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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穿错了年代

    有分教:“空半簇楼台,红尘安在哉。山分江色破,潮带海声来。烟景诸邻断,天光四望开。疑师得仙去,白日望蓬莱。”

    一首范仲淹的《送识上人游金山登送陀岩》,写的是禅宗四大名寺之一的金山寺盛景。浓妆淡抹,寥寥数笔,抒发了尘世浮华和对仙境的向往。楼台空空,红尘安在?道尽了文正公的怅惘之意。

    远远望去,有慈寿塔耸立于金山之巅,拔地而起,突兀云天。又得七峰顶、妙高台、楞伽台连缀山腰,鳞次栉比,楼塔争辉;更见留玉阁、观音阁环绕山顶,只见有房,不见有山。恰逢艳阳高照,霞光万道,瑞气千条,说不尽的美不胜收。

    正值春分时节,金山内外已是郁郁葱葱,游客如织,处处欢声笑语。

    与这喧闹场景格格不入的,是一个大约二十出头的颀长瘦削青年,背着黑色旅行包,孤零零地站在人流稀少的后山碑林前,目光有些呆滞。

    他叫唐轩,一个原本平凡的穿越客。

    就在半个月前,唐轩带着一个名为“传道西游”的随身系统魂穿到了这个和前世极为相似的平行位面。而这个系统给出的第一个任务就是……

    【主线任务一:拜入金山寺法明门下,奖励《五行元灵决》。】

    【时间限制:无】

    【完成情况:未完成】

    【备注:完成相应主线任务之后,后续功能将陆续开放。】

    作为资深网文爱好者,唐轩熟知各种稀奇古怪的金手指类型和脑洞大开的剧情桥段。在系统激活的时候,他盯着半透明的虚拟投影,仅仅只是呆滞了一下,内心立刻陷入了狂喜。

    瞧瞧,多么直白的系统老爷!“传道西游”四个字,直接把那些谜语人、高冷老爷爷、以及装神弄鬼的金手指同行们甩出十万八千里开外!

    ——这就是相当于一篇六要素齐全的新闻稿件,主线清晰,节奏明快,一眼可以看出作者想要表达的主题。

    唐轩记得非常清楚,《西游记》原文中提到,唐僧幼年被生母抛进江中,顺江流飘到金山寺,被寺中长老法明禅师收养。“拜入金山寺法明门下”这个任务内容,和原著完全契合。

    不用说,这肯定就是所谓的魂穿西游体系,以夺舍唐僧为剧情伊始,然后化身位面之子、气运大能,以唐三葬的身份打穿……

    “但是谁能告诉我,为什么现在还是现代社会?”

    在消化了这个本该因车祸横死的同名宿主记忆之后,躺在病床上的唐轩盯着墙壁上的挂钟目瞪狗呆。

    他摸索着打开了指纹解锁的手机,第一时间就点开了搜索引擎。

    但搜索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

    ——浩如烟海的网络资料库,根本就没有《西游记》的存在!

    四大名著还在,却没有了吴承恩的大名,取而代之的则是蒲松龄的《聊斋志异》。玄奘也在,依然挂着“汉传佛教唯识宗创始人”的名头,却没有了师徒四人西天取经的传说。

    更离奇的是,关于吴承恩的记载中,另一本志怪小说《禹鼎志》赫然在列。“射阳先生”的诗词手稿也大多流传了下来,唯独少了曾经在另一个世界大放异彩的《西游记》!

    这个发现让唐轩浑身冰冷,足足愣了半个小时没有吭声。

    并不是说《聊斋志异》没资格入围这个名单。事实上,无论是《兰陵笑笑生》、《聊斋志异》、《儒林外史》或是《三言两拍》,都曾经是四大名著之外第五本的有力竞争者。

    真正让唐轩心惊的是,没有了《西游记》,自己刚刚激活的随身系统,岂不是成了镜花水月、无根浮萍?

    史料记载,唐人陈祎最早在洛阳净土寺剃度,法号“玄奘”。后在成都大慈寺受具足戒,之后游历相州、赵州等地学习,最后来到长安,师从大觉寺道岳禅师,这才有机会入了唐太宗李世民的法眼,自此踏上西行之旅。

    正是因为玄奘西游的故事深入人心,另一个世界的明代文人吴承恩以此为蓝本,经过资料搜集和艺术加工,才有了《西游》的问世。

    确认自己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太大问题,他用最快的速度办理了出院手续,拿到了肇事司机的赔偿金,匆匆踏上了前往润州的旅途。找了个旅馆住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就急急忙忙登上了金山。

    没有《西游》、没有唐僧不是问题,能找到“法明”也行!

    而那位中年知客僧却笑眯眯的回答:“小施主有所不知,本寺属于临济宗,僧谱按照智慧清静、道德圆明、真如性海、寂照普通、心源广续、本觉昌隆二十四字排列,不要说现在,往上数几百年,都没有‘法’字辈的僧人。”

    唐轩谢过了那位知客僧,悄悄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果然查到了临济宗的僧谱,和那位僧人说得一模一样。

    他还抱着一丝希望,在寺庙里转悠了半天之后,又来到后山的碑林,一个个寻找过去。倒是把自金山建寺梁天监住持释宝志以来,经唐、宋、元、明,至清同治,经一千三百七十年,共计七十九位历代住持、高僧禅宗法号、本命、出身等生平都看了一遍,压根没能找到一个“法明”和尚。

    当然,唐轩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他知道了另一个“法”字辈的金山寺高僧——唐代名相裴休之子裴文德,曾在潭州益阳县密印寺剃度,得主持灵佑禅师赐号“法海”,也就是民间传说《白蛇传》中的大反派原型。

    公元852年,法海云游润州,重建泽心古刹,又因为这里开山得金,便将其更名为金山,可以算是金山寺的开山祖师。

    连《白蛇传》都有,唯独少了西游的传说。

    带着身入宝山空手归的沮丧,唐轩再一次打开了系统。

    简洁无比的界面,除了眼前漂浮的一排排半透明文字之外,别无他物。没有查询功能、没有物品兑换模块,更没有什么智能人工老爷爷。

    看着那个泛着淡淡红光的“未完成”提示,他简直欲哭无泪。

    “系统老爷,不是小的不争气,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