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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美人之贻

    赵元侃站到阳生方才所站的位置,低头凝视着潘挚的小小的身影。

    满院子的安静,只有萤虫不合时宜的飞动着,两人无话。

    直到潘挚忍不住轻咳一声打破局面。

    赵元侃脱下外衣,半蹲着盖到潘挚腿上,两手捂住潘挚的双手,合在手心,并没有意料之中的冰冷。

    他握着潘挚的手,柔软,温暖,顺着手,抬头,潘挚正在看她,眼泪闪烁。

    “今日宴上,我洒了些酒在身上,借口喝多了,才了逃回来,就是想回来见见你。”

    潘挚以为,只要不见就好,只要不见……

    “三娘,你我夫妻四年了,我做了许多错事,也知道你怨恨我,不求得到你的原谅,我……只希望能弥补。”

    潘挚吸了吸鼻子,转头看向湖面,绿莹莹一片。

    恨意,爱意纠缠,令她无所适从。

    赵元侃将她搂进怀抱,“我们还有很多将来,德昌还希望有你相伴。”

    今夜的潘挚没有挽发髻,只是拿红色发绳书起长长的黑丝,她依然那么美,还是最初见到的模样。

    额上的伤痕渐渐愈合,结起了疤脱了一些,额发微微遮掩了些许,赵元侃也看见了,触摸潘挚发丝时,忍不住触上那痛处。

    “今日见过刘丽华了。”潘挚不是在问他,而是给出了肯定。

    两人靠得近,赵元侃闻得潘挚身上浓浓的药味,潘挚同样闻到赵元侃酒味间夹着淡淡的竹香。

    “嗯。”赵元休答。

    “她……好些了吗?”

    “嗯。”

    “三郎。”

    “嗯。”

    “此情此景,让我想起四年前的今日,若我不曾私自出府,那又会如何?”潘挚很想知道,若她没有执意独自出府,随从会给他带路,她会提早回府,不会与赵元侃相遇,这一切,又会如何。

    “还是会遇见。”赵元侃答。

    潘挚没有问他为什么,心里却说了一句,想来也是。

    “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赵元侃道。

    潘挚忽然想笑,没错,赵元侃本就不是喜女色之人,她并不知道赵元侃和刘丽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更无意去探寻,那一碗红花,解了她对刘丽华的怨,也断了她对赵元侃的恋。

    “许是我生来,就是要与你作对的。”潘挚想,若她身后不是有所依仗,会不会就此死无葬生之地。

    “你我,是天注定的,无论从前如何,将来如何,你都会是我赵三郎唯一的正妻。”

    可怕的天命,将两人绑在一起。

    那夜后,府兵仍旧守着环玉院,唯有阳生回了韩国公府,偶尔会带新大夫来为潘挚诊断头疾,阳生会将大夫的诊断结果以及方子誊抄一遍,从不曾解释过,更没有在韩王府留宿。

    一切似乎在那一夜后,恢复了原先的模样,就好像阳生从未说过那样的话,恍惚得让人怀疑他是否存在。

    府兵从未拦过赵元侃进出,数月来,除了从不在潘挚的房里歇息,赵元侃每日都会过问潘挚饮食汤药,只要府衙无事,从不久留,下了衙立刻回府。

    尧竹恨恨的瞧着这一切,不明白世上为何会有此两面之人,当日他是如何对待娘子的,又对娘子说过什么话,他记得一清二楚,如今这副样子,又是要做戏给谁看。

    后来,连尧竹也回了韩国公府,只剩下禹竹默默守着。

    除夕前半月,韩国公府所有的府兵连同带来的仆从全部撤回。

    除了头部偶尔疼痛,潘挚身子已然大好,除夕夜宴,李皇后命她在府内养病,不必奔波。

    潘挚乐于不去参加,赵元侃不能推脱,除夕后正逢大朝会,吩咐好府内事宜,最快也要初五方能归来。

    令潘挚觉得讽刺的是,她学了许久的茶艺,终于在这期间给赵元侃烹上了。

    赵元侃喜茶,她自嫁进好,集各家所长,学了数年,一直认为茶艺不佳,不敢在赵云侃面前班门弄斧。

    乞巧节后,两人表面上和好,私下里更像寻常夫妇,相敬如宾,淡到像是陌路人。

    赵元侃总会伺机寻话题,潘挚却会当着他的面为他烹茶,也不回话,茶喝完了就给他添,不想喝了就走,来时无需招呼,走时也悄无声息。

    北伐的捷报屡屡传回京,皇帝与李皇后私下里的赏赐总是不断,最高兴的莫过于铃兰,石敢如今已经在潘美麾下,重大事宜都交予他,石敢杀伐果敢,在军中已经小有威仪。

    潘挚早已经笃定,让潘胡氏收铃兰为义女,那就是潘挚的义妹,从韩王府出嫁,风光无限,他日即便石敢对铃兰感情不复往日,即便纳妾,也不怕会冷落了她。

    潘挚将这个想法告知铃兰,铃兰少有羞涩,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嫁一个丫头给一个有军功的将军,不如嫁一个女儿,反正也如了母亲的初衷。

    捷报屡传,潘挚却感觉十分对不住阳生,若非她,阳生也不会临时回京,石敢能拿起的军功,凭着阳生的能力,必然更甚。

    开春后不久,李皇后派了寻云前来探望,潘挚精神极好,许是因为从前跟着潘惟清练过几年骑射的缘故,身体强壮不少,身上的隐病在此次病中并无发作。

    寻云见了旁敲侧击的询问潘挚今年是否能参加金明池琼林苑马球赛,去年潘挚有孕,她也只在观众席上看了看。

    许王妃李妤亦是将门之后,虽然性子软糯,上场后惊艳了众人。

    一问之下才知道,李谦升从不吝啬于管教府中所有女眷,李谦升外任,土地便宜,专门在郊外买了一块地,专伺教育女眷马球,因而李府女眷个个身手了得。

    李皇后原想着,今年只能看看众臣女眷得意,却不想还出了一个许王妃,唉唉叹息了许久。

    潘挚道:“不敢辜负大娘娘,只是,挚儿久未骑马,不知可否能得名次?”

    寻云忙道:“不碍事不碍事,王妃只需跟在承庆郡主身后。”

    潘挚哑然,难怪李皇后能提此要求。

    或许李皇后今年着实时运不济,内廷有王德妃掣肘,外面赵元侃这个三皇子,似乎越来越不得官家喜爱,近来官家训斥的次数越来越多,反倒是许王风头愈盛。

    李皇后头疼得紧,想借着亲蚕大会后的金明池琼林苑马球赛,去去晦气。

    谁料到,开场后不久,潘挚坠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