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送行
这是一间极大气的书房，黑红二色的基调，几件简单的古董随意摆设着，出人意料的衬托出这间书房的古朴拙雅。书架上，不多不少恰如其份的堆放着整齐的书籍。
上首，一张书桌后，一位白须飘飘的慈蔼老者安然坐着，睿智的双目含笑凝视着举步走入房中的疏影，起身，微微的笑了一下：“映芷，你不介意老夫这么叫你吧？”
疏影一惊，忙盈盈一福，低声道：“长老客气了！”心中却是更增防备，她并不以为凤长老在宴会前提前将自己唤进这个书房只是为了说几句客套话。
凤长老又是一笑，挥了挥手，指着下首的黑檀木太师椅：“坐罢，不必客气！”
疏影谢了座，中规中矩的坐了，摆出一副静聆教诲的乖巧模样。
凤长老轻轻咳了一声，缓缓道：“映芷，如晦已跟老夫提过你辞行之意！”
“是！晚辈出来已有数月之久，也是该归家的时候了！”她忙垂首起身。
凤长老笑：“坐罢，不必这般拘束，当年你父亲常来玉仑雪山，对这里倒好似自己的家一般，你虽来的少，却也不是外人，日后得空，要多来看看！”
疏影忙应了，心中却愈加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映芷呵，这次请你过来，原是打算留你多住些日子，好好熟悉一下，毕竟你将来便是南郡王了，也算是半个妖族的主人!”凤长老做了个手势，示意疏影喝茶。
疏影只得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凤长老说了几句闲话，又问起她在南郡王府中的一些生活，疏影一一回答。二人说了好一会，凤长老才点头问道：“你可打算回熙京？”
疏影微怔，这个时候，她自是不好提起南宫皓，只道：“我与母……母亲已有三年不曾见面了，自是该去熙京看看的！”
凤长老深思的看了她一眼，缓缓道：“好在冽儿常在熙京，若有事，你们二人也有照应！”
疏影僵了一下，抬头看了凤长老一眼，却见他唇角含笑，双眸上下的打量着自己，眸光之中，分明的透露出满意二字，这，只怕就是传说中看儿媳的目光罢，她不禁一阵头大。
凤长老又道：“冽儿，他父母过世的早，这孩子性子刚直，将来还要你多包涵！”
疏影瞠目结舌，好一会，才咳嗽了一声：“其实，我跟凤冽……”
凤长老笑吟吟的，挥手打断她的话：“好了好了，你们小辈的事，爷爷老啦，原也管不得了，只由得你们去！”只是几句话的功夫，老夫已成了爷爷，疏影欲要解释之言，更是直接变成了小两口的小矛盾，疏影哭笑不得，若是再行辩解，更难摘清，只得闭口不言。
好在凤长老倒也聪明，说到这个地方，也便停了口，含笑自上首走了下来，示意疏影同他一道出门，又道：“时候已经不早了，也该出去了，今儿可是爷爷做东，迟到未免有怠慢之嫌！”
疏影应声，跟着出门，顺着长长的游廊，穿过一个月洞门，又前行了盏茶工夫，前面便已到了一座古朴之中不失高雅的厅堂。疏影一脚踏进大厅，便见月如晦正自抿唇对自己微微而笑，笑容中有许多的古怪与狡黠。疏影苦笑，她毫不怀疑月如晦根本就知道自己在书房中的一切遭遇。没好气的丢给月如晦一记白眼，却恰恰被转头过来的凤长老看在眼中：“去罢去罢，你们年轻人，总还是喜欢跟年轻人在一起，却哪里耐烦陪我们！”老人叹息，语气中不无惆怅。
疏影干笑，不敢多留，匆匆溜到月如晦身边，脸上笑容却是愈发的苦。
月如晦低低一笑：“他跟你说什么了？”
“你明明知道，还假惺惺的问什么！”疏影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月如晦轻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已有人忽然出现在身边：“月姊姊，项姊姊……”
二人同时掉头看去，却见那人一袭翡翠色描花飞鸟长裙，夏日衣衫单薄，愈发显得窈窕玲珑，肤光胜雪，却是归清涟到了。
“清涟，”疏影讶然笑道：“今儿怎么见了你了！”
归清涟撇了撇小嘴，闷闷道：“上回大宴，爷爷死活不肯让我去，说我得罪了人，家里不曾罚我也就算了，却不能还跑到厅里去碍人眼，好歹又将我关了一阵子！”
疏影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月如晦在旁调侃道：“你这丫头，将来也不知谁倒了霉，得了你去！”
归清涟嘿嘿一笑，也不理她，只是伸手抱住疏影的手臂，左右摇晃：“项姊姊，爷爷已答应让我随你去南阜城玩上一阵子，我已令人给我打点行装了，你明儿走时，可要记得带上我！”
疏影被她晃的有些晕，忙抽出手臂，笑道：“莫晃了，晃晕了，说不准明儿可就真忘了！”
归清涟一听这话，果然松手，又笑嘻嘻的去抱她肩：“无妨，今儿我就搬去‘有凤来仪’，我二人同睡一床，这样你就再忘不了的！”又向月如晦道：“月姊姊，你说可好？”
月如晦好笑道：“我若说不好，难不成你就不搬了？”
归清涟拍手笑道：“月姊姊可是大好人，我料你定然不会不允的！”
疏影与月如晦相视一眼，不由都是一笑。三人正自说笑，厅门口却有人孤零零的走了进来，疏影眸光扫处，那人一身雨后天青色盘领长衫，前襟几枝修竹，匀称修雅，文雅儒秀，却是苏泓。因清晨刚刚见了面的，却是不好视而不见，因向苏泓微微点头招呼，苏泓便也含笑致意。
归清涟诧异的看着，便自伸手扯了扯疏影的衣袖：“项姊姊认识苏泓？”
她开口直呼苏泓，倒让疏影大大的吃了一惊，此时人多眼杂，又不好多问，只得笑道：“先父娶亲之时，曾蒙苏家惠赠一只灵鼠，他病亡之时，嘱我送还，因此才会与苏兄相识！”
归清涟点点头：“苏家的灵鼠是很招人喜欢的，只是寿命太短，我小时，苏伯伯也说送我一只，我娘怕我日后伤心，到底婉拒了！”
疏影念及松松，面上也不觉现出几分怅惘来。归清涟乖觉，见她神情，便也不肯再说这个，到底换了话题，又问起谷外生活，一时神采飞扬，全是向往。
疏影来此世界，虽已有数年光景，无奈一直忙于练功习艺，真真在外厮混的时间却也不长，归清涟一旦好奇问了起来，回答得多的反成了月如晦。疏影也就乐得偷懒，不时看看周围之人。
厅中人不甚多，大多是双十年华的少男少女，显然妖族如今确是后嗣单薄。疏影不由暗暗叹了一声，却又想起青杏来，便向归清涟问道：“青杏呢？今儿怎么不曾见到？”
归清涟做个鬼脸，答道：“不知怎么，这等天气竟伤风了，此刻怕正睡觉呢！”
疏影听说青杏病了，不觉一惊，忙追问了几句，知晓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归清涟见她关切，笑谑道：“项姊姊这般喜欢青杏，连万年温玉髓那等好东西也舍得送她，倒让我好生嫉妒。”
疏影听她提到玉髓，不免尴尬一笑：“清涟若喜欢，将来我得了好东西，也送你一份便是！”
月如晦似笑非笑的睨她一眼，虽然疏影并不曾对她说起玉髓来历，她却也隐隐猜到了几分。这世上舍得送玉髓的人并不多，疏影身上所有的物事，她却又清楚得紧，南宫皓在宴上偏又另外送了东西给青杏，那玉髓是谁所赠，其实已是呼之欲出。
便在此时，厅外，三名老者并肩而入，却是三大长老皆已到齐了。凤长老向疏影招手，示意她过去，疏影只得过去，一一行礼拜见。
不多时，一排侍儿捧了酒菜上来，众人按宾主坐下，因厅中多是妖族中人，凤长老便指了主客位唤疏影坐了，又唤过来月如晦作陪。归清涟最怕拘束，见此情景，早躲到一边去了，凤长老却也并不相强，一席饭倒也吃得宾主尽欢。
饭毕，疏影辞行出来，凤长老笑道：“冽儿明日也要前往熙京，你们恰好一路同行！”他话犹未了，那边归长老却又上前，说了好些的客气话，疏影只得一一答应，一时头晕目眩。
归清涟却是说到做到，也不回“归去来兮”，只是跟着疏影与月如晦一路径往“有凤来仪”。
三人走出凤长老的院子，才觉轻快了许多，疏影才开口问道：“今晚怎么不见凤冽？”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只是身在席上，问了又怕惹人误解，只得忍了。
月如晦伸手掩住一个哈欠，慵懒道：“凤冽最厌应酬，他若来，才叫奇怪！”
疏影哦了一声，她原是随口问问，却也并不十分在意，听过便也算了。见月如晦打哈欠，却也被勾起瞌睡，不免跟着打了个哈欠：“真是困了，早些回去睡罢，明儿好赶早启程！”
归清涟咯咯笑道：“正是正是，这里我可呆的烦了，再不愿多待的！”
上首，一张书桌后，一位白须飘飘的慈蔼老者安然坐着，睿智的双目含笑凝视着举步走入房中的疏影，起身，微微的笑了一下：“映芷，你不介意老夫这么叫你吧？”
疏影一惊，忙盈盈一福，低声道：“长老客气了！”心中却是更增防备，她并不以为凤长老在宴会前提前将自己唤进这个书房只是为了说几句客套话。
凤长老又是一笑，挥了挥手，指着下首的黑檀木太师椅：“坐罢，不必客气！”
疏影谢了座，中规中矩的坐了，摆出一副静聆教诲的乖巧模样。
凤长老轻轻咳了一声，缓缓道：“映芷，如晦已跟老夫提过你辞行之意！”
“是！晚辈出来已有数月之久，也是该归家的时候了！”她忙垂首起身。
凤长老笑：“坐罢，不必这般拘束，当年你父亲常来玉仑雪山，对这里倒好似自己的家一般，你虽来的少，却也不是外人，日后得空，要多来看看！”
疏影忙应了，心中却愈加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映芷呵，这次请你过来，原是打算留你多住些日子，好好熟悉一下，毕竟你将来便是南郡王了，也算是半个妖族的主人!”凤长老做了个手势，示意疏影喝茶。
疏影只得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凤长老说了几句闲话，又问起她在南郡王府中的一些生活，疏影一一回答。二人说了好一会，凤长老才点头问道：“你可打算回熙京？”
疏影微怔，这个时候，她自是不好提起南宫皓，只道：“我与母……母亲已有三年不曾见面了，自是该去熙京看看的！”
凤长老深思的看了她一眼，缓缓道：“好在冽儿常在熙京，若有事，你们二人也有照应！”
疏影僵了一下，抬头看了凤长老一眼，却见他唇角含笑，双眸上下的打量着自己，眸光之中，分明的透露出满意二字，这，只怕就是传说中看儿媳的目光罢，她不禁一阵头大。
凤长老又道：“冽儿，他父母过世的早，这孩子性子刚直，将来还要你多包涵！”
疏影瞠目结舌，好一会，才咳嗽了一声：“其实，我跟凤冽……”
凤长老笑吟吟的，挥手打断她的话：“好了好了，你们小辈的事，爷爷老啦，原也管不得了，只由得你们去！”只是几句话的功夫，老夫已成了爷爷，疏影欲要解释之言，更是直接变成了小两口的小矛盾，疏影哭笑不得，若是再行辩解，更难摘清，只得闭口不言。
好在凤长老倒也聪明，说到这个地方，也便停了口，含笑自上首走了下来，示意疏影同他一道出门，又道：“时候已经不早了，也该出去了，今儿可是爷爷做东，迟到未免有怠慢之嫌！”
疏影应声，跟着出门，顺着长长的游廊，穿过一个月洞门，又前行了盏茶工夫，前面便已到了一座古朴之中不失高雅的厅堂。疏影一脚踏进大厅，便见月如晦正自抿唇对自己微微而笑，笑容中有许多的古怪与狡黠。疏影苦笑，她毫不怀疑月如晦根本就知道自己在书房中的一切遭遇。没好气的丢给月如晦一记白眼，却恰恰被转头过来的凤长老看在眼中：“去罢去罢，你们年轻人，总还是喜欢跟年轻人在一起，却哪里耐烦陪我们！”老人叹息，语气中不无惆怅。
疏影干笑，不敢多留，匆匆溜到月如晦身边，脸上笑容却是愈发的苦。
月如晦低低一笑：“他跟你说什么了？”
“你明明知道，还假惺惺的问什么！”疏影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月如晦轻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已有人忽然出现在身边：“月姊姊，项姊姊……”
二人同时掉头看去，却见那人一袭翡翠色描花飞鸟长裙，夏日衣衫单薄，愈发显得窈窕玲珑，肤光胜雪，却是归清涟到了。
“清涟，”疏影讶然笑道：“今儿怎么见了你了！”
归清涟撇了撇小嘴，闷闷道：“上回大宴，爷爷死活不肯让我去，说我得罪了人，家里不曾罚我也就算了，却不能还跑到厅里去碍人眼，好歹又将我关了一阵子！”
疏影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月如晦在旁调侃道：“你这丫头，将来也不知谁倒了霉，得了你去！”
归清涟嘿嘿一笑，也不理她，只是伸手抱住疏影的手臂，左右摇晃：“项姊姊，爷爷已答应让我随你去南阜城玩上一阵子，我已令人给我打点行装了，你明儿走时，可要记得带上我！”
疏影被她晃的有些晕，忙抽出手臂，笑道：“莫晃了，晃晕了，说不准明儿可就真忘了！”
归清涟一听这话，果然松手，又笑嘻嘻的去抱她肩：“无妨，今儿我就搬去‘有凤来仪’，我二人同睡一床，这样你就再忘不了的！”又向月如晦道：“月姊姊，你说可好？”
月如晦好笑道：“我若说不好，难不成你就不搬了？”
归清涟拍手笑道：“月姊姊可是大好人，我料你定然不会不允的！”
疏影与月如晦相视一眼，不由都是一笑。三人正自说笑，厅门口却有人孤零零的走了进来，疏影眸光扫处，那人一身雨后天青色盘领长衫，前襟几枝修竹，匀称修雅，文雅儒秀，却是苏泓。因清晨刚刚见了面的，却是不好视而不见，因向苏泓微微点头招呼，苏泓便也含笑致意。
归清涟诧异的看着，便自伸手扯了扯疏影的衣袖：“项姊姊认识苏泓？”
她开口直呼苏泓，倒让疏影大大的吃了一惊，此时人多眼杂，又不好多问，只得笑道：“先父娶亲之时，曾蒙苏家惠赠一只灵鼠，他病亡之时，嘱我送还，因此才会与苏兄相识！”
归清涟点点头：“苏家的灵鼠是很招人喜欢的，只是寿命太短，我小时，苏伯伯也说送我一只，我娘怕我日后伤心，到底婉拒了！”
疏影念及松松，面上也不觉现出几分怅惘来。归清涟乖觉，见她神情，便也不肯再说这个，到底换了话题，又问起谷外生活，一时神采飞扬，全是向往。
疏影来此世界，虽已有数年光景，无奈一直忙于练功习艺，真真在外厮混的时间却也不长，归清涟一旦好奇问了起来，回答得多的反成了月如晦。疏影也就乐得偷懒，不时看看周围之人。
厅中人不甚多，大多是双十年华的少男少女，显然妖族如今确是后嗣单薄。疏影不由暗暗叹了一声，却又想起青杏来，便向归清涟问道：“青杏呢？今儿怎么不曾见到？”
归清涟做个鬼脸，答道：“不知怎么，这等天气竟伤风了，此刻怕正睡觉呢！”
疏影听说青杏病了，不觉一惊，忙追问了几句，知晓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归清涟见她关切，笑谑道：“项姊姊这般喜欢青杏，连万年温玉髓那等好东西也舍得送她，倒让我好生嫉妒。”
疏影听她提到玉髓，不免尴尬一笑：“清涟若喜欢，将来我得了好东西，也送你一份便是！”
月如晦似笑非笑的睨她一眼，虽然疏影并不曾对她说起玉髓来历，她却也隐隐猜到了几分。这世上舍得送玉髓的人并不多，疏影身上所有的物事，她却又清楚得紧，南宫皓在宴上偏又另外送了东西给青杏，那玉髓是谁所赠，其实已是呼之欲出。
便在此时，厅外，三名老者并肩而入，却是三大长老皆已到齐了。凤长老向疏影招手，示意她过去，疏影只得过去，一一行礼拜见。
不多时，一排侍儿捧了酒菜上来，众人按宾主坐下，因厅中多是妖族中人，凤长老便指了主客位唤疏影坐了，又唤过来月如晦作陪。归清涟最怕拘束，见此情景，早躲到一边去了，凤长老却也并不相强，一席饭倒也吃得宾主尽欢。
饭毕，疏影辞行出来，凤长老笑道：“冽儿明日也要前往熙京，你们恰好一路同行！”他话犹未了，那边归长老却又上前，说了好些的客气话，疏影只得一一答应，一时头晕目眩。
归清涟却是说到做到，也不回“归去来兮”，只是跟着疏影与月如晦一路径往“有凤来仪”。
三人走出凤长老的院子，才觉轻快了许多，疏影才开口问道：“今晚怎么不见凤冽？”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只是身在席上，问了又怕惹人误解，只得忍了。
月如晦伸手掩住一个哈欠，慵懒道：“凤冽最厌应酬，他若来，才叫奇怪！”
疏影哦了一声，她原是随口问问，却也并不十分在意，听过便也算了。见月如晦打哈欠，却也被勾起瞌睡，不免跟着打了个哈欠：“真是困了，早些回去睡罢，明儿好赶早启程！”
归清涟咯咯笑道：“正是正是，这里我可呆的烦了，再不愿多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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