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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当今天下,说道最繁华的城市莫过于洛阳,而论起最好的酒楼,那一定是洛阳城最中心的财神酒楼,在这里,没有你喝不到的美酒佳酿,也不必担心没有最妩媚的陪酒女人,只要你有银子,就可以尽情潇洒一番,做个一时的快活神仙。

    你也不必担心在这里会有什么不测,曾有个皇亲国戚来此喝酒发了酒疯,被一众下人捆绑起来丢在大街上,当时在场的人都认为酒楼开不了几天就会被夷为平地,可数年过去,财神酒楼的生意依旧红火,而那位闹事的皇家人至今未再踏足洛阳。

    自那时起,每一位客人心中都清楚,无论你有如何通天的人脉在这里都是没有用的,但财神酒楼的老板至今是个迷,没人知道老板是男是女,也没人知道老板的背后靠山是谁,当然这也并不重要,毕竟来这里都是为了图个快活,只要玩的进行,谁又会在意自己的银子落入了谁的钱袋里呢?

    但今天,财神酒楼里的客人却无心喝花酒,因为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个男人身上。

    在大堂最偏僻的一角,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这个男人已经喝了整整两坛烈酒,此时也瞧不出是醉了还是死了,有个胆大的汉子站起身想凑过去看看,被他的同伴拉住,顺着同伴的目光汉子注意到男人脚边放着一把翠绿通透的长剑。

    这把剑一眼绝非凡品,汉子不是没见识的人,能拥有这种兵器的人最好别去招惹,刚坐回去,只听见酒楼外传来一声大喝:

    “财神酒楼,财神酒楼!可真是让我难找啊!”

    汉子不禁回过头看,只见一位身着华贵锦袍的俊美公子走进大堂,怀中拥着娇媚的女人,俊美公子进门就注意到角落的男人,脸上笑意更甚:“太妙了,这里还有空座。”说罢拥着女人径直向男人那桌走去,待走到男人面前,像是没有看到男人身上的血一般,对小二喝道:“小二!把你们这最好的酒端上两坛。”

    小二应声端来两坛酒和两个酒碗,公子将一坛酒启封,探头轻嗅,对怀中的女人笑道:“果真好酒,这一趟洛阳,只凭此酒便不虚此行!”

    娇媚女人浅笑,余光仔细打量趴在桌上的男人,伏在公子耳边轻声说道:“这个男人伤的很重,怕不是已经死了。”

    死了?俊美公子轻轻摇了摇头,笑道:“他可没那么容易死,向来只有他杀别人,还没有别人杀他的道理。”

    女人闻言有些惊讶:“难道公子认得他?”

    公子单手将酒坛轻轻摇晃,慢慢将酒倒在碗里端起浅尝一口,才对女子笑道:“认识,但见面却是头一次,你看他脚边的剑。”

    女人低下头,看到那把剑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小声对公子呢喃:“这剑……与传闻中乌龙长青所用的那把好相似,但又不是那把。”

    公子略有兴趣,问她:“哦?为何不是那一把?”

    女人道:“乌龙长青的剑一定在他自己手上,不应该落在这个醉鬼手里。”

    公子问道:“你为何如此肯定?”

    女人笑道:“我听闻乌龙长青武功绝顶,毒术更是一绝,他所用的剑被他以天下五种奇毒淬炼,常人若是沾上必定魂消玉陨,神仙难医,我看这个男人怎么也不像能从乌龙长青手中夺剑的人。”

    公子放下酒碗,笑道:“那你可瞧错人了。”

    “哦?”

    “他从不杀无名之辈,只要在他手中的兵器就一定是真的。”

    俊美公子说罢,轻轻的将手中的碗放在桌上,用食指敲击桌子,笑道:“你别看他现在一副快要死的模样,我敢肯定,只要你此时对他出手,你的整条手臂都会被他削了去。”

    “那么公子能否告诉奴家,这个男人是什么人,又是为何浑身是伤的瘫在这里?”

    “他的名字啊……”俊美公子左手撑桌,将下巴垫在掌心,眼神有些迷离的说道:“他的名字你一定没有听说过,事实上知道他的名字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他实在太过危险,能伤到他的人也只有了了几个。”

    “难道他不是被那乌龙长青所伤?”

    “若是那样他哪里还有命在,我敢打赌,他身上的伤是鞭伤。”

    “鞭伤?”

    “不错。”公子松开怀中的女人,偏过头在男人身上仔细打量,正色说道:“能伤到他的人不多,能伤他但又不杀他的却只有一个。”

    “是谁?”

    “一个用鞭子的女人,她的名号你也不会知道,因为她从不留活口,只有这个男人除外。”

    女人脸上露出一丝古怪,偏过头在他脸上左瞧右看,忍不住问道:“公子为何对他这般了解?难道此行是为了他而来?”

    “若不是为了他,我又何必赶了七天七夜的路来这洛阳?”公子从怀里拿出一片金叶子塞入女人领口,笑道:“这一会儿会发生什么我不敢说,你若想保住这漂亮脸蛋,现在应该立刻走了。”

    女人捂住胸口,起身离开,临走不忘给他一个魅惑的眼神:“公子出手这般阔绰,奴家还真有些不舍得离开了。”

    话是这样说,女人脚下却走的极快,待女人离开后,俊美公子又倒了一碗酒,一边喝一边打量男人脚边的长剑,淬火流毒,江湖众人谈其色变又渴望得到的神兵利器,此刻就这般随意丢弃在他的脚下,他当然想据为己有,但理智告诉他,若真拿了这把剑,日后睡觉都要睁着半只眼睛。

    “你打算躺到什么时候?”

    男人依旧半个身子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公子见状伸出一只手想去触碰男人的头,就在手指即将触碰到时,男人突然昂起头,同时渗出一只手闪电般的抓住他的手腕,俊美公子并未感到惊讶,而是对着男人的脸细瞧一番,随即深吸一口气:“你比我想象的要年轻许多,真不敢想你都经历过什么。”

    男人凌乱的长发之下是一副非常年轻的脸庞,看着年纪与他相仿,这很出乎他的意外,更令他吃惊的是,这个男人轻描淡写的一抓,他竟挣脱不开。

    吃惊过后便是欣喜,看来他并没有找错人。

    “我并无恶意,反而是来帮你的。”

    “帮我?”男人微眯着双眼,嗤之以鼻:“我已是将死之人,用不着你来帮我,你也帮不了我什么。”

    “你又何必装呢?”公子用另一只手拍了拍男人的手示意放开,男人却仍牢牢抓着不放,甚至用劲更甚,勒的他感觉手腕要被活活扯断一般,只能强装镇定,笑道:“我知道你的本事,但你不知道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尤其是现在你大难临头的时候。”

    “哦?”

    男人挑眉,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俊俏公子,明明与他一般的年纪,言语却极有城府,江湖中并不缺这样的年轻俊杰,但他瞧不出眼前之人出自哪家名门。

    “你说,我大难临头?”

    “不错,而我可以帮你化解即将来临的危机,并且分文不取。”

    “听你这话,你好像很了解我。”男人微笑着松开手,毫不客气的将桌上的酒碗拿起饮了个干净,摸了摸嘴巴说道:“与人交谈之前应该表明身份,你是什么人?”

    “鄙人海易川。”

    “海姓……”男人盯着他思考片刻,眼中掠过一丝亮光:“原来是郾城海家的二公子,我与海家并无交集,何必来助我?”

    “我虽出身于海家,但并不代表海家行事,对你有兴趣的也只是我。”海易川悠然自得的微笑,招呼小二再拿来一个酒碗,边饮边说道:“我与你一样,都是执局者的一枚弃子。”

    “你说我是弃子?”

    “难道不是么?”

    男人握着酒碗的手不自觉握紧,随即整个身体倒在椅子上,露出胸膛上无数条触目惊心的伤口,海易川眯起眼睛,男人的伤果然不出他所料,是被鞭挞所致的体外伤,虽然可怖却并不致命。

    “你对我了解多少,就敢口吐狂言说我是弃子?”男人昂着头,倒吸着冷气问道。

    海易川回顾四周,已有不少人注意到他们二人的谈话,于是轻声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应该跟我走,待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谈。”

    男人摇了摇头,笑道:“仅凭海家二公子的身份还不足令我信任,你要拿出谈话的诚意来。”

    海易川也不再避讳什么,微笑直言:“你就是严挺。”

    严挺!

    此话一出,整个酒楼刹然间寂静无声,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这个男人,甚至正在给其他客人倒酒的小二也挺住手望着这一桌,而他们的眼神都流露同一种神情。

    惊讶,贪婪,杀戮的欲望。

    眼前的男人似乎并未注意到这一异样,语气依旧平静:“继续说。”

    “你曾效力于江湖最为恐怖暗杀组织杜鹃血,死在你手中的人并不多,但每个都称得上江湖大家。”海易川翘起手指,竟要挨个点名:“让我想想都有谁,唐门的三长老唐天纵,武当的宁道人,伏龙寺的不懂和尚,丐帮的哈哈儿,还有……若是说个明白恐怕要说上好一阵子,而且……”

    海易川低下头看着地上的剑,拍了拍手接着笑道:“现在又多了个五毒的乌龙长青,真是很难想象你是如何做到的。”

    男人的脸色仍没有丝毫变化,平静说道:“他的剑虽在这里,但他并没有死。”

    海易川道:“你夺了他的剑,那么你们二人就只能活下一个,对我来说他就已经死了。”

    “继续说。”

    “你为你的组织奉献全部的心血,如今却被你的组织出卖,不仅你的众多仇家要取你的性命,京城天禄府更是悬赏黄金万两要你的人头,你说你不是弃子又是什么?”

    海易川一边说一边从腰间拿出一张天禄府的告示,他将图拿在男人面前摊开,图上清晰描画着眼前男人的脸庞,上面盖有天禄府的大印,笑道:“这张告示是我今日刚从洛阳城墙上扯下来的,若我不能拿你的人头与这告示一并交回去,则视为与你同罪,这就是我的诚意。”说罢将告示撕个粉碎,丢在地上。

    “现在我与你一样,都是天禄府缉拿的罪人,不知能否得到你的信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