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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阳生选妻

    远远的,潘挚看见父亲仍在郭守文交谈,言谈之间,颇有沧桑之感,再观潘美,头发比之从前更添了不少华发,面容苍老憔悴。

    潘美老了,真的老了。

    潘挚转身离开,此事此刻,面对着父亲,面对着潘氏一族,竹青是谁,阳生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她如今是大宋朝襄王正妃潘氏。

    无论她心中所念为何,如何他心中是否有意,这一切,自五年前便注定了。

    潘胡氏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不由叹息,她如今也有五十多,还能管儿女之事多久。

    “邹大夫呢?”潘胡氏问。

    “他说,身子有恙,不便见太夫人。”白氏微微迟疑道。

    “他是大夫,不肯来便不肯来吧。”

    白氏与承庆郡主一同随着潘胡氏入寝室,潘胡氏坐下后,苍老的眼睛看着两个儿媳:“老身是不是做错了。”

    白氏与承庆郡主皆有话,然而并不知如何向潘胡氏开口,两人缄默许久,只听潘胡氏又道:“六郎的婚事,就交给挚儿吧。”

    白氏微诧:“娘,这怎可,将挚儿许给赵家已是对不住六郎,这下让挚儿操持,那让六郎在这府里还能如何自处?”

    潘胡氏脸色稍有不悦,承庆郡主圆场:“无妨无妨,就让挚儿给六郎选妻室,挚儿如今的身份,选人自然都是挑好的选的,眼光自然比咱们的好,旁的还需要咱们国公府来办。”

    服侍了潘胡氏歇下,两人出了这座院子,承庆郡主见白氏脸色不好,正好前方就是自己的住所,索性邀她进屋说话。

    “大嫂方才遣人去请卢三叔,可是受了气了?”承庆郡主问道。

    话题伊始正中下怀,白氏的脸由白转红,“三叔人不在京,对京城之事掌握的比我们还透彻,我派人去请他,他只回了我一句话,‘早知今日,还不如当初让她随我回新渥灵山’。”

    白氏当时涨红了脸,还不敢当着潘胡氏的面发作,这位卢三叔即便是在潘美的跟前,也无甚好脸色,偏偏还奈何不了他。

    “这是我们能左右的吗,谁晓得圣旨就下来了,前前后后不过多长时间,那是爹同意了的婚事,怨我等有何用处。”

    “好嫂嫂,现下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六郎的婚事,嫂嫂可有建议?”承庆郡主忙劝慰道。

    “还能如何,婚服是早就预备了的,就在我库房摆着呢,至于新妇,倒是个难题,若选贵胄,自要查六郎的上三代,若选的平了,恐他人取笑六郎。”白氏犯了难。

    “自是了,正因如此,娘才要让挚儿去选,堂堂王妃,选出来的还会差到哪去,挚儿如今也有二十一了,再不是从前那个在我们护佑之下的小丫头了,无论选谁,她都会有考量。”

    “可……方才,挚儿分明是想起什么了,真这么做了,你不怕日后她怨我等?”

    承庆郡主心中叹息,不敢露于表面:“娘的意思是,要在爹爹出任前将婚事办妥了,她也是想,趁早落下这块心石。至于挚儿,她比我等想象中的要坚强。”

    承庆郡主入府晚,年纪是满府中最相近的,于潘挚相处虽是姑嫂,私下更多像是朋友间的相处,白氏则是亲手将潘挚抚养长大,虽是姑嫂更似母女,站的角度不同,想法也不同。

    承庆郡主自五年前赐婚时便看出来,挚儿比所有人想象中的要懂事,不哭不闹,只是那时候的潘挚还太需要母家的支撑。

    白氏看潘挚,从小看到大,一向是把她当做孩童。

    “我知大嫂的心思,娘也不会当真要挚儿亲自在各家中选女,大嫂只稍选几个人,送到襄王府,让挚儿在里头挑,孩子都长大了,祸福随他们去吧,咱们这些做嫂嫂的,还是莫要参与太过,前事已矣,还是要过好现在。”

    白氏道:“我总是不如你通透伶俐。”

    “大嫂管着这个家,没有心思想这些是自然,有我在呢,我替大嫂想。”

    白氏十分利落,当日就选好了名单,这还得多谢越王赵元份。

    赵元份选妃耗时许久,如今各家有些地位的官员之女,名单还握在李皇后手里,李皇后热衷于当月老,这部分人,谁也动不得。

    白氏选好了,还着意送去厢房给邹小乙过目,邹小乙无异议,白氏便让人送去襄王府。

    一共十二人,大多官职不高,还有几位甚至是东京城内大商户人家的小娘子。

    阳生的身世,知悉的人不多,不适宜选母家位高的,士农工商,潘挚对于会选商户人家,着实意外。

    但潘挚转瞬一想,商最卑,于阳生有益,于韩国公府也有益。

    “知女莫若母,母亲是知晓我的心思的……”

    眼前十二幅画像,个个娉婷婀娜。

    潘挚从前的贴身婢女含翠也在送画像的下人之中,一直站立着,也不出声。

    含翠性子一直与她很像,潘挚也很奇怪她今日的异样。

    仆从们送来了画像,便要回府,唯有含翠还站着,自小相处,潘挚明白她是有话要说。

    “我与含翠许久未见,有些话要说,天色尚浅,你们且去偏厅吃茶。”

    说着,铃兰带着几个人前往偏厅,潘挚则是带着含翠一路往牡丹园走。

    牡丹的花期早过,如今盛开的只有花中之后,月季,月季花期长,常常能与牡丹争艳,若不留意甚至还会被误以为是牡丹。

    它能在你不经意间凋零,也能在不经意间盛开。

    潘挚很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宁静,如果旁边不是正好是画苑的话。

    感慨间,含翠忽然跪下,一双沉寂的眼眸直直看着她:“含翠想请娘子做主,为含翠赐婚!”

    潘挚坐在屋内,如今不过七月,方才还觉得有丝闷热,现下却如坠入了冰窖,那般寒冷。

    儿时的记忆,对于潘挚来说是很模糊的,她只记得她是如何欺负阳生,她从四哥惟清的房里偷了弹弓,带着含翠伏在草丛边,弹过路的阳生。

    她也记得承庆嫂嫂说过的,阳生在她面前哭求五哥不要赶他出府。潘挚和阳生一同哭了,那时,身后还有一道哭声,那是含翠。

    她也还记得,无论自己如何欺负阳生,阳生也绝不会离开她,她心底里,一直知道,阳生是很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