：
“嗯……好吧，说不定你经常会遇到这种情况，很有经验呢。比如，关系很要好的异性朋友，突然说喜欢你，你是怎么处理的？”
驰早看了她一会，回答：
“我没有遇到过。”
“是么，那唐闻馨呢？”
这还是她第一次跟他提到唐闻馨。
“唐闻馨跟我没有很要好，而且，她也没说过喜欢我。”
时玥微笑着盯着他：
“那万一她说了呢？”
“我会告诉她……我有喜欢的人。”
时玥继续问：“那如果唐闻馨说：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你，从中学时第一次见到你，就开始喜欢你。”
驰早笑道：“唐闻馨才不会，也不会说这样的话，这分明是你的口气。”
“我也不会说这样的话。我不会喜欢一个喜欢别人的人。”
时玥叹了口气，继续问：
“所以究竟要怎么办呢？不然我也学你冷处理，不管也不问？”
驰早有些尴尬：
“我这边的情况，跟你不太一样……”
时玥觉得自己可能话说的有点过，似乎有点责备他的意思。
“还是说点开心的事吧，你们是不是快放假了？”
“嗯，12月中旬。假期时间不长，我得先去一趟北海道。然后，我回去看看你，好不好？”
“好！”
时玥终于高兴起来。
总算觉得有点盼头了，不然这样的日子真是难熬……
坐在副驾上的时玥，却靠着座位恹恹欲睡。
“时玥，睡着了？”
“没……就是头有点晕。”
“你喝了很多嘛？”
“四五杯吧，谁让你这么晚才来……”
“嘿嘿，英雄救美自然要卡好时机啊，waiter替我留意着呢，不会错过关键时刻的。”
时玥无语。
她睁开眼，看见前面的路好像不是通往大学城方向。
“这是要去哪？”
“去吃宵夜。”
许洛斐笑嘻嘻地说：“这次总该赏脸了吧，时小姐？为了接你，我可是鸽了别的美女呢。”
时玥想起第一次见面她拒不肯陪许洛斐吃饭的情形，不禁一笑。
话说这才是她第二次见许洛斐，却没觉得陌生。大概因为许洛斐总是一副笑笑的自来熟的样子。
“吃个宵夜还非得人陪，你是小孩子吗。”
“就因为不是小孩子，才想让你这样的美女陪啊。”
许洛斐边说边在一个很安静的街区停下来。
下了车，时玥有点愰惚地跟着许洛斐走进一间中式庭院。有服务生毕恭毕敬地出来迎接他们。
时玥有点意外，她以为许洛斐会挑那种很豪华很热闹的地方吃饭，没想到是这么清静的餐厅。
不过她头依然晕晕的，没心思四处观察。
她紧跟在许洛斐身后，只觉得这家餐厅很安静，好像只有他们两位客人。
在一间雅致的房间坐下，也没见许洛斐点菜，就有服务生一样一样地奉上精致的点心和菜肴。
“你应该饿了吧，我猜那种饭局上你也吃不下什么东西。”
确实，刚刚在酒桌上时玥根本没吃几口，也没注意吃的是什么。
离开那个紧张的环境，真的觉得有点饿。眼前精致的小菜看起来很有胃口，她随便夹了一点放在嘴里，出奇的好吃。
许洛斐很感兴趣地看着她:
“说说看，刚才的那场饭局，体验下来怎样？”
“跟你说的一样，满满的套路。”
时玥回忆刚才的局面，觉得有点心累。
“我还没谢你呢。谢谢你提前告诉我那些套路，而且亲自去接我。”
“哈哈，大恩不言谢，我会记在驰早头上的。”
许洛斐开怀一笑，接着问她：
“坐你旁边的那个老头就是你们教授？”
时玥笑：“也没那么老吧。”
“很显然，他之所以带你过去，是因为梁总想见你。”
“不会吧？”
时玥觉得他这个说法很离谱：
“梁总怎么可能会知道我？”
“为什么不可能？他是影视公司的高层，对媒体动向了如指掌。你在热搜上挂了那么久，他当然知道你。”
许洛斐悠闲地吃着宵夜，说道：
“梁总想见谁还不容易，只要露出点意思，自然会有人安排。”
时玥不吭声了，那些局精们还真是神通广大。
“难道他是想挖掘我当明星？饭桌上他也问过我的，被我拒绝了。”
“那是星探的工作，”
许洛斐坏笑着看着她：
“他要见你，目的可就不是那么单纯喽。”
时玥明白许洛斐的意思，脸不禁红了：
“这只是你的猜测罢了……影视公司艺人遍地，什么样的美女没有。他干吗费这么大事来找我……”
“你不了解那位梁总，我可了解他。做为影视公司的高层，确实有大把的美女往他身上凑。但是，他那个人偏喜欢物色一些新鲜的校花，既能满足他的欲望，又体验了当伯乐的乐趣。”
许洛斐笑着说：“所以白天听到你说有华太的高管在场，我就猜到是他。”
“那你还建议我去！”
“他既然想见你，你不去他还能想出别的招。早点会会他，大家都节省时间。这样既让他见识了你的风采，又让他知道你背后不是没有靠山，岂不是两全其美？”
时玥想起了那张高级名片：
“那我以后找工作是不是要避开华太影业？”
“不用啊，你既然有实力让他印象深刻，去他那里发展自然更顺利。”
“不会很危险？”
许洛斐坏笑：“如果你肯一直扮演我女朋友，就不危险。”
“切，我才不要。而且我也未必会去影视公司，我都没想好以后要做什么……”
时玥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了。
“对了，你们家究竟是做什么的？看大家的反应，感觉你们很厉害的样子。”
“我们就是万恶的资本主义财团家族啊。”
许洛斐笑眯眯地说：
“许氏家族很大，目前在国内的只有我爷爷这一脉。他旗下有跨国银行、黄金市场，还有传媒、地产、工矿业。”
“哇，你家里还真的是有矿！”
“哈哈，没错。现在是不是突然觉得，能跟我一起吃宵夜是你的荣幸？”
时玥笑着举起茶杯：
“失敬失敬。”
“现在讨好我还来得及，”
许洛斐笑着说：“以后没事多来找我玩，可以多利用利用我，我可比你那个教授好用多了。”
听到“利用”这两个字，时玥突然想起上午与雯子的争吵。
雯子说她为了够得着驰早，利用了身边一切能利用的机会和人……
如果雯子知道她刚从一个鸿门宴上出来，又跟许氏家族的小少爷一起吃饭，一定会更加鄙视她吧。
时玥低头默默地吃着菜，没说话。
许洛斐问：“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没有。我只是在想，我可不敢跟你走太近。即便我只是跟着臧教授争取一些工作经验，就已经被身边的朋友诟病心机太重。”
不知怎么，她就跟许洛斐说了这番话。
可能是酒精的作用，让她有点控制不住想倾诉委屈。
没想到许洛斐哈哈大笑，
“我觉得你朋友说的没错啊，你确实心机挺重的。”
“what？！”
万万没想到许洛斐会这么说，她简直惊讶得忘了生气，
“你是这样觉得？”
“别激动嘛，我说你心机重，明明是在夸你。”
“还有这样夸人的？”
“总比说你是傻白甜好吧。比起傻白甜，你心机确实很重，也正因为如此驰早才会喜欢你啊。”
“这是什么鬼逻辑……”
许洛斐笑着说：“首先，我了解驰早，他绝对不会喜欢上一个傻白甜。傻白甜的思维跟他不在一个层面上，没法交流。
“其次，虽然驰早没有刻意去想你是不是心机重，但显然，他不反感你为了吸引他、认识他、接近他，所做的一切小动作。”
听他这么说，时玥不禁有点脸红。
原来她在学子网上为了吸引驰早所做的那些事，都被许洛斐看在眼里。
许洛斐接着说：“驰早生在商人家庭，潜意识里就认为敢争取、有谋略是很可贵的品质。而你，有勇有谋，做人灵活，一点就透。如果有人把这个称为心机的话，那说你心机重无可厚非。”
“好吧……就当你是在夸我吧。”
时玥听许洛斐这番有悖于她以往价值观的言论，很惊奇，但心情也无疑好了很多。
“你要知道，驰早喜欢你，绝不是对一个弱者的同情，而是对一个强者的欣赏。你有强者的思维，就不用去在意那些弱者制定的道德标准啦。”
“我也是很有道德标准的……”
许洛斐笑着说：“好好好，我知道你有。”
“而且你高估我了，我并没你说的这么厉害。上次你告诉我驰早家里的情形，我确实是怕了……”
许洛斐笑着看着她：
“那你怎么选择？”
“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看的。”
“要听实话吗？”
“当然。”
“我的看法是：你俩未来的轨道不在一条线上，无论是为你考虑，还是为驰早考虑，还是早早接受现实最理智。”
“那你当初还让我追他？！”
“我只是让你俩谈个恋爱而已，结果你们压力这么大，我看着都累。想那么远干吗，很可能根本等不到谈婚论嫁，你们就分道扬镳了。”
“呸…乌鸦嘴！”
“哈哈哈，好啦。我给你的建议就是，怎么选都可以，但不要拧巴。如果选择继续跟驰早在一起，就别对以后抱太多幻想，今宵有酒今宵醉。如果接受不了，那就趁早放弃吧。”
时玥沉默了半响，问道：
“你真的觉得我跟他未来没有一点可能？”
“也不是没有。只是从利弊考虑，这样做对你们都不划算。”
许洛斐接着说：“首先，无论你本人有多优秀，有出生家庭这个大bug，他妈妈一定会极力反对。对驰早来说，他不仅要承担家族利益没法扩大的损失，还要面对家人的压力。至于你，即使你赢了，那种局面也未必是你想要的生活。”
许洛斐又说：“豪门婚姻我见的多了，再狗血的我都见过。总结下来呢，只有符合利益的，才有保障，才能在互相妥协中找到一个平衡。我看你也没什么物质欲，就没毕要去淌这趟浑水了。适时进退，好聚好散，别把感情发展成一种执念就好。”
时玥一声不响听着。
原来他之前说让她配合，是这个意思。
是让她该放手的时候就配合着放手。
他只是知道她出生贫寒就这么说，若知道她是单亲家庭非婚生子女……
许洛斐见她神情沮丧，连忙申辩：
“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哈。而且是你问我我才说的。你别跟驰早打报告，不然他会打死我的。”
看他满脸求生欲，时玥淡淡一笑：
“不会。你也别告诉驰早饭局的事，他人都不在这里，没必要让他担心。”
“成交。”许洛斐双手赞成。
“开心点啦，”
许洛斐又笑嘻嘻地说：
“就算没有驰早，你身边不是还有那个痴情的摄影师吗？”
“你怎么知道……”
“学子网里到处是谣言，我不想知道也不行啊。”
想到田沐，时玥更郁闷了，告诉许洛斐她和田沐连朋友都没的做。
“为什么？我看他暗恋你也不是一两天了吧，怎么突然就闹掰了？”
时玥大致说了事情的原由。
“驰早看到他拍了你们的照片？”
“嗯，我们有次聊到合照，他才想起来告诉我，然后我就问了一下田沐。”
许洛斐笑着说：
“好吧……那还真是可惜了。感觉你跟那个摄影师有点soulmate的意思。”
时玥也在心里叹了口气。
……
真是匪夷所思，借着点酒意，她今晚跟许洛斐居然聊了很多。
最后，时玥说：
“谢谢你刚才的建议，可是我最不拧巴的选择，就是继续喜欢他，而且也尽力为长远做打算。虽然能力有限，但是没办法，我就是这样的人，接受不了没有未来的感情。虽然即使尽力也可能没结果，但起码我不会那么愦憾。”
许洛斐轻轻一笑，举起茶碗：
“好吧，那祝你心想事成咯。”
喝了一口茶，许洛斐叹气：
“哎，我怎么就没遇到过像你这么聪明又痴情的妹子呢？让我也感受一下，这种无望又不舍的恋爱是什么感觉。”
“没有吗？”
时玥笑着问：“我怎么听过很多大学城的八卦，说经常有妹子哭哭啼啼的去学校找你？这还不够痴情?”
“这哪叫痴情，”
许洛斐不屑地说：
“这叫弱爆了好吗。”
……
窗外是纽约寒冷的冬季，驰早坐在自己公寓的窗边。
他合上书，拿起手机，点开与时玥的聊天窗口，思索着要不要给她发消息。
她那边应该是深夜了。
他知道时玥最近很忙，一直奔波于工作室与学校之间。他们已经好多天没打视频电话了，她每天发来的消息也很仓促。
而且，驰早隐约觉得她最近心情很不好，虽然她什么也没说。
他迟疑着要不要仔细问问她，却接到许洛斐的电话。
“中午好哇，驰早。”
“嗯，怎么了？”
“没有怎么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
“你那边快午夜了吧，还在外面玩？”
“谁在外面玩，我刚送你准女友回学校。现在在开车回去的路上。”
驰早觉得奇怪：“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她遇到点麻烦，需要我帮忙。”
“什么麻烦？”
“一个漂亮姑娘能遇到什么麻烦？自然是垂涎她美貌的色狼咯。我今天帮她摆平的这个，就是一位身居高位，不露声色，但色胆迷天的老色狼。”
驰早刚开口问，许洛斐打断他：
“别问我他是谁，你这种校园乖乖仔说了你也不认识。也别问我具体情况，时玥不想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她毫发无损地回学校了就行。”
“什么都不许问，那你给我打电话我干嘛？”
“让你知道我救了你妹子啊，你总得谢我吧。”
“好吧……谢了。”
驰早无奈地说。
然后他又忍不住问道：
“……她最近怎样？”
“不怎样，心情很不好。”
听许洛斐这么说，驰早有点郁闷。她遇到麻烦不想告诉他，心情不好也不肯说，让他觉得失落。
“她为什么心情不好，这个可以问吗？”
“可以可以！”
许洛斐笑嘻嘻地说：
“我打电话来就是要跟你说这个。”
“怎么说？”
“就因为你跟她提了一张照片，她跟那个摄影师闹掰了。”
许洛斐坏笑：“啧啧，厉害了哦驰早，不动声色就能除掉情敌。”
“……我只是无意中提起过。”
“得了吧！时玥当你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我可了解你！你这人的城府，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
许洛斐笑道：
“你就是不想让那个摄影师围着她，所以趁她现在被你迷的七荤八素，挑明让她知道那个摄影师暗恋她，还删掉你去看她的证据……”
驰早确实早就猜到田沐拍到的那张照片被清除了。即使没清除，田沐也没让她看见。
原因很简单：
田沐一定知道时玥喜欢他，但田沐不想让时玥知道驰早对她也有关注，所以才隐瞒了那张照片。
至于时玥对田沐，究竟是知道他暗恋自己仍然装糊涂，还是她真的不知道，他不得而知。但是嫉妒心让他希望时玥能尽早做个了结。
所以当时玥说到合照，他就提出了那张消失的照片。
其实那天说完，他是有点后悔的，觉得自己冒进了。
他很担心时玥跟他的感情基础还不够深，相比每天围在她身边的田沐，他未必有胜算。
而幸好，他赢了，田沐出局。
“人家那么信任你，你也太腹黑了。”许洛斐继续笑他。
驰早看着窗外萧条的冬景：
“博弈总会有点灰暗色彩，不是吗？”
“哈，承认了吧！我就知道你是有意的。”
许洛斐笑着说：
“你自己都没给个交代，就先除掉人家的备胎。”
“她不需要备胎。”
“哈哈，好哇。那我就搬好小板凳，拭目以待咯！”
……
星期天，快到中午时玥还赖在床上不想起来。
昨天喝的那点酒后劲还挺大，到现在还头脑昏沉。
加上寝室气氛极度压抑，雯子一句话也不跟她说，也不看她，就出门去了。
还有许洛斐昨天说的不看好她和驰早的那番话，也没法完全释怀。
她沮丧地趴在床上不想动，直到胡萱过来叫她出去吃中饭。
“我不想出去。胡萱，你帮我带一份好不好？”
“不好，我又不是雯子。我跟你只是酒肉朋友。”
一句话说得时玥想吐血，只好爬起来去洗漱。
两人在食堂里面对面坐下，胡萱问她：
“你跟雯子吵架了？”
“嗯。”
“因为田沐？”
“你都知道啊。”
“我只知道你俩迟早要因为田沐吵一架。”
“是么……”
“当然，谁都能看出来田沐喜欢你，也只有你一头迷着驰早没留意他。至于雯子喜欢田沐，恩，虽然她性格大大咧咧，表现得不算太明显，但时间久了也能猜到。”
“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真的不打算接受田沐？我觉得他比驰早更适合你。”
“那雯子呢？”
“就算你不接受田沐，她也不一定会原谅你，所以你可以不用考虑她。”
时玥的郁闷又加了一层：
“就没有一个人看好我跟驰早吗？”
“反正我是不看好。”
胡萱笑着说：
“你自从喜欢他就忙得团团转，跟他认识后压力又增大很多。人一旦拥有一个过于自己承受的东西，就会非常累，甚至有一些还会反噬你。直觉告诉我，驰早就属于这种。”
虽然没完全理解胡萱的话，时玥还是更郁闷了。
……
吃完中饭，胡萱去了社团，时玥一个人在校园里散步。
走了一会，她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下。
湖对面就是A大了。
这个大大的人工湖，夹在Z大和A大之间。时玥望着湖对面遥远的大楼，思绪飘浮不定。
就在这时，手机却收到驰早发来的视频邀请。
时玥有些惊讶，她没想到他会在这时间打来。
一时也没换算清楚他那边是几点，她按了接受键，随即看到那张久违的英俊面孔。
驰早微笑着说：
“好久不见。”
“嗯，是好久不见。怎么这个时候打来？”
“因为想见你。”
时玥着看他没说话。
“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驰早直接问道。
时玥想说没有，却觉得太违心说不出口。
“有心事的话，可以随时跟我说。”
看着他那双温柔的桃花目，时玥想了一下，说道：
“嗯……好吧，说不定你经常会遇到这种情况，很有经验呢。比如，关系很要好的异性朋友，突然说喜欢你，你是怎么处理的？”
驰早看了她一会，回答：
“我没有遇到过。”
“是么，那唐闻馨呢？”
这还是她第一次跟他提到唐闻馨。
“唐闻馨跟我没有很要好，而且，她也没说过喜欢我。”
时玥微笑着盯着他：
“那万一她说了呢？”
“我会告诉她……我有喜欢的人。”
时玥继续问：“那如果唐闻馨说：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你，从中学时第一次见到你，就开始喜欢你。”
驰早笑道：“唐闻馨才不会，也不会说这样的话，这分明是你的口气。”
“我也不会说这样的话。我不会喜欢一个喜欢别人的人。”
时玥叹了口气，继续问：
“所以究竟要怎么办呢？不然我也学你冷处理，不管也不问？”
驰早有些尴尬：
“我这边的情况，跟你不太一样……”
时玥觉得自己可能话说的有点过，似乎有点责备他的意思。
“还是说点开心的事吧，你们是不是快放假了？”
“嗯，12月中旬。假期时间不长，我得先去一趟北海道。然后，我回去看看你，好不好？”
“好！”
时玥终于高兴起来。
总算觉得有点盼头了，不然这样的日子真是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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