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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梦魇

    “大人,大事不好了,您快来看看!”一名士卒呼喝着,一把撞开了房门,跑进了工赐屋内,四处一阵张望,“诶?人呢?大人!申候!”

    工赐趴在房梁上,默默注视着下方,这人是冬梅收下,也就这些宫娥了,一出宫门就变得没大没小的,部队中都大呼小叫的,似乎除了吴王与孙武,没人能入得她们眼。

    确定这人不是伪装的后,工赐纵身跃下房梁,稳稳落地。

    小卒见房梁上下来一人,被吓得跳了起来,惊呼道:“谁…大人?你怎么呆房梁上?”

    工赐:“你这大呼小叫地,门都不敲就一头闯进来,我还以为是刺客呢!说吧,什么事…”

    小卒:“大人,大事不好了,您最心爱的那头战马,被上了!”

    工赐:“这不是挺好的吗?我的这头战马繁衍出的后代也必然是一匹良驹!不对呀,我那天战马不是公马吗?”

    小卒:“哎,大人,您的那匹战马是母马,它被给您拉战车上的挽马,给上了!”

    工赐:“我敲,那岂不是损失大发了?走,快去看看。”

    《周礼·夏官·马质》:“马量三物,一曰戎马,二曰田马,三曰驽马。”

    戎马便是战马,体型较小,力气也相对较小。

    但胜在速度快,且操控灵活,若是新手刚起码,战马性子烈,还不易驾驭。

    但是骑术好了之后,战马不仅跑得快,耐力强,在冲锋陷阵时还凶的一批,面对千军万马根本不带怕,操控性更强!

    田马与驽马都差不多,体型大,吃得多,力气也大,田马就是拉犁耕地的,此时田马比耕牛还普遍。

    驽马则是拉车的,挽马也属于驽马,与田马类似,温顺,吃的多拉得也多,拉车能力也更强。

    顺带一提:工赐的战损版战车拉车的是6匹驽马,这在北方诸侯国其实是不允许的。

    在北方诸侯眼中:吴越楚三王都是自封的王,更类似于番邦土王。

    只有周天子的王架才可匹配6匹马,其余士族车架的马匹的数量,分别按照五等爵规制来决定,该配几匹马来拉。

    战场上兵不厌诈,则是无妨。

    吴楚越三国也不计较这些,他们都被北方诸侯看不起了,干嘛还要遵循他们的潜规则?

    工赐的这匹战马可是最极品的宝马,虽然体型不大,但是战场上表现时,从未让工赐失望过。

    若是日后再寻一批同级别的戎马来配种,日后产下的小马驹,又是妥妥的一匹千里马!

    千里马的价格可就脱离马市的正常价格范畴了,价值千金都是寻常的。

    乱世中,一匹优秀的戎马,换一千匹高头大个的驽马都绰绰有余了!

    现在被一批驽马给配种了,工赐感觉心都在滴血!

    工赐赶到现场时,那头拉车的挽马早已躺地上开启贤者模式了,有些悲愤道:“这马是问哪个没天理的马商买的?我怎么记得管事跟我说的是公马?早知道是母驹,就不放它在外头溜达了!”

    小卒:“大人,您忘啦?您当时见冬梅统领这匹战马神骏非凡,就非要跟她换!冬梅统领架不住您死缠烂打,就答应了。”

    工赐摸摸后脑勺道:“还有这事?可能我最近太忙了,没什么印象了。那这样吧,君子不夺人所爱,我看还是跟冬梅统领的战马换回来吧。”

    “咳咳!”身后传来一阵轻咳声。

    工赐一看,正是冬梅!

    “我就是开个玩笑哈,你别往心里去。”

    在骑士眼中,一匹好的战马绝不下于一件神兵利器。

    就好比鱼肠剑之于工赐,这形容好不夸张,战马是骑兵最重要的伙伴,一匹熟练的战马,在战场上就相当于自己的半条命。

    三年前,唐国国君便是因为一对素双宝马,被楚国令尹索贿不成,诬陷关进了楚国大牢。

    堂堂一国之君,只是不肯献出自己的宝马,居然被冤枉关了三年,最后还是舍弃了宝马,这才得以释放!

    事已至此,工赐想要换回来的想法又被冬梅听个正着,还能咋办?

    工赐岔开话题道:“诶?是不是很久没见到吴颜了?似乎昨日她来看我一眼后,就不见了,平时老在旁边晃悠的。”

    冬梅:“她最近状态有些异常,总将自己关在屋内,我去问,她也不说。”

    工赐:“她在哪?我去看看。”

    冬梅:“大人请随我来,我带您过去吧。”

    冬梅将工赐带至附近一片屋舍,军城内最多的便是这类简易木屋,工赐点点头,上前敲门道:“吴颜,是我,我现在方便进来吗?”

    很快,吴颜打开了门,脸色看着有些憔悴。

    工赐示意其余人退下,问道:“你这脸色怎么这么差,身子不舒服吗?”

    吴颜缓缓摇了摇头,走进屋内。

    这小木屋一眼就能看到头,屋内陈设很简单,两张床榻,一方矮桌,几口木箱,仅此而已。

    工赐跟进屋内,见吴颜正拿着一个茶壶倒开水,也就耐心跪坐着。

    吴颜将一盏凉白开推至工赐身前道:“工大哥,昨天我见到专毅了。”

    工赐恍然,有些尴尬道:“原来如此,他是伍子胥的副将,这次来是带领一些江湖高手协助我们的。”

    吴颜:“人尽皆知,他的父亲专诸亲手刺杀了吴王僚,也就是我的爷爷。我知道他这次是来帮工大哥的,你放心,我绝不会坏事的。但是自从昨天看见他后,我昨晚做了一夜的噩梦的,数次从噩梦中惊醒。”

    工赐疑惑道:“什么样的噩梦?”

    吴颜若有所思道:“我梦见了小时候,父亲带着我们逃到卫国,机缘巧合,赶到卫国都城时,城门已然关闭,于是便借宿在了,工大哥在城外的酒庄…

    次日凌晨,那伙贼人扮作官兵前来刺杀…专毅的那把重剑太特别了,在我脸上留下这道疤痕的贼人中,那三位首领特征都太明显了…

    我原本已经忘了的,可是昨夜梦中,一切都是那么地清晰…

    其中一名首领身材短小,却使一杆长枪,另一名首领身材肥胖,腰间似乎是别着战斧…”

    工赐越听越心惊,这丫头,竟然回忆了几年前的事,安抚道:“颜儿,别想多了,只是个噩梦而已。

    使用长枪与战斧的武者多了去了,个子短小的武者或许不常见,但胖子可就多了,那朱巨身材不就很胖吗…”

    吴颜抬手道:“工大哥你先听我说完,还有一人身材魁梧,背着一把重剑,我梦中那柄重剑的造型很清晰,与我白日所见的,专毅身上的那柄重剑一般无二!”

    工赐连忙道:“当年的事,我也还有一点映像,确实如你所说,有个用巨剑的魁梧壮汉,但是我记忆中已经想不起来那柄剑是何模样了。

    常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会不会是你白天看到了专毅的那柄重剑,晚上做梦时,那贼人手中的巨剑,就变成了专毅那柄剑的模样?”

    吴颜:“可是他的父亲刺杀了我爷爷,天下人尽皆知。他又带领贼人截杀我父亲,这不是能说得通吗?!

    工大哥,我知道他现在是来帮你的,对你很重要。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坏了你的事。

    他的父亲受吴王阖闾与伍子胥的指使,杀我爷爷篡位夺权,自古成王败寇,我能理解。但是他…

    我父亲都带我们逃到卫国了,准备出关避难,但是他仍旧是要斩草除根,带人截杀我等!

    若非是工大哥挺身而出,舍命相救,我与启儿也早已成了他们的刀下亡魂。

    前不久在钟吾,叔公跟我说,截杀我父的刺客首领:要离!

    已然伏诛,可是昨夜梦后,我现在无比确信,专毅便是那要离的同伙!”

    工赐心中大汗:要说同伙,工父那胖子不也是吗?严格来说我也算呐!

    工赐见吴颜说着说着,便梨花带雨,忍不住起身,帮她抹去脸上的泪珠。

    泪水晕开了妆容,脸上那道淡粉色的刀疤,清晰可见…

    “吴颜,你能跟我说这些,我很高兴。但即便是专毅带领着刺客去杀你们,他也不过是一介武夫,只不过是受了吴王阖闾的指示而已。

    而吴王如今对于吴国的掌控力,对于军队的掌控力,没人能撼动他!

    我们只有等,等待的过程中,慢慢提升自己的实力。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会找到机会的!

    不要让过往,像那梦魇一般,缠着你,折磨着你。

    那样对你的成长并没有好处,还记得我说过的战略定力吗?”

    吴颜点点头,一把扑进了工赐怀里,失声痛苦道:“我记得,我没有害怕,我只是不甘,我只是恨!

    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是要赶尽杀绝呢!我们身上的血脉,不都是同一个祖先的吗?

    他已经夺得了王位,为什么不肯放我父亲走!”

    工赐拍了拍她抽动的肩膀,叹道:“哭吧,哭出来就好,别自己憋着。”

    工赐感觉自己衣襟都湿透了,吴颜才逐渐平静了下来。

    工赐:“若是你实在不想看到专毅,便先回信阳通道,或者先回申邑吧。你终究只是女子,何必非要在这军伍中吃苦呢?”

    吴颜:“我不走,正好借这个机会,我好更直观地看看他武功究竟如何?”

    工赐:“我曾经见他与一个高手对打过一次,别说他手握重兵,麾下高手无数了。

    即便只他一人,你我加上吴启,我们三个一起上,都没有半分胜算。”

    吴颜:“我相信你,但我还是要亲眼看看他的招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