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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遗祸

    潘挚一行人离开之后,赵元侃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低头,看着手中缰绳,犹疑不定。

    这个交易太诱惑,他的确很需要多重支持,不仅仅是潘氏一族的,不仅仅是潘氏一族带来的利益。

    可这个交易要用潘挚来换,他在权衡。

    诚如当年他决意为了刘丽华,为了自己当上皇帝以后,能够不再受制于人,自己就能掌控一切时一样,他在权衡,能重新夺回潘挚的概率有多大。

    “王爷起了心思,那此事便这么定了。”潘美道。

    潘胡氏曾经对赵元侃有八字的评价,“有大志气,却无风骨”,如今看来,当真如此。

    若不是要护着潘惟吉这个从子,潘美当真不愿掺和到朝廷争斗当中,可既然已经在其中,就不能退下来。

    潘美是个父亲,他不仅仅是潘挚一个人的父亲,他也有权衡,他很清楚只有平平淡淡,让子孙享受祖辈之荫封才能保住一家安危,可他也很清楚,太祖皇帝赏下的从子,若无权,最终只能沦落到卢琰的下场。

    他可以为了潘挚做任何事情,唯独将她抬上至尊后位,他绝不能,张天师的批语,从未出错。

    “还有一事。”正当潘美对此人含着失望之时,赵元侃忽然道。

    “怎么,王爷有异议?”

    “我要一个人。”

    “谁?”

    “潘惟生。”

    风吹的树叶哗啦啦响,一老一少,骑着各自马匹,互望着,各不相让。

    “潘惟生私自带走王妃,致使王妃途中病重身亡,本王,是不是也该带走此人,好生审问一番。”

    “哈哈哈哈,王爷怎么确定,六郎就在此地。”

    “在与不在,又能如何,事实究竟为何,韩国公与本王心知肚明,此事也该有个人给本王一个交代。”

    一老一少,再次对阵,良久后,潘美道:“老臣不知六郎在何处。”

    “不急,六郎总归是潘府的六郎,总归是要回去的,只是韩国公莫要让本王等太久。”

    赵元侃说完,向潘美拱手告退,策马领着人马离开。

    没有走多久,张旻凑前回禀。

    赵元侃大骇:“什么,人被劫了?”

    真定府的宅院比之东京城内的国公府,实在是简陋,好在满院种了不少花草,也时常有人打扫,倒有几分生气。

    潘惟清将潘挚送至内室,劈头盖脸就骂:“阳生那王八羔子去哪了,平日里看着老实本分,如今看着,才觉得养了只白眼狼在府里,他可知你的身份,天大的胆子,竟敢诱你出逃。”

    “四哥,休要胡言,是我自己出来的,阳生并没有与我一道。”

    “呵,你就蒙你四哥我吧,你与阳生一道不见了了,任谁想不到一处。”

    潘挚瞥了瞥门外站着的含翠,道:“四哥何必责怪于他,本就是我水性杨花,勾引于他,逼他带我走的。”

    潘惟清被妹妹这么一呛,顿时怒火中烧,“你调皮任性我是惯了的,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带你走,你若想离开东京外出,大可向官家、圣人禀明,只要你说探亲,襄王岂会不允,可你如今犯下大错,置满府中人与何地。”

    潘挚哑然,潘惟清并不知个中缘由,而他性情本就直爽,藏不住秘密,潘挚更不可能与他言明一切。

    潘美究竟知道多少,连潘挚自己都无法确定。

    潘挚明白,自己这个哥哥性子火爆,若是与他继续争吵下去,只会越吵越烈,只好假做痛苦,捂着胸口,呻吟道:“四哥,我方才是从马上坠下来的。”

    潘惟清扯着嗓子,“什么,赵三子竟敢把你射下马,怎么不早说。”

    潘惟清眼睛看向潘挚右侧的脸颊,只是被简单的处理一下而已。

    “方才就不该如此轻易的饶了赵三子,这要是落下了疤痕可如何是好,我且去请大夫,你好生歇着,外头的事,有我与父亲撑着,你莫要操心。”

    潘惟清是雷厉风行,这就要走,潘挚急忙拦住,抓着他的袖子:“四哥,这等小事托下人办就好,我还有事要问你。”

    潘惟清转头吩咐小厮,这才重新坐下,“何事。”

    “四哥,我出逃之事本是隐秘,可为何……你们都知道了。”

    事关性命,潘挚深知,无论是邹小乙还是阳生,即便知道没有十足的把握,若没有丝毫准备绝无可能,前一个月相安无事,怎么会临了出了错。

    潘惟清这时冷静下来,他四处看看,都是心腹。

    “五哥早提醒我,说是卢家三哥兴许会有动作,让我派人监视他,那时我不明白究竟是何事,寻思着五哥为人持重,必不会诓我,便照做了。

    这卢家三哥也是狠绝,我派去的人,都被打伤,也幸好知道是我的人,并没有下死手,旁的人就不那么幸运了。”

    “旁的人?”潘挚问道。

    “嗯,不是我的人,却不是监视卢家三哥的人,而是——阳生。”

    “四哥,你是说,有人在监视阳生?是何人,那我,我们……”

    “你放心,卢家三哥狠绝,没有留活口。”潘惟清感叹,赵元侃似乎是早就存了疑。

    潘挚更加疑惑,“四哥,往日里说话,并不似如今这般吞吞吐吐。”

    “非是不愿说,而是难言,我潘氏理亏,阳生要将你带走也就带走吧,事后自有我等料理,可事情出在一个人身上。”

    “是谁?”

    “你。”

    “我?”潘挚不明,“我,我怎么了?”

    “三年前北伐大败,妹妹你,曾犯了一件错事。”

    潘挚沉思片刻,犯的一件错事,潘挚思来想去,唯有那一件,杖打难民。

    难道是……

    潘挚疑惑的眼神,在潘惟清点头后,骤然寒凉。

    “被杖打的难民之一,有一人从边境奔袭,劳累之下本就染了病,再经此一事,熬不住,没了。他的弟弟上了心,一心复仇,一直就守着你呢。”

    潘惟清直直叹息。

    “竟,竟是如此……”潘挚说不出话,没有人会想到,一个小小难民,能做出如斯动作,能毁掉所有深藏的计划。

    邹小乙在防赵元侃的人手,阳生也在防着一切或许能败了计划的风险,可无论是谁,都没有想过,恰恰坏在潘挚身上。