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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暴雨山林

    “黄姑娘!你还好么?”

    倾盆暴雨中,陆襄在黑漆漆的树林里寻找黄羽衣,呼喊过好几声,始终没有听到她的一点动静,不知她是否昏晕过去,忽然陆襄注意到一股淡淡的药味。

    可能由于大雨的冲刷,味道并不如何浓烈,需要仔细去闻才能察觉到,陆襄顺着药味,踩着泥泞路走出十几丈,果然模糊地看见黄羽衣像条枯鱼样倒在地上。

    黄羽衣受了很重的伤,好在她医术高明,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服下提前准备好的药物,再用高超的急救法,保住了自己性命。

    她不想让陆襄看见自己落魄的样子,瞧见她过来,哼一声冷笑,用手一把抹去脸上血水:“我没死,你很高兴了。”

    “呃,虽说我讨厌墨梅雪刃,可对你,我还没这么想过。”陆襄靠着旁边的树坐下,也实在疲惫得没有力气了。

    树荫抵挡了些许雨水,稍微让陆襄好受了些,她身上的伤又开始剧烈痛起来,不知道方才遭受冲击后,断了几根骨头。

    “少惺惺作态,你巴不得我死掉是吧,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这张脸,我越看越讨厌,真恨不得一刀一刀划烂。”黄羽衣的口气充满憎恨。

    “呃,你要是讨厌我的话,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就好了,我也不想看见你的。”

    陆襄实在不明白,这个才刚认识的女子,怎么对自己如此讨厌,好在自己也不喜欢她。

    “呵,”黄羽衣嗤笑了一声,只是笑到后来,声调逐渐凄凉,仿佛变成了苦笑,她转头望向在水雾中远去的默儿和雪蟒,问道,“那丫头是你什么人?”

    “救命恩人咯。”

    陆襄说的是上一回烧饼铺子前的事,黄羽衣以为她在说当下,不由冷笑了一声。

    “救命恩人?你以为这就完了?你给我睁大眼睛看好,千年雪魄,我黄羽衣非取不可,谁也别想阻拦。”

    话音一落,一阵金光陡然从半空投射下来,把黑漆漆的四周照亮,陆襄抬头一看,只见空中有一柄细剑绽放着烟花般的光芒,仿佛正在凝聚力量。

    “快住手!你取不到雪魄,还会丟掉性命的!”

    “谁说我取不到!”

    黄羽衣毫不退步,她方才吃了几颗灵力药丸,功力得到暂时的恢复,这种药丸效力霸道,也会产生极强的反噬作用,会让人用完灵力以后几乎虚脱,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看来黄羽衣赌上了所有,不顾及任何后果,撑着重伤的身子几乎拼尽功力操控这一剑,金光比方才还要耀眼,显然力量比前一击强出许多。

    当剑凝气一成,黄羽衣毫不犹豫,将剑释放,剑光似闪电一般迅疾地向远处的雪蟒当头刺过去。

    “默儿!”

    陆襄失声嘶吼,期盼默儿能将这一剑抵挡住。

    然而默儿却仿佛没有听到,头也不回地在暴雨中走着,这一剑何等凶猛迅疾,哪怕稍一迟疑半分,就会失去抵挡的良机。

    眼看长剑已逼近雪蟒,默儿仍然没有一丝反应,而雪蟒也仍缓缓移动着,没有作出任何抵抗的作动。

    也许是因为主人没有下达指令,或许又因为这一剑实在太过突然,剑刃竟然咔擦一声响,刺进了雪蟒的后脑。

    还来不及惊骇,一声愤怒又痛苦的嘶吼声登时响彻四方,整个山林如受巨震般地颤抖起来,暴雨变成怒涛,汹涌地拍打着四周一切,狂风裹着雨水直扑到陆襄和黄羽衣身上。

    陆襄耳中给震得嗡嗡作响,全身又冷又痛,几乎站立不稳,黄羽衣这一剑后整个人已虚脱,险些就昏晕过去。

    就在这顷刻之间,雪蟒那双燃烧成绿火的蛇眼以及它巨大的黑影,气势凶猛地朝这边冲过来,仿佛暴怒的龙卷风,带着吞噬一切的气势和力量,要将对手碾成碎片。

    在这危急的关头,陆襄的反应倒还算快,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站到黄羽衣身前,把她挡在后面。

    黄羽衣由于有修为在身,眼睛能在黑暗中视物,即便她此时意识模糊,也清楚地看到,陆襄在此危难之际挺身相护,一股强烈的怒气冲了出来,怒喝道:“你给我闪开!快滚!”

    然而陆襄巍然不动,不论黄羽衣如何破口大骂,也都跟没听到一样,黄羽衣想要把她推开,可是身上已使不出半点力气了,而这时,巨大的蛇头已经冲到了跟前。

    说来奇怪,身为医者,身为墨梅雪刃,黄羽衣看过多少恐怖残忍或生离死别的场景,可就在这生死刹那之际,她却突然闭上双眼,不敢看下一幕。

    黑云中一道电光急闪,几乎在同一时,就是一声炸雷,交织着哗啦的大雨冲刷声,隆隆地在耳边轰响,吞噬了天地万物。

    这短暂的一刹那,竟如天荒地老般漫长。

    然而……黄羽衣没有听见想象中的撞击声,也没有任何一丝动静,时间仿佛静止了,在刚才一声雷响后,天地间霎时只剩下哗哗的雨声,甚至扑在脸上的冷风都弱了许多。

    黄羽衣疑惑的睁开眼,却猛地瞪大眼珠,惊骇得头皮发麻,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陆襄的背影似一尊石像般雄赳赳的立在黄羽衣身前,而在她的跟前,正倒着一块巨大的蛇头。

    蛇头保持着侧歪的姿势,张开的倾盆大口僵硬不动,瞳孔里原本闪烁的绿光熄灭了,仿佛从宝石变成大块石头疙瘩,失去了生命力,它庞大的身躯摊倒在泥泞里一动也不动,任由暴雨击打在身上。

    黄羽衣身为医者一眼就辨别出眼前情况——

    千年雪蟒……居然死了……

    发生了什么?

    黄羽衣就算再自负,也知道自己一剑并不能取千年雪蟒的性命,可它确实已经死了。

    实在难以置信,这个姓陆的丫头连几根银针尚且阻挡不了,怎么可能在刹那间击杀雪蟒,难道雷钦也真是她杀的?对了,银针!黄羽衣这才反应过来,她是怎么冲破穴道封堵的?

    而此时此刻,陆襄头部的剧烈痛楚才终于停了下来。

    就在雪蟒即将冲到面前的瞬间,她的脑袋又产生了古怪的痛感,跟在睿亲王府那夜状况相同,意识痛得模糊了,一时连自己是谁,在哪里做些什么,都根本分不清楚,只能感到撕裂般的剧痛。

    像从某种酷刑中解脱出来,陆襄不停地喘着气,感到流淌在脸上的已不是雨水,而是冷汗,用手要抹一把脸,却不由一愣,惊奇地发现,手上的伤竟不知何完全愈合了,再一摸身上,原本发痛的部位都不再痛,全身轻松得如获重生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默儿?

    陆襄脑海里闪过默儿为自己治病时的情景,那时也是在一阵剧痛后,身上的伤便即痊愈了。

    虽然这此只有头痛,痛苦的程度大有不同,可事情的经过和结果与上次完全一样,很难不让陆襄把两件事联系起来。

    对了,那条虫子,难道说至今都还在我体内?

    冒出这个念头,陆襄想追上默儿问个清楚,抬起头来,却不由又是一愣,只见一块庞然巨大的蛇头正倒在自己跟前,僵硬得像石块,一动不动,后脑插一柄剑,似乎死了……

    ……发生了什么?

    难道黄羽衣真就一剑要了千年雪蟒的命?这……这可如何是好,陆襄的脑袋霎时间乱成一团浆糊,怎么就让黄羽衣得逞了呢?完了,如今该怎么办啊?对了,默儿呢!

    转头一望,只见默儿惨白的人影站在水雾朦胧中,面朝这边,一动不动的望着死去的雪蟒。

    陆襄不禁心中一凛,雪蟒是她的宠物,乍然死去,她一定伤心坏了吧。

    这时天上又是一道闪电,照亮山林中这一剑拔弩张的场面,分明下着暴雨,气氛却仿佛凝固了一般。

    正僵持不下时,忽然间,默儿转过身,朝着黑雾中继续走过去。

    她这么一转身,让陆襄恍然想起,她不懂得恩恩怨怨,所以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但是,真的只是这样么?现在还要不要过去问她关于虫子的事?

    对了,那条虫子!陆襄脑海中猛地电光一闪,反应到一件事——

    默儿神通广大,既然能治好自己,必然也可以治好老爹,如果请默儿抢在黄羽衣之前将老爹的病全部治好,那一切困难就都迎刃而解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陆襄拔腿就朝默儿离开的方向追去,黄羽衣大声呼叫:“你……你去哪里?”陆襄如若不闻,转眼间,她的身影也消失在雨幕黑暗中。

    大雨还在哗哗下落,时而有闪电从云缝间蹿出来,把苍苍莽莽的山林照得一片惨白,雨声和雷声交织在一起,天地间却是格外空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