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实验室
“忘记一个人，永远比记住一个人更难。”以黄玲的酒量，一斤酒换作平常，不在话下。可酒入愁肠，酒不醉人人自醉。一觉醒来，浑身上下犹如散架了般。
脑子里却少见地格外清醒。
她越是想要忘记，越是难以忘记，但却始终集中不了注意力，脑子里想着他，却看不清他活着的样子。一切似乎清晰可见，又似乎无迹可寻。
草草地洗漱过后，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又照着镜子端视了一番，见脸色泛黄，拿起手边的百雀羚迟疑了片刻，又果断地放下。“虎哨子，你就是个虎哨子！”她给了自己一巴掌，用着东北话骂着自己。在她痛苦的脸上，分明写着，这分明就是个狗屎般的选择。
从宿舍出来，她把披肩的长发，用橡筋扎了起来。故意抬着头，挺着胸，犹如出征一般。
在学校门口，黄玲跳上一辆黄包车，翘起二郎腿，将裙摆放下，侧了侧身子让自己放松下来，这才朝着背着她的黄包车师傅，弯弯腰肢，轻声道，师傅，麻烦去江城医院。
“好嘞，去江城医院，不过得加一块钱！”师傅一边使劲地拉动着车，一边转头朝她说道。见她微微皱了皱眉头，师傅跟着解释道，听说来了大投资商，东江路那一段被断了路，得绕一段路才行。
“行，不着急。你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黄包车跑了起来，黄玲感觉到风动的样子。她半眯着眼睛，风舔舐着她的眼睫毛，像个调皮的孩子。她很舒展地躺直了身体，这才是她想要的感觉。
风，是有色的。开始是白色的，很快刮过街面，卷起了尘沙还有花粉的粉末，很快又夹在了太多的唾沫星子，白色渐渐地发黄、发蓝，并逐渐地发灰、发黑。她试着抬起手，感触到风吹动的方向，原来是从海边吹来的。
“你是中学老师，还是医院医生?若是老师，你们不是应该放暑假了吗？”黄包车师傅有话没话地找话问道。他的步子带着两只手摆动的速度很快，看得出来拉她这一趟，她的小身板让他很轻松。他本以为他狮子大张口，她会还价，但没想到她轻松地让他多赚了一趟。
“你觉得呢？”
“我觉得啊，你像个高中生，不像个老师。老师，哪有你这般年轻漂亮的。”
黄玲轻笑了摇了摇头，这老头情商挺高。
黄玲的注意力从风的身上，转移到他的身上。她记住了他的样子，脑子里渐渐地浮现，他从前的模样。海边风很大，一条渔船带着一张网，撒过海面。拉起了一网鱼。鱼鳞闪闪，一个女人坐在一间破旧屋子的面前，女人的腿是瘸的，背是驼的，目光是浑浊的。
很快，又一闪。模糊中，男人似乎在一间病房里守着女人。看样子，女人病了。男人很难过。他回到了村子里卖掉了渔船，在城里租借了一辆黄包车。
“你老婆还好吗？”黄玲突然难过地问道。
黄包车师傅停下了步子，很快又飞快地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哦。是闻到了我身上的中药味道吧。好不起来了，只能等死。”
“她如果走了，你该怎么办？”
黄包车跑得更快了。
“还能怎么办，继续等死。”
“那你说人都是要死的，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姑娘你遇到什么难事了？”
黄玲撇头去，望着风，眼里泛着泪光。
见她没有回话，黄包车师傅哀叹了一声，人活着都不容易。
风在追，黄包车还在跑，而是是没命的跑。
“捏一个你，捏一个我，
捏得来一似活托；捏得来同床歇卧。
将泥人儿摔破，着水儿重和过，
再捏一个你，再捏一个我；
哥哥身上有妹妹，妹妹身上有哥哥。”
......
一路上，黄包车师傅边跑边唱，风中这带着浓浓江城口音的歌谣，带着丝丝的哭声。
来到江城医院，黄玲下了车，给了他五块钱。黄包车师傅连忙摆手道，太多了。我没零钱找你。
黄玲抿嘴一笑道，都是给你的。
“我不能要，已经挣得够多了。”黄包车师傅顿时涨红了脸。似乎这种旁人的怜悯让他很不习惯，也让他感到很羞耻。
“拿着吧，钱不多。”
黄玲摆了摆手，推开他的手，朝着江城大学走去。
“姑娘，谢谢！你是个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听着黄包车师傅感激的话，“你也是个好人！”
跟着黄玲撩起垂落在额头上的刘海，看着熟悉的医院，低声道，感谢你，让我找到了活着的理由。
来到实验室，推开门，黄玲吃惊不小。整个实验里，一片杂乱。各种实验用的器具，横着竖着地胡乱摆放着。杂七杂八的线缆，交缠地扔在实验台的脚边。
从医院借来的一排排实验仪器，还闪着绿色的灯。军用的指挥监视屏幕上，一条条复杂的曲线，不断地闪动变化。
一向爱干净的导师YD教授，白色的工作服上沾满了渍水，苦着脸拿着一张报告单，不断地咬着嘴唇。他那胡子拉碴的嘴唇，干涩青乌。负责实验室日常事务的李所长，则苦闷地抽着烟，不少的烟头堆满了他眼前的烟灰缸，像一滩黄黑的泥。
“出什么事情了吗？”黄玲不安地问道。
见她走了进来，李所长撇了一眼不满道，你怎么才来？跟着他狗屁般敏锐地皱起枣红鼻子道，还喝了酒？
黄玲只得尴尬地笑了笑，昨晚喝多了。
李所长没有理睬她的歉意，而是转头对YD教授问道，你确定还让她试试？她能行不，她喝了酒。
YD教授这才抬起头来，那双如鹰般的眼睛锐利地打量了黄玲一番，放下手中的报告单，哼哼道，那你说换谁来。要不你找个人来？
李所长被他怼得顿时脸红脖子粗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已经尽力了，但资金有限，我也莫法啊。我找机会，再催催。
YD教授朝着黄玲招了招手。待黄玲走到他的身边，YD教授难得亲和道，怎么样教书比不做实验吧？
黄玲点了点头。
YD教授唏嘘道，都是做人的工作。我觉得还是做实验好。实验是一组织数据，而人心是最难教化的。跟着她拉过黄玲，指着报告单道，数据还是不对。我还想借助你的能力再试试。
黄玲这才松了口气。
从他的身边走过，径直走向换衣间，进行了全身消毒处理，又换了一身无菌服，来到无菌室。打开门，拉开灯，望着一座浑身缠满了各种管子和仪器的巨型机器，深吸一口气，拿起面前的一个白色的头盔戴在头上，又将电极贴贴在脖子上，转身躺在身后的一张滚筒设备上，这才朝着玻璃窗外的YD教授点了点头。
YD教授与李所长相互点了点头。
李所长拿起手边的对讲机，“各部门准备！”
一声机器震动的闷声响起，真空玻璃做成的无菌室被慢慢地抬升起来，很快YD教授与李所长疯狂地朝着靠着门边的楼梯跑去，上得楼来，与一楼简陋的实验室相比，这里完全是另外一番光景。这是一座巨大的白色房间，上面清晰地挂着一幅巨大的手书红色标语：科学无止境，超能皆有可能。
标语下，数十个穿着白大褂的实验人员，面戴着口罩，眼上也戴着护目镜，各自坐在不同的机器设备前，神色严肃地看着无菌室里的黄玲。
YD教授来到指挥台，一把抓住面前的话筒问道，黄玲，开始了哦！
见黄玲又点了点头，YD教授又看了一眼李所长，见他也点了点头，“启动监测系统！”
“报告，监测系统启动完毕！”
“启动充能设备！”
“轰隆”一声，无菌室的白光顿时变成了光亮刺目的蓝光。
“充能启动！”
“造影开始！”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黄玲闭上了眼睛。脑部戴着的头盔，顿时如针扎一般扎进了她的头皮。很快，又是一阵电击带来的麻木和酸爽。她的浑身不由地抽搐了几下。
“开始记录！”
倏忽间，屋子里蓝光飞快地闪动，电流声嗤嗤作响。见李所长不由自主地又掏出了烟来，YD教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李所长尴尬地将烟放在鼻子边嗅了嗅，意思是说，我就闻闻味道。
仪器设备上，一条条曲线开始出现，一条，两条，三条，飞速闪动间，无数条。
YD教授暗自抓紧了手。
见仪器设备运转正常，他才深吸一口道，黄玲，我准备尝试再加一倍。你觉得如何？
黄玲抬了抬手。
见屋子的研究人员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李所长只得下命令道，执行吧。
又一声轰鸣，无菌室的蓝光变得更加的明亮，蓝得如同深邃而跳动的蓝色火海。监测仪器上的数据曲线，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黄玲只得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无数个杂乱的图像，如电闪雷鸣般出现。很快，还有越来越多的图像涌了进来。
突地仪器设备也开始不断的紊乱，李所长顿时脸色大变，“停！”
YD教授再次失望地叹了一口道，来不及了。
“砰”的一声巨响，电闸跳闸，屋子里顿时漆黑一片。
一阵慌乱之后，电闸被人再次被拉上，白色的灯光照亮屋子里。研究人员慌乱地打开无菌室，见黄玲口吐白沫，已然昏死了过去。
李所长连忙叫来医护人员，赶紧抢救。
得知黄玲是脑力过度，短暂昏迷。李所长出了一身冷汗，才松了一口气道，好险。
“好险个屁，是这该死的设备不给力！”YD教授心疼地看着黄玲，顿时恼羞成怒道。
李所长不服气道，她的脑电波不稳，也怪我？
“你究竟懂不懂，这是她脑电波不稳吗，是她的脑电波太过强大，我们的设备根本没法控制！”
“那你说怎么办？”
“换设备！”
见YD教授的脾气又上来了，李所长只得泄气道，那你说怎么换？
“下个月，国际上有一场医药设备展览，我准备出去一趟。”YD教授心里也清楚，他发脾气也没有用，只得恨声道。
“那只能动员外汇了。”
“那是你的事情。”
等到黄玲再次醒来的时候，见YD教授阴沉着脸坐在她的床边。黄玲苦笑道，又失败了？
YD教授点了点头，“好点没有？要不要去医院再看看？”
黄玲这些年早已经习惯，“不碍事。”
YD教授见她的脸色好了许多，看着她的眼睛，试着慢慢问道，我们能谈谈吗？
“您说！”
“你注意到没有，你的脑电波出现异常的频率，越来越快了。”
黄玲沉默了片刻，又才点了点头。
“我想知道为什么？”
见黄玲苦着脸。
YD教授失望地站起身来，一把拉开窗帘，背着她道，我记得我应该提醒过你，你要学会控制你的情绪。情绪对脑电波的影响是很大的。
“我想过控制，可我控制不住。”黄玲只得如实说道。
“你爱上了余明对吗？你还在想着给他报仇？”YD教授冷不丁地转过头来，直视着她，恨铁不成钢道。
“我难道不应该有爱情吗？”黄玲绝望道。
“我告诉过你，余明的事情会有人管的。你不是不可以有爱情，但前提是你要能控制得住你的情感波动，否则这项实验没法再进行下去了。这么多年了，你难道就甘心这么功亏一篑？你付出了多少苦、差点死了多少回，难道你都忘记了？”
“我能怎么办，我就是想他。可越是想他，我的心越乱，注意力就越是不集中！”
黄玲哭泣道。
“忘记他，忘记这个案子！”
“问题是我忘不了啊！”
YD教授连忙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听我讲黄玲，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天才，你不能辜负上天对你的恩赐。你要把它贡献出来。你忘不了他，是因为你心藏着内疚。你觉得是你害了他！可我告诉你，不是的。余明的事情与你无关。他们会给你交代的。
跟着YD教授又自责道，这事也怪我，怪我不该让你们俩相处得太久。我相信，若非不是他，换作其他人，你不会有怎么大的波动。现在，我希望你能好好放松一段时间，不要去瞎想，彻底地放空自己。
“这样我就能把余明找回来？”
“对，冷静地把余明找回来！像过去那般相处。他是你的大哥哥，你是他的学生，仅此而已。”
黄玲沉默了，跟着又难过地问道，我想知道究竟是我重要，还是余明重要？
YD教授唏嘘了一口气，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他只得含糊地答道，你成全了余明，而余明也成全了你。所以，你们都很重要。只可惜余明走了，但他的解析能力，我们必须通过你重新找回来。我们需要知道他的研究究竟到了什么地步，这对我们的实验来说，才是一个完整的体系。
见黄玲还是有些不太明白，YD教授只得提醒她道，你要知道早在十年前，余明的妻子叶凝脂就已经在开始借助他的力量研究癫痫，试图通过开发出一种脑机接口来减轻或者治愈这种患者的病痛。这种研究是极具前瞻性的，很了不起。我们需要借助你的能力，找回余明的活动轨迹，找到这份研究成果。一方面通过你的能力，推动我们的超能研究，另一方面我们也希望尽快能转化一些技术成果。不然的话，你也听到了李所长的压力是很大的。
从医院里出来，黄玲的心里起伏不定，原来她早就知道他的能力。
脑子里却少见地格外清醒。
她越是想要忘记，越是难以忘记，但却始终集中不了注意力，脑子里想着他，却看不清他活着的样子。一切似乎清晰可见，又似乎无迹可寻。
草草地洗漱过后，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又照着镜子端视了一番，见脸色泛黄，拿起手边的百雀羚迟疑了片刻，又果断地放下。“虎哨子，你就是个虎哨子！”她给了自己一巴掌，用着东北话骂着自己。在她痛苦的脸上，分明写着，这分明就是个狗屎般的选择。
从宿舍出来，她把披肩的长发，用橡筋扎了起来。故意抬着头，挺着胸，犹如出征一般。
在学校门口，黄玲跳上一辆黄包车，翘起二郎腿，将裙摆放下，侧了侧身子让自己放松下来，这才朝着背着她的黄包车师傅，弯弯腰肢，轻声道，师傅，麻烦去江城医院。
“好嘞，去江城医院，不过得加一块钱！”师傅一边使劲地拉动着车，一边转头朝她说道。见她微微皱了皱眉头，师傅跟着解释道，听说来了大投资商，东江路那一段被断了路，得绕一段路才行。
“行，不着急。你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黄包车跑了起来，黄玲感觉到风动的样子。她半眯着眼睛，风舔舐着她的眼睫毛，像个调皮的孩子。她很舒展地躺直了身体，这才是她想要的感觉。
风，是有色的。开始是白色的，很快刮过街面，卷起了尘沙还有花粉的粉末，很快又夹在了太多的唾沫星子，白色渐渐地发黄、发蓝，并逐渐地发灰、发黑。她试着抬起手，感触到风吹动的方向，原来是从海边吹来的。
“你是中学老师，还是医院医生?若是老师，你们不是应该放暑假了吗？”黄包车师傅有话没话地找话问道。他的步子带着两只手摆动的速度很快，看得出来拉她这一趟，她的小身板让他很轻松。他本以为他狮子大张口，她会还价，但没想到她轻松地让他多赚了一趟。
“你觉得呢？”
“我觉得啊，你像个高中生，不像个老师。老师，哪有你这般年轻漂亮的。”
黄玲轻笑了摇了摇头，这老头情商挺高。
黄玲的注意力从风的身上，转移到他的身上。她记住了他的样子，脑子里渐渐地浮现，他从前的模样。海边风很大，一条渔船带着一张网，撒过海面。拉起了一网鱼。鱼鳞闪闪，一个女人坐在一间破旧屋子的面前，女人的腿是瘸的，背是驼的，目光是浑浊的。
很快，又一闪。模糊中，男人似乎在一间病房里守着女人。看样子，女人病了。男人很难过。他回到了村子里卖掉了渔船，在城里租借了一辆黄包车。
“你老婆还好吗？”黄玲突然难过地问道。
黄包车师傅停下了步子，很快又飞快地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哦。是闻到了我身上的中药味道吧。好不起来了，只能等死。”
“她如果走了，你该怎么办？”
黄包车跑得更快了。
“还能怎么办，继续等死。”
“那你说人都是要死的，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姑娘你遇到什么难事了？”
黄玲撇头去，望着风，眼里泛着泪光。
见她没有回话，黄包车师傅哀叹了一声，人活着都不容易。
风在追，黄包车还在跑，而是是没命的跑。
“捏一个你，捏一个我，
捏得来一似活托；捏得来同床歇卧。
将泥人儿摔破，着水儿重和过，
再捏一个你，再捏一个我；
哥哥身上有妹妹，妹妹身上有哥哥。”
......
一路上，黄包车师傅边跑边唱，风中这带着浓浓江城口音的歌谣，带着丝丝的哭声。
来到江城医院，黄玲下了车，给了他五块钱。黄包车师傅连忙摆手道，太多了。我没零钱找你。
黄玲抿嘴一笑道，都是给你的。
“我不能要，已经挣得够多了。”黄包车师傅顿时涨红了脸。似乎这种旁人的怜悯让他很不习惯，也让他感到很羞耻。
“拿着吧，钱不多。”
黄玲摆了摆手，推开他的手，朝着江城大学走去。
“姑娘，谢谢！你是个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听着黄包车师傅感激的话，“你也是个好人！”
跟着黄玲撩起垂落在额头上的刘海，看着熟悉的医院，低声道，感谢你，让我找到了活着的理由。
来到实验室，推开门，黄玲吃惊不小。整个实验里，一片杂乱。各种实验用的器具，横着竖着地胡乱摆放着。杂七杂八的线缆，交缠地扔在实验台的脚边。
从医院借来的一排排实验仪器，还闪着绿色的灯。军用的指挥监视屏幕上，一条条复杂的曲线，不断地闪动变化。
一向爱干净的导师YD教授，白色的工作服上沾满了渍水，苦着脸拿着一张报告单，不断地咬着嘴唇。他那胡子拉碴的嘴唇，干涩青乌。负责实验室日常事务的李所长，则苦闷地抽着烟，不少的烟头堆满了他眼前的烟灰缸，像一滩黄黑的泥。
“出什么事情了吗？”黄玲不安地问道。
见她走了进来，李所长撇了一眼不满道，你怎么才来？跟着他狗屁般敏锐地皱起枣红鼻子道，还喝了酒？
黄玲只得尴尬地笑了笑，昨晚喝多了。
李所长没有理睬她的歉意，而是转头对YD教授问道，你确定还让她试试？她能行不，她喝了酒。
YD教授这才抬起头来，那双如鹰般的眼睛锐利地打量了黄玲一番，放下手中的报告单，哼哼道，那你说换谁来。要不你找个人来？
李所长被他怼得顿时脸红脖子粗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已经尽力了，但资金有限，我也莫法啊。我找机会，再催催。
YD教授朝着黄玲招了招手。待黄玲走到他的身边，YD教授难得亲和道，怎么样教书比不做实验吧？
黄玲点了点头。
YD教授唏嘘道，都是做人的工作。我觉得还是做实验好。实验是一组织数据，而人心是最难教化的。跟着她拉过黄玲，指着报告单道，数据还是不对。我还想借助你的能力再试试。
黄玲这才松了口气。
从他的身边走过，径直走向换衣间，进行了全身消毒处理，又换了一身无菌服，来到无菌室。打开门，拉开灯，望着一座浑身缠满了各种管子和仪器的巨型机器，深吸一口气，拿起面前的一个白色的头盔戴在头上，又将电极贴贴在脖子上，转身躺在身后的一张滚筒设备上，这才朝着玻璃窗外的YD教授点了点头。
YD教授与李所长相互点了点头。
李所长拿起手边的对讲机，“各部门准备！”
一声机器震动的闷声响起，真空玻璃做成的无菌室被慢慢地抬升起来，很快YD教授与李所长疯狂地朝着靠着门边的楼梯跑去，上得楼来，与一楼简陋的实验室相比，这里完全是另外一番光景。这是一座巨大的白色房间，上面清晰地挂着一幅巨大的手书红色标语：科学无止境，超能皆有可能。
标语下，数十个穿着白大褂的实验人员，面戴着口罩，眼上也戴着护目镜，各自坐在不同的机器设备前，神色严肃地看着无菌室里的黄玲。
YD教授来到指挥台，一把抓住面前的话筒问道，黄玲，开始了哦！
见黄玲又点了点头，YD教授又看了一眼李所长，见他也点了点头，“启动监测系统！”
“报告，监测系统启动完毕！”
“启动充能设备！”
“轰隆”一声，无菌室的白光顿时变成了光亮刺目的蓝光。
“充能启动！”
“造影开始！”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黄玲闭上了眼睛。脑部戴着的头盔，顿时如针扎一般扎进了她的头皮。很快，又是一阵电击带来的麻木和酸爽。她的浑身不由地抽搐了几下。
“开始记录！”
倏忽间，屋子里蓝光飞快地闪动，电流声嗤嗤作响。见李所长不由自主地又掏出了烟来，YD教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李所长尴尬地将烟放在鼻子边嗅了嗅，意思是说，我就闻闻味道。
仪器设备上，一条条曲线开始出现，一条，两条，三条，飞速闪动间，无数条。
YD教授暗自抓紧了手。
见仪器设备运转正常，他才深吸一口道，黄玲，我准备尝试再加一倍。你觉得如何？
黄玲抬了抬手。
见屋子的研究人员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李所长只得下命令道，执行吧。
又一声轰鸣，无菌室的蓝光变得更加的明亮，蓝得如同深邃而跳动的蓝色火海。监测仪器上的数据曲线，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黄玲只得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无数个杂乱的图像，如电闪雷鸣般出现。很快，还有越来越多的图像涌了进来。
突地仪器设备也开始不断的紊乱，李所长顿时脸色大变，“停！”
YD教授再次失望地叹了一口道，来不及了。
“砰”的一声巨响，电闸跳闸，屋子里顿时漆黑一片。
一阵慌乱之后，电闸被人再次被拉上，白色的灯光照亮屋子里。研究人员慌乱地打开无菌室，见黄玲口吐白沫，已然昏死了过去。
李所长连忙叫来医护人员，赶紧抢救。
得知黄玲是脑力过度，短暂昏迷。李所长出了一身冷汗，才松了一口气道，好险。
“好险个屁，是这该死的设备不给力！”YD教授心疼地看着黄玲，顿时恼羞成怒道。
李所长不服气道，她的脑电波不稳，也怪我？
“你究竟懂不懂，这是她脑电波不稳吗，是她的脑电波太过强大，我们的设备根本没法控制！”
“那你说怎么办？”
“换设备！”
见YD教授的脾气又上来了，李所长只得泄气道，那你说怎么换？
“下个月，国际上有一场医药设备展览，我准备出去一趟。”YD教授心里也清楚，他发脾气也没有用，只得恨声道。
“那只能动员外汇了。”
“那是你的事情。”
等到黄玲再次醒来的时候，见YD教授阴沉着脸坐在她的床边。黄玲苦笑道，又失败了？
YD教授点了点头，“好点没有？要不要去医院再看看？”
黄玲这些年早已经习惯，“不碍事。”
YD教授见她的脸色好了许多，看着她的眼睛，试着慢慢问道，我们能谈谈吗？
“您说！”
“你注意到没有，你的脑电波出现异常的频率，越来越快了。”
黄玲沉默了片刻，又才点了点头。
“我想知道为什么？”
见黄玲苦着脸。
YD教授失望地站起身来，一把拉开窗帘，背着她道，我记得我应该提醒过你，你要学会控制你的情绪。情绪对脑电波的影响是很大的。
“我想过控制，可我控制不住。”黄玲只得如实说道。
“你爱上了余明对吗？你还在想着给他报仇？”YD教授冷不丁地转过头来，直视着她，恨铁不成钢道。
“我难道不应该有爱情吗？”黄玲绝望道。
“我告诉过你，余明的事情会有人管的。你不是不可以有爱情，但前提是你要能控制得住你的情感波动，否则这项实验没法再进行下去了。这么多年了，你难道就甘心这么功亏一篑？你付出了多少苦、差点死了多少回，难道你都忘记了？”
“我能怎么办，我就是想他。可越是想他，我的心越乱，注意力就越是不集中！”
黄玲哭泣道。
“忘记他，忘记这个案子！”
“问题是我忘不了啊！”
YD教授连忙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听我讲黄玲，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天才，你不能辜负上天对你的恩赐。你要把它贡献出来。你忘不了他，是因为你心藏着内疚。你觉得是你害了他！可我告诉你，不是的。余明的事情与你无关。他们会给你交代的。
跟着YD教授又自责道，这事也怪我，怪我不该让你们俩相处得太久。我相信，若非不是他，换作其他人，你不会有怎么大的波动。现在，我希望你能好好放松一段时间，不要去瞎想，彻底地放空自己。
“这样我就能把余明找回来？”
“对，冷静地把余明找回来！像过去那般相处。他是你的大哥哥，你是他的学生，仅此而已。”
黄玲沉默了，跟着又难过地问道，我想知道究竟是我重要，还是余明重要？
YD教授唏嘘了一口气，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他只得含糊地答道，你成全了余明，而余明也成全了你。所以，你们都很重要。只可惜余明走了，但他的解析能力，我们必须通过你重新找回来。我们需要知道他的研究究竟到了什么地步，这对我们的实验来说，才是一个完整的体系。
见黄玲还是有些不太明白，YD教授只得提醒她道，你要知道早在十年前，余明的妻子叶凝脂就已经在开始借助他的力量研究癫痫，试图通过开发出一种脑机接口来减轻或者治愈这种患者的病痛。这种研究是极具前瞻性的，很了不起。我们需要借助你的能力，找回余明的活动轨迹，找到这份研究成果。一方面通过你的能力，推动我们的超能研究，另一方面我们也希望尽快能转化一些技术成果。不然的话，你也听到了李所长的压力是很大的。
从医院里出来，黄玲的心里起伏不定，原来她早就知道他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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