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留子去母
新的乐姬马上入府，有些事，也该做了。
一边的含翠心疼看着潘挚，含翠未想过从前那样率直的娘子，如今也会变得这般，她走到潘挚身边，扶了扶她的肩头。
与之相比的，是凌泞，心底怯意不敢表露。
爹爹说的对，这种士族之家，看似青贵，内里远不如他们商人来的干净，这种表面的荣华富贵带来的，远不如实打实的金银财宝抓在手上更加踏实。
“含翠难得来一趟王府，陪我走走吧，六嫂也一起吧。”潘挚道。
凌泞道：“谢王妃，妾还须回娘家，告知叔父此事，不能作陪了。”
“嗯，铃兰，替我送送。”
凌泞走了，袁琼华自然不好打扰人家昔日主仆，自顾自去办事了。
潘挚走了没多久，嗓子忽然发痒，咳嗽几声，含翠扶着她，轻拍了几下，将她扶到一片的石凳坐下。
“娘子辛苦了。”
潘挚苦笑，做了一会子的戏，确实是累了：“不要心疼我，我如今，也是咎由自取的。”
旁人若是不懂这话的含义，含翠是懂的，这偌大的王府，从来不是潘挚的归宿，可当日的事，谁都不曾料到。潘挚说她咎由自取，何曾没有她的责任。
若是那日，自己能拦住她，或许能立刻回府找来郎君派人去寻她，有无数个能阻止这一切的办法，她一件都没有做到。
含翠枕到潘挚膝上，“可奴婢还是忍不住心疼娘子。”
“你呢？与阳生……怎么样了？”潘挚自见到含翠起，就想问她，忍了这许久。
“一切都好。”
“嗯，阳生也同意是吗？”
潘挚的问话稍显突兀，含翠还是懂了：“是。”
“嗯，他若也说可以，那便是没有问题了。”
含翠张开欲言，想告知潘挚，阳生本来是想亲自来的，嘴巴张开的同时，竟不知如何解释，阳生为何又不来了。
“小郎君在娘子身边，娘子身上似乎也有了精气神。”开口竟成了这句话。
此刻潘挚脸色的笑意完全不假，“攸宁远比其他侄儿更好玩。”
杨氏是农家女出身，潘惟吉与她成婚后，一直住在农家，攸宁少了京中出身大家子弟的约束，反倒多了许多童真，看人待物简单，眼睛也更为纯粹。
同样是五岁，潘挚就见过白氏的孙儿，被潘惟德管教的，要么战战兢兢，要么一脸老气。
午时吃过饭，送了含翠出府，潘挚也无甚可做的，抱着小攸宁就在榻上午歇。
回府的路上，含翠自袖中取出一个小匣子，这原本是阳生托她交给潘挚的，含翠自作主张，藏了起来。
“六郎君，这镯子，还是你亲自还吧。”含翠默默说着。
迷迷蒙蒙间，潘挚似乎觉察出身边异动，她呢喃着：“攸宁，别动，铃兰还没叫起呢。”
这话更像是呓语，说完了，潘挚又睡下了。
今日朝中无事，赵元侃去府衙时，府里人来传话，说是韩国公府去人了。
赵元侃心中有忧，坐立不安，索性回去吧，刚回到府上，一辆马车与自己侧身而过。
“王爷，是潘府的。”张旻道。
赵元侃应了一声，知道是自己回来晚了。
去到环玉院时，潘挚抱着一个孩童，睡得香甜。
赵元侃知道这个孩子，是潘惟吉的长子，如今潘氏一门最小的孙儿。
赵元侃想，如果他的孩儿也能落地，也如这个孩子一般岁数，表侄之间，互相成长，互相照顾，也很好。
他吩咐铃兰，将睡的安安稳稳的小攸宁抱到偏房。
潘挚梦中呢喃着：“攸宁，别动，铃兰还没叫起呢。”
铃兰抱着小攸宁身子一滞，打量着潘挚并未睁开眼睛，似是醒了，似是说着梦话。
赵元侃心底在笑，面上如常，挥挥手，铃兰会意退下。
脱去外衣，掀起盖在潘挚身上的薄被，手环在潘挚腰间，似乎又瘦了。
耳听窗外风声，手中美人在怀，鼻尖是潘挚发丝透着香气。
赵元侃无一丝邪念，仅仅是觉得，这样岁月静好，若能长存，便足以。
不知过了多久，潘挚辗转间醒来，她睁开眼睛，看到那只熟悉的手，微微在摩挲着自己的手背。
“王爷。”
“嗯。”
“今日回来的这般早。”
“朝中无事，回来看看你。”
“挚儿。”赵元侃道。
潘挚微惊，其实赵元侃甚少唤她的小字，这些年她都习惯了他唤她三娘。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岳母取的小字，甚美，甚好。”赵元侃依旧摩挲这潘挚的手背，这手才不过自己的一半大小，并不像闺阁女子那样滑嫩。
也许是潘挚从小就爱舞刀弄枪的缘故，手上有茧，她擅弓箭，左手掌关和右手食指中指皆有一层茧子，他从前从未发现。
若是能够早知道，有些事也不会后知后觉。
“王爷今日为何有此感慨？”
“嗯，回来时见到四哥。”
四哥？潘挚想起那个在她印象中，一直保留着稚子之心的赵元份。
“听了些传闻。”赵元侃继续道。
“是李氏的传闻？”潘挚微显好奇。
“不是，是张氏。”
“二哥的？”潘挚不明白赵元侃为何从赵元份讲到了赵元僖，只得静静听着。
“四哥带着李氏出府，路遇张氏，李氏不喜张氏以妾之卑，压制正妃，与张氏争吵了一番，连四哥都劝阻不住。”
潘挚想听，她们争吵时的过程，却听赵元侃吃笑。
“每每见着四哥，我都忍不住庆幸，挚儿好手气，没有选中那李氏。”
潘挚从前并不觉得，赵元份夫妻不睦，也有她这个嫂嫂的责任，兴许是被感染的缘故，潘挚也觉得好笑。
潘挚笑了，笑声虽然淡，赵元侃心底还是舒心了不少。
“挚儿，袁氏不会有孩子的。”赵元侃忽然道。
潘挚微微惊诧，嗓音微颤：“你做了什么？”
“李皇后的人，不可以有子嗣。”赵元侃如今在潘挚的面前，都是直呼李皇后。
“嗯。”语气恢复平静。
“让凌氏生吧，留子去母。”
赵元侃话一出口，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儿微微蜷缩了下，她翻身面对面对视赵元侃，就这样看着。
她将头靠到赵元侃胸前，赵元侃胸襟起伏着。
潘挚听到留子去母四个字，虽是诧异，也明白此话深意，可她就是想知道，她面前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这样狠心。
心跳很快，原来，赵元侃平静语气下说出来时，心底也还是会有犹豫。
一边的含翠心疼看着潘挚，含翠未想过从前那样率直的娘子，如今也会变得这般，她走到潘挚身边，扶了扶她的肩头。
与之相比的，是凌泞，心底怯意不敢表露。
爹爹说的对，这种士族之家，看似青贵，内里远不如他们商人来的干净，这种表面的荣华富贵带来的，远不如实打实的金银财宝抓在手上更加踏实。
“含翠难得来一趟王府，陪我走走吧，六嫂也一起吧。”潘挚道。
凌泞道：“谢王妃，妾还须回娘家，告知叔父此事，不能作陪了。”
“嗯，铃兰，替我送送。”
凌泞走了，袁琼华自然不好打扰人家昔日主仆，自顾自去办事了。
潘挚走了没多久，嗓子忽然发痒，咳嗽几声，含翠扶着她，轻拍了几下，将她扶到一片的石凳坐下。
“娘子辛苦了。”
潘挚苦笑，做了一会子的戏，确实是累了：“不要心疼我，我如今，也是咎由自取的。”
旁人若是不懂这话的含义，含翠是懂的，这偌大的王府，从来不是潘挚的归宿，可当日的事，谁都不曾料到。潘挚说她咎由自取，何曾没有她的责任。
若是那日，自己能拦住她，或许能立刻回府找来郎君派人去寻她，有无数个能阻止这一切的办法，她一件都没有做到。
含翠枕到潘挚膝上，“可奴婢还是忍不住心疼娘子。”
“你呢？与阳生……怎么样了？”潘挚自见到含翠起，就想问她，忍了这许久。
“一切都好。”
“嗯，阳生也同意是吗？”
潘挚的问话稍显突兀，含翠还是懂了：“是。”
“嗯，他若也说可以，那便是没有问题了。”
含翠张开欲言，想告知潘挚，阳生本来是想亲自来的，嘴巴张开的同时，竟不知如何解释，阳生为何又不来了。
“小郎君在娘子身边，娘子身上似乎也有了精气神。”开口竟成了这句话。
此刻潘挚脸色的笑意完全不假，“攸宁远比其他侄儿更好玩。”
杨氏是农家女出身，潘惟吉与她成婚后，一直住在农家，攸宁少了京中出身大家子弟的约束，反倒多了许多童真，看人待物简单，眼睛也更为纯粹。
同样是五岁，潘挚就见过白氏的孙儿，被潘惟德管教的，要么战战兢兢，要么一脸老气。
午时吃过饭，送了含翠出府，潘挚也无甚可做的，抱着小攸宁就在榻上午歇。
回府的路上，含翠自袖中取出一个小匣子，这原本是阳生托她交给潘挚的，含翠自作主张，藏了起来。
“六郎君，这镯子，还是你亲自还吧。”含翠默默说着。
迷迷蒙蒙间，潘挚似乎觉察出身边异动，她呢喃着：“攸宁，别动，铃兰还没叫起呢。”
这话更像是呓语，说完了，潘挚又睡下了。
今日朝中无事，赵元侃去府衙时，府里人来传话，说是韩国公府去人了。
赵元侃心中有忧，坐立不安，索性回去吧，刚回到府上，一辆马车与自己侧身而过。
“王爷，是潘府的。”张旻道。
赵元侃应了一声，知道是自己回来晚了。
去到环玉院时，潘挚抱着一个孩童，睡得香甜。
赵元侃知道这个孩子，是潘惟吉的长子，如今潘氏一门最小的孙儿。
赵元侃想，如果他的孩儿也能落地，也如这个孩子一般岁数，表侄之间，互相成长，互相照顾，也很好。
他吩咐铃兰，将睡的安安稳稳的小攸宁抱到偏房。
潘挚梦中呢喃着：“攸宁，别动，铃兰还没叫起呢。”
铃兰抱着小攸宁身子一滞，打量着潘挚并未睁开眼睛，似是醒了，似是说着梦话。
赵元侃心底在笑，面上如常，挥挥手，铃兰会意退下。
脱去外衣，掀起盖在潘挚身上的薄被，手环在潘挚腰间，似乎又瘦了。
耳听窗外风声，手中美人在怀，鼻尖是潘挚发丝透着香气。
赵元侃无一丝邪念，仅仅是觉得，这样岁月静好，若能长存，便足以。
不知过了多久，潘挚辗转间醒来，她睁开眼睛，看到那只熟悉的手，微微在摩挲着自己的手背。
“王爷。”
“嗯。”
“今日回来的这般早。”
“朝中无事，回来看看你。”
“挚儿。”赵元侃道。
潘挚微惊，其实赵元侃甚少唤她的小字，这些年她都习惯了他唤她三娘。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岳母取的小字，甚美，甚好。”赵元侃依旧摩挲这潘挚的手背，这手才不过自己的一半大小，并不像闺阁女子那样滑嫩。
也许是潘挚从小就爱舞刀弄枪的缘故，手上有茧，她擅弓箭，左手掌关和右手食指中指皆有一层茧子，他从前从未发现。
若是能够早知道，有些事也不会后知后觉。
“王爷今日为何有此感慨？”
“嗯，回来时见到四哥。”
四哥？潘挚想起那个在她印象中，一直保留着稚子之心的赵元份。
“听了些传闻。”赵元侃继续道。
“是李氏的传闻？”潘挚微显好奇。
“不是，是张氏。”
“二哥的？”潘挚不明白赵元侃为何从赵元份讲到了赵元僖，只得静静听着。
“四哥带着李氏出府，路遇张氏，李氏不喜张氏以妾之卑，压制正妃，与张氏争吵了一番，连四哥都劝阻不住。”
潘挚想听，她们争吵时的过程，却听赵元侃吃笑。
“每每见着四哥，我都忍不住庆幸，挚儿好手气，没有选中那李氏。”
潘挚从前并不觉得，赵元份夫妻不睦，也有她这个嫂嫂的责任，兴许是被感染的缘故，潘挚也觉得好笑。
潘挚笑了，笑声虽然淡，赵元侃心底还是舒心了不少。
“挚儿，袁氏不会有孩子的。”赵元侃忽然道。
潘挚微微惊诧，嗓音微颤：“你做了什么？”
“李皇后的人，不可以有子嗣。”赵元侃如今在潘挚的面前，都是直呼李皇后。
“嗯。”语气恢复平静。
“让凌氏生吧，留子去母。”
赵元侃话一出口，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儿微微蜷缩了下，她翻身面对面对视赵元侃，就这样看着。
她将头靠到赵元侃胸前，赵元侃胸襟起伏着。
潘挚听到留子去母四个字，虽是诧异，也明白此话深意，可她就是想知道，她面前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这样狠心。
心跳很快，原来，赵元侃平静语气下说出来时，心底也还是会有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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