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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墨梅雪刃

    此时,重华宫有数千士兵严密无疏地守着,越是靠近政务楼的守卫,越是身经百炼、眼力敏锐,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然而这三个人陡然进来,竟无一人发出示警。

    黑云仍然遮满整个苍穹,犹似一张泼满了浓墨的大纸,沉沉地盖在头顶上,压得人窒滞郁闷,天地间死寂沉沉,只有一阵阵风吹得森森作响,更增了一股惊怖惶恐。

    墨梅雪刃,此次来了三人!

    大家还来不及细细看清来者的容貌,心中首先如惊雷般地反射出这条消息,好些人登时目瞪口呆,怔在了当地作声不得,一刹那间仿佛遭受了晴天霹雳。

    武林中人都知道,墨梅传书不是以门派的名义送出的,而是以个人名义来发,他们有条古怪的规矩,谁发出的传书,谁独自负责解决,同门绝不插手干涉,因此他们往往独来独往。

    在睿亲王收到的传书中,落款是“雷钦”一人,预示着他将一人独来,而此时却有三个人前来,完全违背了墨梅的规矩,实在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但是大家又很快想通了,此事虽在意料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今夜除了靖元司和许多江湖侠士,更有昆仑派和蜀山派两大名门泰斗为王府助阵,雷钦倘若独自前来,恐怕寡不敌众,只有叫上两名同门来帮他对阵。

    如此一来,王府危矣!

    墨梅雪刃之所以恐怖异常,正是因为它每个门众虽不能说独霸天下,也称得上一方之雄,方才他们悄没声地出现,不露声色间,已展露出泯然天下的轻身功夫,单单一个人尚且难对付,他三人合力岂不是所向披靡?

    他们一出现,离雁亭和晓月大师就变了脸色,他们原本计划,今晚各方合力将雷钦一举铲除,本觉得胜券在握,却不料情况突变。李贺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无论他来几人都不动声色。

    陆襄躲在东面一堵白墙后,眯着眼睛透过窗花空洞,凝视这三位传闻中的墨梅雪刃。他们静静站在夜雾缥缈之中,衣袂飘飘而动,身影似鬼魅妖魔,微红的宫灯照亮他们容貌。

    站在中间的是个青年人,他背着好大一口半丈长的巨剑,看起来少说有一百多斤,用粗大的铁链捆绑着,挎过他臂膀交叉绑在身上。众人一看这把剑,便知此人正是发出墨梅传书的雷钦。

    这柄巨剑颇负盛名,名为“御渊”,由万工阁用天外陨石打造,在兵器谱上排名第六,上任剑主是一度威名天下的无极门帮主,雷钦将他杀死后夺得此剑,剑重一百二十斤,雷钦背在身上却如带鸿毛一般。

    他身材健壮,穿着一身漆黑银纹束袖劲装,外套猞猁皮斗篷,脸上两道剑眉轻盈地扬起,用漠然的目光睨视眼前众人,毫无遮掩地表示自己的高傲和轻蔑。

    别看他年纪轻轻,他的经历可颇为传奇,在他成为墨梅前,江湖上谁也没听过他的名号,直到他突然以墨梅名义击杀无极门帮主夺得御渊后,一战成名,世上一夜之间凭空多了个功力高深的年轻人。

    谁也不认识他,也查不出他是何方来历,他所使的功法威力非同一般,尤其霸道古怪,不是师承于天下任何人,大家都猜测他是无师自通,真乃天纵奇才,可惜心术不正不干好事。

    他行事毒辣无比,又极其猖狂无道,只要他看上的东西就随便杀而夺之,从不留有余地,墨梅有的门众在得了标物后,就收手离去了,但雷钦不论是否得手,都会将人赶尽杀绝才肯罢休。

    不仅如此,有时候他分明为了标物大杀特杀,可转手就扔掉,以示他只是贪图玩耍,只为取杀人之乐而找一个借口。有时甚至连借口都不需要,只凭他一时心情好恶就随意残害别人性命。

    世上不缺恶人,拥有一身高强武功的恶人才最让人害怕,江南临沧府苏家满门被屠、西北西凉王府半城尸骸,就连蜀山昆仑也都被灭去了好几脉首座……种种人神共愤的恶行皆是出自他的手笔。

    这种人,说是人间恶魔也完全不为过,他仇家无数,有人专门打听他行踪追杀,可他生性狡猾,一旦占了下风就立即逃走,离雁亭曾与他两次交手,皆是两败俱伤,没能够将他除掉。

    今夜倘若他一人前来,睿亲王府中各路人联手,未必不能将他铲除,可如今他们三人联手,胜负就很难说了,除他之外,另外两人都不是泛泛之辈。

    站在雷钦左边的一人,气质与雷钦截然不同,是个丰神俊朗的公子,他一袭白衣笼身,穿戴素净简单,全身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只背后一柄寒光森森的宝剑不似是俗流之物。

    他相貌清俊,是一张二十几岁的年轻脸孔,但他在江湖中已行走多年,真实年龄远不止如此,他斜飞的剑眉下一双如寒星的眸子,用冷漠的目光仰视漆黑的苍穹,仿佛是在将他与尘世相隔开。

    秋风凉飕飕地扫过,拂过他飘飘欲飞的衣袂,拂过他千丝万缕的乌发,在弥漫的夜雾中看来,真如天上谪仙一般。

    可凡人皆知,他非神非仙,而是为祸世间的邪魔。他姓虞,表字止寒,他以“踏雪无痕”四字著称,杀伐果断,干净利落,取人性命往往只在一瞬之间,不会给人痛苦,亦不会留下一丝血迹。

    他行事作风与雷钦很不同,谁若收到他的墨梅传书,都要烧高香感慨自己不幸中得万幸,只要将他所要之物双手奉上,他决不伤害任何一人,若要阻拦,他也只阻拦者出手,不会伤及无辜。

    他还有一些古怪的传闻流于坊间,听说东北闹蝗灾时,有人曾见到他给灾民发放粮食;东夷扰边疆时,官军半年难攻,反倒损兵折将几万,他杀入敌营取其寇首,高高挂在军帐顶上;忠臣刘正居遭奸人陷害押至刑场斩首时,他孤身劫刑场甚至托人为他平反……

    此人亦善亦恶,极其古怪,天下人对他的惧怕远远不及对雷钦,但不代表他身手功夫比雷钦差,在场不论离雁亭还是晓月大师,都曾与他交过手,但多年来始终未能占得上风。

    离雁亭见到虞止寒时,不由吃了一惊,他知道此人虽与雷钦同门,但一向看不惯雷钦的行事风格,几乎从来不与他共事,今夜却突然前来为他助阵,实在大为古怪。

    怀揣着疑虑,离雁亭的目光转向雷钦的右边,不禁皱起了眉,在那边静静地站着一个紫衣女子,脸孔陌生,似乎未曾见过,他看向晓月,晓月摇了摇头表示不识。

    这是个绝美的女子,面容光润晶莹,一抹烛火照在她身上,给她笼上一层柔软的明辉,一袭紫纱衣在秋风夜雾中缥缈朦胧,俨然一枝临风芍药,格外风姿绰约、神态俊逸。

    离雁亭和晓月心中在想,这个女子看来是新入的墨梅门众,不知是何方出身的女子,从未在江湖上听过名号,恐怕她才是这三人之中最为棘手可怕的。

    不论雷钦或虞止寒,天下人对他们非常熟悉,离月二人不止一次与他们交手,知道他们身上功夫和出招习惯,对付起来有章可寻,而这个女子大家皆不知晓,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依照墨梅雪刃的惯例,此女应当不会功夫平凡,可大家不知道她有多厉害,会出些什么招,行事是否阴险毒辣,对付起来完全没有经验套路可寻,而她或许对场中人都了如指掌,这是最为棘手的地方。

    今夜这一仗,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一场死局。离雁亭和晓月对视一眼,心中都无奈地对局面作出了如此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